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一案,朝野震動。陸博望回來的路上便病倒了,回到京都,讓侍衛攙扶着進宮見了上皇,上皇誇獎了他幾句,便準他回家養病去了。
福皇后石姝第二個孩子臨盆之際,上皇又選了兩個妃子,祿妃樑小冰、壽妃樑小倩,樑小冰和樑小倩是親姐妹,是當朝宰相陸博望的妻侄女,當福皇后石姝百味雜陳地見到祿妃樑小冰、壽妃樑小倩時,着實吃了一驚。這姐妹倆長得特別漂亮,特別像一個人——鍾碧霞。
福皇后頓時毛骨悚然,難道上皇最喜歡的人是鍾碧霞,不對啊,上皇沒有見到過鍾碧霞,難道上皇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和鍾碧霞長得很像,再一想,上皇這些年來喜歡的女人競然是同一個類型,錐子臉、大眼睛、高鼻樑、笑靨如花、膚如凝脂、身如修竹……
福皇后生了,還是個兒子,稟報上皇,上皇正在壽宮壽妃處,只是懶懶地說了句“朕知道了,叫吳全吧。”太監回來稟告福皇后,福皇后問太監上皇現在何處?當聽說上皇在壽宮時,眼淚“涮”地流了下來。
吳全百歲生日,福宮設宴慶祝,上皇沒有來。這天下午,福皇后打聽到,上皇正在祿宮,福皇后抱着兒子吳全來到祿宮求見上皇。宮城規制,皇后進祿宮是不用通報的。
福皇后進了祿宮,便見祿妃正在爲上皇跳舞,身姿曼妙,旖旎嫵媚。上皇端坐着,如醉如癡地看着。福皇后不能斷定上皇看沒看到她,但太監和宮女一定是看到了,卻也視若無物。
受此冷遇,福皇后咬着牙纔沒有掉下眼淚來,此時,方意識到自已的處境是多麼的危險,這眼淚也是嚇得不敢掉啦!
祿妃跳完了舞,瞅了福皇后一眼,嘴角掛着一絲冷笑,飄到上皇身旁,撒嬌地依偎在上皇身旁。
福皇后跪下,道:“萬歲,今天是兒子吳全的百日,臣妾帶着兒子給萬歲請安了。臣妾懷抱兒子,不能給萬歲叩頭,請萬歲恕罪!”上皇道:“封吳全爲福王。跪安吧!”
福皇后喜憂參半地離開了祿宮。覺得祿妃看自已的眼神就像是兩把利刃,不停地在她後背上戮着。半個時辰後,自已人來報,上皇將祿宮的宮女、太監每人打了十棍,原因是見到福皇后不跪。
福皇后心中稍安,然,仍不能忘記祿妃那似刀的眼神。第二天,祿妃、壽妃一起來看福王吳全,自始至終笑臉如靨。然,福皇后從她們的眼神中讀到的全是歹毒和陰鷙。
福皇后出宮城來到自已的家裡,書房內只有父女二人。石姝道:“爹,過幾天你參陸宰相一本。”石世宇吃驚地問道:“爲何?”石姝道:“需要。”
石世宇沉默了一瞬,道:“你想幹什麼?”石姝道:“把祿妃和壽妃這兩棵眼中釘拔去!”石世宇道:“有什麼理由嗎?陸宰相可是個清官啊!”石姝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參他稱病不朝。參倒了,是咱運氣好,參不倒也不至於刀槍相見。”
幾天後早朝,石世宇奏道:“啓稟上皇,宰相陸博望自泰安查處武偉勇一案以來,稱病不朝,致使朝政多有損失,陸相,朝堂巨擘,不可或缺。臣懇請上皇責其上朝理政。”上皇呵呵一笑,道:“聽石愛卿這一說,朕倒真是想念陸相得很啊!言之有理,劉賢,你退朝後,立即到陸博望的府上,傳朕的話,問他‘你還能走路嗎?你還能吃飯嗎?你還能說話嗎?你還能喘氣嗎?你還記得朕和你的約定嗎?’”
劉賢朗聲答應了。石世宇斷定上皇不會懲治陸博望,聽這口氣,君臣之間情深意長嘛。
第二天,宰相陸博望早朝,叩拜上皇,朗聲道:“啓稟上皇,臣因病不能上朝理政一年有餘,懇請上皇恕罪。”上皇呵呵一笑道:“看來石愛卿所言不虛啊,你到底還是上朝來啦!告訴朕,你的病什麼時候好的?”
