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微甜伴着隱隱的血腥自舌間泛開，慕容浩吃痛的放開了她．
“素兒，你就如此恨我？”
慕容浩深幽的眸子閃爍着怒意和質問，眉間卻浮上層層傷痛，彷彿她不是咬在他舌上，而是咬在他心口．
顏素兒緊抿着脣，心跳還很不規則，面上不知是因爲憤怒還是因爲羞澀，漲得通紅．
警惕的對上他隱着怒意的眸子，她暗自吸了口氣平定自己的心緒，淡淡地回答：
“素兒怎麼敢怨恨皇上，只是皇上身份尊貴，素兒是怕辱了皇上名聲．”
慕容浩微微眯了眼眸，極力忍着心頭的怒意，盯着她半晌不得不退讓：
“素兒，你想救大皇子我答應你就是，爲何你非要與我撇清關係，口口聲聲叫我皇上不可？”
他的痛楚毫不掩飾的流露在外，素兒心裡猛的一痛，爲他的退讓而心疼，淡淡的說：
“素兒多謝皇上…”
“素兒！”
慕容浩惱怒的打斷了她那聲拒他於千里的稱呼，再次抓過她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字一字的說：
“我可以放了慕容晟，再封他爲王爺，只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素兒下意識的問，心裡快速思索着，被他抓着的胳膊實在難受得緊．
“你必須答應我沒有我的允許不得離開京都，不得拒絕我對你的好．”
慕容浩本想說讓她答應嫁給他，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回去，只是不想勉強於她，若真要勉強就不必和她講條件，他是皇上，只需一道聖旨便可讓她成爲他的妃．
他想要的是她自願點頭，因此纔要她答應留在京都．
如此，他便還有機會去爭取，還有機會隨時看到她．
素兒怎會不懂他的用意，心頭又感動又難過，感動的是，無論他的身份多麼尊貴，權利如何，他都不願勉強自己，難過的是，他想盡一切辦法留住自己又如何，只是讓彼此更加痛苦．
“我答應！”
素兒的聲音輕輕的，透着隱隱的憂傷，卻在他心裡蕩起層層漣漪，剛纔還陰沉的面容瞬間綻放一抹燦爛，猶如暴風雨後天邊突現的彩虹．
他抓着她胳膊的手緩緩鬆開，輕輕擡起她的頭，在看到她眸中閃爍着的那抹淚意時，心中又是一痛，擡手想要替她擦去眼中的晶瑩，卻不料顏素兒驀地往後退了兩步，胳膊自他手心抽出，聲音淡淡地傳來：
“皇上，事不遲疑，可否現在就放了大皇子，讓我見他一面．”
“以後別再叫我皇上，我永遠都是你的子璃！”
慕容浩定定的鎖住她的眸子，聲音裡透着一抹霸道的堅定．
素兒微微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嚥了回去，是也好，不是也好，都不重要了．
慕容晟早已被慕容浩轉押到了大內監牢裡，而不是他的地牢．
用過午膳，慕容浩又處理了一些政事，才陪她離開皇宮，去見慕容晟．
這一點素兒絲毫不知，從皇宮到大內監牢的路程並不太遠，慕容浩沒有騎馬，而是陪她坐在馬車內．
一路上青民駕車便不快，素兒和他對面而坐，明顯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停落在她身上，她只是微微瞼了眼簾，想着自己的心事．
“素兒，你爲什麼不問我顏憂兒現在哪裡？”
平時淡定深沉的慕容浩，面對顏素兒居然無法淡定，最終打破了沉默問．
素兒緩緩擡眸對上他的視線，面上一派平靜，淡淡地笑道：
“我不想關心她的事，那是你們兩人的事，我問來做什麼？”
“素兒，你不覺得你這樣的態度對我很殘忍？”
慕容浩的聲音透着一絲痛楚，是的，他覺得自己快瘋了，不就是那晚寵幸了顏憂兒嗎，那又不是他故意而爲，他是被顏憂兒下了藥纔會如此，爲何素兒就是不能原諒他呢．
“子璃，我這幾日聽到不少關於顏憂兒的傳聞，百姓都已知道顏憂兒如今已是你的人，她又是命定之後，大家都在議論你何時會冊封她爲皇后，你別因爲兒女私情壞了自己的名聲．”
素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把事情看得格外分明．
她每做一個決定都是先考慮到他，既然他不願爲她放棄皇位，她自然要考慮他皇上的身份，不能讓他成爲百姓的笑談．
可是這樣的結果就只能她離開．
“呵呵！”慕容浩驀地笑起來，笑容透着濃濃的苦澀和無盡的疲憊，眸中隱隱浮着一絲溼潤．
素兒生生在壓下心頭的不忍，轉開頭看向別處．
慕容浩不再說話，只是身子微微靠着馬車，緩緩閉上雙眼．
他心裡突然好矛盾，自己隱忍了這麼多年，苦心經營了這麼久，原以爲成了一國之君，登上了皇位便會開心，可是如今，他卻覺得莫名的孤寂和落寞．
那種無人分享，無人陪伴的孤寂讓他心裡一陣苦悶，自己心愛的人就在眼前，卻不願與自己攜手相伴．
他不明白顏素兒的執着，不明白她爲何不給他寵愛她的機會，他都願意一生只愛她，她卻不肯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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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浩沒有帶素兒去牢中，而是在大內監牢的審訊處等着士兵去把慕容晟帶出來．
