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胭脂對巧巧的話置若罔聞,嘴裡一直唸叨着:“快去在給我找一雙鞋子,我不要穿這個鞋子。”
“好,好,好,小姐,我馬上就去,馬上就去,你別激動。”巧巧別無辦法只好順着夏胭脂的性子來。
巧巧在內室拿了一雙新的緞鞋替夏胭脂穿在了腳上,擡頭望了一眼夏胭脂,柔聲的安撫着她:“小姐,我已經幫你換上新鞋子了。”
夏胭脂神情呆滯,眼神空洞的望着閣窗的某一處,這可讓巧巧嚇壞了,不敢大聲的喚她,只好把方纔夏胭脂掉在地上青黛拾起:“小姐,別想那麼多了,方纔你不是想描眉嘛。”
描眉。
是啊,夏胭脂是想描眉來着。
她渾渾噩噩的從巧巧的手裡接過青黛,轉過身來,那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梳妝檯上刻着細密的花紋,處處流轉着女兒家細膩溫婉的感覺,梳妝檯上,那花檀木的桌上放着一個菱花銅鏡,妝奩裡置着許多珠寶首飾,夏胭脂常用的面花,脣脂,傅粉,額黃,青黛整整齊齊的擺在了一邊,由此可見夏胭脂是一個細心規矩的女子。
鏡中的人兒絕麗逼人,烏黑如緞的發被盤成了百花髻,夏胭脂手指有些顫抖的捏起青黛,雙眸望向鏡子,只聽一聲刺耳的尖叫,那隻青黛再次被她扔在了地上,夏胭脂捂住雙臉,全身哆嗦:“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正在擦拭瓷器的巧巧聞聲趕來:“小姐,小姐,你別嚇我啊。”
夏胭脂的情緒絲毫不受控制,她端起梳妝檯上的銅花鏡,仔仔細細的看着鏡中的自己,紅脣一瞬慘白:“是誰給我畫的眉?是誰給我畫的眉?”
一來二去巧巧也聽清了來意,她歪着頭瞅了一眼夏胭脂畫的絕美的眉毛,說:“小姐,這眉毛不是你畫的麼?”
夏胭脂的腦袋像撥浪鼓一般拼命的搖着:“不是,不是,我沒有畫眉,巧巧,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畫眉。”
抹布從巧巧的手掌裡滑落,掉在了地上,她瞪大眼睛,捂住嘴巴:“小姐......我們的屋子裡不會是鬧鬼了吧?”
昨晚開始到今天早上就感覺很邪門,神神叨叨的,而且發生在夏胭脂身上的事情特別的令人匪夷所思,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個屋子裡是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啊。
夏胭脂猛然回想起昨晚有人在紗幔外爲她吹拂的涼風,心裡猛地打一冷戰,她看着這個屋子愈發覺得陰森,將銅鏡一揮,拉着巧巧往門外走:“巧巧,我們去找我爹。”
和煦的陽光將夏宅映照的格外明媚。
凌月般長長的珊瑚林蔭小路是通往夏家主位廳的路途,四周花團錦簇,奇樹數株,株株挺拔俊秀,風動花落,千躲萬躲,鋪地數層,唯見後亭如雪初降,甚是清麗。
夏家主位廳熱鬧非凡。
不明所以的夏胭脂拖着長長的裙襬一路小跑的衝進了前廳,聲音急促:“爹,爹......”
只是夏胭脂前腳一踏進門,後腳便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眼。
偌大的前廳此時此刻早已堆滿了豔紅的盒子,每一個盒子上面綁着喜慶的大喜花,夏胭脂秀眉微皺,疑惑的問:“爹,這是怎麼回事?”
未等夏老爺回答,坐在一旁身着華服的錢大權便搓着手心站起來了,他從夏胭脂進門的那一刻,那雙賊賊的眼睛就一刻都未從夏胭脂的身上挪開過,他面露喜se的湊到夏胭脂面前,佯裝禮貌的作揖:“哎呦,這就是素有天下第一美人兒的夏小姐吧,美,果然美,配的上這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
夏胭脂被錢大權盯得好生不習慣,有些厭惡的稍稍後退了一些:“我不認得你。”
呦呵。
人美,脾氣辣,果然是錢大權喜歡的那一款,他絲毫沒有生氣,那滿臉的肥肉堆起笑的特別油膩:“你不認識?沒關係,沒關係,我認識夏小姐不就好了。”
“爹......”夏胭脂一見眼前這位有點潑皮無賴的架勢只好求助夏老爺。
夏老爺正襟危坐,面色凝重,警告性的輕咳一聲:“我說錢公子,你和我女兒初次見面便這樣熟絡不太好吧。”
聞言。
錢大權訕訕的縮回手,自傲的背到身後,挺着那大肚子:“我說夏老爺,我都在這兒坐了這麼長時間了,你都不給句痛快話,是不是太不把我們錢家放在眼裡了?”
錢家在縣城一向橫行霸道,jianyin擄.掠無惡不作,而錢大權更是仗着自己的爹是縣太爺,經常欺壓百姓,調.戲良家婦女,只要看上了哪家的女子,不管人家是否有婚配,不管人家是否是黃花大閨女,帶着自己的手下明目張膽的搶回家玩弄一番,然後再將她們賣到怡紅院去,縣城的百姓對他誠惶誠恐,見到他都繞道走。
夏老爺也不是什麼善茬子,更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主兒,從頭至尾都沒有給錢大權什麼好臉子,今日早晨,夏老爺正在用早餐,這錢大權就威風凜凜的領着手下硬生生的砸開了夏家的大門,搖搖擺擺的闖進了夏家前廳,拍桌怒吼:“把你們夏老爺和夏小姐給我叫出來,就說縣城第一首富錢大權來了。”
弄得夏老爺放下筷子急忙趕到了前廳,一瞧這陣仗算是明白了,原來錢大權早就覬覦夏胭脂的傾城美貌,這次,他是特意帶着聘禮來夏家提親來的。
可是這提親弄得跟搶親似的,引得夏老爺連連不滿。
夏老爺背脊挺直,一襲藏藍華服,他威嚴而坐,面容緊繃,整齊的髻上橫插着一支千年古玉,他不怒自威:“錢大權,你當我們夏家就是好欺負的?”
