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璇心裡有些不忍,轉念又壓了下去:“叔叔,相信您肯定也動用了自己的力量對這件事進行了調查。那個所謂目擊者可是告訴你他親眼看見葉清玄將厲騰龍同學殺死的嗎?”
“當然!那個年輕人信誓旦旦保證,親眼所見,而且把一些細節說得也很清楚。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那些修行者的手段他是斷不可能知道的。”厲父皺着眉頭,對郗璇的質疑很不滿:“而且,不只一個目擊者說看見當時的情形,我還會騙你們不成?”
厲父表達不滿之後,見郗璇並沒有什麼表示,就繼續說了下去:“況且,我也到他們說的現場去看了,確有修行者打鬥的跡象,還有五行彈爆炸的痕跡。我兒子的身上也被火燒過,應該就是那顆五行彈造成的傷害。”
說到自己兒子,厲父臉上又出現悲痛神色,然後憤怒起來:“憑葉家小子那點本事,如果不用五行彈,怎麼可能傷得了我家孩子!”
郗璇、郗谷幾人和厲父在茶館中低聲爭論了很久,然後厲父摔門離去。
“我們走着瞧!”這是厲父離去時扔下的話。
郗家因爲郗谷和郗璇的關係,出面溝通警方,當天就爲葉清玄辦理了取保候審。
幾人就在公安局附近,找了一家大飯店,大張旗鼓地爲葉清玄壓驚。席間,在郗璇的要求下,葉清玄將當天的情形仔細敘述了一遍,包括原來一言帶過的部分。
郗璇又反覆確認了一些細節,然後得出和葉清玄他們一致的判斷,有人在葉清玄他們離開後,故意製造了一起謀殺,然後栽贓給葉清玄。
佈局的人心思很細,不僅找好了一些證人,還想到了法子讓火靈兒和龍向一三人的證詞不起作用。這是一個勁敵!
事情大方向理清,下一步,是去拜訪三個目擊證人。因爲事關重大,郗家派出的人手找到三人位置後,就沒有進一步跟進,而是報告給郗谷,由他們親自當面瞭解情況,避免中間出現紕漏。
幾人分成小組,葉清玄和郗璇一組,郗谷和火靈兒一組,龍向一和安北一組,各自去找一個人,這樣能快一些。
三個小時後,三組人在郗家重新聚齊。查訪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就在他們去找目擊者瞭解情況的途中,三人居然湊到一起,坐上了同一輛車,然後這輛車又超速,翻到了山溝下,三人當場死亡。
不知道是不是湊巧,翻車的地方,離葉清玄他們被撞下去的位置距離不到一百米。
到這裡,現有的線索又全部斷了。但也更證實了大家的猜想,這件事決不簡單!這裡的水,很深!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厲父來到郗家,質問郗家仗勢欺人,枉顧法律,擅自將葉清玄保釋。並指責郗家爲了幫葉清玄擺脫罪行,竟然行殺人滅口的勾當,卻又敢做不敢當,把責任推給別人。
面對厲父的責問,郗谷代表郗家出面,既沒有解釋,也沒有妥協,反而放出狠話,要一保葉清玄到底,誰要對付葉清玄,就是和郗家過不去!
厲父大怒而去。
第二天,葉清玄、火靈兒、郗璇、龍向一和安北取了畢業證,相約着一起去外省旅遊散心了。厲父聽說,更是憤怒,恨不得牙根咬斷。那幾天,據厲家人說,家裡的各種器具,不知道被摔壞了多少。
在幾人外出遊玩幾天後,修行界都在流傳一個消息,稱厲父迫於郗家的壓力,含恨放棄對葉清玄的追究。緊接着,警方解除了對葉清玄採取的措施,證實了消息的真實性。
人們發現,幾天裡,厲家的垃圾成倍增加,其中不乏做工精緻的傢俱碎塊兒和瓷器碎片。私下裡,據厲家的人說,他們家又購置了許多新的傢俱。
三天後,公元一九九八年八月八日,農曆六月十七。日曆上寫着:宜 出行 沐浴 訂盟 納采 裁衣 豎柱 上樑移徙 納畜 牧養。
晚上,厲家莊門口。一輪好大的月亮從山後升起,將厲家莊金碧輝煌的門樓照得越發耀眼,使得門衛室裡透出的燈光都暗淡下來。在門樓的後面,幾樹灌木在門樓的影子裡隨風搖曳,憑添了幾許陰森。
門前的柏油路上,沒有安裝路燈,兩邊就是護路綠化帶,綠化帶後面,兩側都是一馬平川的稻田。此時萬籟俱寂,唯有各種蟲鳴此起彼伏,應和着稻田裡的蛙聲,真個是“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就在這一派欣欣向榮的鄉村圖景中,一輛車突然出現在柏油路的遠端。這是一輛轎車,沒有開燈,幾乎無聲無息地滑行在樹影中,就像一個幽靈。
轎車所過之處,蟲鳴頓息,蛙聲也停止了。
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轎車駛到厲家莊大門前。厲家門口的保安照往常一樣,開始並不出面詢問。直到十多分鐘後,見車還不走,幾個保安纔拿着警棍,呼喝着出得門來,明顯是要驅趕來人。
幾個保安還沒走到車前,轎車司機已經打開車門迎了上去,並不是打招呼,而是一人一拳,全部放倒。
做厲家的保安,雖然修爲不高,卻比世俗界中的高手要強上許多,這個司機只一招,就將這些人全部打倒,顯見是個功力深厚的高手。
司機尚且如此,更遑論坐車的人了!
