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絕目睹王宜中一行背影消失,才長長吁一口氣,正待轉身回府,突聞一個低沉清冷的聲音,傳入耳際,道:“趙大爺,你如是還想活着,那就別大驚小怪。”
趙一絕聽得一怔,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灰衫灰褲,腰束黑色汗帶的漢子,牽着一匹馬,站在身側。
看他一身打扮,和自己的屬下相同,只是面目陌生,從未見過,不禁一皺眉頭,問道:
“你是誰?”
那灰衣漢子向前遏進一步,低聲說道:“趙大爺,你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當知道來者不善這句話。”
這時,距離趙一絕不遠外,就站着天安賭場中七八個保鏢夥計,趙一絕只要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一點,他們就可以聽到。
但趙一絕心中亦明白,這人能改扮混來,而且牽着馬,站在身側甚久,竟然未被發覺,看來絕非簡單人物,這數日來,趙一絕不但長了很多見識,而且也使他了解自己一點武功,實不足和江湖上的高人抗拒。
趙一絕皺皺眉頭,接道:“你這是嚇唬我嗎?”
灰衣漢子道:“不是,在下手中,扣着三枚燕尾追魂針,只要我一舉手,就可以使趙大爺當場斷魂。”
趙一絕道:“你乾脆說明白,你的用心何在?”
灰衣大漢表面上,裝作十分恭謹,欠身哈腰的,別人瞧到了,分明是一個夥計在回答東主的問話,但他聲音低微,別人卻又無法聽到。
當下父向趙一絕逼近了一步,欠身說道:“趙大爺錯了,在下並無向趙大爺勒索之心,只是想和你仔細談談。”
趙一絕道:“談什麼?”
灰衣大漢道:“關於金劍門的事。”
趙了絕道:“他們已經走了,金劍門中事,口和在下無關。”
灰衣大漢道:“你趙大爺既然沾上了這香武林恩怨,怎能就這樣輕易地脫身,自然,在下知道詳細的內情之後,也許你可以擺脫此事。”
趙一絕道:“好吧!咱們在哪裡會面,你定一個時間地點。”
灰衣大漢道:“地點就在貴局的天安賭場,現在時刻很好。”
趙一絕道:“那你跟我來吧!”
灰衣大漢故意提高了一點聲音,道:“屬下遵命。”棄去手中的繮繩,緊隨在趙一絕身後行去。
趙一絕固然是被那人唬住,但他內心中,亦有着一份深刻的好奇之念,帶他行入密室,掩上房門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灰衣人一揚手,但聞波的一聲輕響,三枚燕尾追魂針一齊射入壁間一幅仕女圖的右眼之中。
三針並列,幾乎是緊相觸接。
這等手法、準頭,實已到暗器手法中的上乘境界。
趙一絕看了一眼,暗道:“幸好剛纔未曾冒味招呼屬下出來,這等暗器手法,取我老趙之命,實如折技反掌。”當下說道:“閣下很高明。”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趙兄也夠聰明,適才只要你招呼一聲屬下,三枚燕尾追魂針,早已射入你趙兄的眼睛中了。”
趙一絕故作鎮靜地哈哈一笑,道:“好!咱們談正經事,金劍門中事和我老趙有何關連?”
灰衣人道:“你趙爺被提督府張總捕頭的威勢所迫,花了一大筆銀子,把那一位關在天牢中的欽命要犯,由牢中救了出來,目下,那位王公子,就是金劍門新任門主,這樣說起來,你閣下是否仍然和金劍門無關呢?”
趙一絕道:“就算你說對了,但我非金劍門中人;閣下和金劍門有什麼惡怨,儘管拉金劍門中人結算,拉我趙某人,又有何用?”
灰衣人笑一聲,道:“如是拉你趙兄,全無作用,咱們不會白白浪費這了時間。”
趙一絕啊了一聲,道:“這麼說起來,我老趙目下已是江湖上一位很重要的人物了。”
灰衣人道:“江湖上有兩個惡名昭著的人,被人稱作惡鬼、陰魂的,你趙兄聽說過沒有?”
趙一絕道:“你就是那位惡鬼?”
