沈元宗聽得清楚,這天玄分明是偏袒自己的弟子獨孤劍,但那又能怎樣。近日來,這天玄的性情不知爲何忽然大變,獨斷專橫,沈元宗對這瓊雲的命運還真有點隱隱的擔心,於是道:“以天玄師兄的意思是,這獨孤劍就算輸了。也是第二。”
天玄爽朗的笑了一聲,道:“你以爲這獨孤劍會輸麼?”
沈元宗一陣語塞,心中不由的琢磨起天玄的話來,這天玄本來是神秘莫測,他的話語當然有着一定的分量,但是他對伊宇默有着一定的期望,雖然伊宇默的修爲在這短短的一年裡能突飛猛進,但是過快的修煉,根基當然不穩,況且自己又很少指導過,當下對伊宇默不由的擔心起來。
天玄見沈元宗也無話語,於是站起掃視了一眼衆人,道:“那比賽就安排到明天午時。倒是還望四位首座和衆長老前來觀看。”說完,便緩步向大殿後走去。
衆人見天玄已是離去,便也默不作聲的退場,唯有沈元宗和紫嫣還在大殿內。
終於沈元宗嘆了一聲,衣袖一揮,便仰首向大殿走了出去,但見這天晴朗着,有白雲朵朵,可是心中卻是有着一股壓抑,自從自己閉關出來後,修爲上雖說有了些突破,可是面對天玄,心中覺得還是有些差距的。
於是,沈元宗就這樣沉重的走着,一直到廣場的前立的大門,他擡頭望了一眼,大門上的雲霄二字,心中卻是有了一股莫名的無奈。搖了搖頭。以前,這沈元宗出了雲霄大門後,便會御起青陽劍飛回霞輝星宮,可是今天,他一直來到那塊寫有‘俠客行’的巨石邊,看着巨石上剛勁凜冽的字體,眼神變得滄桑複雜,口中念着誰也聽不懂的三個字“暮劍羽。”然後卻似一臉的無奈與懷念。但聽見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於是,沈元宗轉身看去,青白色的道袍,雖說年齡上長,但其容顏身姿依然迷人,是紫嫣,沈元宗平靜的看着她,但覺她身後小草都擺動着,那條古樸白石砌成的臺階在陽光下變的溫和。
紫嫣看着沈元宗,明亮的眼睛閃動着,道:“沈師兄,你是在想暮師兄吧。”
沈元宗搖了搖頭,然後看向那塊巨石,伸手觸摸着上面的字體,有一種冰涼入心,他端詳着石頭上的紋路,像是在端詳一段回憶,道:“也不全是他。”
紫嫣眼睛裡閃過一絲憂傷,嘴脣動了動,想要說什麼,但還是沒說。
沈元宗側頭看着紫嫣地上的影子,心中突然有了對往事懷念。眼神複雜,道:“斯人已去,再說成傷。也罷,也罷。”說完便御起青陽劍,向上空飛了上去,獨留下神色複雜的紫嫣……
第二天很快到了,此刻的伊宇默站在擂臺上,目光有些暗淡,畢竟連續幾天的比武,已經讓他有些疲憊,再加上沈元宗又對他滔滔不絕的講了一個晚上,另外最重要的是:蕭倩欺騙了他,這個本來有一身本領的女子,瞞了他好久,所以他的心中很是不平衡,很難以面對這個事實,但終於還是擡頭向站在他對面的女子看去。曾經熟悉的身影突然覺得陌生了,他看着她,苦澀的笑了笑。
而蕭倩也是同樣的沉默,一句話也不講,彷彿之前他們就不認識。
臺下的許多修真人士都慕名而來參觀這場二三名的決賽,但見是一女子和一男子,心中雖說有着許多失落,但這女子容顏姿色還到令許多人心動了不少,真不知這打起來,到底是這男子辣手摧花,還是這女子大發神威,或許是兩敗俱傷,不過,每個人都有種說不出的結局,於是,場下人士心中都不由的琢磨着,一些人嘀咕着,而另外一些則交頭接耳着。
當然擂臺的正位也坐着五位首座,中間的天玄一臉平靜,在他喝了一口茶之後,便仰首望天,然後看了一眼計數的長老,捋了捋蒼白的鬍鬚,緩緩道:“開始吧。”
那長老見天玄已是下了命令,便扯着嗓子,以其特有的音調喊道:“比賽開始。”
比賽開始,伊宇默突然有些難以面對,他再一次向蕭倩看去,她就站在那裡,如記憶中一樣,他的臉部動了動,似乎感覺到了她那次親吻他時那柔軟的嘴脣,但終究在這一刻,遙遠了。
終於,伊宇默還是說道:“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
蕭倩看着眼前這個男子,目光中似有許多難言的心事,嘴脣動了動,但終於還是沒說。
伊宇默苦澀的笑了笑,道:“你默認了!”