錢大權顫悠着雙腿,摩挲着下巴,手指在這些大紅的禮盒上點來點去,炫耀的說:“我說夏老爺,瞧瞧我這聘禮你也該看出來我們錢家是多麼的有錢有勢,若不是看在你女兒是天下第一美人兒你以爲我錢大權會捨得給她花?所以我說啊,你就趕緊痛痛快快的把夏小姐許配給我。”
橫掃了一眼堆滿在地上的聘禮,令人目不暇接:紅綢、金簪、金戒、金環、禮燭、禮香、禮炮、禮餅、連招花盆、石榴花、鳳冠霞帔、髮簪,步搖,華勝,瑪瑙,寶石,珊瑚,翡翠等奢華的珠寶首飾。
巧巧的嘴巴里都能塞進去一個雞蛋了:早就聽聞這錢家是第一首富,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啊,她掃了一眼眼前的錢大權,雖說錢多吧,但是這長得也太像豬八戒了吧,怎能配的上她家如花似玉的小姐呢?更何況她家小姐心裡早已心有所屬了。
檀木的茶桌上茶氣嫋嫋,夏老爺怒氣沖天,重重的拍了一下茶桌,那茶盞蹦了起來,幾滴茶水濺了出來,他斬釘截鐵的說:“你休想!錢大權我是不會把我女兒許給你這種人的!”
一聽這話錢大權可就不樂意了,他掏了掏耳朵,哼笑了一聲,問:“夏老爺,你那話什麼意思?你倒是說說我錢大權是個什麼人?”
夏老爺鄙夷的冷哼一聲,不屑的望着別處,幽幽的說:“登徒浪子,豬狗不如!”
‘轟’的如雷之擊的深深的打擊着錢大權。
從小長這麼大,家裡的爹孃,家裡的傭人,包括外面的人全都是誇他,奉承他,給他拍馬屁,他活這麼久第一次被人罵的這麼難聽,急火攻心的他臉色鐵青,哆嗦的指着手指,一副要殺人放火的樣子:“你再說一遍!”
夏老爺面不改色:“登徒浪子,豬狗不如,你趕緊滾出我們夏家,免得弄髒了我們夏家的一草一木。”
錢大權的手下特別狗腿子的站了出來,叉着腰,兇悍的橫着夏老爺,錢大權氣的哼哼起來:“好,夠種,真夠種,給你臉你不要臉,不識擡舉的老東西,你給我等着瞧!”
“不送!”夏老爺懶懶的吐出兩個字。
錢大權一甩袖子,大手一揮,招呼着手下將聘禮擡走,臨走還扔下了一句極爲放肆的話:“夏老爺,你給我記住,你會求着讓我娶你女兒的,到那個時候我錢大權一分聘禮都沒有。”
“滾!”夏老爺揚手將一個茶几朝門口砸去。
錢大權等人灰溜溜的,帶着一肚子氣離開了夏家。
走到夏家門口,錢大權忽然停住,身後的幾個手下依次停下:“少爺,怎麼了?要不要我們替您出氣把這夏家砸個稀巴爛?”
錢大權擺擺手:“不用,方纔夏小姐一副着急的樣子顯然是找夏老爺有事,不過因爲有我在她隻字不提。”說着,錢大權,隨便拽住一個人的衣領說:“你......給我偷偷溜進去聽聽這夏胭脂有什麼事找她爹,說不定啊,會被我們捏住一個把柄,到那個時候這天下第一美人兒可就是我錢大權的了。”
那些手下拍着馬屁,高舉大拇指:“少爺,您這招真高!小的佩服,佩服,不過這水小姐那邊會不會......”
錢大權‘嗤’了一聲:“不用管她,哪個男人沒個三妻四妾的,她跟着我錢大權就偷着樂去吧,我留着水三姬是爲了閨房之樂,我娶夏胭脂不但是爲了我錢家的面子,更重要的是等夏老爺死後,我便會名正言順的把夏家的財產給奪回來,財se雙收的事我錢大權怎會錯過呢?哈哈哈哈......”
幾人仰天大笑,囂張不已。
夏家前廳在錢大權走後安靜不已,夏老爺揉了揉發脹的太陽xue,這纔想起來夏胭脂還站在那裡,他收斂起憂心的情緒,揚起一抹笑:“胭脂啊,你找爹爹有什麼事啊?”
