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

紅衣老僧腳步沉重,走得極慢,每舉一步,山石爆裂,“劈啪”作響,堪堪走近茅屋,兩扇木門忽然無風自開!

茅屋中一片漆黑,燈火已熄,敢情祖孫兩人全已入睡。

紅衣老僧連頭也不回,舉步朝門裡跨去,口中沉聲說道:“兩位大掌門人既然跟隨老衲而來,何不論一起入內坐坐,這般遮遮掩掩的,豈不有失兩位身份?”

話聲不響,卻有若悶雷,直震耳鼓!

白衣崆峒楊開源和東門子良究是一派掌門身份,被人家喝破行藏,再也存不住身,儘管心頭凜駭,也只好從林中走將出來。

白衣崆峒回頭一瞧,看到東門子良,細目中射出一絲精光,冷漠一笑,道:“東門道兄也回來了?”

東門子良故做驚奇,拱拱手笑道:“原來是揚兄,哈哈,兄弟因這位大師,武功入化,想是哪一處叢林中得道高僧,不揣冒昧,意存一瞻寶相。”

白衣崆峒闊嘴一裂,皮笑肉不笑的道:“兄弟也正是此意,道兄請!”

說話之時,右手微微一擡,意似讓東門子良先行。

東門子良暗暗冷嘿:“你分明瞧出這老和尚十分扎手,才讓我先行,我豈會上你的當?”一面趕快擡手道:“楊兄先請!”

白衣崆峒在互相謙讓之時,趁機嘴皮微動,用“傳音入密”說道:“以兄弟看來,此人武功詭異,定非正道中人,咱們不可大意!”

東門子良也以“傳音入密”回道:“楊兄說得極是,此人大是蹊蹺,可能也爲追蹤南嶽門人而來。”

白衣崆峒道:“必要時咱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各出全力,務必把他除去。”

東門子良道:“兄弟悉憑楊兄作主。”

兩人在這一瞬之間,互用“傳音入密”交談,口齒微微啓動、別人只當他們互相謙讓,自然一句也聽不到。

紅衣老僧卻在此時,已經打亮火種,點起油燈,回頭陰笑道:“兩位掌門人商量好了沒有,外面嚴霜正重,何不到屋中再說?”

白衣崆峒聽得心頭猛震,裂嘴大笑道:“東門道兄何須客氣?”

說着和東門子良並肩跨進茅屋。這時獨角龍王沙無忌,仙人掌左浩和崆峒二蕭,也相繼走進茅屋。

紅衣老僧瞥過衆人,朝沙無忌合十道:“阿彌陀佛,原來沙幫主也在這裡、嘿嘿,真是有緣!”

白衣崆峒這時就着燈光,纔看清這紅衣老僧年在五旬以上,生得蔬鼻獅口,雙目低陷,濃眉如帚,短鬚如刺,鬚眉都呈棕色,心中方自一楞!

獨角龍王沙無忌已抱拳說道:“大師法號如何稱呼?請恕沙某眼拙。”

紅衣老僧,陰陰一笑,道:“沙幫主雄主一方,兩位掌門人一派之尊,老僧久仰之至,哪會不識?”

他說話之時,大模大樣的朝中間一張板凳上坐下,雙目微閡,緩緩的道:“至於老僧,嘿嘿,只是化外之人,諸位也許聽人說過,也許沒聽人說過……”

仙人掌左浩,眼看紅衣老僧已自大不刺刺的坐下,自己大師兄卻還站在那裡,臉上不禁隱現怒容,伸手取過一條板凳。

東門子良和白衣崆峒、獨角龍王打了個招呼,三人同在一條長凳上坐下,仙人掌左浩,也和崆峒二蕭在另一條長凳上相繼落坐。

紅衣老僧聲音陰沉,繼續說道:“老僧嘉檀!”

他這四個字說來極低,但聽得在座諸人,心頭猛地一震,嘉檀尊者,乃是西藏魔教長老,大家誰都有所耳聞!

東門子良呵呵笑道:“大師原來是西藏高僧,貧道失敬之至!”

白衣崆峒接口道:“兄弟已有三十年不在江湖走動,但大師的法號,兄弟卻早有耳聞,今晚能在這裡遇上,真是宰會。”

嘉檀尊者微微擡頭,合十道:“兩位好說,其實當年泰山大會、老僧曾在人叢中,見過兩位,是以認識。”

白衣崆峒和東門子良聽到他提三十年前泰山大會,不禁臉上一燒,只因當年泰山大會,才一開始,崆峒,華山兩派,全部遭到淘汰。

嘉檀尊者似乎並沒發覺兩人臉色有異,依然續道:“前日在石鼓山,老僧也看到諸位,不過老僧只是瞧瞧熱鬧而已,是以並未現身和諸位相見。”

白衣崆峒道:“那麼今晚大師也是瞧熱鬧來的了?”

東門子良聽得暗暗點頭,楊開源果然厲害,這句話說來自然,卻有單刀直人之妙!

果然,嘉檀尊者給白衣崆峒順着他話頭一套,不得不說出來意,只見他雙目乍睜,搖頭道:“今晚老衲是有爲而來!”

東門子良忙道:“不知大師能否見告?”

嘉檀尊者微微一笑道:“老衲此來,和諸位大致相同,相似又相異。”

白衣崆峒臉上一無表情,口中卻大笑一聲道,“那麼大師出是爲南嶽門人來的了?”

嘉檀尊者陰聲道:“老衲和諸位不同之處,並不是爲了公孫喬夫婦的藏寶。”

獨角龍王沙無忌插口道:“大師爲了什麼?”

他們在屋中這一陣大聲說話、敢情己把左廂婆孫兩人從睡夢中驚醒,只聽那老婆子吃力的喊道:“紅兒,紅兒,你沒關上門?怎的外面有這許多人說話?你快出去瞧瞧,唉,三更半夜,究竟他們是幹什麼的?”

紅兒應道:“姥姥,我方纔明明閂上了門.他們是怎麼開的?哦、燈也點起來了!”

兩人說話聲中,那叫做紅兒的村姑,用手背揉着眼睛,跨下臥榻,只是朝客堂上遠遠的瞧着,似乎不敢出來,口中喊道:“喂,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咯!姥姥生着病,驚擾不得,前面山腳下,就有村莊,你們要借宿,還是到村莊上去吧!”

嘉檀尊者招手道:“小姑娘,你來!”

紅兒身不由主的朝嘉檀尊者身前走去,但腳下似乎疲乏無力,兩隻眼睛,望着嘉檀尊者,流露出並非心甘情願的模樣!

嘉檀尊者面露微笑,雙目微閡,只剩下一條細縫,但細縫中瑩然有光,低沉的道:“你說你姥姥生病嗎?她真的生了病是不是?”

他話聲極是柔悅動聽,竟有一股使人慾醉的音韻!

白衣崆峒見他問得奇怪,心中方自一怔。

只見紅兒搖搖頭道:“姥姥沒有生病。”

嘉擅尊者笑了笑道:“這就是了,你姥姥既然沒有生病。那一定是僞裝的了?”

紅兒點點頭,嘉擅尊者又道:“她僞裝生病,可是討厭我們?”

紅兒又點點頭。

東門子良出聽得一怔,他見多識廣,心中恍然大悟,久聞西藏魔教擅長一種攝人心靈的“迷魂大法”,敢情地想在這村姑身上,套問口氣,心中想着,不由朝白衣崆峒望去,白衣崆峒微微搖了搖頭。

只聽嘉擅尊者又道:“她怕我們追問三匹馬朝哪兒去的,其實你也知道,對嗎?”

紅兒長點頭道:“三匹馬早就交給教裡的大哥們牽走去了。”

左廂睡着的老婆子厲聲叫道:“紅兒.不準胡說!”