陸博望道:“啓稟上皇,臣這病時好時壞,雖然從未出門,但朝中的大事也能略知一二。這一年來,朝廷上下君臣一心,國運蒸蒸日上。臣無時無刻不爲上皇高興。陸尚書總理朝政上下和睦,忠心事君,比臣強得多。所以,臣懇請上皇免去臣的宰相一職,由陸尚書接任。”上皇呵呵一笑,道:“陸愛卿,那你做什麼去?”
陸博望道:“臣懇請上皇,賜臣賤軀歸田。”上皇呵呵一笑,道:“你們這些大臣啊,朕算是看透了你們了,每個人都變着法的替自已打算,朕豈能讓你們得逞?”
文武百官嚇得立即跪地磕頭,齊聲高呼:“上皇恕罪!萬歲!萬歲!萬萬歲!”
上皇厲聲道:“革去陸博望宰相一職,由石世宇擔任。陸博望,你忘了聯和你的約定,朕沒有忘,你就擔任吏部尚書一職吧。”陸博望、石世宇一起磕頭謝恩,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上皇又道:“石愛卿,山東可有空缺的府縣?”石世宇道:“汶上縣空缺。”上皇道:“免去陸明翰濟南知府一職,讓陸明翰去汶上做知縣吧。”
文武百官都認爲陸博望損失巨大,從此朝廷大權便由石世宇一人把持,然,陸博望卻是感恩戴德,回到家裡,召集起家人,面向宮城行三跪九叩大禮,淚流滿面,道:“上皇待臣恩重如山,上皇的約定臣牢記於心,臣將和犬子誓死效忠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石世宇忐忑不安地來到祿宮,見到石姝,憂心忡忡地說道:“真是見鬼啦!上皇對陸博望還是很倚重的。”石姝道:“天意從來高難問,名義上壓倒他就行了。第一步阻止陸博望的勢力和祿宮、壽宮合流,我們做到了。第二步就是扳倒祿妃和壽妃了。爹,不用我們動手,彈劾兩宮的摺子恐怕已經在路上了。他們爲什麼彈劾兩宮,投名狀而已。我們一方面要利用皇親國戚的勢力繼續壓制陸博望一派,另一方面要擇機把祿妃和壽妃拿下。”
果如福皇后石姝所言,不久之後,彈劾祿妃、壽妃的摺子接踵而來,每逢見到這樣的摺子,石世宇總是大發雷霆,道:“一派胡言,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拿來做文章。不幹正事!”何事?祿妃、壽妃的父親樑富貴放高利貸、侵吞百姓的良田;祿妃、壽妃的哥哥樑躍強搶民女,包攬訴訟……
祿妃、壽妃每日都來福宮請安了,態度日見謙恭,福皇后石姝卻是越來越不自在,覺得那兩雙眼睛就就像是四把尖刀寒光森森……
半年後,上皇收到了一封密摺,秘報祿妃、壽妃的父親樑富貴收授他人鉅額錢財,通過祿妃、壽妃向吏部、巡撫等朝廷重臣打招呼,幫助謀取官位。上皇震怒,詢問祿妃、壽妃,祿妃、壽妃否認,上皇便交由石世宇查處,石世宇壓下不提。
京都城裡謠言四起,都在傳着祿妃、壽妃與吏部尚書陸博望串通一起,賣官。這一切祿妃、壽妃自然能聽得到。這日姐妹二人心急火燎地來到福宮,跪求福皇后幫忙。
福皇后道:“我已讓我爹爹壓下了,上皇不問也就算了,問起來,只怕是要派人下去查的。不是我說兩位妹子,也太不小心啦!幫人升官豈是兒戲?若要使人做官,咱求上皇不就是家事嗎?豈容他人置喙?現在好了,我爹要壓不住,只怕是要掉人頭的了。”祿妃、壽妃嚇得渾身顫抖,忙磕起響頭來。
福皇后忙將祿妃、壽妃攙扶起來,嗔怪道:“你們這般不愛惜自已,上皇要怪罪下來,如何自處?”祿妃、壽妃又嚇得哭了起來。福皇后替祿妃、壽妃擦乾眼淚,道:“按我說的做,小事一樁。”
祿妃、壽妃可憐巴巴地望着福皇后。福皇后道:“如今這關鍵時刻,千萬不要相信外人!那是要壞大事的。”祿妃、壽妃忙道:“是啊,姐姐說得對!”福皇后道:“兩位妹妹,這事須往壞處考慮。”祿妃、壽妃又嚇傻啦!