夏老爺十分疼愛他這個女兒,夏胭脂自幼喪母,她的母親在生下她後就撒手人寰了,於是夏老爺又當爹又當孃的把夏胭脂拉扯大,給她錦衣玉食,教她琴棋書畫,知書達理的她讓夏老爺欣慰不已。
巧巧極有眼色的將前廳的丫鬟全部打發下去了,夏胭脂在巧巧關上門後伏到夏老爺身前,十分嚴肅認真的說:“爹,咱們家怕是有妖怪。”
聞言。
夏老爺首先怔愣了一下,而後訓斥着:“胭脂,休得胡言,你一個大家閨秀怎能如此迷信,傳出去怕是讓人笑話。”
突地。
夏胭脂雙腿彎曲,‘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指在額間作發誓狀:“爹,女兒沒有說謊,也沒有迷信,女兒說的是實話,不信,不信爹爹可以問巧巧。”
巧巧也跟着夏胭脂跪了下去:“老爺,是真的,小姐沒有說謊。”
夏老爺一向瞭解女兒的品行,看她如此嚴肅,也有點似信非信了,他身體向前傾斜,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夏胭脂屏了屏呼吸,將昨晚一直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
空氣中劃過細細的呼吸聲,三個人神情凝重,夏老爺眯起眼眸,小聲的說:“這件事絕對不要對外聲張,我會偷偷請一個道士來做法。”
巧巧和夏胭脂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門外,藏匿在夏家窗沿兒下的錢大權和一個手下聽完牆角以後偷偷的翻牆出去了,他們幾個人興奮無比的橫行在大街上,一個手下首先開口了:“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夏家竟然有妖怪?這夏老頭子也太迷信了吧,這個世界哪兒來的妖怪?”
錢大權走一路沉默了一路,一句話都沒有說,那算計的眼神兒轉悠來轉悠去的,幾個手下嬉笑的聲音太大了,錢大權從腰間拿出摺扇一人照腦袋上打了一下:“都他媽給我閉嘴,吵吵吵吵都他媽煩死爺了。”
幾個手下立刻鴉雀無聲,討好着問:“少爺,您看現在該怎麼辦?那個夏老頭子冥頑不靈不把夏小姐許配給你,我們是不是應該採取點什麼法子啊?”
法子?
這兩個字倒是提醒了錢大權,他忽然站住,用摺扇敲打着自己的前額,忽地,那肥肥的嘴巴子咧的特大,笑的天花亂墜的,他壞笑着說:“有了。”
“少爺,您有主意了?”
“哼哼。”錢大權自傲的冷哼兩聲,扯過手下,偷偷的在他們耳邊說着。
“少爺,您這招兒可真是高,太高了。”手下們阿諛奉承着。
翌日。
夏宅大門緊閉,甚至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古亭冉冉的庭院中間擺放着一個烏黑的桌子,桌上擺放着一個香爐,上面插着又長又粗的道香,幾道黃符壓在了香爐的下面,正中央還插着一把利劍,旁邊是一個火爐,火焰的濃黑霧氣直衝雲霄。
空前一個道士穿着一身暗黃色的道士袍服,凌亂的髮髻上斜插着一根早已泛黃泛舊的木頭筷子,只見他‘嗖’的一下子拿起劍,指向天空,嘴裡唸唸有詞:“我是天目,與天相逐,晴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裡,無物不伏,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巨天猛獸,制服五兵,五天妖魔,亡身滅形,所在之處,萬神逢迎,急急如律令。”
最後一個尾音拖起,黃袍道士左手持劍,右手拎雞,劍‘倏’地刺進了雞的脖子,哀嚎聲起,鮮血涌出,那黃袍道士提着雞頭在夏胭脂的房前噴了一口白酒,而後將公雞的鮮血以圓形的形狀灑在四周。
道家認爲,公雞因爲打鳴,是動物中最先接觸陽光的,陽氣最重,而公雞脖頸上的鮮血則有驅邪之妙用,所以能夠控制妖魔的法術。
那黃色的咒符被道士故意用公雞血畫了幾個圖文,他佯裝很累的樣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雙拳抱起對夏老爺說:“夏老爺,將這個咒符貼在夏小姐的塌前便可防止那妖怪接近小姐了。”
“多謝道士。”夏老爺讓傭人給了道士一錠黃金以作謝意。
微風拂拂。
夏胭脂的閨房內散發着淡淡的香氣,那淡黃色的紗幔隨風飄動,鎏金的曲線架子上擺放着一盆純淨潔白的白百合,百合開的正好,淡黃色的花蕊嬌羞的藏在裡面,夏胭脂憂愁滿面的坐在嵌玉的木塌上,對面是一張桃木的桌子,上面擺着一個青花瓷杯子,裡面盛着熱氣嫋嫋的碧螺春,顯然只喝了一半。
忽地。
夏胭脂的房間內藍光滿溢,淡淡的,夢幻的藍光籠罩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夏胭脂的美眸被這藍光弄得微微眯起,待漸漸適應了這抹藍光以後才肆無忌憚的打量起來,她驚呆了,不禁自言自語:“好美啊。”
曾經,她一直以爲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光芒便屬那彩虹的七色之光了,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美的動人心魄的光芒。
“好美啊。”夏胭脂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來,邁着玉步緩緩的朝那抹藍色之光走去。
她徑直走到了那桃木桌前,垂首一看,原來那藍光是從杯中散發出來的,只見杯中有一個如淚滴一樣大小的藍色顆粒,它靜靜的躺在佈滿茶水的杯中,顯得那麼的晶瑩剔透,那麼的惹人憐愛。
夏胭脂歡喜不已,有些忍不住的伸出食指在杯中點了點,忽地,那顆藍色的淚滴從杯中慢慢的飛起,飛到了空中,在夏胭脂的上方打着漂亮的迴旋,夏胭脂睜大美眸,攤開了手心,就見那藍色的淚滴竟然奇蹟般的乖乖的落在了夏胭脂的手心上。
‘當,當,當’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夏胭脂慌的將藍色淚滴握在手心裡,她走到門口,問:“是誰?”