灰衣人搖搖頭,道:“趙兄猜錯了,在下應是那位陰魂。”
趙一絕道:“陰魂不散。”
灰衣人道:“照啊,別要我碰着你,碰上了咱們就沒個完,不達在下的目的,誓不罷休。”
趙一絕皺皺眉頭,道:“算我倒黴,碰上了你這位陰魂不散,你究竟要在下做什麼,可以說出來了。”
只聽陰魂不散冷冷他說道:“咱們知道閣下和金劍門交往不深,但你卻是金劍門中稀有的貴賓。”
陰魂不散陰森一笑,接道:“昨夜之中,金劍門中有一個聚會,參與的人,都是金劍門中的首腦人物,閣下以賓客身份,竟也蒙邀約在座,參與其事。”
說的有如親眼瞧到一般,趙一絕不得不點頭承認其事,道:“這又怎樣?”
陰魂不散道:“現在,你只要據實說明詳細內情,出你之口,入我之耳,說完了,在下回頭就走,不過……”
趙一絕道:“不過怎樣?”
陰魂不散道:“不過,不能有一句虛假之言,說一句假話,就可能被在下聽出破綻,那時節,咱們就沒了沒完。”
趙一豔道:“老兄,你這是遙我出賣朋友嘛。”
陰魂不散接道:“朋友,朋友,多少錢一斤,人不爲已天誅地滅,你趙一絕如是好人,也不會開賭場了,目下的情景很簡單,你如想講義氣、夠朋友,那就只好照付代價出來了。”
趙一絕道:“花錢消災,我趙某人就是有幾個錢,你說,你要多少?”
陰魂不散哈哈一笑,道:“由來惡鬼是無情,我要了錢,還要命。”
趙一絕一生中,遇上過不少的麻煩事情,但大都能憑藉口舌,動以利害解決,但這一次,遇上這位軟硬不吃,要錢又要命,蠻不講理的陰魂不散,頓有着無所適從之感。沉吟了良久,道:“殺一個像我趙一絕這等在武林中微不足道的人物,對你朋友而言,並無多大的光彩。”
陰魂不散道:“你可以不死的,只要你能說出那夜中所見所聞。”
趙一絕搖搖頭,道:“你朋友想錯了,我趙一絕如若是真告訴你,我也難得活命。”
陰魂不散冷然一笑,接道:“惡鬼、陰魂一向做事是心狠手辣,不留餘地,但有一種好處。”
趙一絕道:“什麼好處?”
陰魂不散道:“我們說出的話,一是一,二是二,說了算數。”
趙一絕道:“鬼話連篇,叫人如何能信?”
陰魂不散搖搖頭,道:“這麼看起來,趙兄果然是陽壽已盡,兄弟只好成全你了。”
突然向前踏了一步。
趙一絕擡雙掌,擺出一個拒敵的姿勢,道:“好!不過,我趙某人也不願束手待斃,就算明知不敵,也要和你比劃幾下。”
陰魂不散道:“那很好,如果你趙兄想出手抗拒,在下取你之命,也可心安理得了。”
口中說話,人又向前踏進了一步,緩緩舉起右掌。
趙一絕擡眼看去,只見那陰魂不敬的右掌心一片烏黑,簡直不像一個人手。
陰魂不散神情平靜他說道:“這叫黑煞掌,不知你趙兄聽說過沒有,你只要被在下打中一掌,不用擊中你的要害,十二個時辰之內,也是非死不可。”
但聞砰的一聲,緊閉的兩扇堅牢木門,突然被人震斷木栓,一齊大開。
只見一個身材瘦小,雙目神光炯炯的黑衣人,當門而立。
趙一絕目光一轉,見來人正是金劍門中的四大護法之一,金錢豹劉坤,不禁心中大喜。
陰魂不散目光轉動,打量了劉坤兩眼,道:“閣下是……”
劉坤接道:“在下是捉鬼伏妖的人,你可是陰魂不散?”
陰魂不散冷冷接道:“不錯,正是區區,你小子的口氣很大啊!”