但見這二人還沒有比武,場下開始騷動起來。而五位首座,有的面色微冷,有的神情平靜,有的一臉期待,有的則無所謂。
這時,但聽見蕭倩皓齒動了動,終於低聲說道:“開始吧。”
伊宇默冷笑一聲,面容冰冷,目光凜冽,道:“伊宇默甘拜下風!”
蕭倩心中一冷,這比那些誤解還令她還心痛,見伊宇默已是生氣的走下擂臺,她的心中突然也似失去了什麼,但她還是那樣堅強的站着,站着。而場下那些修真人士突然一愣,也並未見這女子如何出手,這伊宇默已是敗了下來,可見這女子的修爲要高出那個叫什麼伊宇默的很多。這樣不戰而勝者,倒是瓊雲千年未有之事,當下這場下便炸開了鍋。
不過那計數的長老看的清楚,在一愣後,便欲大喝站住,準備說一些,這比武豈是兒戲之類的話語,但見天玄伸手已是擋住,於是便也不再言語。
卻聽天玄緩緩說道:“比賽結果出來了。”
那長老聽後,疑惑的點了點頭,依然用他那標誌性的聲音喊道:“靈秀星宮的蕭倩勝。”…….
伊宇默沒有回頭,但聽那聲音遙遠的模糊,他此刻什麼也不願想,也不願想什麼,也不願去管什麼,就這樣,走到“俠客行”處,催動周身真元,向霞輝星宮飛去。
一路上,這裡的一切變的模糊不真,一切變的遙遠。他一直來到霞輝星宮的崖邊,坐了下來,看着那些生長在崖邊的小草,微風過,將那些小草擺動有些無奈,似乎帶去了什麼,或許,自己本來就是一個人,本就沒有什麼好傷心的,所以一切也就不用在乎了。
他眨了眨眼睛,取出胸中的石頭,拿在眼前,仔細的端詳着,像是要將其解剖一樣,然後他用手觸摸着,這顆黑色的古樸石頭,有些粗糙,拂過那一條條的紋路,似乎心中也跟着磕磕絆絆,真的很擔心它在這一刻突然碎掉,那麼他將什麼也沒有了。他就這樣一個人,愣愣的看着石頭,眼中有些出神。一直到夕陽快要落山,心中才是覺得輕鬆許多。
這時,一個影子從身後緩緩映了過來,空氣中似乎有許多威嚴,伊宇默轉過頭順着影子看了上去,是沈元宗,就站在他的身後,於是,伊宇默低着頭,站了起來。
沈元宗看了一眼伊宇默,然後又看向遠處,但見那天是深邃的藍,而那些山峰似乎蒼老了許多,於是,他又轉身向西面天邊看去,霞輝萬丈,那朵朵的火燒雲連在一起,將半邊天渲染的蔚爲壯觀,就像一個戰神用他的不屈,向上天劃出殷紅的挑戰。沈元宗豪氣頓生,於是道:“小默,你向那天邊看去。”
伊宇默順着沈元宗目光看向天邊,只見這時的天邊分外妖嬈,如火如荼,那鑲在雲朵上的金色匾幅,彷彿是聖者的外衣,令人好生嚮往。
沈元宗見伊宇默看着天邊,那目光中閃動着少年的熱血。於是點了點頭,道:“爲師只能爲你做這麼多了。”
伊宇默微愣,有些不懂得看着沈元宗,道:“師父,怎麼了?”
沈元宗單手負於身後,仰首望天,顯得有些惆悵,終於,他看着伊宇默,道:“其實,爲師也沒期望你能給我霞輝星宮帶來如何的榮耀。你好就行。”說到這,沈元宗停了下來,略有沉思,又道,“你這次在大會取得第三,對我來說已是很好的榮耀了,另外,那個叫蕭倩的丫頭,取得了第二。”
伊宇默心頭一驚,但還是裝作很是平靜,只是躲過沈元宗的目光,道:“她跟獨孤劍比了?”
沈元宗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沒有,她也沒有去比賽,真叫無塵子那老東西說對了。所以獨孤劍就是第一了。”
伊宇默哦了一聲,心中卻是有着許多的疑惑。
這時沈元宗又道:“不過,明天你會和獨孤劍下山。掌教命你二人前往西方大澤去斬妖除魔,這來自西方大澤的妖氣,其實我也感覺到了,也好,對你來說也是很好的鍛鍊,不過,倒是你要小心。這獨孤劍乃是另類,不得不防。”
伊宇默心中一驚,這麼快,自己心中還沒準備,便這麼快就要下山去。爲什麼只有他和獨孤劍,心中不解,但最終還是沒有去問。於是答道:“遵命,師父。”
“好了,你好自爲之。”說完,沈元宗轉身向修煉場走去,中途又停了會,但最終還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