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前一後的往宿舍樓前的小花園走着,平日裡這邊來的人就挺少,越往裡走心裡的戒備心就更強烈,亦步亦趨很是緩慢的挪着步子,不時觀察周圍有沒有人經過,沒由來覺得有點心慌。反觀谷童飛倒是坦然的樣子,但我不知道他現在表面的平靜是不是裝出來的,畢竟那晚突如其來的吐露心聲,着實嚇得不輕。
“精靈。”本來好好的往前走着谷童飛突然轉身過來看着我,嚇得我本能往後退了一大步。
靈機一動就是趕緊跑,裝作忽然想起什麼,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大聲說,“我得上去打個電話,下次聊。”
谷童飛在我後面喊,我當做沒聽見拼了命似得往樓上跑去,一路不敢停歇,直到跑進宿舍氣喘吁吁砰的一聲將門給關緊了,背靠着門板大口大口的呼氣,貼着門板聽着沒有追來,這才放心。
想着以後都要躲着谷童飛才行,多怕他跟我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我會控制不住自己跟他翻臉。
被谷童飛逮了一次的後遺症就是,只要不再宿舍走路都養成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惡習。
一次在食堂碰到,谷童飛一個眼神,我立馬飯也不吃了,在擁擠的人羣裡倉皇逃跑。
又一次,谷童飛竟然堵到我上課的教室門口,隨着人流出去,只聽見他叫我的名字,不顧人多我在人羣裡跟谷童飛來了個前後追逐的場面,不管他在後面怎麼叫我,都跟欠人錢似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不記得跟谷童飛上演了多少刺這樣的速度與激情的追逐,反正是被他給訓練出來得了特別的後遺症,那就是但凡是看見跟他類似的背影,不敢不是活着不是,我的反應都是立馬跑。
我不知道是在害怕什麼,就是不敢不敢跟他說話,只能躲着。
終於,谷童飛在圍追堵截多次未果,在宿舍門口的小花園追了我好長一段路還是逮着我了。
見我避無可避,他也不急一步步慢慢的向我靠攏,面無表情的朝我走過來,眼見這次實在跑不了只能步步,儘量不靠得太近。
見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大口呼氣拍着胸口緩解受驚過後狂跳的心。
谷童飛擰着眉頭,漆黑的雙眼滿含委屈與不解,“爲什麼老躲我,我嚇着你了?”
“不是。”我飛快的否定,就怕一個不注意又激怒他,換做以前這麼瘋鬧根本不算什麼。我也根本不會考慮這麼多,可能直接就上手跟他鬧成一團,自打知道谷童飛對我的想法,心裡不自覺的就想要跟他保持距離,離得太近反而讓我很緊張,再也不敢那麼大大咧咧的了,像是忽然就有了男女有別的想法。
忍住心中的疑慮和心悸,斟酌着詞語小心觀察着他的表情,說道“你說有事跟我說,趕緊說吧。”
“你怕我?說話這麼小心翼翼的幹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谷童飛像是也感覺到我的變化,很是不習,整張臉都快皺成一團,似乎對我的刻意的疏離很是不滿。
這時候我哪有心思跟他像以前那樣閒扯,恨不得兩句說完他能放我離開。
深呼幾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雙手做出一個氣運丹田的動作,試圖安撫他慢慢的說“谷童飛,我們心平氣和的把事情說清楚,是吧,我呢你也知道,平時大大咧咧的慣了,如果我有哪一點做得讓你誤會的,我以後改,真的,我保證,其他的就不要再提了,你說呢?我說的你應該懂的,嗯。”
說完我特別仔細的盯着谷童飛的表情,希望在第一時間發現他的任何異動,我好做出反應。
等了好幾分鐘,谷童飛竟然一直眼都不眨的盯着我,眼睛裡卻是千帆過盡的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我以爲他下一步可能就要發作的時候,谷童飛竟然毫無徵兆的笑了,雙手插在褲袋裡低頭大力的呼氣吸氣反覆幾次,好像在做一個激烈的思想鬥爭。
遂即再次笑出聲,但這次的笑聲怎麼讓我聽出淡淡的自嘲的味道,似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釋懷之後一臉輕鬆的望着我,雙眼竟帶着水光,嘴角若有似無的苦澀,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與深情,“精靈,我考慮很久是不是要再跟你說說我對你的感覺,想爲自己多年深藏的秘密努力一把,但你那晚的驚恐給我留下不小的陰影,所以一直不敢來找你,找你幾次都故意躲着我,如果不是今天把你堵在這裡我們怕是很難再有說話的機會了。”