“胭脂,是爹,快開門。”夏老爺拿着咒符說道。
房間依舊被藍光照耀,夏胭脂不想被夏老爺看見這一幕,於是推辭着:“爹,你有什麼事嗎?女兒有些乏了,想歇息了。”
夏老爺不依不饒的敲門:“胭脂啊,那個道士給了爹一個咒符,爹替你把它在你的房裡,這樣你就不用害怕那些妖魔鬼怪了。”
“......”夏胭脂有些猶豫了。
恰時,夏胭脂的耳畔傳來一道聲音:不要啊胭脂。
“誰?”夏胭脂嚇了一跳,問。
那個聲音只出了一聲就再也不出現了,她愣了愣,對夏老爺說:“爹,女兒自己貼吧,你把咒符從門縫裡給女兒塞進來。”
夏老爺想了想,也許自家女兒真的是太乏了,他也沒有勉強,也沒有較真兒,只好將咒符塞了進去。
夏胭脂接過咒符纔想展開,那抹聲音再一次響起:“胭脂,不要打開,撕了它,快撕了它。”
“你是誰?”夏胭脂握緊咒符緊張的問着。
藍色的光芒慢慢褪去,夏胭脂手心裡的藍色淚滴‘倏’地從她的指縫中鑽了出來,那真真切切的聲音伴隨着清涼的海味兒襲進夏胭脂的鼻息:“胭脂,你轉過身來看看我是誰......”
仙回潭的終極神秘山洞內。
天方夜譚乍現,一抹銀絲之光透過天方夜譚照耀在怪石嶙峋的山洞裡,將烏七八黑的山洞瞬間照亮,猶如白晝,草塌上雙雙暈厥的二人略微動了動身子,順着波動的雙腳看去,只見恢復了紅潤氣色的瀟竹正緩緩的睜開眼睛,那狹長的眸子因很久不適應光亮微微眯起,那醉人的模樣讓人爲之心動,十指間泛着撕扯般的疼痛,他下意識的望去,猛然回想起自己在昏迷前的一切事物,他想起了那佈下天羅地網的誅仙網,再擡頭一看,誅仙網居然自破了,他記起了誅仙網的仙語:一死一活,誅仙網開,必見紅血。
難道......
瀟竹心裡暗驚,急忙去看妲雪的十指,果不其然,十指間割破,她用自己的鮮血將誅仙網攻破了,那麼她已經......
“雪兒......”瀟竹心急如焚的將倒在塌上的妲雪抱在懷裡,一直不停的喚着她。
但是,瀟竹喚了無數遍,妲雪依舊沒有反應,瀟竹痛心疾首,端坐在草塌上準備將自己的真氣運輸給妲雪,暫時先護住她的經脈和內丹。
全身的翠綠光芒流淌在山洞內,瀟竹兩手疊起,剛要將仙氣運輸進去,頭頂上方傳來一陣急急的阻攔聲:“上竹仙尊且慢!”
聞聲。
瀟竹順着聲音望去,山洞的天方夜譚變得透明,變得銀白,手套金鐲,腹圍紅綾的哪吒三太子腳踩着風火輪衝破了天方夜譚徑直到達了山洞底部,他擔憂的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妲雪,道:“上竹仙尊且慢!”
“哪吒三太子?”瀟竹驚詫的望着他:“你怎麼會來?是誰派你來的?”
哪吒三太子吞吞吐吐,最後還是說了實話:“沒有人派我來,我擔心......擔心上竹仙尊和你的徒兒所以自作主張前來救你們逃出這仙回潭。”
因爲這仙回潭有進無出,即使那誅仙網自動破結,也只是暫時保住了性命而已,只有外面的人用仙法將仙回潭的天方夜譚攻破才能夠出去。
“多謝,只是你這樣救我們出去,王母和玉帝若是怪罪下來豈不是連累了你?”瀟竹替哪吒三太子擔心。
仙界一向天條天規嚴格,哪吒三太子未領命就擅自行動着實屬於觸犯了天規。
哪吒三太子瀟灑一笑:“上竹仙尊不必擔心,我們趕快出去吧,妲雪的傷勢不能耽擱。”
瀟竹因顧及着妲雪,也不好再推辭,素手變出一個珊瑚絨的薄毯子蓋在了妲雪的身上,而後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與哪吒三太子一齊飛出了仙回潭。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花落水流紅,閒愁萬種,無語怨東風。
“雪兒,你一定要沒事。”瀟竹深深的望着緊閉雙眸的妲雪,心裡暗暗祈禱。
這一幕恰巧被哪吒三太子看在眼裡,他替上竹仙尊浮過一片雲朵,道:“妲雪她會沒事的。”
瀟竹:“恩。”
南天門。
白霧渺渺的仙界,紫氣東來的氣息撲面而來。
守衛在門口的天兵天將一見來人,速速回稟玉皇大帝:“稟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上竹仙尊和哪吒三太子回來了。”
端坐在玉清宮飲用仙釀的西王母有些詫異,問道玉皇大帝:“玉帝,我記得你是讓託塔李天王去仙回潭營救上竹仙尊,爲何哪吒跟他們在一起?”
玉皇大帝也有些疑惑,想了想,道:“也許是託塔李天王帶着哪吒前去了。”
“哦?”西王母遲疑了一聲,而後居高臨下的問着跪在下面的天兵天將:“託塔李天王是否也尾隨其後?”
天兵天將回想了一下,篤定的答:“回王母,只有上竹仙尊和哪吒三太子,哦,還有上竹仙尊的徒弟。”
西王母聽後面容驚變:“豈有此理,誰允許哪吒三太子擅自去營救的?速速將他們召來。”
‘咚,咚,咚’三聲厚實的仙鐘響起。
幽幽迴盪,激人心扉。
一進仙界,瀟竹仙氣繚繞,一襲冰綠絲綢,透着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髮髻上的翠綠羊脂玉髮簪交相輝映,將瀟竹卓爾不凡的氣質烘托的更加強烈,他倨傲的下巴微微擡起,星河璀璨的眸子,冰資寒透的薄脣,天邊薄雲收,淡天琉璃,他姿態高雅,清冷奪目,尚餘孤瘦雪霜姿,一塵不染的仙氣令玉清宮的珊瑚樹都悄悄的合上了葉子。
瀟竹那清冷的聲音如光圈一般一bobo的迴盪在空氣中:“上竹參見玉皇大帝!”
