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母子重聚

這段路雖不短,也不很長,不論走的如何慢,也不過頓飯工夫,就到達距篷車十丈左右的地方。

黑衣人突然由草叢中站了起來。笑一笑,道:“高兄很守信諾。”

高萬成冷冷地說道:“守信的不是我,而是敝門的門主。”

黑衣人道:“由諸位的步履之中,在下瞧出了諸位心情的沉重。”

語聲一頓,道:“哪一位是王門主,請向前行出一丈。”

王超緩緩由三大護法兩位劍士的環護中大步行了出來。

高萬成一抱拳,道:“門主且慢。”

轉眼望着那黑衣人,道:“朋友,我們可否看看王夫人,他是否仍然安全。”

黑衣人略一沉吟,道:“好!”提高了聲音,接道:“王夫人請行出車外,令郎要見見你。”

他內功深厚,聲音十分宏亮,空谷中迴音繞耳。

第二輛篷車簾子啓動,那白衣女扶着王夫人行出篷車。

王宜中眼看母親似是又增加了不少白髮,心中痛惜無比,幾乎無法控住熱淚奪眶而出,急急隱到高萬成的身後。

但聞那黑衣人高聲說道:“你們看到了嗎?”

高萬成道:“距離如此之遠,如何能夠看的清楚。”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高兄,你如是想用什麼心機,只怕是白費了。”

高萬成淡淡一笑,道:“閣下的意思是……”

黑衣人不理高萬成之言,卻高聲說道:“站住!如若再向前行進一步,我就要他們點燃藥信。”

原來那白衣少女,扶着王夫人已向前走了兩三丈遠。聽得那黑衣人呼喝之言,白衣女只好停下來。

高萬成急急說道:“朋友,在下想問問王夫人是否安好,不知朋友意下如何?“黑衣人道:“好!你問吧!”

高萬成提高了聲音,道:“王太夫人好嗎?”

他用內功把聲音送了過去,那王夫人聽得十分清楚。但王夫人的回聲,卻十分細小。王宜中等耳目靈敏,聲音雖小都聽得清楚。

王宜中心中焦急,暗道:“此刻母親相距自己只有六七丈的距離,不知高萬成怎的還不發行動的號令。”

高萬成一直在搶先說話,不讓那黑衣人有思考的機會。高聲說道:“王太夫人無恙,敝門主現在此地,閣下如何發落,可以說出來了。”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黑衣人來不及多想,道:“要他向前行十步。”

王超依言向前行了十步。

黑衣人突然冷冷說道:“王門主帶有兵刃嗎?”

王超搖搖頭,道:“沒有。”

黑衣人道:“你可以向屬下借一把劍。”

王超怔了一怔,道:“借一把劍?”

黑衣人道:“是!借一把劍。”

高萬成也楞住了,不知那黑衣人的用心何在?

王超無可奈何,回頭說道:“你們借把劍給我。”

高萬成道:“你準備幹什麼?”

黑衣人道:“我要貴門主先行挑斷他雙手雙腳上經脈。”

高萬成一怔,道:“這不是太惡毒了嗎?”

黑衣人道:“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夠徹底毀去貴門主的武功。”

高萬成道:“咱們先行談判之時似非如此。”

黑衣人道:“留下他的性命,毀去他的武功,原是早經決定,不過未說明細節罷了。一個人挑斷雙手雙腳的經脈,還不至於殞命,再說我們已替他安排了下半世的生活。”

高萬成似是有意和那黑衣人拖延時間,以便三大護法、兩位劍士能夠多一些時間瞭解場中形勢和那些隱於草叢之中人的位置。當下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們很仁慈,不知有些什麼安排?”

黑衣人笑道:“萬兩白銀,足夠貴門主母子兩人廣置田莊、僱用僕從、過半世安閒生活。”

高萬成搖搖頭,嘆息一聲道:“敝門主是位孝子,他存心救母親,但你們的手段太過毒辣,背約失信的是你們。”

黑衣人道:“貴門主既在此地,只怕你高兄已經做不了主意,須得貴門主決定才成。”

高萬成道:“不錯,我得請示一下門主。”

目注王超,道:“門主意下如何?”右手卻高舉一揮。

黑衣人的目光,凝注在王超的身上,卻未注意到高萬成高舉起右手。

幾乎是在同時一瞬間,六條人影飛躍而起。王宜中撲向了兩輛篷車,三大護法、兩位劍士撲向了草叢。

聽到了衣袂飄風之聲,黑衣人才警覺有變。想待下令點燃藥信,八步趕蟬魏鳳鳴以絕世輕功,連人帶劍當頭罩下。

三大護法,撲入了草叢之中,張領剛、高萬成和王超,同時以長劍刺入地下,向四方劃去,希望能劃斷藥信。

王宜中盡全力一躍,起落之間,已然落到了那篷車旁邊,道:“姑娘,給我母親。”

白衣女長劍劃出道:“你是……”

王宜中道:“王宜中。”雙手齊彈,八縷指風飛出,震開長劍。

白衣女似已從武功口音中,認出他的身份,一放王夫人,道:“快帶老人家走。”

王宜中一把抱着母親,飛身而起,腳踏車篷,一加力,但聞砰的一聲,車篷塌了一片。

但王宜中卻借力,躍飛起四五丈高。這時他每一個動作都用盡了能用之力。

王宜中身懸高空,一振雙臂,張開了雙翼,閉住一口真氣,用肩頭用力,鼓動兩支羽翼,斜向南方飛去,看上去,有如一頭巨鳥。

除了那白衣少女之外,篷車中又躍出一位黑衣姑娘。連同趕車金眼鷹,三個人也找出了兵刃,沿着篷車,劃了一圈。

且說王宜中提住一口真氣,借兩個羽翅震動之力,一口氣飛出了十七八丈左右,才力盡降落實地。

就在他剛剛足着實地,耳際已響起了震耳的爆炸巨聲。塵土破天,砂石橫飛。回頭看去,已然不見那兩輛篷車。

這一陣爆起的塵土砂石,足足有十丈方圓大小,端的是聲勢驚人。

王宜中想到三大護法、兩位劍士,連同高萬成和劍士王超都將傷亡於火藥爆炸之中,當真是心膽俱裂,呆呆地望着那蔽天的砂土出神,忘記懷中還抱着母親。

只聽王太夫人長長嘆息一聲,道:“可惜啊,可惜!”

王宜中急急放下懷抱中的母親,道:“娘可惜什麼?”

王夫人道:“可惜那位姑娘,花般的人樣水般的溫柔,唉,當今之世,只怕再難找出她那樣的人。”

王宜中道:“她死了並不足惜,可惜的是孩兒那位智略多端的先生,和忠心耿耿、身負絕技的三大護法、兩大劍士、還有代替孩兒的劍士王超。”

王夫人道:“你的先生、護法?”

王宜中道:“不敢相瞞母親,孩兒已經當了金劍門主。”

王夫人點點頭,道:“我知道金劍門,他們常常提起這件事。”

王宜中道:“這些人,都是爲了救助母親而來。”

王夫人道:“爲了救我?”

