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只在電視劇裡見過高利貸,沒想到還真有。”方辰碩和徐海向着信封中寫的金三角酒店前進。
“會不會也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幕後老闆控制着整個城市的經濟命脈?”徐海朝嘴裡塞着薯片,支支吾吾:“表面上做生意,私下販毒、拐賣人口的黑惡勢力!”
“你省省吧,你還真以爲是電視劇啊。”
金三角酒店在當地是非常有名假日酒店,五星級規模,一共二十八層,建立在市中心經濟區,裝修富麗堂皇,佈局豪華大氣,服務周到,很難想象出他們的BOSS還從事高利貸行業。
曾經方辰碩帶着弟弟去淺嘗過那裡的自助餐,一睹貴族氣息,只是隱隱約約記得,那裡的淡粉色窗簾甚是好看。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酒店前。
花圃裡五彩繽紛的玫瑰遠遠就送來了撲鼻的花香,院子中央的噴泉向上涌着一朵朵更大的水花,空氣中瀰漫着水汽的清新,入口處的大石墩上刻着酒店標語,“佳餚餉嘉賓,歷下不夜城。”
但儘管這裡鐘鳴鼎食,峻宇雕牆,對在‘城池’待過的方辰碩和徐海來講,這些都不值得一提,這種建築在‘南天門’面前,甚至可以說不堪入目。
方辰碩不經意間,瞟到了右側盡頭的自助餐區域,它並不在酒樓內,而是一棟獨立的建築,他回想着第一次和弟弟來到這裡的情景,輕笑了出來。
還是原來那粉色的紗簾,被微風拂起,像是變幻莫測的霧,又像嫡仙般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的女子,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
待紗簾停下拂動的那一刻,方辰碩皺起了眉目,因爲他透過窗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她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容色晶瑩如玉,身形窈窕,烏黑長髮用一根淺黃色的絲帶輕輕挽住,一襲樸素的白衣充斥着初戀般的美好,本應該在校園內粲然生光的她,現如今卻擦拭着滿是油漬的餐桌。
徐海注意到了方辰碩,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一霎呆在了原地,這種清純風氣的女孩對他這種死肥宅來說是致命的,輕輕撩起垂落的鬢髮,這一舉動使他徹底淪陷,而一旁的方辰碩臉上也逐漸顯現出了紅暈。
“你看到了嗎辰碩,這也太漂亮了吧?”
“她就是信封的主人。”
“她?竟然是她?”徐海突然失聲,低下了頭。
“呃……你怎麼了?”方辰碩感覺到身旁的徐海整副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你說你……”他緩緩擡起了頭,看向方辰碩,淚水橫流。“你說你高中時期,到底有多幸福啊?!”
“……”方辰碩覺得徐海已經完全瘋掉了。
看來她在信裡所講述的事情是真的,顧爾悅已經輟學打工,爲了還上他父親賭博欠下的債。
她的人生本應該是美好的。
想到這裡方辰碩雙拳緊握。
“顧爾……”名字未喊出口,他透過窗戶看到一名男子走到了顧爾悅背後,用手輕輕拍打了她的臀部,使她嬌軀一震,整個人都驚恐的向後退去。
“喂,你看到了嗎?”徐海雙眸充滿了驚訝,沒想到有人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少女。
方辰碩未言,只是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氣,朝着自助餐區域走去,這一次體內的元氣在肆意流淌。
“喂喂,這裡可是別人的地盤啊,我們還是不要鬧事爲好。”徐海勸阻着,但看到方辰碩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才搔首踟躕的跟了上去。
自助餐館內
“爾悅,明明你也知道,不管你在這打多少年工,擦多少盤子桌子,都是不夠還你爸欠下的債的。”男人滿面猥瑣的笑着,臉頰肥胖的肉幾乎擋住眼睛,浮誇的外衣幾乎蓋不住凸起的腰腹,粗短的脖子上戴着兩指寬的金鍊,手中把玩着玉串整一個暴發戶形象。
“熊經理,別這樣。”顧爾悅嬌小的身軀拼命的推搡着不斷靠近自己的他,但力量太過於懸殊,被壓在牆上。