紅兒臉上神色,怔得一怔。

嘉檀尊者和聲道,“不要緊,她不會爲難你的,你也是白衣教門下嗎?”

“白衣教”這三個字,聽得白衣崆峒和東門子良全都一楞,江湖上幾時又鑽出一個白衣教來?

但就在這一楞之間,嘉檀尊者右手忽然向空一招,哈哈笑道:“原來還是五毒教的人,老僧差點還走了眼!”

白衣崆峒急快舉目瞧去,只見嘉檀尊者手上拈着三支細如牛毛的淬毒飛針,回頭陰笑道:“老菩薩何用向一個小娃兒驟下殺手,老僧此來,其實並無惡意。”

廂房門口,站着一個滿頭白髮的獨自老嫗,她臉露獰惡,左手套着鹿皮手套,手掌中敢情緊握着一把歹毒暗器,右手執着一柄藍光閃爍的淬毒緬刀,厲笑道:“你們苦苦相逼,莫怪老婆子出手毒辣,須知你們全在我‘七步斷魂毒砂’射程之內!”

白衣崆峒、東門子良、和獨角龍王沙無忌、仙人掌左浩、崆峒二蕭,全都大吃一驚霍地轉過身去,舉掌待敵,萬一對方打出毒砂,只好冒險發掌。

嘉檀尊者卻依然絲毫不動,端坐如故,徐徐的道:“老菩薩自信一把毒砂,就傷得了在座之人嗎?”

白髮者嫗當然就是獨眼乞婆區姥姥,她獨自閃爍,獰笑道:“你可要試試?”

嘉擅尊者陰笑道:“老衲說過此來並無惡意。”

獨眼乞婆道:“你先把紅兒放下!”

嘉擅尊者微微一笑,朝紅兒柔聲道:“小姑娘,你可回房去了!”

紅兒倏然一驚,如夢初醒,口中叫了聲:“姥姥……”

返身往廂房奔去,獨眼乞婆當門而立,一聲不作,飛起一腳,紅兒喊聲未落,又是一聲慘叫,迎面倒去!

嘉檀尊者馭手合十,口中低聲念道:“阿彌多婆那,多他奇多那,多利伐他,阿彌利多婆咪,阿彌利多錫旦婆咪,阿彌利多皮迦伐多,阿彌利多皮迎伐諦,伽彌你,伽伽褥,吉多嘉利薩摩河。”

他閉目誦咒,喃喃念着梵音,敢情是在替紅兒超度極樂!

獨眼乞婆微一分神,陡覺左手“巨骨穴”上,微微一麻,一條左臂,登時若廢!

嘉檀尊者右手一招,陰笑一聲,道:“老菩薩請出來吧!”

獨眼乞婆發覺左臂被嘉檀尊者隔空點住穴道,心頭大驚,正待後退,已是不及,但覺隨着嘉擅尊者一招之勢,突然有一股奇大無比的吸力,一下把自己朝前吸去。

同時右腕一緊,手上的刀也被嘉檀尊者隨手取過,放在桌上,一面陰聲道:“女菩薩想來是五毒教的區姥姥吧?老僧只想知道被你們擄來的南嶽門人,現在何處?”

他這一下動作奇快,在座一干高手,誰也沒瞧清楚嘉檀尊者是如何出手的?在大家看來,好像是獨眼乞婆自己送上去的!

這當真把白衣崆峒楊開源和東門子良瞧得大驚失色,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都爲他魔術似的武功,感到不安。

不,驚駭的還不止在座的幾人?

尤其躲在地下密室中的蛇蠍教主溫如玉,她自從嘉檀尊者等人進入茅屋,上面的情形,她自然全都看得+分清晰。

她因陸翰飛武功己失,一時無法復原,姥姥要自己暗下“百日蠱”,好在“百日蠱”要過了百日,毒性纔會發作,在沒有發作以前,看不出絲毫異樣,自己還好慢慢再行設法。

但如今姥姥落到嘉擅尊者手上,情勢就急轉直下,一時當真把平日極富機智的溫如玉,駭得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喝道:“還不把她放下?”

溫如玉急忙湊眼瞧去,原來不知何時,門口已多出一個文士裝束身穿月白長衫,面垂白紗的人。

因爲他面上蒙着白紗,是以瞧不出容貌,也無法估計他的年齡,剛纔那一聲低喝,敢情就是從他口中說出?低沉之中。顯得有些冷寞!

白衣文土身後分站着四個身穿綠色長衫的人,他們身材一般高矮,同樣佩着一口兩尺來長的短劍,面上均蒙一層綠紗,垂手而立,一聲不作。

嘉檀尊者話聲方落,忽然聽到喝聲,似乎也楞得一楞;因爲憑地的耳目,門口突如其來的出現了五人,居然會絲毫沒有察覺,來人身手之高,自可想見!

但當他一楞之後,忽然呵呵笑道:“老僧還當是誰,原來五毒教的蛇蠍教主親自趕來了,嘿嘿,老僧早已說過,此來並無惡意。”

他口中說着,右手依然扣住獨眼乞婆,並沒放開。

溫如玉見他把白衣文士當作了自己,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白衣崆峒楊開源,東門子良等一干人,卻只是站着不動,也沒人開口出聲。

白衣文士冷冷一哼道:“誰是五毒教蛇蠍教主?”說到這裡,忽然冷峻的道:“嘉檀,我叫你放下她、你敢不放?”

他口氣居然這般託大,連魔教長老嘉檀尊老,都好像不放在他眼裡!

嘉檀尊者右手一鬆,獨眼乞婆一個身子“咕咚”跌倒地下,他緩緩轉過身子,雙手合十,陰笑道:“檀樾既非五毒教溫教主,請恕老僧眼拙,四十年來,在老僧面前,直呼嘉檀之名的,施主還是第一人,施主若非自恃身份,便是自恃武功,兩者想必定有其一,老僧洗耳恭聽!”

白衣文士依然低沉的道:“兩者都有。”

白衣崆峒楊開源先前看到白衣文士,早已認出正是昨晚放走夏侯律,和陸地神龍程元規對了一掌的白衣人!

但後來因嘉檀尊者說他是五毒教教主,心中正感懷疑,此時經他這麼一說,證實自己所料不錯,因此想起昨日石鼓山前,暗中偷襲自己的可能也是此人。暗想:嘉檀尊者號稱魔教第一高手,今日倒有一場好戲可瞧了。

嘉檀尊者果然被他一語激怒,雙目乍然一睜,精光大熾,瞧着白衣文士微曬道:“老僧在中原一待二十年,江湖上各大門派掌門,和武林中稍有聲望的人,雖末全識其人,也都有個耳聞,檀樾這身裝束,老僧還從未聽人說過。檀樾自恃身份,老僧雖孤陋寡聞,但今日在座還有華山,崆峒兩位掌門,和雄主一方的黔幫幫主在此,他們自然比老僧見多識廣,不知三位是否認識這位檀樾?”

白衣崆峒暗暗哼了一聲,心想:你這不是故意彎着圈子,拉上我們,楊開源豈是會被你利用?一面抱拳道:“大師垂詢,只是兄弟已有三十年不在江湖走動,十年滄海,人事全非,除了昔年有限幾位舊友,江湖上的情形,兄弟實在生疏得緊!”

東門子良世抱拳道:“這位臺兄,兄弟還是第一次會面。”

白衣文士冷哼道:“你問這些人,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嘉檀尊者陰陰的道:“其實老僧早已猜到檀樾的身份了!”

白衣文土道:“你知道就好。”

嘉檀尊者大笑道:“老僧雖然猜出檀樾來歷,可惜白衣教主在武林中還是名不見經傳的人!”