王宜中道:“是的。他們如是犧牲了,我得替他們報仇。”

王夫人道:“報仇?”

王宜中道:“嗯,那些人,可能是謀害上一代金劍門主的人,也可能是謀害我父親的仇人。”

王夫人望望兒子的臉色,只覺他神色凝重,雙目中充滿着殺機,暗暗嘆息一聲,欲言又止。她知道,這時刻不是談話的時刻。

王宜中呆呆的望着那飛起的塵土。漸漸的,塵土減少了,景物隱約可見。

漸漸的,可看到了那停在路上的馬車,已不見那位拉車的健馬,只餘下兩輛篷車,仍然停在那裡。

王宜中內心中充滿着激動,喃喃自語,道:“這是仇恨,也是責任,我要替他們報仇,正邪是兩個極端,永遠無法並立於江湖。”

王夫人長長嘆息一聲,道:“孩子,你說什麼?”

王宜中突然回過身來,跪在母親的身前道:“媽!請恕孩兒不孝,丹泊無法從母之命,做一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山野農人了。那些人,都是江湖上的好人,武林中的精英,他們滿懷壯志,一腔熱血,義之所在,死而無怨。媽,他們和母親素不相識,但爲了救母親,卻不惜赴湯蹈火置身於火雷陣中,他們死了,如若孩兒不替他們報仇,那豈不是一個不仁不義的人嗎?”

王夫人嘆息一聲,道:“孩子,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事。”

王宜中接道:“媽!孩兒並無在江湖上揚名稱霸的用心,我只要替他們報了仇,立刻和母親歸隱深山。”

王夫人道:“不,孩子,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些日子裡,我想通了一件事。”

王宜中道:“孩兒恭聆母訓。”

王夫人道:”你是天生的龍種,他們告訴我才知道,你已練成了一身武功。孩子,江湖需要你出面去主持正義,武林中需要你保護弱小,我這做母親的,如若硬要把你留在身邊,未免太自私了。”

王宜中接道:“媽!孩兒……”

王夫人接道:“聽我話,不要以母親的安危爲念,我要你全心全意的去對付邪惡,不用再爲我擔心。”

伸出手去,撫着王宜中的頭頂,道:“孩子,快些起來,去瞧瞧他們,是否有受傷的人,如是有受傷的人,那就趕快施救。”

王宜中應了一聲,正待飛身而起,突然又停了下去。

王夫人怒道:“怎麼不去了?”

王宜中道:“孩兒如是去了,何人保護母親?”

只聽衣袂飄風之聲,一條人影,疾奔而至,來人正是四大護法之首,赤須龍嚴照堂。

嚴照堂雙目盡赤,滿臉怒容。他生像本就威嚴,這一發怒,更顯得威武鎮人。

王宜中黯然說道:“嚴護法,你瞧到了。”

嚴照堂雖然怒火攻心,熱血沸騰,但他仍然能保持着禮數不亂,一欠身,道:“屬下瞧到了。”

王宜中忍不住淚落下來,道:“他們,他們……”

嚴照堂道:“事已如此,門主也不用太過傷心。”

回首對王夫人一禮,道:“嚴照堂給太夫人見禮。”

王夫人打量了嚴照堂一眼,道:“你是……”

嚴照堂躬身接道:“在下也是門主身邊的護法之一,我們兄弟四人,同任護法之位,追隨門主身側,以保護門主的安全爲主。”

王夫人啊了一聲,道:“你們是親兄弟。”

嚴照堂道:“不是,我們是義結金蘭,但卻是情同骨肉。”

王夫人道:“很可惜,他們可能已葬身在那爆炸的火雷之中。”

嚴照堂強自忍下了椎心刺骨的痛苦,淡然一笑,道:“不要緊。他們是爲了保護門主而死,那是死得其所。”

王夫人嘆息一聲。道:“爲了救我這一個不中用的老婆子,我該早死掉的。”

嚴照堂急急接道:“太夫人言重了,只要太夫人肯答允一件事情,他們就死的值得了。”

王夫人道:“什麼事?只要我能辦到,我就答應。”

嚴照堂道:“太夫人能答允讓門主繼續領導我們,主持武林正義,他們就死的心安理得了。”

王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答應。經過這一次大變,使我長了不少的見識。孩子大了,我不能永遠把他留在身邊,只要他所作所爲,能夠對得起列祖列宗,仰不愧天,俯不作地,我這做母親的,也就心安理得了。”

嚴照堂道:“太夫人的教訓,也正是我金劍門中的戒規。”

這時,王宜中突然接口說道:“嚴護法,保護我的母親,我要到那爆炸的場中瞧瞧。”

嚴照堂道:“屬下去,請門主保護太夫人。”

王宜中神情冷肅,緩緩說道:“我去,他們爲救我母親而死,我該去替他們報仇。”突然飛躍而起,直向場中奔去。

這時,場中的形勢,已然面目全非,石崩土翻。

王宜中滿懷積憤,緩步而行,步人草叢。眼看草叢中積塵落石,心中稍安,至少,這片深草中,並無火藥爆炸的痕跡。

細查草叢間,發覺了六具屍體。那屍體都是死於拳掌兵刃之下,並非是火藥爆炸所傷。

王宜中翻動屍體查看,都非金劍門中的人物,不禁心中一動,暗道:“照着那高萬成的分配,三大護法和八步趕蟬魏鳳鳴,都是衝入草叢之中,博殺敵人的埋伏。看這些屍體,倒像是埋伏的人死於他們的手中,但他們的人呢,死不見屍,生不見人,這是怎麼回事?”

忽然間一陣呻吟之聲,傳了過來。那聲音就在七八尺外,王宜中大跨一步,已到了那人身側。只見他一身黑衣,左胸中鮮血淋漓,一塊大石砸在頭上,受傷甚重。

王宜中伏下身子,撥開大石,扶起那黑衣人,冷冷說道:“你傷勢很重。”

黑衣人望了王宜中一眼,語聲緩慢地說道:“你是金劍門中的劍士?”

原來,王宜中仍然穿着劍士的裝束,當下隨口應道:“不錯,告訴我如何救你?”

這黑衣人正是此地理伏的首腦人物,本是極爲冷酷,兇悍之徒,此刻卻變得十分柔弱,緩緩說道:“我傷的很重,不用費心了。”

王宜中道:“咱們雖是敵對之人,但你傷勢極重,需人救護。”

黑衣人接道:“聽我說,我沒多少氣力說話了。”

閉目靜息片刻,接道:“你的運氣不錯,大部分藥線受了潮氣,失去了作用。”

王宜中吃了一驚,暗道:“剛纔那爆炸的聲勢,已夠驚人,原來還只是部分爆炸,如是全部爆炸,這方圓數十丈的土地,只怕全都被翻過來了。看來,他說的不是假話,這地方確埋了很多的炸藥。”

只聽那黑衣人,若斷若續地接道:“可惜,你們的門主,被炸得屍骨無存。”

王宜中接道:“其他的人呢?”