劉坤道:“你不信咱們試試看,在下是不是吹牛。”
趙一絕道:“劉兄,這小子混入了我的屬下之中,也許不只他一個,最好能把他生擒活捉,拷同詳情。”
陰魂不散道:“你是金劍門門人?”
劉坤道:“不錯。”
陰魂不散道:“你可是人稱金錢豹的劉坤?”
劉坤道:“你說對了,我瞧你這條陰魂,今天要歸位了。”
陰魂不散那一直毫無表情的臉上,突然間閃起來一抹驚訝之色,雖然不過是一瞬之間,就恢復了鎮靜,但卻無法瞞過趙一絕那一對見多識廣的眼睛,當下哈哈一笑,道:“朋友,鬼怕惡人,大約你這位陰魂不散,遇上了收鬼的鐘馗了。”
陰魂不散冷冷說道:“趙一如,你別太高興,在下先收拾了這頭豹子,再慢慢地收拾你不遲。”
劉坤冷笑一聲,道:“惡鬼,陰魂,作惡多端,死有餘辜,殺了你,也算替人間除一大害。”
陰魂不散繡緩舉起右掌,道:“先接在下一記黑煞掌力試試。”右手一揮拍出了一掌。
劉坤冷笑一聲,右手一揚,竟然硬接陰魂不散的掌力。
但聞波的一聲輕響,兩人掌勢相觸。陰魂不散悶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
顯然,這一張硬拼之中,陰魂不散吃了虧。
劉坤踏前一步,道:“你也接我一招試試。”
五指半屈半伸,罩在陰魂不散的臉上。
陰魂不散突然向後退了一步,飛起一腳,踢向劉坤。劉坤右手疾沉,右手五指抓向陰魂不散的右腿。
但聞沙的一聲,緊接着砰的一聲大震,木窗碎裂,一條人影,穿窗而去。
趙一絕凝目望去,只見那穿窗而去的人,正是陰魂不散。
再看劉坤右手之上抓着一片血肉,鮮血點點,仍然不停地滴落地上。
趙一絕點點頭,道:“好快的手法,我老趙瞪着眼睛,就沒有看出來你們這一招怎麼打法。”
劉坤道:“這惡徒狡猾得很,我也未想到,他竟拼着右腿受傷,借左腿之力,衝破木窗而去。”
趙一絕道:“劉兄的武功,果然是高明得很,我雖然不認識那陰魂不散,但看他氣勢,說話的神情,在江湖上定然是一位很有名氣的人,但他卻只能和你拚鬥一招。”
劉坤棄去手中血肉,道:“惡鬼,陰魂,在武林之中,的確很有名氣,如是地方寬大一些,我們至少有數十招嚴鬥。”
趙一絕道:“劉兄怎麼會這樣巧地趕了回來,如是你晚來一會,就憑那小子打出燕尾追魂針的手法,就不難要我老趙的命。”
劉坤笑一笑,道:“我們那位高兄,是一位十分謹慎的人,他有此一慮,吩咐兄弟晚走一步,留這裡保護趙兄。”
趙一絕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劉坤一抱拳,道:“那陰魂不散吃了這大虧,決不肯善罷干休,而且對方神出鬼沒,擁有不少的高手,趙兄得防着點,最好是暫時躲起來一段時間。”
趙一絕沉吟了一陣,道:“看樣子他們已經相中了我,我自然得準備一下,不過,劉兄可以放心,趙某人就算被砸爛了腦袋,我也不會泄漏出金劍門中秘密。”
劉坤道:“趙兄是好朋友,我們金劍門給你招來了這些麻煩,也不能就此撒手不問,見着門主時我替你票報一聲,想法子派兩個人來,替你保鏢。”
趙一絕道:“這個不敢當,生死由命,我老趙不想死,但也不怕死,我既和你們金劍門交了朋友,決不會做出對不起你們金劍門的事。”
劉坤微微一笑,道:“趙兄多多珍重,在下就此別過。”
趙一絕道:“怎麼,就要走?”
劉坤道:“今夜裡,他們大概不會再有人來。”
趙一絕道:“此時一別,不知何日再能見面,萬一趙某人弄到一點什麼機密消息,又如何告訴他們?”