素兒心裡有些不安，被關了這麼久，慕容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慕容浩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目光淡淡地看着杯中的水，沒有看她．
大約過了一刻鐘，慕容晟跟着兩名士兵從門口進來，整個人看起爲憔悴落魄，目光黯淡，面容蒼老，素兒只覺得鼻端一酸，眼眶驀地泛起溼意，不自覺的想起了第一次在翠軒閣見面時，他那意氣風發的俊朗．
慕容晟的目光輕輕掠過顏素兒，轉向坐在上方的慕容浩，面上沒有一絲驚訝和神色變幻，只是低啞的下跪行禮：
“罪臣慕容晟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
聽着慕容晟木吶的聲音，顏素兒心底不自禁的想起這樣一句．
今日坐在上面的人基雖慕容晟，那麼此刻跪在那裡可又會是慕容浩，顏素兒不敢再往下想，她微微搖頭，把自己那種想法驅除腦海，下意識的不想看到慕容浩那樣悽慘的下場．
慕容浩放下手裡的杯子，隨即從座位上下來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慕容晟，嘴裡自責的道：
“讓皇兄受苦了，快快請起，來人，給大皇子賜座．”
慕容晟以前是毫無心機，性情直爽，可經歷了這一段後也是懂得隱藏情緒，面露感激，輕聲道謝．
很快有人擡了凳子過來，慕容浩親自扶着慕容晟坐下．又讓那些全都退了出去．
顏素兒自座位上站起，幾步至慕容晟面前，淡淡地看了一眼慕容浩，轉而打量着慕容晟，關心的問：
“大皇子，他們沒有對你怎樣吧？”
若是這樣走在大
街上，只怕會被別人當作乞丐，又有誰會認識他是昔日的風光的大皇子．
慕容晟沒有擡頭看她，只是微垂着眼，輕輕回答：
“多謝顏姑娘關心，慕容晟一切安好！”
他整日被關在牢中，哪會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若不是昨夜慕容浩突然抓了劉祥和一家，他還真不知道慕容浩會寵幸了顏憂兒，讓素兒傷心難過．
可是此刻面對慕容浩，他卻沒有任何說話的立場，他既然無法護素兒周全，就自該替她考慮，與她保持距離，省得惹怒慕容浩，到時受傷的又是素兒．
對於他這禮貌的疏離，慕容浩看在眼底，心裡卻不曾放鬆警惕．
重新回到了上方的座位，他淡淡地看了眼慕容晟，淡淡地道：
“這些日子之所以讓皇兄住在這裡，子璃是怕歐陽泰和皇后那些惡毒的事牽連到大皇兄，那些事是父皇生前的吩咐，子璃也是對慶興王朝的所有百姓負責，除掉奸臣貪官，對於皇后那些罪證，想必大皇兄已是明瞭，還忘大皇兄不要因爲此事怨恨子璃．”
慕容浩這番話說得淡然，卻透着不容否定的氣勢，每一句都散發着他一國之君的威嚴，並非真的對慕容晟解釋，只是通知和警告．
“皇上事事講求證據，慕容晟不敢怨恨．”
顏素兒微低着眉，卻不經意的看到慕容晟縮在破爛的衣袖中的拳頭緊緊握起，她知道，他心頭是有怨恨的，意識到這一點，一絲怕意悄然浮上心頭．
慕容浩看到的只是慕容晟的恭敬的認命，可他平靜的眸子背後卻是銳利，既然敢放了慕容晟，必然是想過多種結局的，若不是爲了顏素兒，他或許不會再對他委以重任，可是現在！
他微一沉思，繼續平緩的道：
“皇兄，如果你能不計前嫌，子璃希望皇兄繼續留在朝中任命，目前劉祥和因侵吞災款入獄，尚未找到適合人選，若是你願意，就先替了他的位置，只是怕委屈了皇兄．”
劉祥和乃行部尚書，擔任要職，大皇子以前雖跟着皇上也處理過政事，可畢竟毫無經驗，若論治國，他遠不如慕容浩．
“子璃想好了，只要皇兄願意，明日即可任職，子璃會在三日內昭告天下，封大皇兄爲晟親王，賜宮外豪華府邸一座，任何人不得妄加言論．”
慕容晟自是一番道謝．
他心裡清楚，慕容浩此舉，只是想證明他的仁德，對於他這樣的皇子，他原本可以將他和皇后等人一起賜死，卻偏生留下了他，今日又帶着素兒．在她面前演上這出，想來他這條命也是素兒替他保來的．
“來人！”
慕容浩低沉的聲音透着濃濃的威嚴，門外守候的張元張大人隨即進到廳內，微低着頭候着．
“帶晟王爺下去換一身乾淨衣服，然後用派人用馬車送到皇宮，皇兄，今晚你就暫且在宮中住上一晚，待朕讓人佈置好了你的新王府，明日你再回到府邸可好？”
‘一切聽憑皇上安排！’
慕容晟回答得平靜淡然．
“晟王爺，請！”張元隨即附上一張笑臉，沒想到被關了這麼久的大皇子又翻身成了王爺，他心中雖是疑惑，面上卻不敢再有怠慢，心想幸得這些日子沒有對他對壞．
慕容晟轉身時不經意的看了眼顏素兒，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跟着張元離去．
“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嗎？”
慕容浩的聲音淡淡地響起，目光自門口的方向轉向顏素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