“上竹仙尊多禮了。”玉皇大帝笑容滿面,彷彿將瀟竹冰凍瑤池仙宮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其實他不是忘記了,而是他將南海觀世音菩薩的話參透進了心裡。
“多謝......”‘玉帝’二字還未說出口,瀟竹便被一道自傲的聲音硬生生打斷了。
西王母手肘輕輕搭在了金龍椅上,一襲着着華貴鳳凰仙服的身子斜靠在上面,哪有一點仙女之首的樣子,她紅脣一開一合,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不滿:“上竹仙尊見了本仙爲何不行禮?”
玉清宮臺下的高度與西王母鳳椅上的高度其實恰恰呈一個仰視的高度,但是瀟竹氣勢如虹,威風凜凜,一點也沒有仰視西王母的那種自卑感,他聲音淡然,清冷,倨傲,鏗鏘的字句噎的西王母差一點一口氣上不來一命嗚呼:“西王母,本仙與你仙位同等,並且還要高於你,本仙不向你參拜也是情有可原的。”
言外之意便是:我給你面子叫你一聲王母娘娘,向你參拜一下,我不給你面子,憑什麼接受我的參拜。
衆仙驚愕不已,一向規矩的上竹仙尊今日竟然口出狂言,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想來他小徒弟的位置在他的心裡真的是很高啊。
“你——”西王母簡直氣煞了,那張臉從紅變白,從白變青,最後又由青變成了黑色,在衆仙面前如此掉面子,這還是活了萬年來的第一次。
“上竹,你私闖瑤池仙宮,擅開千雪寒冰,你該當何罪?”西王母振振有詞,搬出了天條壓制他。
瀟竹面不改色,絲毫不懼,涼脣微動,毫不客氣的反駁着西王母:“西王母,你以私報公,開仙回潭,擅自行法,濫殺無辜,本仙想問你又該當何罪?”
句句精,字字秒。
令人不折服也難啊,細細算起來,事情都是由西王母而起,西王母的責任偏偏是最大的。
衆仙議論紛紛,捂嘴議論,下面唏唏噓噓的聲音交織不停,西王母一怒吼道:“夠了!”
話落。
仙界頓時鴉雀無聲。
她自知說不過瀟竹,便將矛頭指向哪吒:“哪吒三太子,本仙問你我可讓你去救他們了?”
哪吒三太子語噎:“......沒有。”
“哪吒,你渺視天規,本......”西王母雙目圓瞪,將在瀟竹身上受的氣如數撒在了哪吒身上。
南天門外託塔李天王沉厚的聲音傳來:“託塔李靖參加玉皇大帝,參加王母娘娘。”
西王母一見來人,道:“託塔,你來的正好,你教子無妨,哪吒沒有我的旨意私自去營救上竹他們,你說怎麼辦可好?”
託塔李天王瞪了哪吒一眼,狠狠的甩了他一個耳光,一腳踢在了哪吒的腿窩處,讓他跪在地上,託塔李天王抱拳替哪吒求情:“小兒性格乖張,做事衝動,都怪我教子無妨,還望王母娘娘海涵饒過小兒一次,我回去定嚴格管教。”
玉皇大帝在下面偷偷的碰了一下西王母,用兩個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說:“王母,得饒人處且饒人,罷了。”
未等西王母說些什麼,玉皇大帝大手一揮:“你們二人都起來吧,託塔,你將哪吒帶回去好好管教即可。”
“多謝玉帝,多謝王母。”哪吒三太子被託塔李天王強行拉回了託塔宮。
玉清宮的臺階是由開天闢地時大自然孕育出來的古玉鋪制而成的,雙腳踩上去涼爽冰透會自然而然的增加仙法的定力,玉皇大帝氣勢濤濤的走向瀟竹,從仙袍裡拿出來一粒仙丹遞給瀟竹:“上竹,這是南海觀世音菩薩早早送給朕的仙丹,菩薩說待妲雪回來讓她服下,然後你在用你的仙法替她療傷她便會很快的甦醒。”
“真的嗎?”瀟竹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誅仙網的仙咒是根本不可能讓你有絲毫怠慢的,而仙咒上的內容也要照做,妲雪當初爲了保自己的性命已經夭折了,他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迴轉的餘地:“那誅仙網上......”
玉皇大帝擺了擺手:“當時山洞的金黃光芒乃是南海觀世音菩薩親自降臨啊,那誅仙網和誅仙網上的內容也是觀世音菩薩爲了考驗你們師徒二人,若你的徒弟貪生怕死,自私自利,想必你們二人早已夭折在仙回潭了。”
佛曰:心善則利,利自己,也利於他人。
善哉,善哉。
瀟竹欣喜不已,接過仙丹,不敢有絲毫延誤的抱着妲雪騰雲駕霧飛回了仙竹宮。
他用仙法將門踢開,小心翼翼的將妲雪放在了柔軟的塌上,一分都不敢耽誤的將仙丹含在自己的嘴裡,而後慢慢的輸進了妲雪的嘴裡,仙丹滑入了她的喉嚨裡,瀟竹將妲雪扶起,讓她坐在自己的對面,他指尖旋起一抹綠光,慢慢的那些綠光蔓延至全身,他吐出了自己翠綠的內丹,內丹在空中旋轉着,他用法力將內丹強行逼進了妲雪的體內。
妲雪的內丹和瀟竹的內丹慢慢的融合,受傷的內丹如干旱已久的沙漠,拼命的允吸着瀟竹內丹裡的靈氣,他雙手擡起,將仙氣聚集在一起,一掌拍向了妲雪的後背,溫潤的仙氣如根根絲線似的滑進了妲雪的每一條經脈裡面,深厚的靈氣修復着她的心脈。
經脈修好,內丹自出。
瀟竹將冰蠶枕抱了出來,置在了妲雪的腦後,讓她躺的舒舒服服的,又替她蓋好了冰蠶被,他握着妲雪冰涼的雙手,喃喃自語:“雪兒......”
