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挽辭方打定主意,不多時,門又被推開了,蘇執提着一個硃紅紋理的食盒走了進來,隨後他身後的門便又被侍從關上了。蘇執走到了塌邊一側的木桌旁,朝着容挽辭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容挽辭連忙站起身,走到了桌邊,看着蘇執將菜品和點心從食盒中一樣樣拿了出來。
“不知道中原菜你愛吃什麼,就隨便挑了些,你嚐嚐,不滿意我再去尋別的。”
“滿意滿意……”容挽辭忙道,伸手接過了蘇執遞過來的筷子,坐下正要動筷,又覺不妥,仰頭看了仍舊站着的蘇執一眼:“王爺不吃嗎?”
“我在宮中用過膳了,你吃吧,不過要少吃些。”
容挽辭點了點頭,有些不明所以。上殷規矩,女兒家顧忌身份,她自然是不敢多吃的,他這樣特意交代一句,倒顯得別有深意。手中的筷子被她“啪”地一聲放下,她猛然擡眼看向眯眼笑着的蘇執,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這蘇執滿口葷話,該不會是在菜裡下了什麼藥吧?
見容挽辭一副驚疑不定的模樣,蘇執低聲笑出了聲,解釋道:“你莫要多想,我只是覺得今夜還長,我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你吃得太飽不利於待會兒辦事。”
霎時間,容挽辭的臉上飛起一抹霞紅,她忙低了頭,嘟囔了一句:“什麼辦事不辦事的……”
這個攝政王,果然是好色之徒!傳聞他冷情寡慾,不近女色,如今看來,卻像是情場老手,傳聞果然做不得數!
心中雖這樣憤憤,但容挽辭到底沒吃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她雖只吃了幾口,但卻磨蹭了甚久,久到蘇執已經睏倦難當,提前睡下了,她才鬆了一口氣,過了片刻也漱了口,輕手輕腳寬了衣衫,躺在了蘇執的身側。
甫一閉眼,容挽辭只覺得身側一動,隨即自己的身子便被壓在了牀榻之上,一睜眼,便是蘇執紅潤的薄脣和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
耳邊傳來蘇執低沉而略有些沙啞的嗓音:“娘子讓爲夫好一番苦等…”
容挽辭還來不及作出反應,那近在毫釐的薄脣已經覆在了她冰涼的脣上,有些甜,又有些疼,因爲蘇執的牙齒正輕輕啃齧着她脣上的軟糯,彷彿帶着一種勢要將她吃幹抹淨般的掠奪,她無法拒絕,只能跟隨。
……
燭紅帳暖,一夜無夢。
“王妃…王妃…”
迷迷糊糊間聽見“王妃”兩個字,容挽辭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等她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嚇得猛然睜開眼,身子一彈,緊接着她發出了一聲痛呼。
“哎喲!”
“王妃!怎麼了?”芙蘭見狀,連忙詢問。
容挽辭費力地撐起身子,在芙蘭的攙扶下終於坐了起來。此刻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痠疼的,甚至在青絲覆蓋下的白嫩脖頸上,還有幾處淡淡的紅印。
“王妃,攝政王也太…太沒有節制了吧……”芙蘭看着自家公主的模樣忍不住抱怨起來。
容挽辭卻是扭了扭脖子睨視了芙蘭一眼:“你還好意思說人家?昨天是誰勸我不要從了他的,今日改口叫起王妃來,卻是利索得很。”
“哎呀,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攝政王今日一早就下了令,要府中所有人稱您爲王妃,誰要是說錯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就你有理由!”容挽辭嗔怪了一句,邊起身準備梳洗,邊又問道:“他人呢?”
“誰?”
“還能有誰?攝政王啊!”
“哦哦!”芙蘭扶着容挽辭在銅鏡前坐下,替她綰髮;“攝政王一早就出去了,好像是進宮了。”
容挽辭只是點了點頭,沒有接話,想着昨晚他也是說從宮裡回來的,看來即便是跋扈如他,也有要周旋世故的時候。她正想着,目光隨意地瞟過了銅鏡中的自己,這不瞟不要緊,一瞟嚇一跳,容挽辭的瞳孔頓時一震,一把抓住了芙蘭正搭在自己肩頭的手。
“快…你快去給我找件領口高的衣服來。”
芙蘭順着容挽辭的目光朝鏡子看過去,在看見她脖頸上顯而易見的吻痕後,卻是一臉的平靜如水:“反正攝政王有令,公主今日需待在王府,不能出去,又沒有外人,怕什麼……”
好端端的,下令不讓她出門算怎麼回事……容挽辭心中憤憤了一句,又轉而對芙蘭瞠目道:“沒外人!?這外面的丫鬟侍衛小廝都不是人嗎?我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啊?這要是被人看見了,昨晚的事……哎呀,這多難爲情啊!”
