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裡頭多的是拈酸善妒的主子和賣主求榮的下人,娘娘你這剛有了身孕,還不到顯懷的時候,與其說出來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先瞞着的好,能瞞一時是一時,好過早早引來別人的算計。”
萬沛兒點點頭仔細聽,眉頭卻是微微蹙着:“嬤嬤說得對,但咱們宮裡頭的幾個丫頭,玉隱玉芝玉蘭她們幾個,跟了我這麼些年……”
“沛兒…”沈落接過了萬沛兒的話:“人心易變,且不說她們是不是忠心,即便是,那幾個丫頭到底不是嬤嬤,她們年紀小,保不齊宮裡誰使點手段,便從她們嘴裡把話套出來了,最後也是徒增禍端罷了。”
萬沛兒便又點點頭,算是認同了,不過略一沉吟,她又道:“那皇上那邊……”
萬沛兒雖是看向沈落,但沈落沒答話,只朝着孫嬤嬤看過去。
孫嬤嬤道:“陛下那邊定然是一心護着娘娘的,不過現下還不足三月,胎像未穩,還是等坐穩了胎後再告訴陛下吧。”
“也是……”萬沛兒應了一句,俯首摸了摸自己尚未顯懷的肚子。
想來此番有孕對萬沛兒來說是一件大喜事,她心中歡喜雀躍,恨不能立刻昭告天下,封住外頭那些背地裡嚼舌根子的傢伙,也恨不能立刻告訴自己心愛的男人,一同分享這份喜悅。
可到底身在宮中,有些歡喜最好還是藏在心裡頭方能長久。
看着萬沛兒略有些落寞的神色,沈落心中沒來由地揪了一下。
萬沛兒赤誠善良,這樣火一般光一般的姑娘,卻是要在這陰謀算計的深宮裡頭壓抑着自己的性子,只爲了心愛的男人。
一面心中憐憫,一面沈落的心裡又浮起卑劣的慶幸。
她慶幸自己喜歡的人是蘇執,雖是他也身處漩渦之中,可到底不是皇帝,她不必與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也不必爲了保護自己從早到晚都要防備身邊的人。
這樣的慶幸只是一閃而過,沈落心中還是罵了自己一句。
看着萬沛兒解不開的眉頭,沈落心中默默嘆息一聲,面上卻是換了一副笑顏:“也不知你這腹中是小皇子呢還是小公主,若是知道的話我便可以早早做些小衣裳備着。”
聽到沈落這話萬沛兒果然舒展了眉頭笑起來,大約是想到了沈落所說的場景,臉上不免帶了些期待。
不過萬沛兒嘴上卻是嗔怪:“哎呀!這才哪到哪兒呢……”
見沈落朝着自己笑得格外肆意,萬沛兒面上微微泛紅,忽然眼中又閃過一道亮光,她道:“既然說起衣裳,倒不如讓我這腹中的孩兒認你作乾孃吧?”
不等沈落說話,孫嬤嬤卻是看着萬沛兒好氣又好笑:“娘娘莫不是糊塗了?王妃是攝政王爺的正室夫人,您是陛下的貴妃,這、這攝政王與陛下原本就是兄弟,你們自然也是沾親帶故啊!”
孫嬤嬤見萬沛兒好似還在愣神,隨即又道:“按理說娘娘你的孩子以後得稱王妃一聲皇嬸,哪裡還要認什麼乾孃,豈不是亂了輩分?”
等孫嬤嬤把話都挑明瞭,萬沛兒這才露出瞭然的神色,隨即哈哈笑了兩聲看向沈落。
“怪我怪我!我啊見着你這般嫺靜溫柔,總是忘了你的夫君是攝政王那陰司殺神,竟是一時沒想起來你我本就是親人。”
“娘娘又說胡話!”得了空孫嬤嬤連忙插話進去,她飛快掃了一眼沈落的神色,見沈落只是笑着,這才鬆了一口氣:“攝政王那些事兒都是外頭傳的,娘娘你如今有着身子,怎還把什麼陰司什麼殺神掛在嘴上說?”
萬沛兒這回卻是理直氣壯地回視着孫嬤嬤:“嬤嬤你也太小心了!世上何來鬼神?哪裡用得着忌言?”
孫嬤嬤聞言面上登時露出急色,貴妃娘娘完全沒領會到她話中的重點!
沈落看了兩人各一眼,隨即她連忙朝着萬沛兒笑道:“娘娘這般形容我的夫君,我這個攝政王妃可是要生氣的~”
萬沛兒微微一愣,這才領會了孫嬤嬤的意思,卻也只是朝着孫嬤嬤撇撇嘴,隨即看向沈落。
“無妨無妨,你家那位在外頭雖是名聲不大好,但獨獨對你好得很,這可是天大的幸事!你可不知道,這皇城中有多少閨閣小姐一邊指責攝政王殘暴不仁,一邊又羨慕你能成爲他唯一的例外。”
這話若是落在別人耳朵裡,大概心中要偷偷美上好一會兒的,可偏沈落自己武功奇絕,一聽這說法,跟自己是個小嬌妻似的,心中登時有幾分不服氣。
沈落面上卻是笑盈盈:“他可不值得你這麼誇。你瞧瞧,這才成婚多久,他就跑到淮州去領軍打仗了,留我一個人在府中,哎……”
說到後頭,沈落面上帶起一縷愁情。
“對了…”萬沛兒從貴妃榻上坐直身子:“那個葉傾城之前不是一直纏着你家王爺嗎?後來是發生了什麼?我怎麼聽說她去了一趟攝政王府,回了建安侯府後卻是病了一陣子,等病好了,她好像是格外怕攝政王似的。”
蘇執在朝露殿外那一番衝動的舉動沈落可不敢大咧咧地拿出來炫耀,她便只是了皺了眉:“那日她是跟建安侯夫人一起來的,建安侯夫人不知道原由嗎?”
“啊?”萬沛兒疑了一身:“這麼說你也不知道?”
不等沈落接話,萬沛兒又道:“不過好在她的病是好了,起初我聽說她臥榻不起,還以爲她是跟那個馬小姐一樣呢!”
“馬小姐?馬玲瓏?”沈落問,面上不禁露出惶然。
聽萬沛兒的意思,馬玲瓏臥病是在葉傾城之前,那時候還是照和十年魯王之亂後不久,在那之前沈落在仙子樓還見過馬玲瓏,當時馬玲瓏的氣色好得很,怎麼沒多久突然就病到臥榻不起了?
萬沛兒先是點點頭,見沈落一臉疑惑的模樣,她瞪眼道:“你不會還不知道吧?那個馬玲瓏馬小姐,自魯王謀反後她生了一場大病,只拖了些日子便一命嗚呼了…”
沉吟片刻,萬沛兒回想了一下又道:“算起來,她臥榻大概與葉傾城生病不過前後腳的事,所以葉傾城病了我還嚇了一跳,還以爲是真鬧起時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