黑衣人道:“似乎他們的運氣都很好,不過,那並不關重要,我們的用心,只要炸你們的門主。”

黑衣人若有所悟地道:“你是……”

王宜中接道:“我們的人到哪裡去了。”

黑衣人道:“你纔是金劍門主,那個會飛的人……”

話未說完,血由口中涌出,氣絕而逝。他似是死不瞑目,兩隻眼睛,睜的很大。

王宜中緩緩放下那黑衣人的屍體,心中卻大是懊悔,不該泄露身份,使他心生氣怒,血逆心脈而死。

突然頸間一涼。一把寒芒閃爍的長劍,已然壓在肩上,同時一隻手掌,也按在背後命門要穴之上。耳際間響起了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道:“王門主,你的武功很好,但我不希望你賭運氣。”

只聽聲音,王宜中巳知她是誰。劍架頸間,要穴受制,王宜中確然已無法反抗,長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道:“我們的人呢?”

那女的似是很得意,格格笑道:“他們都很好,不過,有兩個受了傷。但你放心,他們傷的都不重,我已經替他們敷過藥,但也點了他們的穴道。”

王宜中雖然受制於劍掌之下,仍感心頭一鬆,道:“姑娘已是佔盡了優勢,說出你的條件吧!”

身後女子笑一笑,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王宜中道:“知道。”

身後女子嗯了一聲,道:“說說看,我是誰。”

王宜中道:“你是那位穿白衣的姑娘,咱們見過多次了。”

但覺身上四五處要穴,受到襲擊,被人點中。眼前一亮,那白衣少女已繞到身前。但她一身白衣,此刻已經變成了土色。

白衣女笑一笑,道:“你的記憶很好。”伸手解下了包頭蒙臉的絹帕。衣上積塵,掩不住那國色天香,那絕世美豔,也不需借重那脂粉裝扮。

她理理鬃旁的散發,彈一彈身上積塵,笑道:“王門主,可一不可再,我已經上過了一次當,知道你有自行運氣衝穴之能,希望你這一次,別再妄用。”

王宜中道:“用了又能怎麼樣?”

白衣女道:“很難說。也許我殺了你,也許我斬斷你雙腕、雙腿的經脈。”

王宜中道:“在下可以奉告姑娘,殺了我,纔是唯一斷絕後患的辦法,在下隨時隨地可以運氣衝開穴道。”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那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我不會再給你這些時間了。”

王宜中冷冷說道:“這麼說來,整個事件,都是你姑娘設計的了?”

白衣女臉色一變,道:“你不要含血噴人,我們不會用這等卑下的手段。”

王宜中道:“用毒傷人,逼他們效力,這手段難道很光明嗎?”

白衣女臉上泛起怒容,冷笑一聲,道:“用毒手段,在武林極爲普遍,施用毒傷人,也不是由我們開始。”

王宜中道:“施用地雷火藥的人,也不是始自今日,姑娘,用不着這樣激憤。”

白衣女心中大急,道:“你這人沒有良心。”

王宜中一怔,道:“爲什麼?”

白衣女道:“我救了你的母親,你一點也不感激。”

王宜中聽的心頭火起,怒道:“如不是你們把我母親擄去,她怎會受今日之驚。”

白衣女道:“如不是我們把令堂擄去,她落入別人之手,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你大概心裡明白。”

王宜中道:“姑娘得手不久,我們就趕回寒舍,我自會遣人保護她。”

白衣女氣得連連冷笑,道:“告訴你,我們到你家時,另一夥人也趕到了。我們先有過一番衝突,然後才救了令堂,你媽原要你學一個山野村農,現在呢,她是否已改變了主意?”

王宜中道:“這又與你何關?”

白衣女道:“關係太大了,我如不勸說她,她怎會改變的這樣快法。”

王宜中道:“這麼說來,還要謝謝你姑娘了。”

白衣女道:“誰稀罕你謝了,但你也不能冤我,我做的我都敢承當,但我不願替人背黑鍋。”

王宜中冷然一笑,道:“這些事,也不用再爭論了,咱們還是談談眼下的事情要緊。”

白衣女道:“你先去瞧瞧你那幾位屬下,咱們再談不遲。”

王宜中心中一動,暗道:“對!我先該去瞧瞧他們的傷勢情形,才能拿定主意。”略一沉吟,道:“那就有勞姑娘帶路。”

白衣女不再說話,轉身向前行去。王宜中雙腿上數處穴道受制,走起路來,十分辛苦,大有舉步維艱之感。但他卻咬牙苦撐,不肯要求對方解開穴道。

行至篷車的一段路並不遠,但走近篷車,王宜中已累的滿頭大汗。

只見篷車旁側,一排兒仰臥着幾個人。那些人是高萬成、林宗、常順、劉坤和兩大劍士等。

白衣女道:“看到了沒有?”

王宜中道:“看到了,但他們不言不語,叫人無法瞧出他們的傷勢如何。”

白衣女嫣然一笑,道:“那是我點了他們的穴道,只要拍活他們的穴道,他們立刻就可以清醒過來。”

王宜中暗中籲一口氣,道:“在下無法完全相信姑娘的話,除非……”突然住口不言。

白衣女道:“除非什麼?”

王宜中道:“姑娘能拍活他們的穴道,讓我問問他們。”

白衣女右手連揮,拍活了幾人受制穴道,右手卻連連沉落,又點了他們身上幾處穴道。

解穴,點穴,心分二用,左右雙手,同時做着兩件大不相同的事。

但聞幾聲長長呼吸,兩大劍士和三位護法全都醒了過來。五個人,目睹王宜中,準備掙扎而起行禮,但雙腿要穴被點,只能直腰坐起,卻無法站起來。

王宜中搖搖頭,道:“你們坐着吧!不用多禮,我也被人點了多處要穴。”

林宗怔了一怔,道:“老大呢?”

王宜中道:“他在保護我的母親。”

常順道:“好!太夫人渡過此劫,也不枉咱們吃這一點苦頭了。”

王宜中眼看人人都坐了起來,只有高萬成還躺着未動,不禁一皺眉頭。道:“高先生怎不坐起?”

白衣女道:“這個人詭計多端,讓他多躺一會吧!”

王宜中道:“姑娘,咱們說好的,你不解開他的穴道,在下怎能確定他還活着。”

白衣女嗯一聲,道:“看來,你倒滿仁慈,自己的小命,懸在半空,還念念不忘別人的生死。”一掌拍活了高萬成的穴道。

高萬成清醒過來,坐起身子,目光轉動四下瞧了一眼,道:“門主,多虧了這位白衣!”娘,如非她及時招呼我們,此刻,屬下等恐早已粉身碎骨了。”

白衣女笑一笑,道:“你一向善說謊言,現在倒突然說起實話了。”

高萬成道:“在下雖然喜用謀略,但卻從未說過謊言。”

白衣女道:“既謂謀略,自然說不上堂堂正正的手段,那和謊言有何不同?”