“我也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來見你一面,你的躲避和驚慌我看在眼裡,我們算起來也混在一起十幾年,不管我們之前怎麼鬧怎麼瘋都好,即便我做了特別讓你討厭的事,你都沒有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我挺難受的,真的,每次你看見我就跟躲洪水猛獸的似的,就特別不是滋味。”
谷童飛說着說着眼圈都紅了,雙眼猩紅泛着的紅血絲看在我眼裡是那麼刺眼,心也莫名的疼,我不知道自己的行爲給他那麼大的傷害。
谷童飛突然就背過身去用後背對着我,他的頭向上擡了擡,我聽見一陣倒抽氣極度隱忍的聲音。
我聽在耳朵裡特別難受,兩隻眼睛也是漲得難受,整個心就像一塊大石頭壓着,沉甸甸的。
壓低着頭不敢看谷童飛,悶悶的等着他開口,不一會,似乎他調整好了情緒,繼續說道“精靈,我不知道你怎麼想我的,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任何時候都不會,你要相信我。我只想你永遠都能過得開開心心,就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就算你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外面的勾心鬥角,我都想能在你身邊幫你擋去那些不好的東西,你只要簡單的生活就好。”
我越聽越不是滋味,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緊閉着就怕它不受控制的流出來。
帶着哭音叫他的名字,委委屈屈的開口“谷童飛。。。。”剛說個開頭就說不下去,我想叫他別再繼續說了,心酸得不行,就怕一個控制不住痛哭。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裡涌出一股說不清楚的情緒包裹全身,悲傷得不能自已。
想着這段時間所作所爲,更是完全控制不住,蹲下身子就大哭起來,“嗚嗚。。。。。。”雙手捂住整張臉不想被他看見,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辛酸加惆悵。
“你怎麼哭了?精靈,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沒想弄哭你。。。”谷童飛慌忙的蹲下靠在我旁邊,心急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本來是他在梳理情緒試圖安撫我,完全搞不清楚怎麼把我給弄得傷心起來。
他越是手足無措,我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覺得自己特別混蛋,怎麼這麼壞,其實他根本沒有要對我怎麼樣,我卻把他想得很陰暗很不好。
“精靈,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原諒我好不好,你要是不想再見我,以後。。。。”谷童飛說道這裡似乎是說不下去,爲難的看着我,眼裡又滿含疼惜,咬牙看着我,語氣很是沉重,“你要是不想見到我,以後我不出現在你面前就是,你別哭了,行嗎?你哭讓我很難受,恨不得打自己一頓。”
擡頭看了一眼,不停的呢喃“谷童飛,對不起,對不起,嗚嗚。。。。”谷童飛自責的話聽在我的心裡簡直對我就是凌遲的酷刑,明明是我不會處理這種情況,他不但不怪我卻仍然維護我。
我真是越想越覺得太小肚雞腸,竟然把一個總是爲自己考慮的人想得那麼壞,三番四次的躲着不肯見他。
谷童飛許是被我的情緒感染,聲音也是乾啞得厲害,哽咽着開口,“精靈,不要跟我道歉,別跟我說對不起,哪怕你罵我一頓也比跟我說對不起要好,你知道這時候跟我說對不起,意味着是不是以後就要跟我絕交?我很瞭解你,雖然你表面神經大條,但內心很保守,你的眼裡除了黑,就是白,沒有灰色地帶,今天你這麼說是不是告訴我,以後我們不能再來往了,你也不願意再跟我交朋友?你怕別人誤會,是不是?”
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視線模糊的看向谷童飛,見他一臉哀傷,心中一痛,眼淚止不住的流,從來不知道自己是一個這麼能哭的人,誠心的道歉“對不起,谷童飛,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挺對不起你的,我真的把你當我最好的朋友,除了任一一,我的身邊就是你,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對我好,但我對你不是那種。。。。”
谷童飛深吸了口氣,咬緊牙關,面上隱忍,聲音裡更是痛惜“沒關係,真的,我明白。你要是不介意我們。。。還是做好朋友。”最後朋友兩個字他說得特別艱難,像是要把自己所有沒能宣泄出來的情緒都灌注在這兩個字上,讓聽的人都是一陣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