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所擁有的榮耀和權利一旦到達頂峰,便會衍生出世間最可怕的東西——虛榮和貪婪。秦始皇嬴政也不例外。公元前219年,即秦始皇28年,嬴政於泰山封禪。不幸的是,盧曉笙,荊軻,石決明,韓終正好行至泰山腳下。“嗯,秦始皇在山上封禪,上山的路已經戒嚴了,我們要不要繞過去或者等等再走?”“小子?你怎麼和盧曉笙一樣?你瘋了吧?把泰山繞過去,虧你想得出來,你放心,我的輕功天下第一,我探路,咱們偷偷闖過去,怎麼樣?”盧曉笙無數次想扇石決明一巴掌,告訴他,這是荊軻!荊軻!不過他也告訴自己,這是秘密!“我看還是聽軻……,燕可大哥的吧!秦國嚴刑峻法,還是不要去冒險了。”“你們兩個小子從來……”“沒錯。”韓終一天的話不超過十句,因爲少,所以有分量。四人決定等秦始皇封禪結束後在上山,便在山腳下找了一處房屋休息,多日趕路,晝夜不停,衆人都已疲憊不堪,沒過多久,就全睡着了。盧曉笙是被荊軻叫醒的,韓終也醒了,只是不見石決明。“什麼聲音?”“嗯,曉笙,別吵,好像一大隊秦軍在朝這邊走。”荊軻已經把劍拿在手上。“石決明呢?”“不知道,嗯,我醒來他就不見了,嗯,曉笙,我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不管秦軍是不是衝着我們來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還是離開這兒爲好,石決明輕功好,不會有事的。”盧曉笙當然不擔心石決明會被秦軍抓到,他擔心的是,石決明爲什麼不在這裡。三人低估了秦軍騎兵的速度,剛跑出不遠,披堅執銳的秦國士兵便如虎狼一般撲了過來。盧曉笙目測一下,覺不少於200人,領軍將軍不是別人,就是滅燕破代的王賁,如今爵至通武侯。“王將軍,我們路過此地,得知皇帝陛下於泰山封禪,特在山腳下等候,並無冒犯之意,將軍多心了。”“哼!並無冒犯之意,那這個人你們怎麼解釋?”盧曉笙的第一反應,這個人就是石決明!那麼,自己之前所懷疑的應驗了,石決明就是埋在自己身邊的定時**,並且,如今,已經爆炸了。沒錯,這個人就是石決明!盧曉笙看得一清二楚。這個奸細!“曉笙,嗯,如今我們逃是逃不掉了,如果被秦軍抓去,那一切都完了,嗯,今日一戰在所難免,不過,敵衆我寡,所以一定是一場惡戰,準備好了嗎?”“和你並肩作戰,死不足惜!”“嗯,別說傻話,不會讓你死的。”沒時間說話了,秦軍已呼嘯着衝過來,馬蹄捲起的塵土讓盧曉笙睜不開眼睛。荊軻的劍,一起風雲動,一落鬼神驚,渾厚大氣,舒展迅捷。王賁在馬上,持長槍,竟佔不到半點便宜。韓終功夫一般,只夠勉強保命的。所以殺秦軍的重任,基本都落在了盧曉笙一個人身上。秦軍先是已很快的頻率三五成羣的倒下,然後是一個一個的倒下,接着便是很久纔有一個倒下,寡不敵衆,盧曉笙的體力早已透支了。秦軍已把他團團圍住。荊軻此時已佔了上風,橫擋一劍,抽身來救。秦軍如多米諾骨牌一樣紛紛倒地,正當盧曉笙覺得勝利在望時,地獄之門,已經在面前悄然打開。地獄有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天,地,人,神,鬼,世間萬物,只要存在於宇宙之中,就必定會有滅亡歸墟的那一天。任何人都無法與之抗衡。荊軻中箭了。冷箭,正中後心。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對當時在場的所有人來說,都是永遠無法相信的事,也是終生無法忘記的事。對盧曉笙來說,這是無法醒來的夢魘。在箭穿過心臟的那一刻,荊軻瞬間停止了移動。然後,全身開始一點點變得血紅,最後,完全變成了一個血水凝注的人。空氣中靜的可怕,連鳥兒都忘了飛翔。血人已無法維持它的輪廓,先是表面的血一注一注地滑下來,緊接着,整個膠狀體轟然崩塌。地上的一攤血水,映紅了東邊的雲彩。盧曉笙笑了,大笑,狂笑,笑得喪心病狂,沒錯,既然老天爺和他開了這麼大的玩笑,他爲什麼不笑?自己以心相托的,竟然是個……天黑了,烏雲密佈,頃刻之間,暴雨如注。“荊軻大哥死的那天,雨下的很大,他的屍體就那樣泡在雨裡,血水從身體的斷口流出來,又被雨水沖走。去秦國的路上,我問他,你怕死嗎?他說,我怕,但爲了保護兄弟,我不怕。所以,我決定,我要保護我的兄弟,也要保護荊軻大哥的兄弟。”在代國,他想逃走的那天晚上,秦舞陽和他說的話。是啊,荊軻大哥死的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血水摻着雨水,滲進泥土裡,只剩下粉紅色的泥被極速下落的雨點敲擊起來,濺開,又落下。雨水在盧曉笙的臉上肆意流淌,盧曉笙扔下手中的劍,手腳撐地,身體懸空,趴在雨裡,趴在泥上。“嗯,曉笙,下雨了,我們得找個地方避一避。”盧曉笙笑了,微笑,如果軻大大還在,一定會這麼說吧。一定是有點兒着急,有點兒擔心的表情。“軻大大,下雨了,你別怕,有曉笙在呢,曉笙幫你擋雨。”用身體去保護的,不是血和水和成的淤泥,而是朋友,是大哥,是師長,是那個會傷心,會高興,會撒嬌賣萌,愛喝酒,愛各種天然呆的表情,愛每句話都加“嗯”,一直寵着自己,保護着自己的軻大大。“軻大大,雨一會兒就停了,嗯,一會兒就停了。”雨停了,天卻沒有晴。盧曉笙爬起來,秦軍早已離開了,可能是嚇壞了吧,石決明和韓終用看瘟神一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盧曉笙管不了這麼多,他的軻大大還在這裡,被人踩到怎麼辦?被雨澆到怎麼辦?餓了,渴了,冷了,想喝酒了,怎麼辦?“嗯,曉笙,你怎麼扔下我自己走了?”軻大大此時的表情一定像一個找不到玩伴的孩子。“軻大大,曉笙不會扔下你的,嗯,永遠不會。”盧曉笙脫下外衣,平鋪在地上,徒手,把泥,一點一點的,輕輕的,放在上面。他不敢用匕首,他知道軻大大會感覺到疼。血滲得很深,泥很濘,盧曉笙的手指已經破了。一個大大的泥包背在身上,“軻大大,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