劉坤道:“兄弟還是那句老話,趙兄能不管,最好置身事外,至於趙兄和金劍門聯絡的事,我會轉告高兄,想他定會安排。”
趙一絕點點頭,道:“好吧!我等你消息。”
劉坤道:“兄弟告辭!”
趙一絕道:“北京城裡,是否還有要趙某人代爲效勞的事?”
劉坤道:“如有借重之處,高先生自會邀請。”
劉坤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趙一絕送走劉坤,立時招呼了八個保鏡緊隨身側,一面又指來帳房,吩咐道:“給我清點一下銀兩數目,送入庫中妥爲保管。”帳房欠身哈腰地退出去,趙一絕也不再在天安賭場停留,立時卻身離去。
且說王宜中等一行人,匆勿追出西直門,行過五里路,就遇上了門中四位劍士。
高萬成不行四人開口,搶先問道:“昨夜之中,可有一輛提督府的公事車經過此地?”
左劍士欠身應道:“是的。”
王宜中急急說道:“過去了多少時候?”
左首劍士欠身應道:“大約有兩個時辰之久了。”
高萬成道:“你們四人傳門主之渝,要分別巡行四方的劍士、使者,一齊趕回李子林待命。”
四個劊士應了一聲,分頭而去。
獅王常順低聲說道:“高先生,爲什麼不要他們傳偷使者、劍士,全力追趕王夫人?”
高萬成道:“目下情勢已很明顯,那些使者、劍士,不知內情,如是要他們攔劫馬車,他們必然會全力出手,情勢所迫,說不定會連累到王夫人。”
嚴照堂道:“高兄說的不錯。”
高萬成道:“咱們追下去,篷車再快,也跑不過咱們這幾匹長程健馬。”
王宜中心中焦急,一提繮繩,縱騎疾馳。高萬成,嚴照堂等放馬疾追。
五匹快馬,有如流星趕月一般,向西飛馳。
高萬成一面縱馬急行,一面卻留神着兩側岔道,是否有馬車輪痕。
這一陣放馬急趕,足足有一個時辰之久,趕了數十里路,除了王宜中胯下坐騎,若無其事之外,所有的馬都跑得滿身大汗。
這時,直行過一座荒涼的古廟前面,高萬成一收繮,低聲說道:“門主,休息一下。”
王宜中勒繮停馬,道:“不知還要多久,才能追上他們。”
高萬成道:“屬下瞧出了兩點可疑之處,先黎報門主一聲,再者,也好讓健馬休息一下。”
王宜中瞧瞧坐騎,道:“我的馬很好啊!”
高萬成道:“門主的坐騎,乃世間神駒,有日行千里的腳程,世間難有幾匹良駒能夠比得。”
王宜中目光轉動,果見另外四匹馬,都已是滿身大汗。
暗暗籲一口氣翻身下馬,道:“咱們就在那古廟中休息一下。”
出山虎林宗,接過王宜中的馬綴,道:“屬下帶有乾糧,門主是否要進點食物?”
王宜中道:“不用了。”目光轉到高萬成身上,道:“你有什麼可疑之處,請說吧!”
高萬成道:“咱們先到那古廟中坐息一下再說。”
王宜中點點頭,舉步向廟中行去。
這是一座荒涼的古廟,除了大殿尚稱完好之處,其他之處,都已經破爛不堪。
林宗牽馬入廟,把幾匹健馬,帶入一座破損較輕的廂房中。高萬成卻帶着王宜中、嚴照堂、常順等四人進入了大殿之中。
獅玉常順折了一束樹枝,作了一個臨時的掃把,掃掉了大殿中地上積塵,道:“門主,請遷就着坐一下吧!”
王宜中坐了下去,道:“高先生,你心中有什麼事,可以說了。”
高萬成道:“屬下覺着,咱們遇上了前所未遇的勁敵,所以,屬下在行走之間,一直十分留心。”
王宜中道:“留心什麼?”
高萬成道:“留心沿途行過的車輪痕跡。”
王宜中啊了一聲,道:“這個,在下就沒有想到。”
高萬成道:“奇怪的是這車輪痕跡,到了這古廟前面,輪痕突然消失。”
嚴照堂道:“怎麼忽然消失了?”