王宜中輕輕咳了一聲,道:“雖然咱們是敵對之人,但你救了他們之命,在下仍然是十分感激。現在,你可以提出條件了。”

白衣女道:“條件很簡單,我要你立刻下令放了白雲峰。”

王宜中沉吟了一陣,道:“可以。咱們講好的,以我母親交換白雲峰。雖然你沒有把我母親平安的交付我手,但你救了我幾位屬下,那也算一件大事。咱們可扯平了。”

白衣女笑一笑,接道:“你想的蠻好啊!”

王宜中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女道:“我們雖然沒有把令堂一路無阻的交付你手,但令堂總算是平安無事。爲了表示一點愧疚,你可以在我救你這六位屬下中,帶走一至二人,咱們這交易纔算公平。”

王宜中望了高萬成等六人一眼,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嗎?”

白衣女道:“有。但不知你是否肯答應?”

王宜中道:“說說看。”

白衣女道:“不論是埋沒地雷火藥的人,或是我們,都有一個最大的顧慮和相同的原因,那就是你的一身武功。”

王宜中接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要我毀去一身武功嗎?”

白衣女道:“這是最好的方法。不過,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你服下一種慢性的毒藥,我們不奢望你幫忙我們,但至少你不要和我們作對,每隔一段日子,我們送上解藥,解藥斷絕,你就毒發而死。”

王宜中道:“老辦法。一點也不新奇,但如別無選擇時,在下願走此途。”

林宗高聲說道:“門主幹萬不能答應。”

王宜中笑道:“就目下處境而論,咱們已完全處於劣勢,能多保一條命,就多救一人。”

白衣女道:“對啊!王門主究竟是明白人,如是咱們談不好,我狠起心來,可能把你們全殺了。”

高萬成道:“殺了我們幾人,金劍門全門奮起,和你們決一死戰,衡量輕重,智者不取。”

白衣女笑一笑,道:“除了王門主外,我還未把別人放在眼中。”

王宜中高聲說道:“放了他們,拿毒藥給我。”

白衣女笑一笑,道:“你很急啊!”

王宜中道:“大丈夫言出如山,決定了就不用瞻前顧後,拿藥來吧。”

白衣女突然行入篷車。車門開啓處,王宜中發覺那黑衣女和金眼鷹都躺在篷車之中。白衣女片刻而出,手中捧着一個小木盒子,取出了一粒藥物。

但聞衣抉飄風之聲,嚴照堂揹着王夫人如飛而至。嚴照堂剛剛停下腳步還未來及放下王夫人,王夫人已搶先說道:“瑤姑娘,你無恙嗎?”

白衣女放下手中的藥丸,神情間微現失措地笑道:“多謝夫人,我很好。”

王夫人回顧王宜中一眼,道:“孩子,你過來。”

王宜中依言行了過去,緩緩說道:“母親有什麼吩咐?”

王夫人道:“你過來,見見西門姑娘。”

王宜中雙臂上穴道被點,雙手不能擡動,只好頷首爲禮,道:“多謝姑娘!”

西門瑤淡淡一笑,道:“不敢當。”

王夫人輕輕嘆息一聲,移動着一雙小腳行到了西門瑤姑娘的身前,道:“瑤姑娘,多虧你一路上盡心盡力的看顧我。”

西門瑤無端的粉臉一紅,道:“這是晚輩應盡的心意,王伯母不用放在心上。”

王夫人道:“唉!瑤姑娘,咱們在路上談的事,你還記得嗎?”

西門瑤怔了一怔,垂下粉頰,道:“自然記得。”

王夫人道:“那很好,宜中一向孝順,我相信他會聽我的話。再說像你瑤姑娘這份才貌,打着燈籠到處找,只怕也難得找得出幾個。”

西門瑤淡淡一笑,道:“王夫人,晚輩和夫人車中閒話,難道就這樣認真嗎?”

王宜中聽出語氣不對,急急接道:“媽!你和她談些什麼?”

王夫人道:“人家瑤姑娘只是隨口應了一句,可沒有正面答應過我,這件事,你不用先知道,我還得和瑤姑娘商量一下。”

王宜中望了母親一眼,不敢再問。

王夫人望望西門瑤,道:“瑤姑娘,咱們到那邊談去,這裡的耳目太多了。”

西門瑤笑一笑,道:“不用了,伯母,我想我們談的話,也沒有見不得人的地方,在哪裡談,都是一樣。”

王夫人的臉上,泛現出一片訝異之色,道:“瑤姑娘,看樣子,你答應的事,似是有了變化。”

西門瑤怔一怔,道:“伯母,我沒有答應你什麼。真的,你再想想看,我們只是隨口交談了幾句,有些話,格於情面,很難斷然拒絕。”

王夫人失望了,她不僅爲這位美麗姑娘的言而無信悲痛,而且爲整個的人間的虛僞悲傷。她茫然的站着,呆呆地望着西門瑤,臉上是一份訝異和傷感混合的黯然神色。

西門瑤忽然感到有種莫名的悵惘,不敢再看王夫人的眼光。她緩緩的別過頭去。

良久之後,王夫人才既然的嘆一口氣,道:“這不是真的吧!瑤姑娘,你像天使一般的美麗,像白雪一般的瑩潔,像你那樣的人,爲什麼會欺騙人呢。你一定是記錯了,我不相信你會騙我。”

她似是在訴說着內心的委曲,也似乎是在發泄失望後的痛苦。

西門瑤臉上突然泛生起一片紅暈,舉動之間,微現不安。她不敢和王夫人的目光相觸,卻轉向王宜中,冷冷地說道:“你決定了麼?”

王宜中道:“決定了。”

西門瑤回顧嚴照堂一眼,道:“你可以傳下令諭,要他去帶白雲峰來。”

嚴照堂經驗老道,一眼之下,已瞧出了高萬成等被點了穴道,再者那黑衣女和金眼鷹,也似是受了很重的傷。當下冷笑一聲,道:“姑娘,在下還可以和姑娘動手。”

西門瑤冷漠地一笑,道:“你看清楚了目下的局勢嗎?”

嚴照堂道:“看的很清楚,所以,在下覺着有談談的本錢。”

西門瑤道:“你不是我的敵手,其他的人,都已被點了穴道,你沒有和我談判的本錢。”

嚴照堂道:“在下只要能接下你五十合,敝門主就能自行運氣衝開穴道。”

西門瑤道:“我上了一次當,不會再上第二次。我點了王宜中很多處穴道,至少他要兩個時辰以上的工夫,才能衝開穴道。那時,我已經殺光了你們所有的人。你充其量能和我打上五十個回合。”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知你是否想到了失敗的後果,那將是一幅慘不忍睹的畫面,這地方將是你們金劍門精銳的埋骨之所。”

嚴照堂橫跨一步,擋在王宜中的身前,道:“門主能否在五十招之內,運氣衝開穴道?”

