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與上殷之戰一直順利,蘇執忽然歸京,卻也不是因爲戰況發生了什麼變化,而正是因爲大熙敗局已定,戰場上只剩下收尾工作,蘇執便先回京了。
其實蘇執歸京的事早在半月前便遞了消息進宮,但遞進宮的消息說的一月後抵達,誰知蘇執歸家心切,一路披星戴月竟只用了半月就抵達了。
這跟向皇帝報備的消息顯然不符,且與蘇執一同回來的還有此前帶出去的精銳,算是一小隊人馬,而快抵達皇城的時候蘇執也來不及再傳新的消息進宮了,只怕是消息還沒傳進宮,蘇執就已經回府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蘇執一行人腳程很快,等到了平京城,他留了精銳在城外,自己獨自潛回王府了。
不經通傳私帶私兵回京,有心人若是非要指摘,也算是圖謀不軌,還是乾脆瞞着的好。
入了夜的攝政王府格外安靜,雖是府邸周遭增派了人手,但那些人武功不錯,常人聽不見一點動靜的。
沈落和蘇執沐浴完後便在朝露殿內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沈落因爲被蘇執拖着在院子裡頭走了近一個時辰,這會兒累得很,早早便在榻上躺下了,蘇執則是還在桌邊看着手上的幾封書信。
對蘇執手上的書信沈落是沒興趣的,她只用手撐着腦袋,側身躺在榻上懶洋洋看着蘇執。
從沈落的位置看過去,恰好能看見蘇執雕塑般完美的側臉,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樑,頗有一種寶劍出鞘的鋒利之感,只單單看着就讓人想到“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此類的詩句。
不知不覺沈落看癡了。
“你若是再看,本王可要不客氣了。”蘇執故意沉着嗓音,一本正經地擺着王爺的氣勢。
略一挑眉,沈落回過神,她不接蘇執的話,只轉而問:“奚竹和越休沒跟你一道回來嗎?”
男人側過臉,狹長的眼眸看向榻上衣衫玲瓏的女子:“更深露重,你卻在本王面前關心別的男人?”
沈落一時語塞,嘴脣無聲動了兩下,半晌她方找到自己的聲音:“你若再胡說八道,我就真的先睡了。”
男人不以爲意:“睡吧,本王有的是法子讓你醒過來。”
沈落再次說不出話來。
蘇執露出一個得逞的笑來,隨即眼中又泛起溫柔的光:“人多總是比人少更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這皇城裡頭盯着你相公我的人可不少,我自是得謹慎,越休和奚竹按照原先的計劃往皇城回來了。”
點點頭,沈落沒仔細去想,只道:“那你接着看吧。”
說完沈落便轉開了目光,桌邊的蘇執看着榻上的溫香軟玉,喉骨動了動,卻是有些轉不開眼了。
榻上的人只剛轉過身子朝着裡頭睡下,身後卻是忽然傳來一陣緩慢又堅定的腳步聲。
沈落邊轉身子邊說話:“你這麼快就看——唔!”
男人高大的身影自榻邊迅速籠罩下來,與這身影一同覆蓋而來的還有男人溫軟的薄脣。
片刻後兩脣分離,蘇執眼角含笑:“春宵一刻值千金,書信哪有娘子好看……”
“油嘴滑舌……”沈落的鼻尖抵着蘇執的鼻尖,她只覺男人鼻腔中吐出的熱氣一下一下地噴撫在自己臉上,癢癢的,又熱又溼潤。
下一瞬男人覆身而上將沈落壓在了身下,他隨手朝着帳外甩了一掌,殿中的燭火熄滅,只餘了最遠最黯淡的一盞。
蘇執湊到沈落耳邊低笑:“夜還長,現在知道本王爲什麼要拉着你去院子裡走了麼?”
……
如王府中小廝打趣的那般,沈落後頭兩日果然沒出過東院的大門一步,其中緣由下人們自是明白,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因爲蘇執的歸京,沈落原先答應萬沛兒要去襄安樓買的吃食一直沒得空去買,萬沛兒以爲沈落忘了,過了六七日,她專門派人帶信出來催了一次,被沈落和半夏好一頓笑話。
不過催是催了,沈落還是沒得空去,倒也不是真的不得空,而是家中有位祖宗不肯放人。
沈落向蘇執提了一嘴這事,誰知堂堂攝政王爺竟跟小孩耍無賴似的,說什麼‘我日夜兼程趕回來陪你,你卻想着去陪別的女人’,又說‘本王夙夜辛苦,你這女人自己心滿意足了就穿了衣裳不認人’。
諸如此類,總之某人一副小媳婦獨守空房的哀怨模樣,沈落最終被美色所惑,一步也出不了王府的大門。
沒羞沒臊的日子一直過到了九月末,越休和奚竹那邊傳了消息回來,說是快要抵達皇城了,蘇執便要悄悄潛出去,裝出一副剛剛回京的模樣。
正是這幾天的功夫,沈落本是想趁此機會去一趟襄安樓然後進宮,偏生好巧不巧,就在蘇執走的前一日,定昌侯府竟是給她發了帖子,讓她第二日去府上參加茗茶宴。
蘇執的主張自是讓她不去,沈落好說歹說,蘇執就是咬定不讓她去,最後燭紅帳暖裡頭兩人‘理論’了一番,蘇執贏了。
“好好好,不去不去,我認輸……”沈落把頭埋在蘇執胸口,聲音漸低,話音未落就睡了過去。
蘇執將脣鼻輕輕沒進沈落頭頂細軟的青絲裡頭,她的髮絲很香,他總是聞不夠。
不過再過兩個時辰他要出城去與越休奚竹他們會合,他只好按捺下脣邊那抹意猶未盡,將懷中的人抱緊了些,隨即也淺淺睡了。
因這一晚兩人折騰了許久,第二日沈落醒來已有些遲了,蘇執自是已經不在府中了,沈落便慌忙起身洗漱。
雖是頭天晚上沈落應了蘇執不去定昌侯府,不過那是形勢所迫,沈落又不是什麼君子,不必擔心駟馬追不追的,故而蘇執一走,她立馬打定主意去定昌侯府參宴。
馬車從長安街往朱雀街飛快駛去,車駕裡頭還是沈落、半夏,華懿三人。
半夏向來聽從沈落的安排,對這次出行沒有什麼異議,華懿卻是臉色不大好。
上次碎玉湖的事,事後華懿才知道,儘管馬車已經出發了,現在再阻止也來不及,但華懿沉默了一路,快到金谷街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那姜雪羽上次在皇宮就敢對王妃動手,這回在她自己府上,王妃可千萬小心。”
沈落疲懶地倚着身子,明眸半睜半閉:“不必緊張,這回未必是姜雪羽邀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