“噗…”芙蘭卻是笑出了聲來,將自己家的王妃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番才道:“昨天晚上…王妃您的動靜可不小,下人們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你說什…哎喲!”容挽辭聽了芙蘭的話,猛然起身,可是長髮還抓在芙蘭手中,被這樣猝不及防地硬生生一拽,疼得她只咬牙。
“王妃!”
芙蘭驚呼一聲,連忙鬆了手想仔細查看,還沒湊近些,容挽辭已經又開口道:“反正我不管,你趕緊去給我找一件領口高的衣服來,一會兒還得梳妝打扮呢。”
“是是是……”芙蘭看着容挽辭通紅的耳根,抿嘴偷笑了一下才告退出了門去。
屋中只剩下容挽辭一人。
說來,攝政王也不知是粗心還是貼心,竟沒有給她指派侍女服侍,正好遂了她的意。她雖是異族女子,但是早就聽聞中原人個個是七巧玲瓏心,尤其是女子,彎彎繞繞的小心思多得很,話本子裡那些勾心鬥角,想來也不全是編撰。
容挽辭在屋中來回踱步,看着屋內略顯簡陋的婚飾,心中猜測,攝政王會來搶親,恐怕也不是早有預謀,應當是臨時起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間就決定做出這樣一件以下犯上,明顯挑釁皇權的事情呢?是什麼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做出了這樣註定會被天下人詬病的事情?
容挽辭只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聽見外面傳來了清晰可聞的腳步聲,且不止是一個人,她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房門已經被推開了,正是芙蘭。只是芙蘭看見她之後,又轉回身子看向門外,招了招手,跟隨在芙蘭身後而來的侍女竟然有十數個之多。原本隔屛外的廳室是相當大的,此刻十數個侍女站了進來,竟顯得有幾分擁擠。
“這是……”
“王妃所要衣物,王爺一早已經差人備好了。”
說話的是一個身着粉色衣衫的侍女,手中和其她侍女一樣,託着一個裝疊着華麗衣裙的木製托盤。
容挽辭向前走了幾步,在說話的侍女面前將衣物拿起一角看了看,材料做工自然是上乘,只是…顏色卻有些過於華麗繁複,或者太過單調。有的衣物一件上面又是紅色又是藍色黃色的,太過花哨,有些顏色太淺,乍一看像穿着服喪似的,這些衣物與她以往的穿着習慣實在是有些出入。
“這顏色…”容挽辭只說了半句,便又停了下來,因爲在她仔細看過那裙子後,突然發覺蘇執準備的衣物竟然都是領口高高的!
微微低着頭的侍女撇了一眼容挽辭的臉色,說了一句:“雖有些不盡人意,但王爺說,這樣款式的衣物,一時間只能尋到這些……”
容挽辭的臉霎時間又紅了個透。這樣的款式……好他個蘇執,倒還真是考慮周全,連衣物也一早起來就備好了,果然是有經驗的人!
容挽辭正覺得當着這麼多陌生姑娘的面,臉上有些掛不住,那侍女又說道:“還請王妃選一件稍合心意的換上,奴婢這就爲您梳妝。”
容挽辭點了點頭,掃了一眼侍女們手上的衣物,隨手指了一件大紅色的長裙。侍女們送來的衣物大多相似,唯有那件紅色的,雖顏色豔麗,但花紋裝飾並不繁瑣,且她們異族女子,也偏愛這種張揚純粹的紅。
梳洗完畢,已經過去了大半個鐘頭,容挽辭大大地打了個哈欠,嗔怪道:“中原還真是麻煩,上妝竟要這麼仔細……”
身後的侍女笑了笑:“王妃不必擔心,今日是因爲您要隨攝政王進宮謝恩,所以纔要格外仔細莊重,往後的日子,自然是不會這麼麻煩的。”
“進宮?”容挽辭看着鏡子中自己姣好的妝容,蹙眉問了一句。
“是啊,王爺今日一早就吩咐下來了,算算時間,王爺也快上朝回來了,待會兒有王爺護着,王妃不必擔心。”
容挽辭慢悠悠地點了點頭,朝芙蘭使了個眼色,芙蘭便送了這些姑娘們出門去了,人剛到門口,容挽辭又開口叫住了芙蘭,芙蘭朝門外衆人賠了個笑臉,便匆匆又進來了。
“王妃,怎麼了?”
容挽辭遞給芙蘭一支精緻的簪子:“方纔爲我梳妝的那個侍女,你悄悄把這簪子送給她,順便問問她的名字,就說多謝她爲我梳妝,以後要勞她多照顧了。”
芙蘭雖不大明白容挽辭的用意,但還是點了點頭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