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回來了。”
江絮晚拎着衛戈給自己的那袋子菜,走進家門,正巧看到坐在餐桌前洗臉的奶奶。
“誒,丫頭回來啦?昨天在同學家住沒有給人家添麻煩吧?”
江絮晚搖搖頭,拎着菜放到冰櫃裡去了。
“奶奶,這個菜我那個同學剛剛送過來的,我回來的時候剛好碰到他,他就給我了。”
江絮晚生怕奶奶多想從而會擔心,所以便把真相隱瞞了起來。
“那怎麼不叫那個男生進來吃頓早飯再走啊?我剛剛煮了粥,快好了哦。”
望着奶奶溫柔的目光,江絮晚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酸楚。
扯出純質的笑容——她還是不忍心拒絕奶奶:“好,那我去問問他。”
江絮晚已經做好爲了奶奶遲到的打算——在奶奶面前一切都可以妥協,因爲她知道,這個世界留給自己和奶奶相處的時間,已然不多了。
“衛戈,你要不要在我家吃了早飯再走?不過代價是會遲——”
“好啊。”衛戈直接打斷江絮晚的話,走進門去。
順手還拉着江絮晚的手腕往裡面帶,絲毫不留她在原地發愣的時間。
“奶奶好!”
衛戈一進家門就衝江鳳娟奶奶笑着打招呼,給人一種格外陽光靠譜的感覺。
看他在自己奶奶面前這樣營造人設,江絮晚忍不住低頭輕笑。
慣來就不受拘束的痞子突然文靜乖巧起來,任誰看了不笑呢。
“笑什麼?”衛戈不禁有些被看破的臉紅。
“孩子,坐啊。”
江鳳娟看着兩個孩子之間那種說不透的情緒交流,心中雖有開心,但多少還是偏向於複雜的。
三人落了座,聚在餐桌前喝粥。
江絮晚把小菜往奶奶面前推,奶奶又推回去,“奶奶自己知道吃,你們兩個多吃點。”
“嗯。”江絮晚順從地點點頭,是衛戈鮮少看見的,江絮晚那格外乖巧的一面。
一頓早餐吃得安安靜靜,江鳳娟雖然心中有許多想盤問的話,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因爲這是她最最寶貴的孫女,總是聽話又懂事。
這男孩看着也是有自己的穩重之處。
所以她覺得,只要自己家晚晚不說,她便不問。
她瞭解自己家孩子,也願意相信那男孩的爲人。
……
兩人出了江家的院子大門,便直奔公交車站牌而去。
剛要往那方向走,江絮晚隱隱約約中察覺到了某些細微的聲音——她忍不住狐疑地轉過身子,看向身後拐角處。
衛戈順着她的動作望過去,同樣什麼也沒有看到。
“看什麼呢?”
江絮晚候了兩秒,隨後搖搖頭,轉過身來:“沒什麼,咱們走吧,儘量趕早一班的車。”
待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裡,方纔江絮晚看的那個拐角處,走出來一道人影。
那是推着自行車的徐州。
今天一大早,他拒絕了自家司機的接送,選擇了騎自行車。
只不過是抱着某份不甘心的念想,想要和她一起,坐一輛單車去上學。
就像很久以前騎着單車遇見她一樣,就像那樣。
於是徐州就這樣,抱着這份簡單的念想,等了很久,卻只看見她和他一道走出來的畫面。
心中不快那是自然,只不過,他又有點開心——那種開心,單純是因爲,看到和衛戈在一起的江絮晚散發出來那樣自然的氣場。
似乎她很自在。
所以徐州有點爲她開心。
……
“晚晚,你怎麼纔來啊?”
由於路上耽誤了時間,所以,現在來到班上便已經看到沈佳夢坐在那裡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了。
“啊,我有點事。”江絮晚勾了勾嘴角。
“哇塞哇塞哇塞!你還是我家晚晚仙女嘛?!”
就在江絮晚放好書包坐下時,沈佳夢突然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江絮晚挑眉,不是很能理解。
“你今天居然沒有,起,牀,氣!太神奇了吧~”
她笑得格外開心,直到她的目光瞟向教室後面的衛戈時,江絮晚才明白沈佳夢笑容裡面的“開心”還包括了八卦的意思。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遠離八卦,考取北大。”江絮晚收起笑容,拿出書本開始複習知識點。
“哦,好的親愛的江老師。”
沈佳夢吐了吐舌頭,然後跟江絮晚一樣拿出書來複習……
“江絮晚,有人找。”早自習開始沒多久,教室前門邊的同學就幫人傳話了。
只見門邊站着笑得一臉陽光的明媚少年——徐州。
江絮晚在徐州的笑容裡面愣了一瞬,不自覺地站起身——卻在站起來後突然意識到了衛戈的存在。
只怕他又要介意半天了吧……
可是自己和徐州又沒有什麼關係,坦坦蕩蕩明明白白的,根本不需要避嫌,避嫌倒顯得有鬼了。
而且現在自己已經站起身了,這就是覆水難收的境況嘛。
最終,江絮晚面無表情地走出了教室,而衛戈見狀立即後腳跟了出去。
無疑看到江絮晚走出教室衝自己走來,徐州的笑意更爲燦爛了。
然而他有點沒有料想到,衛戈也跟着從後門那走了出來。
江絮晚不是沒有看到從教室後面走出來的衛戈,但她目不斜視,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看着徐州。
“有什麼事?”