高萬成道:“這就是可疑之一。”
常順道:“他們可能把篷車轉了方向?”
嚴照堂道:“轉了方向也應該有車輪痕跡可尋。”
常順道:“這就有些奇怪了,既無留下痕跡,何以會突然不見?”
高萬成道:“一則是他們預想到,此法也只能瞞過一時,咱們終會知道,爲了迷惑追兵的耳目,故意地毀去了車輪痕跡。”
王宜中接道:“這倒甚有可能,但高先生心中還有一疑,不知可否見告?”
高萬成道:“再則咱們根本就中了對方的金蟬脫殼之計。”
王宜中道:“何謂金蟬脫殼?”
高萬成道:“他們盜用了提督府的馬車,但離開了北京城之後,就把王夫人移往別處。”
王宜中道:“那是說那輛馬車是空的了。”
高萬成道:“屬下只是這樣想,但目下還無法預料是否確有其事。”
王宜中嘆息一聲,道:“這麼說來,事情越來越麻煩了。”
突然間,亮起一道閃光,緊接着雪擊隆隆,竟然下起雨來。
點由疏面密,片刻問,大雨傾盆。
高萬成長長吁一口氣,道:“這是個轉變,但我無法預料對咱們有害有利。”
王宜中道:“風雲雷雨,乃天地間極爲自然的現象,難道對我們也有很大的影響嗎?”
高萬成道:“對敵我都有着很大的影響。”
王宜中道:“這個麼,我就想不明白了。”
高萬成道:“小雨之後,車輪行過,痕遜清明,那豈不是留給了咱們很好的追查的線索;但如是雨勢過大,路上都是積水,那豈不掩去了車輪的痕跡。”
王宜中道:“唉!說的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在下怎的竟想不明白呢?”
高萬成道:“門主在天牢之中,度過了十餘年的光陰,對世間的事事物物,見識不多,也正因如此,才使門主練成了武林中人人無法練成的一元神功。”
王宜中道:“我母親在天牢中,度過了十幾年淒涼的歲月,剛出天牢,又被人擄作人質,叫我做兒子的如何能夠安得下心呢?”
高萬成道:“如若咱們運氣好,我想在這地方,就可以得到太夫人的消息。”
王宜中道:“這地方……”
只聽一陣格格污笑之聲,傳入了耳際,道:“高兄不愧爲金劍門中的智多星,料事之能,好生叫小妹佩服。”
王宜中轉頭看去,只見神像之後,緩步行出一個二十四五、身着玄色勁裝的嬌美女子。
高萬成淡淡一笑,道:“原來是玉娘子。”
玉娘子淡淡一笑,道:“正是小妹,高兄,咱們久違了。”
王宜中暗暗付道:這女人原來和高先生是熟人。心中忖思,口中卻未問出來。
只聽高萬成冷笑一聲,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玉娘子,竟然爲人作嫁,做了說客。”
玉娘子笑一笑,道:“高兄言重了。小妹在江湖上,一向是獨來獨往,從不聽人之命,如若沒有厚利,小妹自然是不會爲人作嫁了。”
高萬成冷冷說道:“玉娘子,我瞧這一次,有些不同?”
玉娘子臉色一變道:“高萬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高萬成道:“在下的看法麼,你玉娘子這一次是不能不來。”
玉娘子冰冷的臉上,突然綻開了笑容,道:“高兄,看起來,小妹是不能不佩服你了。”
高萬成霍然站起身子,道:“玉娘子,金劍門對你不薄,希望你能幫一次忙。”
玉娘子輕輕嘆息一聲,道:“只怕小妹無能爲力。”
高萬成道:“好吧!你如是無能幫忙,希望你別耍花招,有什麼話儘管說,你既然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我們也不爲難於你。”
玉娘子道:“小妹受人之託,來和貴門談判。”
高萬成道:“你是受命呢,還是受託?”
玉娘子道:“說實話,小妹是受人迫逼而來。”
高萬成道:“什麼人?”
玉娘子搖搖頭,道:“不知道!”