“爾悅,今晚來我的房間,什麼事情都解決了,我願意拿出五十萬來送給你爸,這樣你就可以接着上學了。”熊經理在她耳邊挑逗,手開始不安分的朝大腿摸去。
此時的顧爾悅眸中流露出的只有絕望,晶瑩剔透的淚水從眼角擠出,滑落。
“你就連哭都是那麼的漂亮。”熊經理伸出舌頭想要舔去掛在她臉頰的淚痕。
而方辰碩已經站在了門前,看到這個情景的他,眼中閃過了一瞬純粹的惡,嘴角挑起的弧度把徐海的心揪了起來。
元氣涌出旋集在掌心,這股能量足以殺死任何一個普通人。
他該死。
“熊經理!”突然一聲,吸引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朝廚房方向看去。
是一位和顧爾悅差不大多年齡的青年,手裡還拿着炒菜的廚具。
“老闆說過,員工任職期間,需要受到領導的包容與照顧,你現在的行爲,已經違背了老闆的命令。”青年喉結哽咽,心跳的厲害。
“傻小子,你沒見到我正在照顧她嗎?”熊經理聽到了青年所說的話,停下了小動作,整理着衣裝,看來老闆的命令他還是非常忌憚的。
眼見他不再騷擾顧爾悅,方辰碩手中凝聚的元氣消散,身體散發出的殺意也逐漸褪去,這時徐海才鬆了口氣,剛剛他可以感覺的到,方辰碩確實要殺死這位熊經理。
熊經理走到了青年面前低語:“小雜碎,我們走着瞧。”說罷便走出了餐館,和方辰碩擦肩而過的時候,不屑的瞥了一眼他的衣着,喃聲道:“這年頭還真是什麼人都敢來高級餐廳。”
顧爾悅受到了極度驚嚇,面目蒼白,嘴脣哆嗦,冷汗淌溼了白衣,顫顫巍巍的靠牆蹲坐,凌亂的劉海垂落下來。
她抱着自己,哭的無聲。
青年放下手中的廚具,趕快跑上前去安撫。
“爾悅,別怕,我會保護你。”
“剛剛……謝謝你。”她的心情失意到了極點,早已對未來不抱有任何希望,全身都緊張的像塊石頭。
青年想要伸手去抱住顧爾悅,卻被她下意識推開。
“不……不好意思。”兩人都尷尬着不知所措,青年僵在了原地,本以爲這樣會收穫顧爾悅的芳心,沒想到還會被拒絕。
“這裡沒人接待嗎?”
熟悉的聲音傳到了顧爾悅的耳中,她緊張蜷縮的身體鬆動,埋在雙膝間的頭慢慢擡起,整雙眸中充滿着不可置信。
是他,是方辰碩!
“不好意思,我們還沒開始營業。”青年起身想要打發走眼前的兩人,因爲這種英雄救美的時刻他還沒有好好享受,怎麼能被別人打擾。
“辰碩!”顧爾悅用盡全身力氣扶地起身,什麼也不顧的衝向了方辰碩,這讓青年傻了眼,呆呆的愣在原地。
一人身位的距離,顧爾悅撲向了方,他伸出雙手實實在在的把顧爾悅抱住,由於整日的訓練,讓他的身體早已經脫離了常人,所以這股衝擊並沒有使他後退半步。
一瞬間,顧爾悅在方辰碩的懷中大哭了起來,這麼長時間以來,不管她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騷擾,她都告訴自己要堅強,這個家已經快要垮掉了,她一定要堅強的撐下去,不管有多麼的痛苦和絕望。
這一刻她好像把心中所有的苦水都通過眼淚傳遞了出來,不再哭的無聲,心中的難過無限制的翻涌,在她見到方辰碩的那一秒,心裡的防線棟榱崩折,顧爾悅也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同學的關係,讓她覺得和陌生人相比,只有這個師生嘴中的壞學生更能讓她傾訴,來這裡工作後她才發現,人心都是黑色的。
這個時候,方辰碩似乎成爲了她心中的那唯一一棵稻草,用來救命。
但仔細想想,真是天方夜譚,方辰碩不過是個學生罷了,不過是一個喜歡打架,被開除的高中生,他能有什麼能力呢?怎麼會把希望給予到他的身上呢?不過這樣就夠了,有一個熟悉的肩膀,能讓她肆無忌憚的哭出來。
這,就夠了。
顧爾悅哭後,從方辰碩的懷中探出了頭,鼻尖粉嫩,還有少許淚滴掛在眼角,她竭力的制止抽泣,滿面紅暈。
背後的青年咬牙切齒,他雙眼怒火的直視方辰碩,內心早已經將他碎屍萬段,爲什麼?顧爾悅明明說過自己沒有男朋友的,現在這個男人到底是誰?竟然可以讓一座冰山露出這樣柔弱的一面。
“抱歉辰碩,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顧爾悅全身輕幅搐動,強忍着委屈擦拭臉上的淚水,“我把信塞進你家後就後悔了,但不管怎樣都拿不回來。”
“沒關係,謝謝你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到我。”方辰碩遞過去了一張紙,但臉上並沒有其他表情。“你可以給我大致說一下,怎麼回事嗎?”
“還有剛剛那位朋友,謝謝你即使制止那個男人。”他擡頭看向後面的青年。
青年顯然沒想到方辰碩會找自己搭話,語氣中帶着怨氣:“沒關係!”