他兩次提到“白衣教”,聽得白衣崆峒、東門子良心下大奇,江湖上當真從沒聽過還有一個白衣教。

白衣文士漠然的道:“你是否想試試?”

此人一開口,就狂傲無比,這話別說衝着大名鼎鼎的魔教長老嘉檀尊者而言,即使江湖上二三流的人物,也無法咽得下去!

嘉檀尊者合十道:“老僧正想見識見識。”

白衣文士衣袖微微一擡,朝身邊一個綠衣人吩咐道:“你出去接他幾招。”

綠衣人應聲走出,往中間一站,蒙面綠紗裡面,隱隱射出兩道精光,盯着嘉檀尊者,一聲不發!

嘉檀尊者看他只叫手下之人,和自己動手,心頭大是憤怒,雙手合十,陰陰的道:“檀樾難道不屑賜教嗎?”

他藉着雙手合十,一般陰勁,直朝白衣文土身前撞去!

綠衣人大喝一聲,舉手一掌,平胸推出,掌力剛猛異常,激起一片銳利風聲!

嘉檀尊者逼出的暗勁,正好被綠衣人擋住,陡覺一陣剛猛力道,硬把自己陰柔之勁接下,不禁心頭一震!暗想:對方只是白衣教主的一名隨從,居然接下自己五成力道,今晚如若敗在他們手下,魔教盛名,豈不是掃盡?

當下一吸丹田真氣,把逼出去的力道收了回來,他的功力己到收發由心之境、一發一收,只不過剎那的工夫。

綠衣人接了嘉擅尊者一股暗勁,突覺心神一震,綠色長衫無風晃動,也立即凝神運氣,蓄勁待敵。

這一招上,他雖然把對方陰柔潛力化解開去,顯然心神搖撼,接得勉強,但嘉檀尊者卻依然若無其事。

白衣文土揹負雙手,冷冷一曬,逗:“名震西域的魔教長老,原來只是仗着偷襲爲勝。”

嘉檀尊老臉上一熱,陰笑道:“老僧只是想試試檀樾功力。不過使了五成力道,如果老僧存心偷襲,只怕這位早已承受不住了!”

白衣文士道:“那也未必見得,十招之內,只怕你還無法傷得了他。”

嘉擅尊者道:“即如檀樾所說,那麼十招之外呢?”

白衣文土仰頭向天,漫不經意的道:“只要再加上一人,二十招之內,就不會落敗了。”

嘉檀尊者大笑道:“武功一道,並非一加一就是二,照檀樾這般說法,他們四位齊上,豈非就可支持出四十招外了?”

白衣文士曬道:“四人齊上,已可接住你五十招,綽有餘裕。”

嘉檀尊者道:“那麼就要他們一起上吧!”

白衣文士不耐道:“我無暇和你多說,你只要能在十招之中,勝得我綠衣侍衛,咱們撒手就走。”

嘉檀尊者方纔已試出綠衣人武功雖然不弱,但如果只有對方一人出手,自問還用不到十招,即可勝他,這就點頭道:“老僧悉憑檀樾吩咐,就以十招爲限,老僧不能勝,便算落敗。”

白衣文士不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嘉檀尊者緩緩走出兩步,距綠衣人三尺左右,停了下來,陰陰的道:“施主請出手吧!”

綠衣人方纔和他拼過一掌,知道對方修爲深厚,憑自己的功力,最多也只能接得五六招左右,如想打滿十招,不分勝負,實是太難,那麼這先發的一招,就非常重要了,因爲如能搶得先機,即可沾光不少,當下擡頭道:“那麼你小心了!”

話聲才落,腳踏奇門,左手揚處,一掌竟從側翼拍出!他這一掌潛力如山,立時激得滿室風捲颶翻,素然有聲!

嘉檀尊者知他純以陽剛之力見長,不願和他硬接,身子一側,左掌斜斜一帶,發出一股陰柔勁力,把對方掌力,帶開一旁,當胸右手,突然屈指輕彈,數股陰勁橫襲而去!

綠衣人不假思索,左腳斜退半步、左掌迅收,護往中下盤,右掌一招“手揮五絃”,掌力發出,“呼”的一聲、把襲上身的數股陰柔之勁,全部抵住!

嘉檀尊者陰嘿一聲,屈指輕彈的右手,五個指頭,忽然伸得筆直,向前微微作勢!

綠衣人發出一招“手擇五絃”,堪堪把對方數股陰柔勁力接住,但在這一瞬之間,陡覺這幾股陰柔力道,微微一繃,突然轉變爲陽剛勁道,五道奇重如山的指力,已壓上身來!

要知一個人所修內功,路數各有不同,有的人以陽剛之力見長,發掌出招,講究碎石裂碑,以威猛取勝,有的人卻走陰柔一路,攻拒之間,以無聲無息的暗勁傷人,這兩種功夫,各有所長,極端相反,一個人不可能兩者兼練。

綠衣人因嘉檀尊者彈出指風,突然化柔爲剛,心頭不禁大凜,猛地吐氣開聲,右掌貫注全力,運勁前推,但已是遲了一步,只覺心氣浮動,被迫得連退了兩步。

嘉檀尊者哪肯錯過機會,紅衣飄動,大踏步跨出一步,左掌閃電拍到!

綠衣人被地迫退了兩步,哪敢大意,身形一穩,氣聚丹田,雙掌平胸,直待他掌勢快近身前,才雙手並出,朝前推去。

這一下提足十成力道,迎擊而出,但聽一陣狂嘯,兩股力道在彼此手掌外五尺之處接實。

正因嘉檀尊者拍的這一掌,又是陰柔勁道,故此他的掌風,雖然凝厚得如同有形之物,但除了綠衣人掌聲帶着厲嘯之外,兩掌接實,卻聽不利半點聲響。

兩股力道,停在中間,誰也無法再推進半尺,僵持了足有一盞茶工夫。

綠衣人只覺對方發出的陰柔勁道,不但奇重如山,而且還有絲絲寒氣,不住滲入自己掌力之中,己可感出,身上不由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噤!

“哈哈!”

嘉檀尊者突然大笑一聲,右掌如斧,竟然在僵持之中,攔腰橫斫而來,他左手陰柔之勁,絲毫沒有退縮,右手這一掌,卻竟然使出陽剛力道,勢如山崩,力逾千斤,來勢之猛,宛如驚濤駭浪,凌厲無比!

綠衣人雙掌貫注全力,正好抵住對方一隻左手,不敢絲毫鬆懈,哪裡還分得出手,抵擋對方右掌?心頭大感驚駭,暗想:“糟了,自己果然和他走不出五招!”

哪知心念才動,驀覺嘉檀尊者劈來的兇猛掌風前面,另有一陣徐如薰風的潛力,把自己身子向右撞出了數尺。

嘉檀尊者自以爲這一招穩可得手,萬沒料到對方會在雙方內力相牴觸之下,突然躍開,心中不由大奇!

只聽白衣文士沉聲道:“你們已經五招了!”

白衣崆峒等人袖手旁觀,瞧得大爲凜駭,因爲綠衣人只是白衣教主手下一名侍衛,功力之高,竟然不在自己幾人之下!

尤其嘉檀尊者出手奇詭,忽剛忽柔,不可捉摸,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含有驚心動魄的威力。

正當此時,只聽“蓬”然一震,兩條人影,倏合乍分,同時後退了兩慶。

原來白衣文士喝聲方落,綠衣人躍開了身子,突然雙足懸空,騰身躍起,雙掌掄劈,一招“風雷交擊”,直向嘉檀尊者當頭劈落!他是聽到白衣文士的喝聲,抖擻精神,盡力施爲,這一掌由空而下,當真勢如山崩,力逾千鈞!

