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琢年如前一樣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那朵血花漂到他胸前,“嗖”地一聲被吸了進去。只一呼一吸之間,他的氣息就急速攀升起來,短時間就超過了葉清玄感知的上限。這標誌着他的靈力修爲至少超過了葉清玄兩個位階。
感受着前面越來越重的威壓,葉清玄緊緊盯着肖琢年,全神戒備。他一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從未敢輕視任何人,一絲一毫也不敢大意。
但事到如今,他覺得自己仍是低估了肖琢年,想不到這傢伙有着這麼多手段,更想不到他如此極端,即使拼了命,也要將他拉下馬。
肖琢年眨眼之間完全吸收了血戾之氣,怒吼一聲就撲了上來。
好快!葉清玄只來得及轉過這個念頭,就覺得眼前一花,一個拳頭就到了自己胸前。
此時無論躲還是防都來不及了,巨大的危機感一下籠罩全身,他只能盡力調動體內靈力,凝聚在胸前,希望能抵擋一下,傷得輕一些。
但靈力運轉也需要時間,肖琢年卻不可能留給他這個時間,他的心神剛動,肖琢年足以開碑裂石的一拳已經轟在了他胸口。拳頭上的藍色光芒毫無阻礙地侵入他體內,讓他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還有一股徹骨的冰寒力量直撞進身體。
完了!還是大意了!葉清玄心裡大悔,沒有第一時間連彩光一同運起,結果現在卻來不及了。
不提他在這裡抱怨自己,單說肖琢年,眼看一擊得手,心中大喜,在最後時刻,再次大吼一聲:“開!”瞬間靈力再提一檔,竟是要一擊定生死了。
可他的喜悅也就到此爲止了。他那原本勢如破竹的拳頭,突然被一道堅硬的障壁擋住,再無法寸進,那些順着拳頭狂涌而出的靈力倒卷而回,順着手臂轟向了他自己。
更可怕的是,一股更猛、更沉重的力量緊隨他的靈力後面追襲過來。那情形,就似他放出一隻猴子去打人,結果猴子反過來又抓向了他自己,不僅如此,還帶了一頭熊回來幫忙。
葉清玄身上突然爆出一道深黃色的光芒,將肖琢年的拳頭彈回。那光芒繼續擴散,又將肖琢年的身體推飛。
受到雙重打擊的肖琢年再也無法維持狀態,身子尚倒飛在空中,拳頭上的靈力光芒就已經散去,氣息也急劇減弱,待落地時,已經比普能人還不如了。
他剛纔的重擊,超出了葉清玄身體承受的上限,葉清玄丹田中有紫炫珪碎片受外力刺激,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自動護住了主人,同時重創了敵人。
肖琢年腳一沾地,就已經失去了全部力量,委頓在地。葉清玄等了一下,心神細細感知,確認肖琢年這次是徹底沒有反抗之力後,纔來到近前。
沒有了陰寒靈力支撐,肖琢年身體迅速虛弱下來,心智卻正常了許多。他躺在地上,想用手肘撐着坐起來,努力了幾次都沒成功,終於自嘲地認命了,仰着身子,面對着已經亮起來的天空,喘着粗氣。
看着原本意氣風發的一個年輕人,此時已經完全脫了相,葉清玄心裡也不好受。
肖琢年看着葉清玄比他還年輕的面龐,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終於解脫了。”
大概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肖琢年自知必死無疑,將此前的種種和盤托出。
原來,他當時投靠劍峪關,就是受人指使。那人修爲高出他很多,給了他一顆丹藥,讓他短時間內將修爲提升到了煉氣高階。
然後要求他先來假意投奔,待佔領了全關之後,就扶持他當關主。有了丹藥的事做前提,他相信了那人的話,答應前來劍峪關,上演了襲擊不成心悅誠服歸順的戲碼。
後來,那個人又先後派了一些人手來幫他,其中不乏高手。支持他奪權的喬奕等小隊長,都是那個人慢慢安插進來的人手。
半個月前,那個人派過來二十來個人,交待他要設伏抓捕葉清玄。但他想快點上位,便私自設下殺局,卻沒想到損失了那麼多人手,仍然讓葉清玄逃了出來。
當時大家都以爲葉清玄死了,他便開始實施奪權計劃,先打敗白風,再派人斬草除根。只是他沒想到,葉清玄和白風等人在劍峪關的威望如此之高,並沒有那麼容易收伏,便在發現白風已經沒有反抗之力的時候,假意救治,好通過白風來收買人心。
暗中卻命令黑衣人截殺畢道權等人。
