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武館。
周行銅摸着自己斷掉的右臂接茬處，一時間陷入回憶中。
上個時代，確切的說，是三十八年前。
那一次次震撼人心的劇變，如今還在他心中，宛如放映機般清晰。
大月輝煌龐大的帝國力量，擊潰了大元的強大真血，如今卻已經如雪崩般，紛紛消融。
“這纔過去多久，幾乎就已經沒多少要練武了。”周行銅有些寂寥的看着武道練習室一側，放着的兵器架。
那上面的有些兵器都已經開始生鏽了。
沒人學，沒人練習，自然就沒人維護。
他一開始幾年還辛勤維護，如今卻已經疲懶了。
“還是喝酒吧。”周行銅一邊回憶着自己當初的意氣風發的日子，一邊仰頭將葫蘆裡的酒水倒進嘴裡。
“老周。”房門一下被推開，穿着老舊道袍的白髮老道慢悠悠走了進來。
一進來便看到好友拿着一葫蘆在酗酒。他面色一沉。
“你這老小子，身體病纔好點就開始酗酒，不要命了？”
他一把搶過周行銅手裡的酒水葫蘆，自己開始喝一口。
“還是老道我來幫你分擔痛苦好了。”
周行銅也不着惱，前幾日他生了重病，差點一命嗚呼，要不是老道帶着徒弟上門拜訪，說不定他人也會無聲無息的死在武道館裡。
“這不是實在沒事做麼？”他笑了笑，“之前我去張貼廣告單，有年輕人問起，一聽是學武，都搖頭走開。”
老道沉默了下。
“這世道就是這樣。學武？學武再強，也敵不過一槍。有點抱負的年輕人，都去參軍了。國內連連混戰，除了當兵能有點穩定收入來源，還能不受欺負。其他什麼行業都苦。”
“當兵....？”周行銅笑了笑。那難道就是個好行當？
他看着冷冷清清的武道館，牆角甚至都結出了蜘蛛網。一隻淡白色蜘蛛，正緩緩將一隻被粘住的飛蚊，一點點的纏住。
時代在變化，如今武功已經不再能保護自己安全。
就連野外的土匪強盜，都有槍械在身。
學武學得再好，遇到幾條槍一指，什麼辦法也沒有。
周行銅又想起自己之前教導的幾個徒弟。
一共四人，三男一女，全部都是死在槍械之下。
現如今他也已經心灰意冷了，靠着以前年輕時藏起來的一點金銀珠寶，勉強度日。
當一個人一生的全部都被徹底擊潰時，沒了支撐的支柱，他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
“少喝點吧....”老道也想到了這些，嘆了口氣。
拿着酒，他起身朝門外走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拐角處。
周行銅扯了扯嘴角，懶散的看着門外斜射的陽光，一時間有些出神。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
忽然。
“請問，周行銅周師傅在嗎？”
一個年輕的聲音從門外飄進來。
周行銅懶洋洋應了聲。
“誰啊？進來吧。”
很快，一個相貌陽光的青年男子，快步走了進來，身上穿着上下分體裝束，長袖長褲，通體棕色，用料整齊細膩，相當講究。
男子一看到半躺在椅子上的周行銅，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周師傅，是我。小凌。”
來人正是鍾凌。
他從大帥府出來後，越是想越感覺，在大帥身邊見到的那人相當熟悉。
所以便前往這裡，這個曾經的老師這裡，希望得到確定的答案。
“鍾凌啊....我已經沒什麼好教你的了。你還回來幹什麼？”周行銅算是鍾凌的其中一個武術老師之一。負責教導他實戰方面的搏擊格鬥。
他知道自己所學的很多武功，因爲沒了真血和真勁，所以都成了花架子。索性便只教授鍾凌一些基礎的凡俗搏擊格鬥技巧。
如此，反而對鍾凌有了些許幫助。
“周師傅。”鍾凌恭敬的抱拳敬了一禮。“一日爲師終身爲師，你教導過我真東西，來看看您也是應該的。”
“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你要是沒事就給我點酒錢。”周行銅擺擺手懶得理他。
“周師傅，我這次來，是想問問您，關於傳說中的真血武道的痕跡....人，真的能練出那種痕跡麼？”
鍾凌聲音略微低了下來，似乎自己也有些不確定和不敢相信。
“嗯？”周行銅一愣，眼神迅速肅然起來。“怎麼？你遇到什麼了？”
“是這樣...我前幾日，在大帥府，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鍾凌仔細將自己之前的發現，一一說了出來。
“應該只是外形相似吧。少部分格鬥高手，也能練出那種體型。”周行銅聽完搖頭道。
其實他也知道妖魔的存在，不過因爲有淨魔隊，加上寧州城秩序較好。妖魔數量本身也低。