嘉檀尊者因方纔一掌落空,正感驚奇,此時乍睹對方雙掌轟擊而來,口中陰嘿一聲,不慌不忙,從容一邁右腿,身腰斜挫,左掌護胸,右手託天,一招“天王託搭”,暗中運起陽罡內勁,直向綠衣人劈下的掌風迎去。

這一下,雙方全部凝足內力,而且發出的掌風,全是剛猛力道,一般下壓,一股上迎,爆起“蓬”然巨震,茅屋搖晃,灰塵斷草,簌簌直落,旋風四溢。

兩人居然半斤八兩,功力悉敵,但聽嗖嗖兩聲,衣袂飄風,雙方各自被震得心氣浮動,腳落實地。同時後退了兩步。

嘉檀尊者不禁心頭大爲駭異,方纔一連五招,對方內力,分明比自己要差得多,這一招對方凌空發掌,身懸虛空,照說該再打個折扣,那麼一掌接實之後,對方最少世得被自己震出五六步去。但他居然和自己平分秋色,功力悉敵,寧非怪事?

他心念閃過,原是一瞬間事,綠衣人身形落地,並不稍息,身子朝前一衝,雙掌“金鼓齊嗚”,閃電朝嘉檀尊者擊到!

嘉檀尊者想不到對方五招之後,內力驟然增強,發掌出招,勢如驚濤駭浪,猛惡無比。

當下一提丹田真元,力貫雙掌,使了一招“八部天龍”,硬砸來勢!

在五招之後,這是第二次硬打硬接,兩人不但各存戒心,而且含有一爭高下之意。是以一招出手,四掌乍接,又爆出“蓬”然大震,但兩人腳下馬步,誰也未曾移動半分!

不!嘉檀尊者和綠衣人,兩掌接實之後,突覺一股極強的陰柔暗勁,襲到身前,心下陡然一驚,急忙暗運功力,向前逼出,已是不及,只好後退半步!

白衣文士喊道“還有兩招!”

“不錯!”嘉檀尊者面露獰笑,舉步一跨,突然欺到綠衣人身側,右手中食兩指一併,疾向對方眉心點去!

白衣文士曬道:“這是魔教中最厲害的‘透骨陰指’了。”

嘉檀尊者一縷指風,悄無聲息的透指而出,突見綠衣人腳下一個踉蹌,身子向右轉了一圈,正好避開自己指風。

這情形,粗看起來,似乎是綠衣人一時措手不及,才身向右轉,用以閃避嘉檀尊者指風。

嘉擅尊者心裡明白,這一指“透骨陰指”,自己早已打準步位、綠衣人除了硬接、決難躲閃得開。

何況他轉了一個圓圈的身法,並非出諸自然,好像被人在右臂撞了一下似的。心念疾轉,回目瞧去。白衣文士正好站在綠衣人右首,雖然他依然揹負雙手,若元其事的仰頭向天,傲然而立。

但嘉檀尊者是何等人物,這一瞧,胸中登時瞭然,難怪綠衣人內力明明比自己差得許多,但五招之後,竟會突然轉弱爲強,和自己功力悉敵,原來是他暗中施展“隔空傳力”之術,把真力貴輸到綠衣人身上!

他這一發現,心頭猛地一驚!

要知“隔空傳力”之術,出於天竺白骨教,其人多穿白衣,信奉“白骨觀”,難道白衣教,就是當年白骨教的支派不成?

這一段話說來話長,其實只不過電光石火,一瞬間事,綠衣人身子轉了一圈,嘉檀尊者一指落空之際,白衣文士只冷峻的道:“還有最後一招!”

“嘿!”

嘉檀尊者右手迅速收轉,借勢又向前欺進了一步,左掌跟着朝綠衣人當胸印去!

他這一下,身子欺進,當真快得無以復加,但拍出的左手,卻十分緩慢,幾乎不能再慢,看去只是徐徐朝綠衣人胸口湊了上去,縱是三歲孩童,也不難避開。

但大家目光,和他手掌一接,登時大吃一驚!

原來嘉檀尊老一隻左掌,在這一瞬工夫,通體變成金黃顏色,雖是慢吞吞的推出,但手掌過處,四周發出“嗤”“嗤”邢響!

綠衣人驟睹對方施展煞手,臉上顯出無比凝重、雙掌當胸,緩緩據起右腳,極度小心,斜斜跨出!

但目光卻依然緊緊注視着這隻金色手掌,絲毫不敢放鬆,雙掌也緊護胸口,略見顫動!

白衣崆峒、東門子良,獨角龍王等人,也被這最後一招的緊張形勢,壓得屏息凝神,目不稍眨。

就是當門而立,先前一直仰首向天的白衣文士,此刻也感刊情勢嚴重、揹負着的雙手,忽然攏到胸前,掌心握緊,兩道明亮的眼神,透過蒙面白沙,緊盯着嘉檀尊者,現出無比關切!

“轟!”嘉檀尊者終於發出掌力,靜夜之中,轟然巨響,屋頂掀翻,土垣倒坍、兩扇門板直飛出十餘丈外。

茅屋中,迷漫起一片滾滾塵士,這真是驚天動地的一擊!

綠衣人悶哼一聲,向後震彈出七八步遠,身軀搖晃,腳下連劃之字,終於站定身子,因他有綠紗蒙臉,瞧不出臉色,但他只是凝立不動,身形在微微抖顫,想來負傷不輕!

就是站在他身後的白衣文士,也接連後退了三步、一身白衣起了猛烈波盪,宛如立在大風中一般,吹得衣帶不住飄揚!但綠衣人並沒因此倒下,自然算是接住了嘉檀尊者十招。

白衣文士重又恢復了他仰首向天的峻傲態度,朝嘉擅尊者冷冷的道:“十招已過,你該走了吧?”

嘉檀尊者目光瞥了綠衣人一眼,陰笑道:“他還能出聲嗎?”

綠衣人凝立不動,大聲道:“魔教中的‘金手印’,也不過爾爾!”

嘉擅尊者臉色大變、喉中陰嘿一聲,紅衣閃動,頭也不回的朝外就走。

白衣文土迅速從懷中掏出兩粒丹藥,自己迅速把一粒納入口中,然後閃近綠衣人身側,道:“你快眼下。”

綠衣人身軀晃了兩下,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聲音微弱的道:“不……不成了,被……被‘金手印’擊……中的……人,無……藥……可救……老奴……要……去了……兩位……公主,保……重……”

他說話斷斷續續,十分吃力,說到最後,聲音更是微弱、人也跟着往地上倒去!

白衣文士突然尖叫道:“金叔叔,你快吃下去,這是……”

他話聲未落,綠衣人口中噴出一道血箭,雙腳一伸,業已死去!

“金叔叔……”

白衣文士失聲叫出,但他只叫一聲,忽然住口、一下站起身子,依然恢復了他的冷傲態度,回頭朝白衣崆峒、東門子良等人,冷冷的道:“你們怎的不走?”

白衣崆峒楊開源聽他方纔失聲尖叫,嗓音尖脆,不類男子聲音,心中對這神秘莫測的白衣教主,感到十分懷疑。

雖然方纔目睹對方僅僅一個手下之人,武功已是如此了得,只怕合自己幾人,也未必是對方對手。但自己幾人追蹤而來,目前已有頭緒,南嶽門人是被五毒教的人所劫持,而且五毒教的獨眼乞婆區姥姥,此時已被嘉檀尊者制往穴道,自然不甘心因此退去。

當下目光迅速和東門子良互望了一眼,說道:“兄弟和東門道兄、沙幫主一行,既不是和嘉檀尊者同路,也沒和尊駕有約、似乎並沒離去的理由。”

白衣文士冷哼一聲,回頭朝身後三個綠衣人造:“你們把金叔叔和五毒教的這個老婆子,一起送回去吧。”

三個綠衣人答應一聲,一個搭起綠衣人屍體,另一個正待朝拽眼乞婆身邊走去。

東門子良突然跨前一步,攔在獨眼乞婆身前,喝道:“且慢!”