讓他又沒沒想到的是,畢道權等師兄弟毫不屈服,誓死決戰,還悄悄拿到了兩顆藥丸,以至於那些黑衣人竟然拿不下他們。
若不是自己趕來,那些黑衣人可能反而讓畢道權他們收拾了。當時見黑衣人受傷,肖琢年心裡暗暗高興,想着解決了畢道權等人後,把黑衣人也一鍋端了,然後都推到一清門的身上。
他本不是一個甘居人下的人,怎麼可能願意聽從別人的命令,想要擺脫控制的心思,從第一天被收買就已經有了。
至於畢道權等人的死,他有不在場的證明——自己受傷了,回住處療傷很多人都見了——那麼畢道權肯定也是被襲擊葉清玄那夥人殺了。到時候自己再出面,爲師尊和衆位師兄弟報仇,劍峪關衆人必然心服口服。
假如今天葉清玄沒有突然出現,一切肯定要按他的計劃進行的。待到將劍峪關全部掌控住的時候,白風也就失去了價值,結局也都是一樣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肖琢年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氣息有點跟不上了,感嘆一聲,就閉上了眼睛,劇烈喘息一會兒,又勉強睜開眼睛,問道:“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天道有恆,人又怎麼能算得過天呢?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知道罷了。”葉清玄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肖琢年,心裡頗多不解。
直到現在,肖琢年也並未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把計劃原原本本講給他聽,不過是因爲計劃執行不下去了,卻又不甘心就此埋沒,炫耀而已。想來,也不是“其言也善”,需要聽衆罷了。
肖琢年沒有等來葉清玄正面的回答,眼中涌起幾分不甘,又迅速散去。臉上身上的黑氣再也壓制不住,轉眼間侵蝕整個身體,氣息也隨之消失。從此,世上再無肖琢年這個人了。至死,他都不知道葉清玄是怎樣從那個必殺之局中逃出來的,眼睛也沒有閉上。
最大的麻煩已經解決,另外九個人也好處理,一個個拿來審問。這些人都是拿錢辦事,對細節所知不多。對這種只要給錢什麼事都乾的人,也不用客氣,由劉瀟然等人一下一個結果掉,算是除了一大害。
只不過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衆人找來找去,沒發現喬奕的身影,不知道這個陰險的人是仍然藏在關內,還是已經逃掉了。
天寒地凍,挖大坑也不方便,天又已經亮了。爲免驚擾到百姓,幾人找到一個小山洞,將十個黑衣人屍體搬進去,又用放了一把火,再以石頭封了洞口,算是讓他們入土爲安了。
至此,葉清玄才安下心來,爲畢道權、王立峰等幾個弟子療傷。看着師尊三下五除二,乾淨利索地爲畢道權和王立峰驅毒、修復經脈,爲其他弟子處理內外傷,衆弟子無不驚訝。
葉清玄也不隱瞞,告訴他們,自己自認識張大爺以來,便一直在修習醫術。只不過他沒有說,因爲有修爲在身,能夠內視,更加了解人體構造和經脈運行,經過三年的學習,醫術早超過了張大爺了。
經過他的處理,畢道權和王立峰用藥的副作用基本解除,只需要靜養三天即可恢復,其餘人等的內傷更是小菜一碟,倒是皮外傷,得個十來天才能痊癒。
按葉清玄的本意,是要劉瀟然帶着沒受傷的人,護送有傷的師兄弟去張大爺的據點秘密養傷的。但大家不同意。在聽了畢道權幾人講了肖琢年爭權的情形之後,他也覺得這件事靠他一個人處理不來,也就同意讓大家一同回關。
交待了衆弟子一應注意事項後,葉清玄再次遁走,先趕回關內。畢道權等人要麼受傷未愈,要麼修爲不夠,只能慢慢往回走。
劍峪關此時已經如臨大敵,可謂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大部分軍士並不知道這麼嚴陣以待是爲了防誰,完全是因爲聽命行事。
這種陣勢對葉清玄幾乎沒用。爲了保險起見,他從密道回到自己閉關的洞府內,修煉了一整天,順便也再次鞏固一下傷勢的恢復情況,以應對後面可能面臨的危險。
他心裡掐算着時間,覺得已到午夜時分,便再次從密道出去,潛進關內。這裡一草一木他都熟悉無比,那些修爲還沒到煉氣階的崗哨在他面前形同虛設,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