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智械打交道這麼久，季青林很瞭解他們的心性。
除了擁有一副半機械身軀和不知道從哪裡獲得的自我意識，其他其實都和普通人差不多。
同樣也擔心種族被消滅，自然也希望個人被接納。
偉大高尚到爲了別人的理想而犧牲性命，這種人在人類社會少見，在智械那邊也是一樣。
聽到於景玄的叫喊，季青林便把他又升了起來。
其實這個審訊椅也就起到個心理作用，自己從來沒有在上面肉體折磨過什麼人。
原本想着玉夜和赤夜哪天要是叛出門去可以抓回來試試，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於景玄長出了口氣，看起來已經放棄抵抗了。
“你們想聊什麼？”
季青林回身坐在功夫墊上淡然道：
“不用那麼緊張，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小喇叭中的靈雄墨菲將玉夜叫到一旁，偷偷叮囑了幾句，玉夜聞言從櫃檯後面找出神經連接線，一邊插在電腦上，另一頭插在了於景玄的神經連接口上。
被插上神經接口之後，整根神經連接線冒起淡淡的藍光，於景玄整個人也跟着搖了搖頭，光頭下的眼皮也有些耷拉，看着好像要睡着一般。
同時電腦屏幕上瞬間顯示出相關數據，形成了一個簡易的測謊儀。
玉夜湊過來小聲說明道：
“師父，墨菲說它可以引導作爲智械的於景玄吐露真相，您只要循序漸進的提問，不給太大刺激就行。”
原本還是在思考審訊策略的季青林也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手，倒是真省事兒。
嘿，別說，有九雄幫忙就是方便。
既然說別給太大刺激，地點人數之類的得慢慢來，還是循序漸進的從頭問起吧。
大家也都對這個神秘組織非常的好奇，紛紛坐在周圍，看完打架可能覺得問訊沒有太大意思，煤老闆又去翻找其他的零食去了。
因爲上次那個吳老四看到照片後直接就猝死了，這次季青林的提問小心了很多。
“能給我們介紹介紹呼延宗仁建立的組織嗎？”
於景玄無神的點了點頭，看起來像是被催眠了一樣。
季青林心說這方法真是不錯，要是能學會，改天用在玉夜和赤夜身上也許就能問出內心深處的記憶了。
於景玄無精打采的回覆道：
“嗯，老大神遊太虛歸來，說得到了仙人的指引，尋得了能夠複製保存智械魂識的方法，聲稱爲了讓所有的智械都能夠長生不死而創立了這個組織。
我們以銜尾蛇爲標記，寓意永生不死無限循環，想要入會就必須證明自己是智械煉氣士，爲了表明對永生的信任，所有人還要複製完記憶之後自裁重生一次，由此才能進入到組織之內。”
黃大力他們應該就是這種情況，沒想到居然已經佈局這麼久了。
這麼長的時間一直如此低調的推廣，到現在纔開始搞事情，這個呼延宗仁倒是真耐得住性子。
“爲什麼會耗費這麼長時間慢慢推廣，而沒有選擇其他更快的方式？”
於景玄回覆道：
“老大說他見識到了能夠複製真人魂識並且重生的仙術，所以他想鑽研出能夠在人身上使用的無限重生之法，可是嘗試了這麼久都沒有成功，最終只能繼續改進智械重生之法，這纔有了現在我們能夠使用的復生法。”
見識過真人複製重生？真有這樣的人？那豈不是半步成仙了？
這個呼延宗仁嘴上雖然說着是爲智械搜尋重生之法，可重生的這些人也全部都是爲他賣命，甚至不惜在重生之前直接修改別人的記憶。
所以所謂的複製重生其實也不過是爲自己積蓄勢力罷了。
希望好什麼讓他學會真人複製重生之法，否則簡直不堪設想啊！
“你知道呼延宗仁是從學得的重生之法嗎？”
“不知，老大隻說是魂遊太虛仙人所贈。”
智械修行哪裡來的魂遊太虛，說的難不成是網絡虛擬空間？
季青林不禁想起了之前單陸令告訴自己的，網絡空間內存在一股極其強大，並且能夠在智械利用互聯網創造下一代的時候，獲得控制權限的神秘力量。
難不成呼延宗仁的事情和他們有關？
等一下！
季青林腦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倘若呼延宗仁通過互聯網複製的智械魂識並復生這些智械。
是不是說明，單陸令所說的那股虛擬網絡中的力量也參與其中了？
那麼這些生產出來的智械煉氣士，到底是聽呼延宗仁的，還是虛擬網絡中的那股力量，抑或是.