時間如沙漏一點點的流逝着。
“師父......”妲雪細小的聲音如一隻躲在紗幔裡的蚊子。
但是,因爲瀟竹聚精會神的盯着妲雪,所以就算再小的聲音瀟竹也能聽見,他急忙應着:“雪兒,爲師在。”
瀟竹欣喜若狂,覺得眼眶都有些溼熱,妲雪的醒來是上天給他最好的恩賜。
“師父......”妲雪又喚。
“我在。”
“我已經死了嗎?”妲雪問,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流了好多好多的鮮血,怎麼止也止不住,最後嗚呼哀哉了。
“你說呢?”
妲雪嘆了一口氣:“我覺得我已經死了,不過,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瀟竹問,他特別想知道她死而復生後發現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麼?是不是跟自己有關的。
只見妲雪有些虛弱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周圍,傻樂着說:“師父,我死後居然能上天堂,真是太神奇了。”
瀟竹在心裡樂了,這個小東西的小腦袋瓜兒裡都裝了些什麼啊,他溫柔的摸了摸妲雪的臉蛋兒,問:“你爲何不能上天堂?”
“呵......”妲雪又傻樂了一下,慢慢的說:“師父,我聽說人死了以後要根據生前做的一些壞事來分配到十八層地獄的。”
其實,妲雪說的沒錯。
十八層地獄——是陰曹地府的一部分。
如果生前作惡,死後就會在十八層地獄中受苦,無比悽慘,無比悲涼。
第一層是拔舌地獄:
凡在世之人,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辯,說謊騙人,死後將會被打入拔舌地獄,由小鬼來掰開人的嘴巴,用鐵鉗夾住舌頭,生生拔下。
第二層是剪刀地獄:
在陽間,若婦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此婦人守寡之時,你若唆使她再嫁,那麼你死後便會被打入剪刀地獄,活生生剪斷你的十根手指。
第三層是鐵樹地獄:
凡在世時離間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以及夫妻不和之人,死後都會入鐵樹地獄,樹上皆利刃,自來人後背皮下挑入,吊於鐵樹之上。
第四層是孽鏡地獄:
如果在陽間犯了罪,不吐其真情或在走通門路的時候上下打點,瞞天過海,則會被打入孽鏡地獄,照此鏡而顯現其罪狀,從而接受嚴酷的懲罰。
第五層是蒸籠地獄:
一種人名爲長舌婦,這類人死後會被打入蒸籠地獄,投入蒸籠裡蒸,蒸過以後還有用冷風吹乾,重塑人身,而後帶入拔舌地獄。
第六層是銅柱地獄:
惡意縱火或毀滅罪證,報復,害命者死後則會被打入銅柱地獄,小鬼們會八光你的衣服,讓你luo體抱住一根直徑一米,高兩米的銅柱筒,小鬼們在筒內燃燒炭火,並不停的扇扇鼓風,那感覺令人痛不欲生。
第七層是刀山地獄:
褻瀆神靈者,殺牲者則會被打入刀山地獄,因爲陰司不同於陽間,在陰間這裡沒有高低貴jian之分,牛、馬、貓、狗以及人統統被定爲生靈,犯罪者則會在死後脫光衣物,令其爬上刀山。
第八層是冰山地獄:
凡是謀害親夫,與人通jian,惡意墮.胎的惡婦以及嗜賭成xing,不孝敬父母,不仁不義之人死後將會被打入冰山地獄,令其luo體爬上冰山,據說潘金蓮就在冰山地獄。
第九層是油鍋地獄:
賣yinpiaochang,盜賊搶劫,欺善凌弱,拐賣婦女兒童,霸佔他人財產,妻室之人死後則被打入油鍋地獄,剝光衣服在熱油鍋裡翻炸。
第十層是牛坑地獄:
這是一層爲畜生伸冤的地獄,凡在陽間之人隨意誅殺牲畜,把你的快樂建立在它們的痛苦之上的人,死後則通通被打入牛坑地獄,小鬼們會將你投入坑中,讓數只野牛襲來,牛角頂,牛蹄踩。
第十一層是石壓地獄:
若在世之人,產下一嬰兒,無論是何原因,如嬰兒天生呆傻,殘疾,或是因重男輕女等原因將嬰兒溺死,拋棄,這種人在死後則打入石壓地獄,裡面有一個方形的大石槽,上面用繩索吊一與之大小相同的巨石,然後將人放入池中,隨即用斧子砍斷。
第十二層是春臼地獄:
此地獄頗爲稀奇,就是人在世時,如果你浪費糧食,糟踏五穀死後將會被打入春臼地獄,放入臼內春殺,更爲稀奇的是若是在吃飯的時候說髒話,穢語死後同樣會被打入春臼地獄。
第十三層是血池地獄:
凡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門邪道之人,死後將被打入血池地獄,投入血池地獄讓你活活吐血而死。
