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話題說得差不多，老爺子一直背手而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神色，像是進入了回憶當中。
我們並不是直接參與者，倒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覺得感情太複雜又太脆弱，不勝唏噓，除了感嘆也沒別的情緒。
對於我跟秦御陽來說，更在乎的是這個是不是事實。
從秦御陽爺爺的敘述也算了解了個大概，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那剩下的就是求證是不是她本人，萬一是她最好的朋友或者其他人的事，只是她剛好知道呢，我們不能排除任何的可能，畢竟這不是小事，從秦御陽緊張的樣子，我相信那天在醫院他們還說了什麼，只是他沒告訴我。
“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老爺子嘆口氣，緩緩的轉過身來，神情慢慢的回覆正常，半眯着眼睛看向我們。
“誰告訴你這件事的？”
“同學的媽媽。”秦御陽老實回答。
“同學的媽媽？她爲什麼無緣無故跟你說這件事？”老爺子突然眼神迸發出精光，凸顯出商人慣有的思維模式，凌厲的的開口“是想以此要挾你還是想得到什麼好處？”
“都不是。”秦御陽直接否定，遂即低下頭，我猜他自己都不好開口，即便是當着自己的爺爺，是因爲人家喜歡她才造成這個結果。
我上前一步鄭重的說道，“爺爺，因爲那個女生喜歡秦御陽，但她的媽媽發現了這件事，所以阻止。”
老爺子的略顯疑惑的眼神看向我，我繼續解釋，道“因爲那個女生的媽媽就是告訴秦御陽的人，而她就是自稱秦御陽跟她女兒有血緣關係的人，我這麼說你能聽懂嗎，我組織語言能力不太好您別介意。”說完我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生怕他怪我多嘴。
老爺子輕輕的搖頭，表示不介意，突然我又想起一件事，問“您知道秦御陽的媽媽叫什麼名字嗎。”
“江之秋。”我默默的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裡，下次再去求證，韋薇媽媽是不是叫這個名字。
老爺子端起紅木書桌前的一個紫砂壺喝了一口茶，咂咂嘴很是愜意，忽然擡頭看我一眼，眼神裡帶着好奇，“你跟我孫子也是同學？”
我非常天真的大聲回答，“是，我們是同學啊。”
“只是這麼簡單？還有別的關係沒有，剛纔我好像看見你們進來的時候是牽着手的，嗯。”一副已經明白卻要裝糊塗的樣子，看着我們倆發笑。
老爺子當着面問得這麼直白，就算我是臉皮厚，臉頰也微微發熱，不好意思的把頭轉過去看秦御陽。
“爺爺。”秦御陽尷尬的叫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滿是撒嬌的意味。
老爺子看自己孫子不好意思回答，老奸巨猾的笑出聲不再說話。
從秦御陽爺爺這裡找到答案，我們基本上確定這件事的真實度，接下來就是去求證是不是真的當事人而不是冒認的。
就在我們回去的路上，秦御陽接到他爺爺的電話，說讓我什麼時候有空去家裡吃飯。
我明知故問，“爲什麼。”
“你說呢？”秦御陽好笑的看我，一手環過我的腰間，輕輕的一下下捏我腰上的肉，大咧咧的說，“喜歡你啊，我喜歡的我爺爺肯定也喜歡。”
秦御陽這麼隨便說兩句都像是在表白，我心裡是非常高興的，但怎麼也要裝出點女生應有矜持，假裝不好意思的看向窗外，不讓他看到我笑得嘴都咧開的表情。
我們火急火燎的又往醫院跑，想盡快知道結果。
剛到病房門口，就聽見裡面韋薇大喊大叫的聲音，似乎又在反抗什麼，她尖叫聲中夾雜着韋薇媽媽的連哭帶勸的無奈聲，還有護士的勸解，整個鬧得不行。
我們互望一眼，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就在我們猶豫躊躇要不要敲門，門從裡面拉開，韋薇媽媽擦着眼淚出來看到我們也是一愣，隨後像是看到希望，臉色有了點血色，哀求道“你進去勸勸韋薇好不好，你一走，韋薇不停的大鬧，我不忍心一直給她大鎮靜劑，不管其他什麼關係，就當是一般同學，你一定要幫幫她。”說到激動處腿一彎像是要跟我們下跪，秦御陽眼疾手快的扶着韋薇媽媽，把她拉了起來。
“我進去，阿姨，你別這樣。”秦御陽嚇得臉色都變了，一個長輩給自己下跪，而且還有一層不確定的關係。
韋薇媽媽含淚的看着秦御陽推門進去，一臉淚痕。
“阿姨，去那邊坐會吧。”韋薇媽媽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我扶着她往一邊長椅走去。
我們倆坐在長椅上都沒話說，我偶爾擡眼看看來往的病人醫生來來去去，韋薇媽媽不停的小聲哭泣。