“就你所知，呼延宗仁也複製了自己的魂識而後重生過嗎？”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
若真是那樣，呼延宗仁豈不是成爲了虛擬網絡中那股力量的代言人？或者說他只是個傀儡？行動前最好還是找單陸令問一問。
“你們現在究竟有多少人？我是說能同時出現的，包括複製品。”
“我不清楚，只有老大知道，但總部五百以上應該是有的。”
“都是智械煉氣士？五百以上？”
“只多不少。”
好傢伙，五百以上？估計至少都得是黃大力那種強度的，這還只是總部
暗中積蓄髮展了這麼多年，肯定不止那麼一個據點.這股勢力如果突然發動襲擊，只要計劃得當，在新馬泰或者北面的緬越搶班奪權也不是不可能。
“呼延宗仁是不是有什麼計劃？”
“我不知道，但最近頻繁清除威脅，應該是有所行動。”
這點季青林倒是猜出來了，只是不知道呼延宗仁的目的是什麼，不過倒也不用深究。
只要自己出手夠快，亂拳打死老師父，在他們出手之前解決，也就不用管他們有什麼計劃了。
“你們的總部在哪兒？”
“.”
“你不用隱瞞，我知道在雅魯水電站附近，不過是想確認一下具體地點。”
“水電站北側邙山之中。”
想着赤夜的身體還在，季青林又詢問道：
“除了智械煉氣士，你們是不是也收集過普通人的屍體？”
於景玄無力的點頭道：
“老大並沒有完全放棄人類魂識的複製與重生，所以也聽說過有組織主動提供屍體和資助，以求人類魂識的複製與重生能夠成功。”
季青林和陸冰對視眼點了點頭，看來荒神科技那邊把蕭傾鴻的肉身交給呼延宗仁，可能就是出於這個目的。
想通過這種方式讓蕭傾鴻復活，到時候也可以修改她的記憶，從而成爲控制荒神科技的傀儡，徹底排除一切隱患。
哪怕做不到，至少也能從蕭傾鴻的肉身獲得些有價值的記憶。
“告訴我大概怎麼進入你們的那個總部。”
“只需要.”
於景玄話說到一半，整個人跟着一頓，腦袋無力的垂了下來。
季青林感覺不對立馬上前查看，卻發現於景玄居然已經死了。
“嘶，不是吧，這次又觸碰到什麼禁制了？”
墨菲的聲音再次從電腦音響中響起：
“不是禁制，呼延宗仁應該是能遠程感應到他們的生死，死了五個活一個自然猜得出是在套取情報，所以將其殺死了。”
“我去，距離這麼遠都能遠程殺死的嗎？”
“可能是在復生他們的時候就加入了某種操控手段。”
陸冰從功夫墊上起身道：
“既然已經知道對方在哪裡了，咱們也得馬上行動。”
看起來確認好友蕭傾鴻的身體就在那個雅魯水電站附近的消息讓陸冰格外興奮，畢竟這一路的辛苦追查終於要有結果了。
季青林見狀急忙阻攔道：
“誒誒誒冰兒姑娘冷靜一下，剛纔於景玄也說了，只是總部至少就有500名智械煉氣士，這可不是你一個人就能解決的，而且還不知道他有沒有其他的據點，狡兔三窟，萬一到時候被他溜了，咱們可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你想怎麼處理？”
“這件事情急不得，好歹我們得把情況都搞清楚，就是呼延宗仁有您兩位大佬對付，也不敢保證可以將其一舉拿下，還是需要暗警總部那邊的支持才行。”
赤夜見狀也上前安慰道：
“冰兒，反正我的身體大概率在那裡也跑不了，還是聽師父的慢慢來吧。”
陸冰這才又端起可樂灌了幾口冷靜一下。
季青林回身詢問道：
“墨菲，除了剛剛於景玄所說的，還有哪些是你能提供的嗎？”
既然已經決定合作，墨菲此刻也不再隱瞞，直言道：
“進入山洞的路，我可以偵查之後告訴你們，山洞之中的特殊信號，也可以幫你們取樣來確認周圍是不是還有類似的據點？其他的我暫時就幫不上什麼忙了。”
“足夠了，麻煩兩位稍候，我得去趟暗警總部。”
這件事得儘快和三妹商量出個辦法才行，否則呼延宗仁一旦開始行動，無論目標是誰，都沒人能夠阻止。
估計三妹聽見這事兒得炸毛，畢竟太超乎想象了。
墨菲建議道：
“想去商量對策或者調兵你一個人就夠了，沒有必要帶着玉夜。”
陸冰點頭道：
“赤夜也是，讓她們兩個都在家裡吧，我們也能保護得了她們。”
沒等二人回覆，季青林就左右手各自抓住玉夜和赤夜的肩膀玩笑道：
“這恐怕不行，把她們兩個留下，只怕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家裡就只剩下承重牆了，出於自保，我可是不會讓她們離開身邊的，還請兩位不要介意。”
喇叭中的墨菲輕哼一聲道：
“帶她們走隨你，但我得提醒你，若是她們出了差錯，小心我們兩個拿你償命。”
陸冰倒是很給面子，拆臺道：
“誰跟你‘我們’啊，季青林願意帶走就帶走唄，說的好像你能攔得住似的。”
玉夜和赤夜幫師父將幾名於景玄的屍體全部搬上了車，師徒三人再次趕往暗警總部。
車開出小巷，赤夜才長出了口氣躺在座椅上，面露憂愁之態，和以往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完全不同。
季青林瞥了一眼詢問道：
“怎麼？有煩心事啊。”