王宜中輕輕嘆息一聲,道:“不要冒險,我不能拿數條人命來作試驗。”

西門瑤笑一笑,道:“無怪他年輕輕的就當了門主,比起你嚴護法聰明多了。”

嚴照堂氣充胸膛,但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向旁側退開兩步。

王宜中道:“我可以下令,要他去帶白雲峰,不過,在下也有一個條件。”

西門瑤道:“此時此情,你已是一敗塗地之局,還有什麼提條件的本錢。”

王宜中道:“在下如是無法求得瓦全,那只有玉碎一途了。”

西門瑤道:“怎麼個玉碎法?”

王宜中道:“姑娘殺了我們六個人,我們殺了白雲峰,那是兩敗俱傷的結果,不過,便宜了在這山路中埋火藥的人了。”

西門瑤道:“你是說,他們……”

王宜中接道:“他們將是一支獨秀,姑娘和我們金劍門,都將大傷元氣。”

高萬成接道:“那時間,金劍門中人,必將全力爲門主復仇,找你姑娘算帳,這夥人也不會放過你。但最重要的是,白雲峰死去後,你們少去一份很強大的力量。你姑娘固然是才華橫溢的人物,但你江湖上的閱歷還差,決非別人之敵。”

西門瑤顰蹙秀眉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高萬成道:“在下是否胡說,姑娘心中應該明白。白雲峰的生死,對你們的關係太大了。”

西門瑤突然改變話題,目光轉到王宜中的身上,道:“說說你的條件吧!”

王宜中道:“很簡單,你放了金劍門中所有的人,留我作爲人質,我們放了白雲峰之後,你放我不遲。”

西門瑤沉吟一了陣,道:“你如何生擒了那白雲峰?”

王宜中道:“在內廳之中,棺木並列,他雖然爲我所擒,但心中卻是不服得很。”

高萬成道:“他和敝門主約定比武,要以天竺武功,制服中原武學。”

西門瑤接道:“我想貴門主一定不敢答應。”

王宜中道:“出你姑娘意料之外,在下已經答應了。”

西門瑤道:“你真的會答應麼?”

王宜中道:“大丈夫一言如山,豈肯言而無情,貽笑江湖。”

西門瑤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我相信你一次,不過,我也不能太相信你,我要一點保證。”

王宜中道:“什麼保證?”

西門瑤道:“令堂。你如不守信諾,我就先殺了令堂。”

王宜中道:“這個不行,不能再傷害到我母親,她既非江湖中人又不會一點武功。”

西門瑤道:“我已經很讓步了,你如是不肯答應就證明你沒有誠心,不敢和白雲峰真刀實學的打一場。”

王宜中一時間爲之語塞,不知如何回答。這時,王夫人卻突然大步行了過來,道:“孩子!不用管我,我還要和這位瑤姑娘好好的談談。”

西門瑤扶着王夫人,上了馬車,道:“王門主,你可以下令解開他們的穴道了,勞動他們找幾匹馬來拉車,令堂不能騎馬,我只好陪他坐車了。”

嚴照堂大步行了過去,解開了幾人穴道。七星劍張領剛、八步趕蟬魏鳳鳴,呆呆望着王宜中,臉上是一片慚愧之色。

嚴照堂轉身行了過來,又解開了王宜中身上的穴道。

王宜中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去找幾匹馬來!”

嚴照堂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張領剛高聲說道:“嶺後面,我們帶來了十二位劍士,他們都騎的有馬。”

嚴照堂高聲應道:“在下儘快趕來。”

片刻之後,嚴照堂牽着兩匹健馬行了過來。

金眼鷹和那黑衣少女,一直靜靜的躺在車中沒有動過。西門瑤放下了垂簾,道:“王門主,你們可以趕路了。”

王宜中回顧了高萬成一眼,道:“套上馬,咱們回去吧!”當先舉步向前行去。

兩大劍士動手,套上健馬。

劉坤飛身一踏,落在轅前,拿起長鞭一揮,健馬放蹄向前奔去。轆轆輪聲,划起了兩道塵煙。

高萬成疾行兩步,追在王宜中的身側,道:“門主,屬下慚愧。”

王宜中搖搖頭,道:“不能怪你,能有這樣一個結局,應該是很好了。”

高萬成道:“但太夫人……”

王宜中接道:“這確然是我最大的苦惱,我不知該如何,目下我穴道已解,我相信在百招之內,可以搏殺西門瑤,但我母親……”

高萬成道:“看情形,西門瑤並無加害令堂之心,挾持令堂,不過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用心罷了。”

王宜中道:“西門瑤詭計多端,又極善變,武功又高強的很,咱們金劍門中,除我之外,不知還有何人可以和她搏殺一陣。”

高萬成道:“四大護法聯手,可以擋他數百回合,此外門中二老可以和她比美。如是咱們不按江湖規矩行事,每一位大劍士率領着劍手,都可以擋她一陣。”

王宜中道:“你是說,咱們八大劍土率領的劍士,都精通合搏之術。”

高萬成道:“金劍門在江湖上行走時,劍陣的威名,早就遠播江湖。經過這二十年的苦練,更有了很大的進境。”

王宜中四顧了一眼,低聲說道:“先生,八大劍士的武功,比起四大護法如何?”

高萬成沉吟了一陣,道:“單打獨鬥,四大護法似是要高上一籌,但如若大劍士帶一隊劍手同行,以劍陣拒擋四大護法,那又非四大護法能夠抗拒了。”

王宜中點點頭,道:“我決定了一件事,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高萬成道:“門主請說。”

王宜中道:“我想先對付西門瑤這夥人,再行全力對付這一次加害我們的人。”

高萬成道:“門主高見。”

王宜中略一沉吟,道:“不過,有一點顧慮,使我不敢放手施爲。”

高萬成道:“可是太夫人的安危嗎?”

王宜中搖搖頭,道:“不是。我必須設法,先解了我母親之危,纔會和他們動手。”

高萬成道:“那麼,門主還有什麼顧慮呢?”

王宜中道:“目下,咱們只知道一個白雲峰和西門瑤,而且也知道了他們善用毒物,但他們究竟有多少人,實力如何,還有些什麼毒物,咱們都不太瞭解,一旦把他們逼急了,怕他們全力一拼,鬧成了兩敗俱傷的局面。”

高萬成微微一笑,道:“咱們也要有一番安排纔是。”語聲一頓,接道:“咱們應該全力對付西門瑤,解決了這件事,然後,再對付那一批人物。”

王宜中道:“那領隊的黑衣人,似乎是和你很熟識。”

高萬成道:“是的,他能一口叫出我的名字,而且知曉我的身份。”

王宜中道:“先生認識他嗎?”

高萬成道:“我應該認識的,但我竟然不認識他。”

王宜中道:“爲什麼?”