第十四層是枉死地獄:
要知道,作爲人身來到這個世界是非常不容易的,這是閻王爺給你的機會,如果你不去珍惜,去自殺,如割脈死,服毒死,上吊死等,你便會激怒閻王爺,死後將打入枉死地獄受到非人的折磨。
第十五層是磔刑地獄:
挖墳掘墓之人死後將打入磔刑地獄,處置磔刑,則是把人的肢體活活分開。
第十六層是火山地獄:
損公肥私,行賄受賄,偷雞摸狗,搶劫錢財,放火之人,犯戒的和尚,道士死後都會被打入火山地獄,忍受着火燒兒不死的痛苦。
第十七層是石磨地獄:
貪官污吏,欺壓弱小之人死後將會打入石磨地獄,遭受活生生碾磨成肉醬的痛苦。
第十八層是刀鋸地獄:
偷工減料,欺上瞞下,買賣不公之刃死後都會被打入刀鋸地獄,把人的衣服脫光,而後呈‘大’字型捆綁於四根木樁之上,由襠部開始至頭部,用鋸劈開。
十八層地獄每日每夜都會傳來痛苦的哀嚎聲,瀟竹的心不禁一顫,他怎麼能忍心妲雪入十八層地獄,他向前傾身,捂住了妲雪的嘴巴,溫柔的訓斥:“雪兒,不許胡說,你是不會進十八層地獄的。”
寬大掌心裡全是瀟竹清香雅緻的氣息,妲雪聞着好生舒服,心裡如吃了一顆安定丸一般,她的心悸動了,悄悄的嘟起了嘴巴深深的親了親瀟竹的手心,一股子酥麻的感覺如電流一般穿梭在瀟竹的血液裡。
他微微一愣,挪開手心,垂放腿上,慢慢的摩挲着那還在的溫度,小妲雪羞紅了小臉兒,雙手捂住了眼睛,透過指縫偷偷的瞧着瀟竹的反應。
這個小傢伙兒。
“呵......”瀟竹淡淡一笑:“你還知道害羞?”
一聽這話,妲雪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把小手兒拿下來,撅着嘴不服氣的問:“師父,我爲什麼不能害羞?”
瀟竹心底笑道,狹長的眼睛帶着流轉的光:“因爲你沒有節操,沒有節操的人怎麼可能會害羞呢?”
妲雪這個慪啊,這個氣啊,恨不得上去捏斷她師父的竹子,難道他非要把她沒有節操的事天天掛在嘴邊嗎?
“師父,我要是進了十八層地獄也要拉着你。”妲雪憤憤的說。
看來這個小東西的身體是復原了,要麼能這麼小嘴兒不停的跟他一直對着幹?
瀟竹好整以暇的問:“帶着爲師?爲師生前從未犯過什麼錯誤你帶爲師去做什麼?”
我呸,我呸,我呸你個大頭鬼。
師父啊師父,你還真以爲你自己是那高風亮節的竹子啊。
她一邊鄙視的想一邊頭頭是道:“師父,我覺得你前世一定跟西門慶是結拜兄弟。”
噗——
瀟竹一口唾液差一點把自己嗆死,什......什麼?她竟然把自己跟西門慶那個登徒浪子相提並論?
光憑這一點,瀟竹可要跟她好好嘮嘮了:“雪兒,飯可以亂吃,話可不可以亂說。”
試問:講大道理誰能講過妲雪?
答案不言而喻。
小妲雪一根手指杵在手心裡做了一個暫停的動作,道:“師父,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應該敢於面對自己真實的嘴臉,及時悔過自己的錯誤,洗涮自己骯髒的心靈。”
咳咳咳——
什麼?
真實的嘴臉?
悔過的錯誤?
骯髒的心靈?
怎麼自己被妲雪說的簡直一名門敗類呢?
瀟竹不得不打斷妲雪的謬論:“雪兒,你若再胡說,爲師就把你丟出去。”
威脅,又是威脅。
師父,你的高風亮節呢?
小妲雪撇撇嘴,對他的威脅置若罔聞:“丟唄,你把我丟出去我就讓大家看看你的真實面目。”
‘咻,咻’兩聲。
片刻。
仙竹宮傳來小妲雪討伐的嗚呼聲:“嗷嗚,師父你欺負人。”
“爲師怎麼欺負你了?”瀟竹輕悠悠的問。
妲雪以地球掃彗星的速度‘嗖’的撩開了被子,被子下的她光光如也:“師父,我發現你越來越不要臉了,你脫我衣裳脫上癮了是吧?”
前一秒他被她威脅,後一秒她被他威脅。
她忽然間覺得雪狐的美好時代已經如浮雲般飄飄的散去了。
請允許她默哀一刻鐘。
“上哪兒?”瀟竹佯裝聽不懂,單蹦出來一個詞兒問她。
妲雪氣的想噓噓,她咬牙切齒的重複一遍:“上癮!上茅房的上,上茅房的癮。”
唉,沒文化真可怕,就怕雪狐有文化。
上你個頭。
“就地解決。”瀟竹指了指塌。
什......什麼?
妲雪翻了翻白眼兒,真想一頭撞死:“解決什麼?”
“你不是要上茅房麼,現在你身體才復原,不易過度運動,所以爲師決定了從現在開始你的吃,喝,拉,睡全部在這個塌上解決。”
啊?
師父,你有沒有搞錯?想要臭死幾個?
“喂,師父,不行,不可以,我這麼愛乾淨的人是絕對不能吃喝拉撒睡全都在塌上解決的。”小妲雪爲自己爭取着最後那一丟丟自尊和自由。
結果,卻再一次惹來瀟竹的嫌棄:“你乾淨?”