那喝聲未落,綠衣人已身如魁影,倏然地從身邊穿過,伸手挾起獨眼乞婆,退回原處,身法快疾,動作如電!

東門子良愕然一驚,仙人掌左浩大聲喝道:“你們還不把她放下?”

白衣文土連頭也沒回一下,只是吩咐三個綠衣人造:“你們先行回去好了。”

獨角龍王沙無忌洪聲道,“你們要把獨眼乞婆帶走不準,也得先勝了咱們。”

白衣文士冷漠的轉過身子道:“有我留在這裡,還不夠嗎?”

仙人掌左浩嘿逼:“你就自信能夠抵得住我們六人聯手之力嗎?”

白衣文士兩道眼神,從白紗中透過,向六人掃掠了一眼道:“你們就聯手圍攻我一陣試試!”

白衣崆峒心中暗想,對方三個綠衣人個個身懷絕技,武功不在自己幾人之下,既然對方要他們先回去,只留下一個白衣教主,武功再高,要想獨力勝過自己六人,只怕並非易事。

獨眼乞婆雖是劫持南嶽門下的主要人物,但有白衣教主留在這裡,自己幾人,只要贏得了他,還怕他不交出獨眼乞婆來?

心念一轉,緩緩跨出一步,拱手道:“沙兄,左兄。不必阻攔他們,有白衣教主留在這裡,不論勝負誰屬,總會有個交待。”

說話之時、三個綠衣人已經跨出茅屋,在黑暗中一閃而逝!

白衣文土冷哼道,“你認爲你們準能勝得了我嗎?”

白衣崆峒道:“那也不能肯定,尊駕身手,自可從方纔貴教綠衣侍衛的武功上、管窺一二。”

白衣文士聽他口氣,似乎已看出方纔自己施展“隔空傳力”之術、不由微曬道:“你倒不失是一位有心人!”

白衣崆峒裂嘴笑道:“教主好說!”

白衣文士揹負雙手,傲慢的道:“你們準備好了沒有?”東門子良回顧了沙無忌一眼,低聲道:“他似是有恃無恐,咱們出手要小心一些。”獨角龍王道:“他如果單憑拳腳的工夫,能夠勝過咱們幾人,兄弟輸了也心甘情願。”

白衣文士道:“本教主自然要你們輸得口眼心服!”

仙人掌左浩怒聲道:“你慢誇大口。”

白衣文士退:“你們儘管出手就是!”

白衣崆峒手一攔,道,“兄弟還有一事向教主請教。”

白衣文士道:“你說!”

白衣崆峒擡頭道:“尊駕自稱白衣教主,不知貴教一向在何處行道,何以江湖上從無人知?”

白衣文土嚴肅的道,“白衣教出現江湖,萬流歸宗,唯我獨尊。”

獨用龍王嘿道:“好大的口氣!”

白衣文土道:“口氣大不大,你們日後自知。”

白衣崆峒又道:“白衣教主出現江湖之後,是不是不容江湖上再有人穿白衣嗎?譬如區區楊某,一襲白衣,已經穿了幾十年啦。”

白衣文士被他問得一怔,答道:“本教並不限制旁人不能穿着白衣。”

白衣崆峒點點頭道:“這就是了。”他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又道:“前日在石鼓山前,偷襲兄弟的,不知可是尊駕?”

白衣文士似乎已有所覺,冷做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衣崆峒縱聲大笑道:“兄弟已經知道了。”

白衣文士怒道:“你知道什麼?”

聲音甫落,人已到了白衣崆峒身前,舉手一掌,拍了過去。

白衣崆峒雙肩一晃,退後五步,獨角龍王沙無忌正好站在白衣崆峒邊上,一見對方出手,立即大喝一聲:“你想動手嗎?”

“呼”的一掌,從旁劈出,朝白衣文士掌勢截去!

白衣文士冷嘿道:“不錯,你們華山派、崆峒派趁早一齊上吧!”

他說話聲中,不知忘了閃避,還是存心要露出一手?只叭“啪”的一聲,獨角龍王一隻鐵掌,正好擊中白衣文士左肩頭上!

要知獨角龍王練就“鐵砂掌”,膂力雄渾,這一掌勢如開山,剛猛無比,就是山石,也禁不住他這一掌之力,會碎成齏粉!但這下拍上白衣文士臂彎,竟如擊在一條水蛇身上,掌勢一滑,身子不禁往前俯衝了一下!

白衣文士反手一把,輕而易舉的抓住沙無忌手腕。這一手當真簡單已極,但沙無忌要待況腕閃避,已是不及,只覺手腕一麻,全身勁力頓失!

白衣崆峒因他爲自己出手,要待出手搶救,已嫌不及,但聽白衣文土口中輕哼一聲,左手一抖,沙無忌一個高大身軀,有若稻草人似的,被他隨手仍出一丈開外,“砰”的一聲,坐倒地上。不禁暗暗皺眉,心想:對方這一招只是普通擒拿手法,除了出手稍快之外,並無什麼特別之處,怎的獨角龍王被他一下拿住?

心中暗想,立即趨前一步,道:“沙兄可受了傷嗎?”

其實白衣文士這一手並沒存心傷他,獨角龍王一躍而起,略一運氣、滿臉羞愧的道,“兄弟一時失手,還沒負傷。”

白衣崆峒低聲道:“此人武功詭異,咱們真要小心對付纔好。”

東門子良瞧他舉手之間,就把沙無忌扔出,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示意師弟,小心戒備。

白衣文士好像根本沒有方纔那回事一樣,冷漠的瞧着東門子良道:“奇怪,你們華山、崆峒的人,怎不一齊上呢?難道還要我請嗎?”

東門子良終究是一派掌門人的身份,給他一再要自己幾人同上,哪還忍耐得住?聞言點頭道:“好極!兄弟正要領教。”說到這裡,目光一掠白衣崆峒,手拂花白長髯,笑道:

“既然白衣教主一再要咱們齊上,兄弟和楊兄兩人,聯手試他幾招也好。”

白衣崆峒道:“道兄說得極是。”

同時回頭過去,朝兩個師弟,嘴皮微動,暗暗囑咐了幾句,才大步走了過來,和東門子良並肩站定。

獨角龍王沙無忌、仙人掌左浩,和崆峒二蕭,分站了兩個方向,但並未立身出來。

白衣文士身形動也未動,低沉的道:“只有兩位出手,他們呢?”

白衣崆峒怒聲道:“這個不勞尊駕費心,你先接兩招試試再說!”

右掌隨着話聲,遙遙劈出!

白衣文士身形略微一偏,避開白衣崆峒一記劈空掌風,舉步一跨,突然欺到東門子良身側,左手斜起,一招“玄烏劃沙”,朝胸前削去!

“來得好!”

東門子良蓄勢以待,一見對方欺近,右腳退出半步,雙掌排山,竟然硬接白衣文士的掌力。

白衣崆峒方纔一記劈空掌,原不過是個虛招,他右手早已凝聚功力,緊握拳頭,暗藏袖中。此時一見對方舍了自己,朝東門子良出手攻去,尤其東門子良雙掌齊出,似乎在第一招上,存心掂掂對方斤量,不由心中大喜,身如風轉,揚手一拳,對準白衣文士背心,虛空搗去!