“沒有，只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有些不適應。”
聞言季青林笑道：
“不是不適應，突然找回自己過去的記憶就彷彿重生一般，但獲得記憶的同時也獲得了必須要完成的使命，你原本是蕭傾鴻，使命自然是奪回屬於你的公司，而現在你還沒得到之前的回憶與能力卻已經得到了這份責任，所以被壓的有些喘不過氣。”
赤夜大眼睛滴溜溜轉了轉，苦笑着輕嘆了口氣道：
“哈，什麼也瞞不過師父，徒兒以前覺得自己只是被荒神科技的人陷害，找到幕後真兇就能報仇，現在卻發現，我的對手可能是那整家公司，真害怕自己沒有那個能力，到時候辜負了冰兒的期望，剛剛當着她的面不好說。”
“放寬心了，前世只是你的經歷，並不是你的負擔，再說荒神科技有什麼好怕的？仙道生物的負責人不是照樣被爲師踢下去了嗎？”
“哈，徒兒總不能事事都麻煩師父，等找回肉身徒兒也就可以更好的幫助師父了。”
季青林聞言搖頭道：
“你還是不要提前把我這種幻想比較好。”
“爲什麼？”
“魂識是人的意識集合體沒有錯，憑藉強大的魂識獨立存在也沒問題，但是當魂識和肉身完美融合之後，魂識和大腦中的記憶會重新混合，而且物質總也強過意識，到時候你腦中的記憶才佔據主導，是否還會記得我這個師父都不好說了。”
“啊？”
赤夜也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關係，若是找回自己的肉身意味着忘記這段經歷變成另一個不記得師父的人，這自己實在是無法接受。
“欸不對，師父既然你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幹嘛還一直幫徒兒找身體？”
季青林對此表現的都是很平淡：
“師道如此，當爲則爲，大不了等你恢復身體之後，拉着你再拜師一次唄。”
赤夜自然知道師父是在開玩笑，不過自己心裡倒是更沉重了。
若真是如此，自己恐怕會重新考慮要不要回到肉身，反正現在已經是出陽神的狀態了。
“師父，有那種方法就是讓肉身失憶，這樣我們在融合之後不就完全由我的記憶組主導了嗎？”
季青林伸手敲了下赤夜的小腦袋瓜道：
“你聽說過故意把自己搞失憶的嗎？不要瞎想啦。”
“師父放心吧，無論徒兒變成什麼人，都絕對不會忘記師父的！”
赤夜注意到，此時的感覺當初師父救下江晨大師姐的時候一樣，明知道拯救之後師姐會離師父而去，還是不影響師父救人傳藝。
季青林倒是由衷希望赤夜到時候還記得自己，畢竟根據自己看到的蕭傾鴻的強勢霸道的性格與手腕。
她要是知道了自己被那樣調教了數個月，還“主人主人”的喊個不停，估計可能會拿刀來砍自己這個師父。
不過也沒準兒自己的那種調教已經深入影響到蕭傾鴻的性格習慣，讓復生之後的蕭傾鴻依舊保有赤夜的記憶和習慣
從生理和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這倒是不無可能。
如此說來，爲了讓赤夜變回蕭傾鴻之後還能乖乖的記得自己，這些天對赤夜的調教就必須得加大強度，讓她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的那種。
赤夜並不知道師父已經在幫自己想辦法，扭頭髮現玉夜在盯着窗外發呆，上前輕拍了下肩膀道：
“想什麼呢？”
沒等玉夜回覆，開車的季青林就接道：
“想自己的真實身份，想自己和靈雄墨菲的關係，想從這次的案件中，能不能找到關於自己身份的線索。”
很多時候，憂愁之所以是憂愁，是因爲只有自己一個人在意。
自己還沒說出口，就被師父準確的表達了出來，知道師父也在替自己想着這些事情，坐在後排的玉夜心中陰霾也隨之散去，起身揉了揉季青林的肩膀道：
“徒兒身份的事情循序漸進就好，反正現在已經有線索了，師父不必爲徒兒擔心。”
季青林安慰道：
“爲師幫你在意着呢，有時候過早知道未必是好事，你看赤夜不就在爲自己的身份發愁嘛。”
赤夜信誓旦旦的拍了拍小白兔道：
“放心玉夜，等朕取回荒神科技的江山，就幫你把身份確認清楚！到時候朕封你爲荒神科技的門衛隊長！封師父爲朕的貼身秘書！”
玉夜聞言直接直接撲了過去：
“你個小流氓！讓師父做你的貼身秘書，讓我給你看大門兒是不是？”
赤夜被撓的全身癢癢，不過依舊嘴硬道：
“讓你看大門不是挺好嘛！你也有安全感，反正過兩天自己的後門兒都不保了！”
聽到這話玉夜的俏臉騰的一紅，羞憤難當的將赤夜按在了後座上。
“你還說！”
沒過多久，季青林就已經將車開進了暗警總部的地下車庫門口。
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門口一下配備了12名警衛人員。
來到電梯口的時候，提前聯繫好的謝靈範宇已經帶着下屬提前等在了這裡。
謝林上前詢問道：
“前輩，是又出什麼事了嗎？”
季青林將後備箱打開，露出裡面疊在一起的六具屍體道：
“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