妲雪點頭如搗蒜。
“沒看出來。”瀟竹誠實的回答。
表面乾淨,裡面埋汰。
每次妲雪吃完飯以後都懶得洗手,將那油乎乎的小手不是偷偷的往瀟竹的仙袍上蹭就是偷偷的抹在他的被子上弄得他每天騰雲駕霧時都有一股子紅燒獅子頭的味道。
弄得衆仙都以爲瀟竹又食人間煙火了。
妲雪氣的牙根兒直癢癢,恨不得一口撲過去咬死他,冷颼颼的小風順着妲雪的小腿兒鑽進了肚肚上,妲雪從冰蠶被裡伸出一隻白如玉藕的胳膊:“師父,還我衣裳。”
“你不是說爲師與西門慶是結拜兄弟。”瀟竹幽幽的將她方纔加在自己身上的罪名一一搬了出來。
妲雪嘿嘿一笑:“哪有,哪有,是師父你聽錯了,師父你要是西門慶,那我就是潘金蓮,咱們兩人雙宿雙飛。”
瀟竹黑了臉......
“師父,快還我衣裳。”妲雪催促着。
不知何時,瀟竹的手指上纏着她紅色的小肚兜兒,他雲淡風輕的又說:“爲師不要臉?脫你衣裳上癮?”
師父,你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妲雪趁着瀟竹走神之際,掀開被子,猛地撲了過去想把肚兜搶回來,可是,動作顯然沒有瀟竹快,因爲肚兜居然被瀟竹掛在了窗沿兒上,她終於忍無可忍了,那麼,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她咆哮着:“師父,你就是不要臉,就是脫我衣裳上癮。”
“就跟你喜歡捏爲師的竹子一樣上癮?”瀟竹挑起眉梢反問。
嗷嗚,師父,往事就不要再提起了嘛。
她垂頭喪氣蔫蔫在那裡,戰鬥力持續下降,師父,這一回合你贏了。
“師父,我好睏......”小妲雪像一朵凋謝的花兒,長長的睫毛垂着如一個小扇子似的,忽閃忽閃的撩撥着瀟竹的心窩。
瀟竹指尖旋起幽綠的仙法,輕輕的在妲雪眼前滑動,片刻,妲雪便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雪兒,好好睡吧,爲師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
夕陽染,半邊天。
那微微流動的紗幔浸染着淡淡的藥香,藥香是在妲雪入眠以後,太上老君特意研製以後送到仙竹宮裡來的,說是能修復元氣並保持安穩的睡眠,在她睡着的這段時間,中間有不少的仙者來探望她,而且還給她弄來了許多許多的好吃的,還有一些漂亮的衣裳,一些胭脂水粉,瀟竹望着水晶桌上摞的滿滿的東西欣慰的笑了,這個小東西來到仙界的這段時間看來是收買了不少人心啊。
夜微涼。
一襲白色仙袍的瀟竹坐在窗沿兒上,一隻腿伸開,一隻腿曲起而坐,那雙冷若冰月的眸子裡暗藏着寒冷的寧靜,讓人琢磨不透他的真實想法,這次仙回潭一劫讓他更加懂得珍惜妲雪,也更加清楚仙界的冷酷無情。
雪兒......
瀟竹忍不住回頭望着熟睡的妲雪:爲師很懷念和你在竹林生活的那段時光。
無憂無慮,無煩無惱,無焦無躁。
即使只有他們二人生活,即使沒有仙釀仙桃,他們也生活的很幸福。
恰似春風相欺得,夜來吹折數株葉。
紗幔撩起,塌上的小妲雪舒服伸着懶腰,翻滾着自己輕盈的身子,從這邊兒滾到那邊兒,又從那邊兒滾到這邊兒。
直到——
‘砰’的一聲悶響。
冰蠶被裹着小妲雪‘咣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哎呦,哎呦,摔死我了。”小妲雪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
手裡捧着一碗素粥剛剛從仙膳房裡回來的瀟竹一進仙竹宮就看到這樣的一幕,地上一個不明物體滾來滾去的,時不時的還發出‘嗚嗚’的聲音。
被裹在被子裡的妲雪一聽有動靜,拍着屁.屁保證一定是她師父進來了,於是,她乍巴乍巴的得瑟:“師父,師父,救我,我在這裡,我在被子裡。”
瀟竹彎下腰,怎麼看也看不到妲雪的小腦袋,於是問道:“你跑到被子裡幹什麼?”
“......我......哎呀師父你先把我弄出來,快憋死我了。”小妲雪滾來滾去的,弄得瀟竹頭暈眼花的。
瀟竹這一次沒有用仙法,而是蹲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像擀餃子皮兒似的把小妲雪從被子裡推開。
‘骨碌,骨碌’
她像一個圓圓的毛線球似的滾出了被子,累的她呼哧帶喘的,急忙用手扇:“熱死我了,累死我了,憋死我了。”
“爲師還以爲你在做晨間運動。”瀟竹站起來,一邊用勺子撥弄着粥一邊說。
切,沒品位,沒見識,誰家做晨間運動把自己捲到被子裡做啊。
‘咻,咻’小妲雪聞到了飯香,那雙溼漉漉的大眼睛在看到水晶桌上的粥時大放異彩,兩個小腿兒急忙湊上去:“哇塞,師父,居然有早飯,果然病號的待遇就是好啊。”
恩,下次一定要多多裝病,這樣以後每天就會有好吃的了,唔,自己好聰明,誇一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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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妲雪手握着勺子吹了吹熱乎乎的粥,覺得溫度差不多了她吞了下去,滿嘴食物的她含糊不清的說:“師父,你方纔就直接用仙法把我弄出來唄,幹嘛非要把我卷出去啊?弄得我暈頭轉向的。”
瀟竹將冰蠶被替妲雪疊整齊,又爲她準備出來一套漂亮的仙裙放在了旁邊,他看妲雪吃的滿嘴大花貓,上前給她擦了擦嘴角,幽幽的說:“過幾日便是端午節了,爲師想試試怎麼包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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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通宵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