高萬成道:“我想他可能戴了人皮面具之類,或是經過藥物易容。”

這時,遠走在七人丈外開道帶路的嚴照堂,突然停了下來。魏鳳鳴、張領剛兩大劍士,立作戒備,分向兩側警戒。

林宗、常順,雖然身上仍帶着輕傷,亦都運功戒備,在右後方向警戒。

劉坤一收拉車的馬,沉聲道:“西門姑娘,可能會有了變化。”

篷車中傳出了西門瑤的聲音,道:“有你們金劍門中這多高手保護,大概用不着我這弱女子出手對敵了。”

劉坤冷冷地說道:“很難說,姑娘,如是敵人來的太多了,我們一樣沒有辦法對付。”

西門瑤冷笑一聲,不再答話。

王宜中凝目望去,只見嚴照堂雙目盯注在道旁一片草叢中,肅立不動,看情形似是和強敵對峙一般。

王宜中一皺眉頭道:“先生,咱們過去瞧瞧如何”

高萬成道:“好!”語聲一頓,道:“兩大劍士,請爲門主開道。”

魏鳳鳴張領剛應了一聲,並肩向前行去。

王宜中心中暗道:“這高萬成似是小題大作,真正厲害的敵人,既要我出手對付,平時,卻又要這麼多高手來保護我。”高萬成似是一直在留心着王宜中的舉動,王宜中心中之意,似是也被他瞧了出來。微微一笑,低聲說道:“以門主的武功而言,劍門是要你保護。

但平時要他們保護門主,是養成一種向力心,要金劍門中人,個個明白,他們有這樣一位門主領導爲榮。”

王宜中點點頭,微微一笑。

高萬成輕輕咳了一聲,又道:“近月以來,屬下的用心,都在啓發門主的靈智,希望門主能把一身所學發揮出來。目下,門主已啓開心靈之門,胸記絕學,源源而出,所以,門主也應該改學一件事了。”

王宜中道:“學什麼?”

高萬成道:“學用人。你有很多武功高強的屬下,爲什麼不用他們?”

王宜中宜中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是的,金劍門中這麼精銳高手,我應該好好運用他們。”

高萬成道:“用人效命,也該是一門很大的學問,門主仔細的想想,不難找出運用之妙。”

王宜中道:“我會用心去想,但還望先生從旁指點一二。”

兩人談句話的工夫,已到嚴照堂停身之處。

只見張領剛、魏鳳鳴右手搭在劍把上,四道目光,盯注在嚴照堂的身前瞧着。

王宜中心中大奇,暗道:“這些人都是見多識廣的武林高手,什麼事沒有見過,怎會看的這樣入神,不知是什麼稀奇的事物。”凝目望去,只見三人前面兩丈左右處,草叢中突出的一塊岩石上,放着兩個一尺多高的木頭人。那兩個木頭人一男一女,都穿着很鮮豔的衣服,雕工細緻,看上去栩栩如生。

那精美的雕刻,不足爲奇,奇的是明明是兩個木頭人,但卻能不停地在岩石上面跳躍,而且發出一種呀呀的聲音。

王宜中愣住了,既覺得兩個木頭人的舉動十分好看好笑,但卻又給人一種莫名的恐怖感覺。

回眸望去,只見高萬成也被兩個奇異的木偶震動,望着兩個木偶出神。

圍集在王宜中身側之人,個個都被那兩個木偶的怪異行動吸引,瞧的十分入神。

王宜中忍不住長長吁一口氣,道:“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高萬成臉色凝重,緩緩說道:“屬下也無法具體說出它代表些什麼,但卻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嚴照堂回過臉來,道:“門主,我知道。”

王宜中啊了一聲,道:“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

嚴照堂道:“三十年前,屬下追隨先門主,在峨眉山尋找一種藥物時,在一處懸崖下面,見到這樣兩個木偶,也是在跳、在唱。”

高萬成接道:“完全一樣的嗎?”

嚴照堂道:“不一樣。”

高萬成道:“有何不同?”

嚴照堂道:“當時因爲這件事太奇怪了,屬下的記憶十分深刻,那是兩個男的木偶,衣服也沒有這一次穿的鮮豔,動作似乎也沒有樣優美。這些年來,似乎是這些木偶也長進了很多。”

高萬成道:“先門主如何對付這兩個木偶?”

嚴照堂道:“先門主只好迴避。想起來,這些木偶叫人恐怖得很,這些木偶的出現,並非無故。”

王宜中聽得一呆,道:“你是說,這兩個木偶還有用心。”

嚴照堂道:“是的。再等一會,他們可能說出現身的用心。”

王宜中喃喃自語,道:“這當真是一樁十分奇怪的事了,木偶怎麼會說話呢。”

高萬成道:“這是一種經過特殊設計製造的木偶,看久了,雖然覺着它有些恐怖,但最可怕的,還是這木偶背後的主人。”

王宜中道:“我覺着有些奇怪,既然是背後有人,他們爲什麼不肯現身出來呢?”

高萬成道:“故作神秘,愈是神秘的事,愈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王宜中突然舉步向前行去,直行到那草叢中的岩石前面,才停了下來。在王宜中舉步向前行進之時,兩大劍士,同時舉步而行,分隨在王宜中的身側。這時那兩個木偶正跳的熱鬧。王宜中看看那兩個跳動的木偶,突然伸出手去,希望抓住一個瞧瞧。

就在他右手將要接觸木偶之時,突聞嚴照堂大聲喝道:“門主不可。”

王宜中愣了一愣,道:“嚴護法,這木偶難道也會傷人麼?”

這時高萬成急步行了過來,接道:“殺人的不是木偶,而是那幕後人,在這木偶身上的設計安排。”

正在這當兒,兩個跳動的木偶,突然停了。一種古怪的聲音,從那男木偶的口中發了出來。那似是一種音樂,但又極不悅耳。

所有的人,似乎是都未聽過那等難聽的樂聲,聽得人有種刺耳椎心的感覺。

高萬成低聲說道:“門主,咱們走吧,這聲音太難聽了。”

王宜中道:“先生,我相信這木偶的腹內,一定有着特殊設計的機簧等,因此,我想帶一個回去瞧瞧。”

高萬成道:“如是門主決定要帶去,屬下帶着也是一樣。”行近岩石,舉手去抓木偶。

嚴照堂大聲道:“高兄,不可動那木偶。”

高萬成縮回了手,道:“嚴兄,我已經仔細地瞧過了。”

這時,那刺耳的樂聲,也突然停了下來。山野中恢復丁寧靜。兩個木偶也同時停止了跳動。

但這突然的寧靜,卻似是給人帶來沉寂的恐怖。

突然,那木偶發出了一種極細微的聲音,道:“你們聽過了我的歌唱,應該付出一點代價了。”聲音細如蚊鳴,幸得場中人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還能聽得清楚。

木偶會說話,簡直邪門透了,場中人無不感覺到有些震驚。王宜中卻緊皺眉頭,若有所思。

高萬成突然大聲喝道:“向後退開。”

羣豪應聲而退,向後躍退了二丈,只有王宜中仍然靜靜地站在那裡。

高萬成急聲叫道:“門主,退回來。”

王宜中淡淡一笑,道:“不要緊,你們再站遠一些。”

嚴照堂卻大步行了過來。

王宜中劍眉微聳,冷冷說道:“沒有聽到我的話嗎?”