這正是崆峒派馳名武林的“無形拳“!(按“無形”的解釋,是張滿了弓弦,而無矢可射之義,也就是說“無形拳”凝聚全身力道,有若拉滿了弓弦,拳發無形,正像無箭可射,其實“無形拳”乃是內家上乘拳術,傷人於數丈之外,江湖上俗稱百步神拳,也有人叫它隔山打虎拳。)

白衣崆峒一拳出手,一團拳風,疾如風輪,雷奔而出,朝白衣文士後心撞去!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

白衣文士劃出一掌,正好和東門子良的掌力接實,白衣崆峒打出的“無形拳”風,也己撞上後心。他左手乍接,發出蓬然輕震,右手向後一揮,使了一招“龍尾揮鳳”,接住白衣崆峒一拳,卻絲毫沒有聲息,但他一個身子,在接住兩大高手全力一擊之下,也被逼得向側橫跨了兩步!

白衣崆峒一拳出手,發覺白衣文士武功,並沒自己預期之高,精神不禁大振,裂嘴狂笑道:“白衣教主,原來也不過如此!”

右手又是一記“無形拳”,遙遙擊去!

東門子良和白衣崆峒同樣心情,聞言接口笑道:“楊兄說得不錯,咱們今晚要不給他一個顏色,崆峒、華山還能在江湖上立足?”

說話聲中,功運雙臂,連環劈出兩掌。

白衣文士長衫飄動,身不離三尺方圓,只是肩頭晃動,從兩人拳掌之間,雙手一圈一合,白衣崆峒陡覺自己發出的拳風,被人推波助瀾似的,加急朝前撞去。

正好東門子良雙掌同發,白衣文土這一閃開,凌厲掌風,變成朝白衣崆峒撞去。

原來他們兩人所佔方向,是在白衣文士前後,此時經白衣文士雙手一圈一合,兩股內勁,被他引到了一起。

要知像白衣崆峒和東門子良兩人的修爲,武功原都是到了收發由心之境。

東門子良雙掌出手,陡然發覺不對,趕緊一吸丹田之氣,硬把逼出的掌風收轉,哪知劈出的掌風,被白衣文士圈引.如有一股潛力相吸,他猛地吸氣收轉,雙掌雖然收了回來,但身子驟失平衡,不由自主的朝前一栽。

白衣崆峒的“無形拳”如拉強弓,引滿而發,一拳出手。凝聚全身功力,發拳無形,和其他拳勢不同,要想中途收轉。自非易事!

再加上白衣文土的真力接引,去勢更快,眼看自己一團拳風,直朝東門子良搗去,口中大喝一聲:“東門兄小心!”

拳勢既然無法收回,只好盡力朝上搗去。

東門子良把雙掌收轉,身向前衝,聽到喝聲,來不及多想,雙腳一蹬,硬行朝側躍開。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身子橫躍,腳踉還沒站穩,一團勁急凌厲的拳風,呼的一聲,掠過他身側,斜斜破空飛出,東門子良心頭暗暗凜駭,楊開源三十年不出,果然今非昔比!

就在他這一心神微動之際,眼前白影閃動,白衣文士早已一下欺近,一雙雪白的手掌,舒展如蘭,朝自己襲到!掌指齊施,竟然分不清招數,但覺詭異辛辣,兼而有之!

東門子良瞧得大駭,暗想這是什麼手法?心頭雖然震驚,雙掌交叉,護住面門,身形一連向後退了五六步。

仙人掌左浩一見掌門師兄被人逼得連連後退,他一語不發,往白衣文士身後欺了過去,舉手一掌,猛力朝他背心拍落。

同時白衣崆峒也及時躍近,落到東門子良身側,揮拳向白衣文士擊去!

東門子良被他一輪快攻,逼退數步,此時瞥見師弟業已欺到他身後,楊開源也搶落身前,這一機會,哪肯錯過?身形乍止,左腳跟進,暴喝一聲,右掌直豎,掌根吐勁,對準白衣文士當胸劈出!

他這一招“獨劈華山”,乃是華山派獨門殺着,雖然其他門派,也一樣有?“獨劈華山”的招式,但都是從華山派模仿而來、威力自然相去甚遠。

這三位武林高手,出手雖有先後,但銜接一氣,也差不多同時發出!

白衣崆峒、東門子良,快若雷奔堪堪逼近白衣文士身前,白衣文士雙手疾合,慢吞吞的朝兩人迎出!

他這一下,看不出絲毫驚人之處,只是有氣無力的朝前緩推,但白衣崆峒和東門子良身爲一派掌門,自然識貨,看出他這一手正是凝聚全身力道而發。

兩人全是同一想法,暗忖:他武功再強,要硬接自己兩人一擊,怕也未必如願!心念疾轉,同時猛吸一口真氣,各自又加重力道,加速攻去。

華山派素以劍掌,聞名江湖,仙人掌左浩之所以有“仙人掌”之名,不僅在掌法上有獨到的造詣,而且還精擅“太白神針”,能在出掌之時,掌心暗藏神針,他這個外號,就是說他掌心有刺之意。

他此時欺近白衣文士身後,眼看白衣文土全力貫注在掌門師兄和白衣崆峒身上,對自己的偷襲,直似絲毫不覺,心頭不由大喜,掌心夾着幾枚,“太白神針”,突然加快,猛向他後心拍落!

“啪”的一聲,擊個正着!但這一掌宛如擊在敗革之上。仙人掌左浩口中悶哼一聲,捧着一隻左掌,踉蹌後退了五六步。

獨角龍王看出情形不對,急忙躍近前去,問道:“左兄怎麼了?”

仙人掌臉色發白,頂門上疼得汗水泠泠,原來他掌心暗藏的幾支“太白神針”,不但沒有傷到對方,反而穿入自己手背之中,鮮血直流。

這時白衣崆峒,東門子良也和白衣文土緩緩推出的雙手,相距還有半尺光景,兩人同時感到自己的拳掌,已被一股陰柔力道,輕輕擋住,再也攻不進去。

不!他雙臂微屈,還在緩緩推來,綿綿內力,不斷的誦出,居然逼得白衣崆峒、東門子良兩人,大有後退的趨勢!

白衣崆峒眼看對方一隻手掌,勻紅纖小,柔滑如玉,根本不像男子手掌,而且年齡不大,竟然能夠獨擋自己兩人數十年修爲的功力,心頭不由既驚且怒,大喝一聲,左拳又筆直向前搗出。

東門子良並不稍緩,跟着推出左掌。兩人這一拳一掌,相繼出手,果然又把劣勢扳回,向前推進了寸許。

白衣文士雙掌微微後縮,但一縮之後,又緊接着推出,依然把兩人拳掌,推出寸許。

他在相距半尺之間,懸空一推一送,看去互相迎合,似極平淡,其實已是全力相拼。

約有一盞熱茶工夫,白衣崆峒一襲白衣,不住的飄動,臉上出現無比凝重,連他細長如縫的眼睛,也比平日睜大了一倍!

東門子良毛髮朝立,頂門上己微見汗水!但白衣文士卻依然冷漠如故,絲毫不見有什麼吃力的模樣。

這情形直瞧得獨角龍王心頭大凜,心知雙方比拼上了真力,而且白衣崆峒和東門子良合兩人之力,還比人家差了一着,此時已漸落下風。

自己要待出手,又因方纔仙人掌左浩的出手偷襲,被對方內力震傷,即是一個例子,自問出只和仙人掌的功力相彷彿,出手也無濟於事,心念轉動,不由朝崆峒二蕭瞧去。

崆峒二蕭自從現身之後,一直跟在白衣崆峒身後,始終沒有發過一言,那張白慘慘臉上,木無表情,簡直像兩具木偶!

此時獨角龍王朝他們瞧去,只見兩人依然垂手木立,一動不動,生似這一場劇烈搏鬥,和他們並不相干。

獨角龍王終究是一幫之主,除了暗示,自然不能出口要兩人上前動手,不由暗暗皺眉。

心想:楊開源爲人工於心機,狡詐善變,沒想到他兩個同門師弟竟然其蠢如牛,這等人跟在他身邊,又有何用?

