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近距離激射出的子彈瞬間擊斷了沈碧心持槍的右手。
即使穿有防彈衣,沈碧心仍感覺到有子彈穿過了身體,巨大的力道將她直接從樓頂推了下去。
沈碧心感覺下落的過程非常緩慢,在這個並不短暫的瞬間,她彷彿明白了很多事情。
公司的客戶是鐵狂僧?不對,公司如果真的想賺他的錢,就不會讓自己參加這次行動。
鐵狂僧肯定是讓別人替自己購買的服務並提前植入在義體中,接着只要將義體植入自己身上就可以了。
公司也根本不在意客戶是誰,只要有人給錢就行。
現在想想,他們這些ABCDE也從來沒有能夠把握自己的命運,說到底不過是高級些的工具罷了。
回憶起來,如果非說自己做過什麼追隨本心的事情,可能就是剛剛由衷的想救下客戶,以及後來殺掉鐵狂僧了。
自己被派來救殺死弟弟的人,對於人生來說是很荒誕,但對於工具來說,似乎就很正常了。
沈碧心墜落的殘軀依次砸到多塊廣告牌,最終摔在一處建築沙堆上。
就像當初沈碧濤望着直升機飛走一樣,無法動彈的沈碧心眼睜睜看着樓頂的武裝直升機迅速飛走。
第一時間嘗試挽救鐵狂僧的性命麼?自己和隊友連查看的必要都沒有。
畢竟對於公司來說,客戶纔是第一位的。
不過都不重要了,因爲自己已經報仇。
只是之前自己或許都活錯了。
帶着些許不甘與寬慰,沈碧心無力的閉了眼。
刺啦刺啦——
迷迷糊糊間,沈碧心聽到小車拉動的聲音,同時身上的每一處都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是有器官販賣者要把自己拉去賣掉嗎?
那這人還真是倒黴,畢竟自己這副軀體已經受損如此嚴重,臟器恐怕都不太能用了。
昏昏沉沉中沈碧心又暈了過去。
當沈碧心再一次恢復些意識的時候,身上的疼痛感已經減弱了很多,眼前似乎還有道熟悉的白光。
勉強睜開眼睛,沒錯,是自己熟悉的手術燈,旁邊站着一老一少。
背影有些熟悉的少年正和穿着白大褂的老醫生討價還價。
“老孫,怎麼說我也給你介紹了不少病人,這次便宜點嘛,救死扶傷啊。”
“啥?剛剛你把人推進來吵着讓我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不是說只要能救活多少錢都不是事兒嗎?這就不認賬了?早知道剛剛我就落下把剪刀進去!”
“嘖,你自己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你這服務態度給差評,付款怎麼也得扣20%的服務費。”
“靠,你信不信老子拿手術刀捅你,現在就捅,刀刀避開要害就是疼的那種!”
聽着有些熟悉的聲音,看着那獨特的帽衫,沈碧心想起眼前人是季氏雜貨鋪的老闆,但沒有記起他的名字,掙扎着張嘴道:
“死.......奸商......”
季青林聽到沈碧心說話,便知道她挺了過來,心中鬆了口氣,知道自己錢沒白花。
接着回身和孫醫生叮囑道:
“誒誒誒,老孫,看來她記憶和大腦沒受損,護腦的藥就不要開了,省一筆是一筆。”
“......”
在新東街的孫義醫館休養了好一段時間,沈碧心的身體才恢復過來。
季青林也告訴了她事情的經過。
季氏雜貨鋪的老胡頭在新東街邊上有處舊房產,老人去世之後,季青林就打算把東西收拾乾淨後地方賣出去,畢竟那附近不太平。
果然,那天晚上剛收拾完,樓對面就打起來了,噼裡啪啦和過春節似的。
後來看連武裝直升機都來了,無奈季青林就打算連夜走,結果出來就遇見了摔下來不久的沈碧心。
季青林發現沈碧心居然還有救,因爲有過一面之緣,而且這七級浮屠塔都送到臉前了,也就將她放上了車。
季青林也很清楚作爲防衛機動隊的成員,沈碧心肯定是有錢支付醫藥費的,因此毫不猶豫的將她帶到熟悉的醫生處將其救下。
“咳咳。”
身體正在康復,準備安裝義體右臂的沈碧心坐在窗前,還不太適應抽菸。
季青林搬個凳子坐到了旁邊:
“你弟弟的事情我很抱歉。”
“你知道?”
“畢竟我也有一部分中介工作,這點消息還是能打探出來的。”
聽出季青林的意思,沈碧心便將整個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最後詢問道:
“能麻煩你幫我確認下鐵狂僧死沒死麼?”
季青林苦笑道:
“你也太看得起他了,腦袋都打爛了還不死?你們那個公司都發公告了,給出的解釋是盜取公司的鉑金級服務權限被查證後擊斃。”
客戶死了總得有個交代,安城公司的危機公關反應就是快。
大衆們所聽到是,利用盜取的權限都可以召來防衛機動隊, 說明防衛機動隊對客戶的關心程度是寧可錯救也不錯過,這波宣傳又狠狠刷了一波好感。
擊斃鐵狂僧,又可以展示一波公司的肌肉,何樂而不爲。
沒等沈碧心繼續詢問,季青林又補充道:
“另外你們之前救的那個股東也死了,就在你們救下鐵狂僧的前幾個小時,鐵狂僧應該是去殺死了你們的老客戶後被手下追殺,這才求救於你們防衛機動隊,只是他可能也沒想到,僞裝成那樣都能遇到你,真是天道輪迴。”
想起自己和弟弟拼命去救的居然是這些人,沈碧心看着窗外沒再說話,對這種事情已經頗爲習慣的季青林調侃道:
“怎麼?看破紅塵了?”
“你沒有這種兩世爲人的感覺,是不會懂的。”
“......”
季青林心說那你可真是問對人了。
“那以後有什麼打算?”
“還沒想好。”
“只要別尋死覓活就行,畢竟雖然錢還了,可你還欠我人情呢。”
沈碧心苦笑一聲:
“你還真是個死奸商。”
不過這次話語中似乎並沒有反感。
沈碧心用僅存的左臂將人生的第一根菸掐滅,做了個深呼吸彷彿做了什麼決定一般:
“能幫我找個地方嗎?我想開間自己的醫館。”
“這個不難,只要有錢就行,不過我倒是挺好奇,你不想離開這個傷心地嗎?”
“到哪都是一樣,只是之前一直在爲別人而活,這次我想試着做些我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