嚴照堂一欠身,道:“屬下聽到了。”

王宜中道:“聽到了,爲什麼還要走過來?”

嚴照堂道:“屬下護法有責,不能讓門主單身涉險。”

王宜中道:“退開去,我才能從容對付。”

嚴照堂怔一怔,向後退開了五尺。

五尺的距離很短,完全在掌力拳風所及之內,一旦門主遇險時,也好出手搶救。

王宜中回顧了嚴照堂一眼,高聲說道:“閣下可以現身了。”

那極細的聲音,又從木偶身上傳了出來,道:“我不是站在這裡嗎?”

王宜中冷冷說道:“看來,我如不說出內情,閣下是不會現身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閣下能借極細的絲索,把聲音傳在木偶身上,這一手借物傳音,十分高明,但你該把絲索藏好,別讓人瞧出來纔是。”

嚴照堂心中一動,暗道:“原來這木偶身上繫有絲索,我怎麼一點也瞧不出來呢?”

心中念轉,雙目中卻神光凝聚,向兩個木偶看去。在極度細心觀看之下果然發覺有一條和岩石一般顏色的細索,系在那木偶的身上。其實那線索並不太細,在場之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只因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這些,只注意到那木偶身上彩色的衣着,和那跳躍的恐怖,沒有人留心到一條山石顏色的細索,系在那木偶的身上。

這是一件根奇怪的事,愈是閱歷豐富的老江湖,愈是對那些費解的事感覺到恐怖,連一向多智的高萬成,亦被跳躍的木偶所震駭,未能保持冷靜,去研判內情。但王宜中卻是心地瑩潔,未爲怪異的木偶震駭,覺着木偶說話,必有原因,很容易的看出了那系在木偶身上的細索。

這時,高萬成已冷靜了下來,笑一笑,高聲說道:“閣下這兩個木頭人,作的果然精巧,不但能跳能叫,而且會哭。”

他這大聲點破,場中羣豪,頓然間膽氣一壯。

但見那穿着男裝的木偶,突然飛躍而起,直向高萬成撲了過來。

七星劍張領則,突然長劍出鞘,一道寒芒,直捲過去。那木偶生生被劈作兩半。

木偶雖被迎頭劈開,但去勢不衰,右面一半,仍向高萬成飛了過去,同時,一片淡紅色的粉末,由那破開的腹腔中激射而出,擴散成一片淡紅色雲霧。

張領剛首先,但覺異香撲鼻,立時仰面栽倒。

高萬成文昌筆疾點而出,迎着擊來的半個木偶,人卻同時倒躍而退。

嚴照堂右手揮動,強烈的掌風,疾卷而去,口中喝道:“門主快走!”嚴照堂直向王宜中撲了過去。

王宜中未想到會有這等奇突的變故,一怔之後,雙掌連環拍出。耳際間也同時聽到了嚴照堂的喝叫之聲,本能的向後退去。嚴照堂前進之勢,正迎着王宜中後退倒躍,只好急急向旁側一閃,急速應變。用了極大內力,不得不換一口氣。

一股淡淡的異香,吸入胸腑,頓難自制,暈倒於地。

八步趕蟬魏鳳嗚,仗憑輕功,一躍而起,落到了張領剛的身側,一手抱起了張領剛,長腰提氣,向外飛躍。

一則,那木偶體內詭異的設計,有着強大的擴散能力,使淡紅色的毒粉,飛蓋了一片極大的地方,二則,王宜中和嚴照堂發出掌力,使彌空毒粉,來回的激盪衝擊。一股淡紅色的粉末,直撲魏鳳鳴的面門。魏鳳鳴閉住了呼吸,但雙目之內,卻攢入了不少粉末。但覺一陣奇酸奇疼,忍不住熱淚奪眶而出。

魏鳳鳴奮起餘勇,抱着張領剛一躍兩丈,衝出了那淡紅粉未籠罩的範圍,但人卻吸入了少許毒粉,一齊摔在地上。

這一番對手,連對方人也未見,金劍門已然有三個高手躺了下去。

一陣山風吹來,淡紅色的粉末,飄散消失於青草叢中。

沒有流一點血,也沒有兇殘凌厲的搏殺。但卻有了慘重的損失,一個木偶,擊倒了三個武林高手。

王宜中愣住了。望着倒在地上的嚴照堂、魏鳳鳴和張領剛,內心中泛起了莫可言喻的驚駭。良久之後,才長吁一口氣,道:“先生,看起來江湖上的古怪事物,繁多得很,有人能役用毒物傷人,也有人能用木偶殺人,武功機智,有時也無法應付。”

高萬成低聲應道:“是的。一個人在江湖上走動,三分武功,三分機智,另外的四分是幸運。”語聲一頓,接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咱們知道了這木偶的厲害,也知道了這木偶並不是什麼邪魔鬼怪,而是由人來操縱,那是巧手匠心的產物。”

王宜中道:“先生,咱們現在應該如何?”

高萬成道:“先想法救醒嚴護法和兩位大劍士。”

王宜中道:“如何救他們?”

高萬成道:“試試看用冷水如何?一般的迷魂藥物,冷水都可……”

突然臉色一變,住口不言。

王宜中接道:“先生,你怎麼……”目光轉動瞥見四個身着綵衣木偶,不知何時,已然停到了自己的身側。林宗、常順、高萬成三人身旁不遠處,都站着一個木偶。

這次,幾人都清晰的可以看到,那些木偶身上有一條細索繫住。

王宜中暗中數一數,現身的木偶共有八個之多,連同適才張領剛劍劈的一個,和停在岩石上的一個,總計有十個,雖然,王宜中都知道了這木偶並非什麼邪魔鬼怪,但它給人的疑惑恐怖,仍有着巨大的力量。

目睹嚴照堂和兩大劍士,倒了下去,都不敢輕易的對身側木偶出手。沒有人能預測出手一擊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木偶靜立着不動,八人也靜靜地望着木偶出神。如是在幾人身側,站的不是八個木偶,而是人個身手高強的人,這幾人絕不會受到這麼大的震驚。

驚疑造成了沉默,良久之後,高萬成突然高聲說道:“那位高人,何不請出一見,有何高見,還請當面指教。”

木偶仍然靜靜的站着,山風吹動着草叢,四周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回音。

忽然間,輪聲轆轆,那停在道中的篷車,向前行來。

過度的沉靜,已使坐在車中的西門瑤等的有些不耐起來。

王宜中心中大吃一驚,不論這木偶中是什麼機關,王夫人決無能避過危險。高聲說道:

“劉護法,快些停車。”

劉坤收住僵繩,篷車停了下來。車簾啓動處,西門瑤一躍四丈,落足道中。

這些奇怪的木偶,同樣的給了西門瑤極大的震驚,使她立刻停下。她臉上仍然蒙着黑紗,在風中飄動。

高萬成心中一動,暗道:“如若西門瑤也傷在這些木偶手中,至少給了我們救出王夫人的一半機會。”

心中念轉,高聲說道:“西門姑娘,這些木偶自具神用,不可輕易招惹。”

西門瑤冷笑一聲,道:“幾個木偶難道還會傷人不成,我倒要瞧瞧她。”

她口中雖然說的輕鬆,但此時此地,出現了這些木偶,使人有看來如鬼怪的感覺。她拔出了長劍,指向一個木偶。那木偶昂然不懼,也正面對着西門瑤。

王宜中生恐西門瑤劈出劍勢,招惹了這些木偶,鬧出混亂之局,急急叫道:“西門!”