本來英雄救美的一出好戲,竟然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風頭都被搶去。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方辰碩。”
“我是蘇羽。”儘管不情願,但還是回答着問題。
顧爾悅、方辰碩、徐海和蘇羽四人找了位置坐下。
“爾悅,你之前聯繫不上我,抱歉,我並沒有在中國。”方辰碩燃起了一根香菸,並抽出一根遞讓給蘇羽,卻被搖手拒絕。
“我不會抽菸。”蘇羽沒有走,其實是爲了聽一聽這個方辰碩到底是何方神聖,憑什麼顧爾悅可以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自己的舅舅可是這間餐廳的高管,剛剛熊經理沒有爲難他也是因爲這個原因,而眼前這個毛頭小子穿着一般,能有什麼背景?
“辰碩,我家裡的事情的確很棘手,也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當時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想着你是否可以幫上忙,你的關係一定比我廣,認識的人也比我多,原本的意思是能不能找到可以和這間餐館老闆說上話的人,來延期一下欠款。”
“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辰碩,這些亂七八糟的確實不關你的事,謝謝你看過信後會來找我,你走吧,他們的勢力太大了。”
方辰碩彈掉了菸灰,沉默了片刻纔開口:“爾悅,信中你所提及到的欠款,我確實沒有那個經濟實力幫你償還,我也沒有你想象的那樣,認識許多人,這裡的老闆我沒有辦法和他搭上話,但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什麼啊,原來你沒有什麼背景啊?那你在這裡絮絮叨叨些什麼?現在是關係社會啊大哥,沒能力就別來逞強。”蘇羽聽到方辰碩的一番言語,即刻露出了小人得志的面孔,他根本不屑這種普通百姓,說起話來更是肆無忌憚,“爾悅,你找他來有什麼用,我可以幫到你的,你不是也都看到了,熊經理不敢對我怎麼樣,你只要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們成了一家人,我舅舅就會保護你,他以後就再也不敢對你動手動腳,錢的事我舅舅也可以去和老闆談的。”
“你是不是有些着急了?”在旁邊一直沒有開口的徐海也看不下去了。“小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又是誰,本事沒有,看身材和熊經理差不多。”蘇羽冷嘲熱諷,對他來說,普通人的朋友也只是普通人,所以眼前的這樣個人他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
方辰碩沒有理會蘇羽,只是看着顧爾悅問到,“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顧爾悅甚至沒有思考就回答了出來,這更讓蘇羽咬牙切齒。
“可是你要怎麼做呢?你千萬不要去和他們打架,他們的勢力不是你能想象的。”
方辰碩無奈扶額,“在你心中,我就只是一個會打架的人啊。”
說到這裡蘇羽看向了方辰碩的身材,剛剛只顧着嘲諷,沒有仔細打量。
方辰碩精裝的身軀把衣服撐的如同軍裝,露出的臂膀維度雖不誇張,但實實在在可以看出蘊藏着渾厚的力量,蘇羽嚥了下口水,內心的底氣稍微有些泄露,“你會打有個屁用啊,你一個人還能打五個啊?那個熊經理可是一位不良人士。”
天色漸漸來到了落日餘暉的傍晚,本該是吃飯的時間,往日總是座無虛席的餐館內,今天卻空無一人,只有他們四個靜靜的待坐着,就連廚房都沒有了動靜。
“這也太安靜了吧?你們餐館平時生意這麼慘淡啊?”徐海發現了不對勁,喉結哽咽。
“的確。”方辰碩站起了身,看向遠處的路口,似乎在聚集着一些人。
蘇羽朝着方辰碩盯望的方向看去,瞬間冷汗直流。
大約二十多輛機車已經把金三角大門處圍的水泄不通,每一個人手中都拿着半米長的鐵棍,熊經理站在人羣中央,指向餐館似乎交代着什麼,而機車還在源源不斷的聚集。
“完了完了!肯定是我剛剛惹火了熊經理,這下完蛋了。”蘇羽心涼了一大截,一屁股沉沉的坐在了板凳上。
“辰碩你快走!這和你沒有關係。”顧爾悅拉起方辰碩的衣袖想要把他拽走,可他卻紋絲不動的注視着人羣,瞳中的堅毅令人生畏。
“沒關係,交給他吧。”徐海把顧爾悅拉去了一旁。
“可是……”
“沒關係的,相信他吧。”
她雖然不知道徐海什麼來頭,但方辰碩面對威脅,他還可以如此輕描淡,從容不迫,在他消失的這幾個月裡,方辰碩的確發生了某些改變,並不是指形象與外觀,而是內在的某些不爲人知的秘密,他到底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