徐州爲難地看了一眼倚靠在後門牆邊,用目光凌遲自己的衛戈,囁嚅了一下,但還是看向江絮晚開口了。
“這個給你。”徐州溫柔望着江絮晚,把一本筆記遞給江絮晚,“這是上一屆文科第一名的文綜筆記,我幫你要過來了。”
江絮晚接住筆記,打開認真看了看,“可是我好像沒有提過這個事情啊?”
“對,但我……就是想能幫你點忙。”徐州因爲不好意思,語氣有些弱了下去。
多少也算是好意,所以江絮晚爲難地權衡了一番之後,還是接受了它。
“那謝謝你啊徐州。”她禮貌地揚起笑
衛戈雖然介意,介意得不行,但也是對江絮晚有利無害的一件事情,自己沒必要那麼小心眼。
而且他想到,自己確實沒有什麼權利去管江絮晚學習上的事情——就算是男朋友的身份,因爲吃醋而阻礙對方的學習,那也是很不近人情的。
所以懂得這個道理的衛戈,最後只好把那些負面情緒壓制下去了。
並且,看着江絮晚禮貌的笑容,他也安心了許多。
“沒什麼事了吧?沒事我就回去——”
“等一,等一下!”
徐州匆忙打住江絮晚要轉身離開的決定,因爲焦急,動作都磕磕絆絆起來——他從口袋裡面掏出幾顆糖,雙手遞給江絮晚。
江絮晚望着徐州雙手捧着糖遞過來的動作,只覺得那種近乎“虔誠”的神色讓自己有些壓力。
“徐州,我吃過早飯了。”言外之意就是暗示,自己不需要他的糖,就算他扯出低血糖這個原因她也不接受。
不過不管是什麼階段的江絮晚,總是會低估徐州的執著程度。
“這個是專門針對低血糖的糖,總會對你有好處的,萬一哪次用上了呢?”
虔誠的語氣一旦變成了乞求,便會成爲某種意義上的情感道德綁架。
乞求者會卑微得如同塵埃。
被乞求者會產生濃厚的排斥心理。
江絮晚禁不住皺起眉頭:“真的不——衛戈?”
衛戈實在看不下去走了過來,一把抓住江絮晚的手腕。
“不會有萬一,我會一直陪着她的。”
“尖子生的時間可不能耽誤,快回去學習吧哥們。”
“走了,再不回教室,老成就要順着監控視頻的網線爬過來了,江老師。”
本來還很有壓力,心情不太順暢,然而衛戈的這番話竟把她逗笑了。
可礙於此時情勢不適合笑,她便裝作打噴嚏的樣子捂住了口鼻,把笑意壓了下去。
但進了教室,心中又忍不住對教室外面的徐州有些愧意地關心起來。
“誒,那個一班的班草又來啦?”
“我的天,我剛剛趴窗縫看了看他們,氣氛一度很尷尬的。”
“感覺……”
“都在說什麼呢?”不知何時走進來的陳思懿老師,抱着那沓改好的英語試卷,帶着秦思藝走進教室,打斷了班上那些人的八卦。
英語老師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懷裡抱着的英語試卷給吸走了注意力。
畢竟都是高三生了,成績永遠是重點。
江絮晚忍不住在心中感謝了一番英語老師的及時出現。
“好了,你坐到教室後面去吧。”英語老師衝秦思藝說道。
秦思藝目光一直放在江絮晚身上,江絮晚意識到了她的目光,便毫不掩飾地與她對視上了。
秦思藝被江絮晚看得有些無所適從——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真摯的目光,不管對視多少遍都會感到無所適從的目光。
她衝江絮晚揚起標誌性的笑容,以此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江絮晚想到她待會兒又要坐到衛戈旁邊去了,心裡就不是太舒服。
但礙於某種與自己作對的情緒——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江絮晚也衝秦思藝回以好看的笑容。
這倒確實讓秦思藝始料未及。
“……老師。”秦思藝止住了準備往教室後面坐的念頭,突然改了口,“我可不可以坐到江絮晚旁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