所以對整個城市影響極少。
這個時代，正是基礎科技技術飛速發展的時代。
大月雖然因爲軍閥混戰，各方面都處於停滯狀態。但外國可不是這樣。
塞拉克拉這般陷入內戰的國家不說，其餘國家中，終歸有個體發展極快。
實際上，實力境界低的妖魔，也是懼怕火器的。
就算是化形妖魔，若是正面被火器集火，也會受傷。
甚至大妖魔，在面對大炮時，一樣得暫避其鋒。
人類的實力正在飛速提升中。
無論是武道，還是外界來的妖魔，都在被逐步壓制。
大月如今綜合發展停滯不前的局面，實際上很大程度，也有大妖魔聯手壓制的意思。
所以對於妖魔，周行銅一直是不予置評。
在他看來，這些傢伙和真血真勁一樣，早晚都是被徹底淘汰的份。
只不過真血真勁早一點罷了。
所以，對於鍾凌的說法，他不以爲然，並不感興趣。
無奈之下，鍾凌從武館出來，依舊有些心思浮動。
他不斷想起之前看到魏合時的情景。對方的體型輪廓不說，特別是那雙眼睛。
他確定自己沒看錯，對方的眼睛在某一瞬間，驟然閃過了一抹詭異的暗紅。
那種感覺非常奇異，但卻沒有面對妖魔鬼怪時的邪異感。
“難道，是傳說中的月朧淨魔隊的高手！？”鍾凌心頭火熱起來。
他一直想要尋找真正的高手，指導自己學習武道。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他說什麼也不想放過。
*
*
*
時間緩緩流逝。
魏合進入大帥府後，便讓陳友光專門給他分出了一個院落，專門進行妖魔因子研究。
他不斷通過九妖會的名頭，聚集和抓捕妖魔。
只是讓他有些失望的是，妖魔數量有點太少了。
他才前前後後抓了三十頭多點，整個寧州城便再也找不到了。
數十萬人口的寧州城，全部妖魔加起來居然只有五六十頭....
而化形妖魔，居然只有鹿九和那個小丫頭妖魔。
剩下便是九妖會其餘頭目。
這便是妖魔的數量。
而從陳友光這邊的統計數據來看，比起妖魔，真正佔據淨魔隊戰力的，還是鬼怪陰魂。
嘟嘟嘟....
大帥府，電報室。
陳友光面色沉着的站在室內，就在電報員的背後頓住。
在他身旁，正是才從研究處出來的魏合。
“魏先生。剛剛接到的電報。這邊的妖魔異常減少情況，已經引起了周邊區域的在意。您看....”陳友光面露爲難之色。
實際上，所謂的引起周邊區域注意，根本就是他編的。普通妖魔和軍閥無關，也和大妖魔們沒牽連。
真正讓周邊區域注意這裡的原因，還是因爲那個逃離此地的妻子云四。
他一直在暗中和妻子聯繫，不斷試圖朝周圍妖魔勢力求助。
如今一股股妖魔勢力，正已經在雲四的串聯下，派出試探者，打算具體瞭解下魏合的實力。
若真是如雲四所說的，此人對妖魔的態度是趕盡殺絕，絕不姑息。實力也比較棘手。
那麼說不定就要一起出手圍剿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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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當初大月殘留的武者中，也有一些一血二血。
這些武者氣血旺盛，加上裝備火器訓練，很多對妖魔深惡痛絕，不斷和妖魔發生衝突。
但在數次大戰後，妖魔輕鬆屠殺了這部分武者，僅僅只有少部分殘餘武者加入了月朧，成爲了淨魔隊的一部分。
“周邊區域麼？”魏合眯起眼。“聽說，最近旻山淨魔隊的人手增多了？”
“淨魔隊....並不歸我們管理。魏先生，那邊是直屬月朧高層。在不觸犯地方法律規矩時，並不能對其約束。”陳友光沉聲道。
“那麼你覺得，淨魔隊的人，打算做什麼？”魏合笑了笑。
他心情不錯，因爲在利用破境珠的輔助下，他已經初步弄明白了，妖力是如何轉化出來的過程。並且達成了簡易轉化真勁的目標。
確實和他最初所想的一樣，妖力，本質是氣血結合虛霧，而成的特殊力量。
這個並不難，在從真界蝕骨層進行觀測，並且實驗出妖力具備氣血和虛霧的很多共同特徵後。
魏合便明白了其本質。
而另外一邊，真勁的本質，其實也是真氣和元血的結合。
真氣的本質，魏合在接觸這麼多武學，還接觸了同爲真氣體系的真血和大師聯盟方面武道後。
早已有了些許體悟。
真氣，其實是一種輻射。一種特殊的，能夠讓人身體產生畸變的輻射。
而這種輻射的來源.....似乎源自真界的更深處。
不過不清楚來源，並不妨礙魏合進行試探，試探用妖力虛霧轉化爲真氣的各種功法。
他已經想到了一個取巧的辦法。利用破境珠，他擬定了起碼數百種不同的轉化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