福皇后道:“上皇若再問起來,我爹是擋不住的,便派一心腹之人去查,也就是走走過場而已。但下面須要做好準備工作,纔好圓起這個場來。”祿妃、壽妃忙不迭地點着頭,道:“對!對!對!姐姐說的對!姐姐說得對!”
福皇后道:“兩位今後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陸尚書怎麼說也是你們的至親,我覺得兩位妹妹可立即寫一封信,將所幫助官員的名單告訴陸尚書,讓陸尚書給那些官員打好招呼,朝廷派員來查時,一概矢口否認,這事不就過去了嗎?”
祿妃、壽妃大喜,答應回宮後馬上辦,千恩萬謝了一番,祿妃、壽妃回到祿宮,立即寫了一封信,封好,差一心腹太監出宮,送至陸博望府上。
這太監剛出宮便宮城侍衛攔住,一盤問,這太監頓時慌張起來,掏出密信便欲塞入嘴中,被抓了個正着。押至宮城提督處,提督聽說是祿宮的太監,不敢拆看密信,立即稟告上皇。
上皇打開一看,勃然大怒。立即下旨將祿妃、壽妃打入冷宮嚴加看管,責成刑部速查此案。
兩個月後,刑部結案,樑富貴收銀九百零一萬兩,通過祿妃、壽妃給吏部侍郎郭效巍、河南巡撫黃玉濤打招呼,安排任命官員六十七人,有知府、知縣、縣丞等;樑家霸佔侵吞百姓良田一千餘畝;樑躍霸佔強搶民女十一名,致死一名。
上皇震怒,下旨:祿妃、壽妃處死;樑富貴滅門;郭效巍滅門;黃玉濤滅門;六十七名買官者,斬立決,財產充公,適齡女眷世代入官妓,餘者發配西北。
陸博望磕頭請罪,石世宇忙替陸博望求情,道:“啓奏萬歲,樑富貴賣官多發生在臣擔任吏部尚書期間,這個責任理應由臣承擔,請萬歲明斷!”上皇道:“言之有理,石愛卿罰俸一年,陸愛卿你就去任禮部尚書吧。”
石世宇、陸博望磕頭謝恩。
祿妃、壽妃死了,祿妃一十六歲,壽妃一十五歲。福皇后石姝大獲全勝,然上皇始終沒有踏進福宮一步。福皇后心中的孤寂就像野草一樣瘋長着。
在文武百官的眼中,陸博望這一派徹底消亡了,從此官場中只有石世宇這一派了。
上皇的心不在朝堂之上,宰相石世宇大權獨攬。
福皇后的踏實日子只過了半個多月,祿宮、故宮又有了新主人。祿妃姓苗字靜怡;壽妃姓肖字玉竹。
苗靜怡和肖玉竹雖然不是親姐妹,卻都像同一個人,形似神更似:錐子臉、大眼睛、高鼻樑、笑靨如花、膚如凝脂、身如修竹……
福皇后石姝看到祿妃苗靜怡、壽妃肖玉竹的第一眼,心彷彿立即被人摘去了。
福皇后石姝求見上皇,奏道:“我家兄弟石敢當降妖除魔,有功於社稷,去了天庭杳無音信,留下鍾碧霞一個人孤單悽苦,至今不見朝廷封賞,似有不妥,所以臣妾懇請上皇封賞鍾碧霞。”上皇皺眉道:“朕是不會忘了石敢當的,朕又何償不想封賞鍾碧霞,然鍾碧霞是個淡泊之人,將軍府她都退了,朕又何必讓她煩心?天下的百姓愛戴石敢當,不就是對鍾碧霞最好的封賞嗎?”
石姝吃了一驚,忐忑不安地說道:“臣妾想把鍾碧霞接進宮城住些日子,請上皇恩准?”上皇道:“上有老,下有小,鍾碧霞是不會來的。鍾碧霞不想做的事,我們就不要難爲她了。”
離開上皇,石姝心中喜憂參半,納悶不已,上皇何以對鍾碧霞如此瞭解?旋即恍然大悟:文武百官哪個沒有線人?何況上皇。
第二天早朝,上皇下了道聖旨,責成禮部尚書陸博望去泰安重修石敢當廟,廟內再修吳義君、大鵬金翅鳥、魑魅魍魎的塑像。陸博望欣然領旨,又請示上皇,還要不要再修肥遺、九頭狐的塑像。
上皇大怒,喝斥道:“是朕說的不清楚,還是你沒有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