這一瞬工夫,場中情形更是不對!

白衣文士雙手緩緩推出,白衣崆峒和東門子良兩人喘息漸粗,四條手臂也起了輕微搖動,若有不勝負荷之感!

就在這一剎那,崆峒二蕭相互對望了一眼,一聲不作,四隻手掌提到胸前,兩人同時跨出一步,突然掌心一合,同時推出!

他們兩人心意相通,雙手一提,一合,一堆,一放之間,陡然罡風激盪,有如怒海狂濤,洶涌騰沸,直向白衣文土衝襲而去!

這兩人不發則已,一發驚人,獨角龍王沒想到他們會有這等兇猛渾厚的內力,心頭方自一怔!

驀聽白衣文士發出一聲清脆尖細的格格大笑!

“蓬!”茅屋中發出驚天動地,驚心動魄的巨震!

狂焱陡起,砂飛石走,土牆倒坍,夾雜着一片內力掌風激揚起的沉濁呼嘯,和幾聲低沉悶哼!

在濃重塵沙中四條人影,煥合乍分!

白衣崆峒楊開源,東門子良,崆峒二蕭,全都閉目凝立,臉色微見蒼白。

原來白衣崆峒.東門子良各以本身內功和白衣文士拼命抵拒,正感漸落下風,突覺對方源源推出的陰柔內勁,忽然無故消失,自己兩人被他遏阻已久的兩股潛力,驟如黃河缺口,向前涌去,正好和崆峒二蕭的強猛掌風,撞在一起。

這一陣大震,直把四位武林高手,全震得血氣翻騰,受傷不輕。

仙人掌左浩驚噫一聲道:“沙兄,那廝人呢?”

獨角龍王拍拍身上灰沙,凝目一瞧,果然在這一瞬之間,哪裡還有白衣文士的影子?場中四人正在運功調氣,不由輕聲道:“此人武功果然了得,看來令師兄等四人,恐怕還受傷不輕呢。”

仙人掌左浩瞧了四人一眼,道:“不要緊,大師兄他們大概這點傷還經受得起,並無大礙,只是這廝武功,當真十分怪異,兄弟雖然無能,但自問也足可裂石開碑,方纔明明拍中他後心,竟能絲毫無傷,實是令人費解!”

獨角龍王搖搖頭道:“據兄弟的看法,他武功雖高,也決不可能練成道家無上玄功護身罡風一類功夫,左兄一掌擊中他後心、依然傷不了他,或者他身上穿有什麼刀槍不入的寶衣,也說不定……”

仙人掌左浩奇道:“沙兄此話,想必另有高見?”

獨角龍王道:“兄弟也只是猜測之辭,試想東門道兄和白衣崆峒兩位,少說也都有數十年修煉之功,合兩人之力,還拼不過他一人,和他掌力相對,如入虛空,真力悉化,天下無人能敵……”

他剛說到這裡,只聽白衣崆峒和東門子良各自吁了口氣,睜開眼來,這就連忙住口,問道:“兩位道兄怎麼了?”

白衣崆峒回眼四顧,說道:“還好,差幸咱們及時警覺,都已收轉了幾成力道。”

東門子良嘆息一聲道:“唉!此人武功,委實怪異,兄弟真還是第一次遇上!”

崆峒二蕭也在此時,睜開眼睛,兩張白慘慘的臉上,一無表情的同時走到白衣崆峒身前,同聲施禮道:“大師兄請恕小弟魯莽。”

白衣崆峒裂嘴一笑道:“這不能怪兩位師弟,咱們全被人家‘化力神功’所治。”

仙人掌左浩道:“這廝使的果然是‘化力神功’?”

白衣崆峒陰笑道:“此人功力尚未精純,他傷的也不會比咱們輕!”說到這裡,忽然轉頭朝東門子良道:“他走得不會太遠,咱們快跟下去瞧瞧廣東門子良道:“楊兄說得極是!”

六條人影立即縱身躍起,朝山徑上撲去!

這一所茅屋,牆倒屋坍,茅草掀飛,只剩下一片荒墟。地下密室,上下四面,都支着木板,雖然並沒坍下,但也塵土如雨,塵沙彌漫,幾乎使人要咳嗆出來!

溫如玉用羅帕捂着口鼻,嬌軀卻擋在陸翰飛身前,連大氣都不敢稍透。

上面的情形,她當然瞧得十分清楚,姥姥被人擄走,和嘉檀尊者,白衣崆峒等人先後受挫,使她感到無比驚駭。但最擔心的還是陸翰飛的失去武功,一時無法復原、五嶺山雖然遼闊,但有這許多武林高手追蹤,憑自己的能力,只怕也難以保護得了他。

她咬着下脣,輕輕嘆息了一聲,忖道:“我平日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怎的沒有了主張?無論如何,也得先離開這裡再說。”

一縷剛毅之氣,又漸漸泛上眉梢,伸手摸了摸身邊的兵刃暗器,然後走到陸翰飛身側,柔聲的道:“陸少俠,我們走吧!”

陸翰飛道:“上面這些敵人,可是衝着在下來的?”

溫如玉道:“他們都已走了,我們還是先出去要緊。”

匆匆走到左側壁下、伸手取下木閂、打開兩塊木板,裡面卻是一條黝黑的甬道,招手道:“陸少俠,快隨我來。”

說完當先側身而入。

陸翰飛依言跨入甬道,只覺這裡面異常黑暗,但地勢卻甚是平坦,兩面都是山石砌成的石壁,一股濃重的潮黴氣味,觸鼻欲嘔,顯然這甬道已是久無人行。

正在舉步之間,只覺一隻溫軟無比的柔荑,輕輕握住自己手掌,向前引去!

陸翰飛暗暗嘆息,自從眼下蝮蛇寶血,目能夜視,不想一旦失去武功,竟變成一個普通之人,連這點甬道,都要人帶引了。

溫如玉腳下走得並不太快,約莫走了二三十丈遠近,地勢緩緩升高,跨登十幾級石級,己到了盡頭。

溫如玉輕輕縮回纖手,雙掌向上一託,只聽“格”一的一聲,一塊沉重木板,應手而起,原來這是一口高大沉重的棺木,她翻起之處,正是棺木底部。

她跨上一步、舉手緩緩朝頭頂推去,只聽又是“咯”的一聲,棺蓋啓處,頭上已依稀可見天光!

溫如玉手託棺蓋,一提真氣,躍了上去,回頭低聲道:“陸少俠快出來。”

陸翰飛跨出棺外,溫如玉又把棺蓋蓋上,環顧停身之處,原來己在一片疏林之中,草長及膝,不知底細之人,誰會知道這座棺木,乃是地下道出口?

溫如玉回首瞧了數丈外的那所倒坍的茅屋一眼,低低的逍:“陸少俠,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吧!”

她這句“我們”,雖然四外無人,但不知怎的突覺一陣羞意,泛上心頭,不禁緩緩垂下頭去。

陸翰飛走出地道,忽然感到自己腳步沉重,周身乏力,口中長嘆一聲,問道:“姑娘,這是什麼地方?”