這些保安到底還是在世家工作的人,這點眼色還是有的。幾人爬起來,規規矩矩地收起了警棍,一個頭目模樣的人上前交涉。
司機並未答話,只是拿出一件什麼東西,在保安頭目眼前一晃,就收了起來。保安頭目藉着月色,只看一眼就臉色一變。趕緊揮手放行。
電動門緩緩拉開,轎車如一條只有頭的蛇一樣,滑進院子。自始至終,車窗都未曾降下哪怕一絲縫隙,也不曾有半點聲音傳出來。
保安頭目見轎車進入,趕緊一邊指揮人關上電動門,一邊跑回門衛室,撥通了一個電話。
此時,轎車已駛上厲家莊東北方的那棟三層小樓前,那是厲家人居住的地方,也是上次葉清玄突襲進去,救出火靈兒的所在。
轎車尚未停穩,厲父已經急匆匆地迎了出來,甚至睡衣都還未來得及換下去,頗有點“曹操赤腳迎許攸”的味道。但細品之下,就能發現多有不同,當年曹操聽說許攸來是喜出望外,今天的厲父卻怎麼看都有點誠惶誠恐。
如果說曹操當年對許攸是救賢若渴,現在厲父心裡感覺卻是引狼入室了。
不管對方是賢也好、狼也好,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頭皮頂上,不僅如此,還要恭恭敬敬地迎接。轉過這個念頭,厲父收拾心情,快走幾步,親手拉開轎車右後方的車門,然後微微彎下一點腰,站在了車門側後方,敬等着裡面的人下來。
足足五秒之後,才見一隻腳懶洋洋地探出來,又慢悠悠地探出半個身子,腿一撐,腰一挺,站在了車外。接着,又擡起頭,似乎左右掃了一下,就自顧自地邁上臺階,向樓裡走去。
整個過程,都像回到自己家裡一樣,甚至比常人回到家裡更加旁若無人,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厲父。
大夏天,這個人竟然穿着一件黑色的風衣,頭上罩着帽兜,看不清任何長相五官,只能從氣場上判斷,此人來頭極大。
厲父也沒有說話,亦步亦趨地跟在這個人後面,向樓裡走去,就像這個人的跟班兒。
一直到進入厲家的客廳裡面坐下,厲父拉上了窗簾,這個人才掀下了帽兜,但並未脫下風衣。
厲父拉好了窗簾,剛轉過頭來,就是一愣。這個人雖然不再以帽兜遮擋,但仍然看不見他的真面目,因爲他的臉上還戴着一副京劇臉譜風格的面具。
藏頭露尾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厲父心裡嘀咕,面上卻換上了熱情的的笑容:“不知修聯會的高手駕到,多有怠慢,還請見諒!”
“無妨,反正我也不是真來做客的,這窮鄉僻壤的,也沒什麼我感興趣的東西。”來人嗤笑一聲,毫不掩飾心中的輕視:“我只是奉某位大人之命,來通知你一件事。”
“不知何事勞動大駕。如果厲家能做到的,願效犬馬之勞!”厲父心裡大罵,口中卻應得極快。
“哦,也不是什麼大事。那位大人說,讓你一週之內,想法從姓葉的青年手裡,把他修煉的功法拿來。”來人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翹起的二郎腿不停地晃着:“當然,也不讓你白出力,我們會幫你兒子報仇。”
說着話,來人擡起右手橫在脖子前面,從左向右做了一個平拉的動作。這是一個全球通用的態勢語,厲父當然也明白其中的含義。
“可是,郗家……”
“郗家你也不用擔心,大人自會想法處理。你只管聽從指揮,做好自己的事即可。”來人說着,也不徵求厲父的意見,罩上帽兜就向外走去。
似知道他很快就出來,轎車一直等在門口。來人跨進車門,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打聽到行蹤放信號,有人會來找你。”
然後“砰”地一聲關上車門,轎車又像幽靈一樣滑走了。至於信號是什麼,怎麼放,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樣,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