高萬成臉色一變,道:“玉娘子,我已經說過了,你別耍花招?”
玉娘子接道:“小妹說的是真實之言。”
高萬成沉吟了一陣,道:“除非你玉娘子有一個使人相信的解釋,否則,很難使人相信你的話了。”
玉娘子道:“小妹被人在身上下了毒手,迫我出面,和你們金劍門談判?”
嚴照堂道:“有這等事!玉姑娘如何會被人下了毒手?”
玉娘子苦笑一下道:“不知道被一種什麼毒物咬了一口,一條左腿片刻間腫脹了數倍,傷處鮮紅,疼癢交作,小妹運功抗拒,仍是無法忍受,就這樣糊糊塗塗的被人制服了。”
嚴照堂道:“玉姑娘連被何物咬中了也不知嗎?”
玉娘子道:“當時,我住在一座客棧之中,門戶未動,故而小妹推斷那毒物不會太大。”
高萬成道:“姑娘又怎會奉人之命,來和我們談判呢?”
玉娘子道:“我中毒之後,運氣和痛苦抗拒,但那痛癢交作之苦,實叫人無法忍耐,終於失聲呼叫?”
她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就在我失聲呼燒之後,窗外突然響起了一個冰冷的聲音告訴我,他有解毒之物,小妹當時在病急亂投醫情況下開門放他入室!”
高萬成道:“那人是誰?”
玉娘子道:“他臉上戴着一個黑巾,掩住了真正面目。”
高萬成接道:“他療治好了你的傷勢?”
玉娘子道:“他給我一粒藥丸,又在我傷處塗了一點藥水,痛癢立止,紅腫即消,但他告訴我,餘毒未除,十二個時辰之後,還會發作,要我在店中等上十二個時辰。”
嚴照堂接道:“姑娘相信這句話嗎?”
玉娘子道:“小妹姑妄聽之,但也是幸好聽了,還不足十二個時辰,傷勢又開始紅腫痛癢起來,但那人及時而至,賜丹塗藥,又治好我的傷勢。告訴我,餘毒還未淨盡,十二個時辰之後,仍然發作,然後,提出條件,要我來和諸位談幾件事,諸位是否答允,我都得趕去給他們回信。”
嚴照堂道:“那人現在何處?”玉娘子搖搖頭,道:“恕難奉告?”
高萬成道:“那人要你和我們談什麼條件,你提出來吧!”
玉娘子道,“高兄,他們要我轉告諸位請立刻回程……”
嚴照堂冷冷接道:“如是我們不回去呢?”
玉娘子道:“唉!小妹受命來此,要講的話,已經說完了,你們給我一個答覆,我還要趕回去,給他們回信,順便取回解藥。”
高萬成道:“玉娘子,你是久走江湖的人了,當知江湖上的風險,你能相信他們真會給你解藥?”
玉娘子道:“我也有些懷疑,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不能不試一下。”
高萬成目光轉到玉娘子的身上,道:“玉姑娘的處境,我們十分同情,金劍門願盡力給你幫忙,不過,敝門門主的母親,落入別人手中,不但對金劍門的聲名大有影響,對敲門主也構成了尊大的威脅,這一點,玉姑娘想過沒有?”
玉娘子嘆息,道:“想過了,所以,小妹也覺着十分爲難。”
高萬成道:“那很好,玉姑娘是通情達理的人,你覺着此事應該如何?”
玉娘子道:“反正,他們只叫我傳話,你們告訴我,我就原話轉告?”
高萬成微微一笑,道:“如是他們還不給玉姑娘解藥呢?”
王娘子道:“所以,我要爭取一點時間,他們如是騙了我,我要在毒性未發之前,和他們動手一搏,撈得一個夠本,殺他們兩個就賺一個?”
高萬成沉吟了一陣,道:“雲站娘,你一個人實力單薄一些。”
玉娘子道:“你要派人助我。”
高萬成道:“如若玉姑娘同意,金劍門願遣高手助姑娘一臂之力。”
玉娘子道:“這個,這個……”
高萬成接道:“他們既然在姑娘身上動了手,已算結了樑子,絕不會輕易的放過姑娘這等高手,能要役用你一次,就準備役用你十次,姑娘三思!”