房間裡開始還隱隱的傳出吵鬧的聲音，主要是韋薇的，一直沒聽到秦御陽說話，但漸漸的裡面沒了聲響，我一直仔細的聽房間裡的動靜，心裡也是緊張得不行，我都不知道韋薇怎麼突然變成這樣，是一直都有這樣的跡象她掩飾太好我們沒看出來，還是突然知道她跟秦御陽有另一層關係，這輩子都不可能才刺激成這樣的？
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鐘，門開了。
秦御陽跟護士一前一後出來，我連忙起身走過去站到他身邊，“阿姨，韋薇現在平靜了很多，你放心。”韋薇媽媽感激的不行，抓着他的手不住的拍手，嘴裡卻說不說話來，嘴裡小聲的重複呢喃謝謝，謝謝。
秦御陽看了我一眼，幾度想開口都沒能發出聲音，咬緊嘴脣似乎下了一個很大一個決心，豁出去一般問道“你。。。名字能告訴我嗎？”
“你問這個什麼？有什麼事？”
秦御陽開始還有點不怎麼好開口問，開了頭也就順利很多，語氣反而平靜下來，“我就是想確定一些事。”心裡大概猜到秦御陽想問什麼，但聽見當事人親口說又是另一種狀態，緊張得不自覺拽緊自己衣服的一角，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着。
“江之秋。”韋薇媽媽輕聲說。
我聽到這個名字一愣，雖然早已經知道，但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應過來朝秦御陽看去，他也是怔怔的看向這個從來沒什麼記憶的母親，一時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
“你真的是我。。。。”秦御陽收回手，想了半天還是問道“是我親生母親？”
“我。。。。。。。”江之秋剛纔作爲韋薇媽媽的時候，跟秦御陽說話沒有一絲障礙，被當作秦御陽的媽媽的時候，竟然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她是因爲愧疚還是因爲對他沒感情。
“爲什麼？”秦御陽突然就發了火，對着面前這個承認是他親生母親的人，叫囂“既然你是我親生媽媽，爲什麼當年不要我，爲什麼又不認我，如果不是因爲韋薇，你是不是這一輩子都不會來找我，也不會跟我說出真相，你太自私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江之秋哭得聲聲力竭，傷心得不行，情緒激動，“我不是不要你，真的，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不要你，你是我懷胎十月痛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來的孩子，是我的肉啊，我怎麼會不要你，孩子。”
“那你爲什麼丟下我，你知道我這麼多年來，是怎麼過的？小學的時候大家都有爸爸媽媽，就我沒有，被人嘲笑是野孩子，沒人要的孩子，那時候你在哪裡？去學校去郊遊，別人都有父母陪着，只有我是爺爺帶着我去，那時候你又在哪裡？”秦御陽從未跟我提起這些，原來他一直很介意，只是這種痛苦從來不敢表露。
“對不起，對不起。。。。”江之秋抽泣着，不停道歉，痛苦又憐惜的望着秦御陽，終於露出一個作爲母親應該有的神情。
“別跟我說對不起，我不接受。”秦御陽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這個從未見過面的親生媽媽，咬牙恨聲說道“如果不是因爲韋薇，你根本就不會來認我，也更不會找我，難道我就是多餘的，既然這樣當初幹嘛要生下我，爲什麼當初不直接掐死我算了。”秦御陽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不停控訴着眼前這個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而拋下他離去的人，心裡的恨可想而知。
“秦御陽。”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不停的顫抖，拳頭捏得緊緊的。我趕緊握着他的手用力的想給他一絲安慰。
但我感受得到，在此時此刻，積存多年在心裡的委屈，不理解都在這時候爆發出來。
“媽，媽，你在哪裡？”就在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的時候，病房裡傳來韋薇焦急的聲音。
韋薇的媽媽，現在也是秦御陽的媽媽，江之秋這個時候猶豫不定，面對這樣兩難的局面也是心力交瘁，一邊是自己的女兒，一邊是虧欠良多多年沒見過滿腔都是怨氣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知道該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