溫如玉目光不住的向四周流轉,伸手一指,道:“這裡是五嶺山、咱們該向那邊走纔對。

陸翰飛在朦朧月色之下,看她和自己說話,雖然十分溫和,但臉上顯得極爲惶急,這就點點頭跟着她走去。

溫如玉不敢走出樹林,只是沿着山徑的松林中,曲折而行。

走了一陣,陸翰飛便已累得氣喘如牛,冷厲的夜風中,不住的舉手擇拭着臉上汗水。

溫如玉站住身子,低聲說道:“陸少俠,你快息一息吧,別走累了身子。”

她說得異常柔和,關愛之心,流露於言詞之間。

陸翰飛只覺她對待自己,關愛柔婉,和第一次見面時,判若兩人,心頭不由一陣感動。

一個男人不管年紀多大,都需要有女人照顧,何況他在重傷之後,失去了武功,他更需要有人安慰鼓勵,當下就靠着樹身,坐了下來,閉目養神。

夜幕低垂,荒涼的山林,一片冷寂,猿啼嫋鳴,不時還從遠處傳來。

溫如玉走近陸翰飛身側,旁着地左肩坐了下來,憐惜的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陸翰飛道:“在下休息一會就好。”

溫如玉幽幽的道:“咱們眼下處境,十分險惡,陸少俠,你還走得動麼,咱們最好在天亮以前,離開這裡……”

陸翰飛不待她說完,雙目乍睜,站起身子,抱拳道:“在下多蒙姑娘救治,大德不言謝,只是在下武功已失,不敢有累姑娘,在下這就別過。”

說着大踏步往前走去!

溫如玉追上幾步,急道:“陸少俠快請留步,許多武林人物,目光集中在你一人身上,你此時武功還沒復原,如何能行?只要被他們發現,難保不被劫待,目前緊要的是如何擺脫追蹤之人,你才能安心養傷,假以時日,不難恢復……”

話聲未落,突然間,長嘯劃空,傳入耳際!

陸翰飛縱目望去,但見繁星閃爍,夜色中峰巒聳立,不見人影!

溫如玉臉色微變,一雙秋波,向四下一陣打量,柔聲說道:“陸少俠敵人已經找來,你傷勢尚未復原,不如先躲上一躲的好。”

她知道陸翰飛個性極強,是以帶着央求口吻。

陸翰飛瞧她臉露惶急,心中只覺一陣黯然,不忍拂拗、默默的點了點頭,轉身閃入一棵大樹後面。

溫如玉目注陸翰飛堪堪藏好身子,只聽一聲案鳥般怪笑,起自數十文外,來勢奇快,倏然之間,一條人影,已落到林外不遠之處!

溫如玉眼看那人飛落的身法,已知來人武功極高,她心中殺機已動,悄立林邊,絲毫不動聲色,直待那人堪堪飛落,現出身形,才一揚左腕,只聽“咯”的一聲輕響,一大蓬“五毒金針”,激射而出!”

這一下,雙方距離既近,溫如玉打出金針,力道又強,照說來人萬難躲閃!

哪知來人武功之高,竟然大出溫如玉意料之外,只見他匆忙之中,大袖一揮,應變極快,在間不容髮之下,把激射而至的一大把金針,悉數震飛!

不!他隨手虛空一抓,夾住一枚金釺,低頭一瞧,突然噫了一聲,雙目轉動,兩道森霖寒電,直向林中射來,厲聲怪笑道:“五毒金針,林中可是區老乞婆,怎的連老夫也認不出來了?”

溫如玉先前只是想到先下手爲強,根本沒瞧清來人是誰?此時瞧到對方舉手之間,把自己一大篷飛針擊落,心頭方自一怔!

再聽他這麼一喝,分明來人和姥姥還是素識,急忙舉目瞧去,只見林前站着一個面容瘦削,頭戴鬥籠,身穿葛衣的老人!

溫如玉瞧清來人,猛地一凜,暗想:此人這身打扮,極像烏蒙金蛇叟,只是金蛇叟長年以金蛇束腰,此人身上,卻並沒束腰金蛇。心中暗想,跨步朝林外走出,拱手逍:“晚輩溫如玉,老前輩和姥姥相識,定非外人,方纔魯莽出手,還望恕罪,不知老前輩如何稱呼?”

葛衣老人持着山羊鬍子,兩道目光,注着溫如玉上下一陣打量,問道:“你是五毒教門人。你姓溫?唔,是溫璇的後人?”

溫如玉聽他提到父親名諱,連忙躬身道:“老前輩說的正是先父。”

葛衣人頷首道:“你是他女兒?”

溫如玉應了聲“是”。

葛衣人呵呵笑道:“老夫和五毒教頗有淵源,難道區婆子沒告訴過你老夫是誰?”

溫如玉遲疑的造:“老前輩可是烏蒙荊前輩?”

金蛇叟突然想起自己唯一表記束腰金鰓、毀在五毒手駱倫手裡,不由老臉一熱,拈着短鬚,嘿嘿一陣乾笑,倚老賣老的道:“老夫風聞南後門下姓陸的小子,被人劫持,一路由此而來,據老夫推測,可能已落到你們手裡,賢侄女既然在此,區老婆子哪裡去了?”

溫如玉心中一動,忙道:“老前輩遲來一步,姥姥已被人擒去……”

金蛇叟聽得一怔,不待她說完,雙目一睜,息着問道:“區老婆子一身是毒,誰把她擒去了?”

溫如玉道:“晚輩也弄不清楚,那是三個身穿綠衣,臉蒙綠紗的人。”

金蛇叟道:“他們從哪裡去的?”

溫如玉道,“晚輩也是剛纔據報趕來,就遇上老前輩。”

金蛇叟道:“有這等事?好,老夫這就趕去!”

他話聲一落,雙腳頓處,人己拔空飛起,眨眼工夫,就在黑暗中消失。

溫如玉暗暗吁了口氣,急忙返身人林,奔近陸翰飛身側,急急說道:“陸少俠,我們趕快走吧!”

陸翰飛擡頭道:“來的是金蛇叟荊山民?”

溫如玉點點頭道:“你認識池?”

陸翰飛道:“我見過他兩次……”

溫如玉瞧瞧天色,焦急的道:“陸少俠,時間不多,我們快走纔好……”說着又瞧了他一眼,低低的道:“你……傷勢沒有全好,讓我揹着你走,好嗎?”

陸翰飛俊臉一紅,忙道:“這個如何使得?”

溫如玉坦然笑道:“你白天一直昏迷不醒,一路上都是我抱着來的……”

話聲出口,不覺一陣羞意,泛上心頭,但瞬息之間,秀眉微微一揚,又低笑道:“陸少俠,情勢已急,讓我扶着你走吧!”

說到這裡,不由分說,一手扶起陸翰飛,略一辨別方向,急急朝南走去。

這一路上,她地形較熟,盡揀隱秘山林,繞道而行,約莫奔走一個更次,果然沒有遇到追蹤的人。

陸翰飛武功已失,雖由溫如玉半扶半拖的趕路,只覺山風凜烈,吹得全身幾乎麻木!

一陣疾行,少說也走了四五十里路程。

溫如玉武功不弱,但扶着一個大人,長路奔走,也感到十分吃力。

此時天色業已將曙,東方吐出魚白,正想找個地方息腳!

瞥見左側林中,飛起兩條人影,有如大鳥般凌空撲來,心頭不禁大駭,但已無法迴避……

兩條黑影,倏然墮地,現出兩個身穿寬大黑衣老人,左首一個年約五旬以上,生得禿頂紅臉,目光如炬。右首一個五旬不到,一部連鬢鬍子,滿臉于思!

禿頂老頭瞧了陸翰飛,溫如玉兩人一眼,沉聲問道:“小哥兒,你們可知有一個南嶽門下弟子,被人擄來,往哪裡去的?”

連鬢鬍子老人乾笑一聲,道:“諒他們兩個娃兒、哪會知道?”

溫加玉因這兩個老人光是掠空飛來的身法…已可看出武功極高,但這般裝束的人,江湖上從沒聽說過,好在他們似乎不認識陸翰飛,眼珠一轉,正待回答!

陸翰飛一陣喘息,接口道:“在下正是南嶽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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