娘,這木偶中間藏有毒粉,不可斬削。”

西門瑤探出的長劍,又突然收了回來。

高萬成眼看將挑起的一場是非,竟然被王宜中一句話就給壓了下來,心中暗叫可惜。

王宜中回顧了高萬成一眼,沉聲說道:“先生,咱們如何才能離開。”

高萬成道:“先設法退去身子四周的木偶。”

王宜中點點頭,低聲說道:“這些木偶真的會跳起來傷人嗎?”

高萬成道:“不會跳。力量在那根細索上,暗中受人操縱。”

王宜中微微一笑,道:“如是我們把那細索斬斷呢?”

高萬成道:“那些木偶立刻失去效用。不過,這動作要快得很,迅雷不及掩耳。”

王宜中道:“爲了安全一些,我出手斬那木偶的後面細索時,你招呼他們離開此地,向後躍退,閃避開去。”

高萬成點點頭,道:“門主呢?”

王宜中道:“我相信,我能避開他們的攻擊。”

王宜中暗中打量好形勢,算計了出手的方式,突然拔劍而起。但見冷芒電閃,飛繞起一圈寒光。

高萬成同時大聲喝道:“諸位退開。”當先飛躍而起,疾退三丈。他這一聲斷喝,金劍門中人,本能的應聲而退,向外躍飛。

王宜中劍光打閃,果然一轉之下,斬斷了八個木偶身後的索線。單就快準而言,已是劍道高手的身份。八個斷了身後操縱線的木偶,頓然失去了變化之能,真正的變成了木偶。直到此刻,羣豪才恍然大悟。

忽然間,白光一閃,一個木偶陡然飛起,飛落向三丈外草叢之中。

王宜中長劍橫胸,高聲說道:“閣下的玄虛,已爲人識破揭穿,用不着再躲在草叢中了。”

心中卻是大感奇怪,暗道:“他八個木偶的索線,都已經被我斬斷,怎的又有一個木偶飛回了他的手中。”念頭轉動,忍不住數了數在場中的木偶,敢情這場中還是八個木偶。不知何時,那場中竟然又添了一個木偶。

但聞一個低沉、陰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誰取我的屬下,他就等於抱着一包火藥睡覺,隨時會把他炸成細粉。”

說完話,突然見深草叢中,波分浪裂,分向兩側倒去。直到草叢盡處,才飛起一團灰影,一閃不見。

王宜中瞪着眼睛看,仍未看清楚那飛起來的人影。大道中,留下了八個木偶。

這時,林宗已找來一壺山泉,潑到嚴照堂和兩大劍士的臉上。

但聞三人長長吁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

王宣中心中大喜,道:“嚴護法們清醒過來了,咱們用不着再擔心了。”

高萬成也有着意外的驚喜,微微一笑,道:“有些事,常常可用最簡單的辦法,能解決最大的問題。”

輕輕咳了一聲,道:“門主,目下有兩件急事,一是設法搶回王夫人,一是設發收拾這些木偶。”

王宜中回顧了西門瑤一眼,道:“我攔住西門瑤,不讓她回援。”

高萬成道:“對,我們很快的能對付了金眼鷹和那位黑衣姑娘。”

但聽西門瑤冷冷說道:“高萬成,我已經再三的警告過你,你那一肚子壞主意,別再我面前施展,否則你會造成很大的遺憾。”

高萬成心中有些不服,緩緩說道:“姑娘請猜猜看,在下又出了什麼壞主意?”

西門瑤道:“你要王宜中纏住我,你們合力下手搶王夫人,對嗎?”

高萬成呆了一呆。道:“姑娘聽到了在下的話。”

西門瑤道:“你們用傳音之術交談,聲音很小,別人很難聽到。”

高萬成道:“那麼你姑娘怎會知曉?”

西門瑤道:“因爲我很知曉你的爲人,所以,我會猜出來。”

西門瑤頓了頓,又道:“我姐姐和金眼鷹都受了傷,他們的動,自然是不夠快,如若劉坤能突然出手救人,你們應該有成功的機會,但現在不成了,你們連五成的機會都沒有了。”

高萬成道:“姑娘曾告訴他們,要他們嚴密戒備,是嗎?”

西門瑤冷冷說道:“我們用手勢連絡,你如不信,現在,我讓他們表演一次,給你瞧瞧。”

說完話,舉手一揮。果然車簾啓動,一白色絹帕,飛出車外。

西門瑤笑一笑,道:“高萬成,我不希望鬧出慘局,傷了王夫人,對我們未必有利,王宜中如若是情急拼命,我自知非他敵手,再說,我也不願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老夫人,無緣無故地受到了傷害。

高萬成淡淡的笑一笑,道:“姑娘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如若不是情勢逼迫,我們有八成把握時,也是不願冒險。”

西門瑤道:“你爲人老奸巨猾,老實說,我不得不小心地對付你。”

高萬成道:“姑娘對在下,欠缺信任,但姑娘處處和我們金劍門作對,不知是用心何在?”

西門瑤笑一笑,道:“這纔是一件我們雙方都關心的事情。不過,你高先生把話說的太偏激了一些,我們和金劍門沒有仇恨,算有一點,那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早已經淡了下來。重要的是,我們需要人手,貴門是武林精英所聚,這就是我們急於收羅貴門的原因。”

王宜中笑一笑,冷然說道:“金劍門有門規,有理想,行仁行俠,姑娘最好別再打這個主意。”

高萬成插口接道:“如若姑娘肯投入我金劍門中,事情應該好辦多了。”

西門瑤沉吟了一陣,道:“目下我們之間,還未分出勝敗,我要看過貴門主和我義父動手一戰之後,纔能有所決定。”

高萬成一拱手,道:“姑娘既有目的,希望在途中別再玩出花樣,咱們上路吧!”

伏身撿起八個木偶,用一根繩索捆了起來。西門瑤卻回身入蓬車。

王宜中望着高萬成收集的木偶,怔了一怔,道:“先生,要帶走這些木偶嗎?”

高萬成道:“處處留心皆學問,那對羽翼,對門主有了很大的幫助,這些木偶構造的精巧,自有它的佳妙之處,屬下要仔細研究一下,也許能在這中間找出主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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