玉娘子皺皺眉頭,道:“聽你說的話,倒也是十分有理?”
高萬成道:“在下所說,都是肺腑之言,姑娘聰慧絕世,間歷豐富,當知在下之言並非是臆測之詞了?”
高萬成道:“姑娘人單勢孤,對付強敵,自難免有實力單薄之感,如若敝門遣人相助,和姑娘聯手製敵,那情形就有些不一樣了。”
玉娘子道:“你必需有很好的謀略,能夠使我取得解藥,至少要使我感覺到取得解藥的機會很大,咱們才能談到合作。”
高萬成道:“那等候和姑娘會面之人,可能仍然是那位蒙面人吧!”
玉娘子道:“他蒙着臉,就算是換了人我也不認識,照推想,大概仍然是他了。”
高萬成道:“那咱們只能照推想算計了,不論那人是誰,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他們和休會晤之時,離你的毒發之期十分接近,那解藥自然在他的身上了?”
玉娘子沉吟了一陣,道:“如是要我帶你們去,只怕見不到那人之面了?”
高萬成道:“自然,咱們要有一個精密的設計,在下之意是,姑娘還是獨自回去,設法騙取解藥,如是解藥不能到手……”
玉娘子接道:“不給我解藥,我自然不會饒了他。”
高萬成道:“對!姑娘和他反臉時,我們再出手相助。”
玉娘子道:“你們怎知我去何處?”
高萬成道:“所以,請姑娘把約定蒙面人會晤之地,說了出來,然後,我們自行前去。”
玉娘子沉吟一陣,點點頭,道:“好吧!但你要告訴我派什麼人去?”
高萬成微微一笑,道:“我們只有五個人,可能是一起過去。”
玉娘子略一沉吟,道:“你們去的機密一些,別要人發現。”
高萬成道:“就算我們趕到,但如姑娘未和人鬧翻,我們也不會出手,我們將盡量剋制,不礙姑娘的事。”
玉娘子道:“你如不守信約,我玉娘子只要有一口氣,就和你們金劍門沒有完的。”
高萬成道:“姑娘放心,在下答應的話,決不會有錯。”
玉娘子蹲下身子,在地上畫出一個形勢圖來,一面解說道:“這是一座很小的農莊,總共不過三四戶人家,東面一座較大的茅舍,就是我和他們約會之處,你要小心行事,別出了事情。”
高萬成仔細看過了玉娘子畫的形勢圖,道:“姑娘請吧!在下自會安排,保證不讓他們發覺。”
玉娘子點頭轉身,人如脫弦之箭般奔出兩三丈遠。
出山虎林宗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女子野性依然。”
高萬成笑道:“玉娘子不算好,但也並不太壞,只是任性了一些。”
王宜中輕輕嘆息一聲,道:“高先生,咱們應該如何?”
高萬成道:“咱們要立刻動身。”
回目望了常順一眼,道:“你走在最後,帶着馬匹同行,如是情勢不對,你就自作處置,除了門主那匹馬,非要帶走不可,其餘的馬匹或是暫時寄存別處,或者把它們放逐山野,一旦和敵人動上手,馬匹對咱們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常順道:“高兄放心。”
高萬成目注王宜中一欠身,道:“請門主改裝?”
王宜中怔了一怔,道:“如何改裝?”
高萬成道:“如若咱們就這樣行去,只怕還不到那座農莊,就被人家發覺了!”
王宜中道:“這裡沒有衣物藥物,如何一個裝扮之法?”
高萬成笑一笑,道:“屬下帶的有!”
伸手從懷中摸出了幾套人皮面具來,說道:“你是一門之主,按理說,不應該讓你改裝易容,任何場合,都應該讓你堂堂正正的出現。不過,此刻的情形不同,只有委屈門主一下了?”
王宜中道:“好吧!一切聽從高先生的安排就是。”
高萬成微微一笑,把手中的人皮面具,分給嚴照堂等幾人。
經過了一番改扮,王宜中、嚴照堂等全變了樣子。
高萬成說明了會合之地,幾人離開荒廟,直向那農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