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躲開老頭子的目光出去接電話,聞言哭了臉:“你知道我做這生意的,不能給家裡那些老古董們知道了。”不邪不正,要是老頭子們知道了,必然會逼着他就此罷手。
“你只需要幫我查出來就行。”至於其他的,他自己會動手。
事情是因爲他才惹出來的,陳牧認命。
將所有的事情都吩咐完了,雷子楓也平靜了許多,無意間看見辦公桌上還剩下的最後一份報紙,腦海裡不期而至跳出傅雅的音容笑貌。
兩個人的感情好不容易纔穩和了一點,昨天晚上他睡了這段時間以來最舒坦的一個覺,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說什麼也不能讓這樣兩張照片就輕易毀掉!
傅雅的手指停在撥通鍵上,又忍不住遲疑,等終於下定決心將這個電話撥出去,對方卻首先一步打了進來。
傅雅默了默,熟悉的名字讓她眼角酸澀,說不出的滋味在眼眶裡慢慢暈開。
“喂。”微弱的聲音,不復昨天晚上的溫和柔婉,沒有嬌俏可人到令人心情頓時愉悅,雷子楓驀然間聽在耳朵裡,眼眸深深,只覺得連心也跟着碎了。
“漫漫,你……”雷子楓並不知道傅雅有沒有看見報紙,但是不管她到底有沒有看到,他也不想瞞着她,稍微頓了頓,一向剛毅的男人微微吸了口氣,坦白問:“你看到新聞了嗎?”早報寫出來過後不到半個小時,所有門戶網站上也幾乎都掛滿了類似的帖子。
“嗯。”傅雅舒了口氣,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沉甸甸的壓着,原本沒有打電話的時候什麼感覺都大不過麻木,但是一聽見雷子楓的聲音,她整個人都好像快要死掉一樣,心痛如刀絞,喘不過氣來。
她看到了。
雷子楓一口氣沒有回過來,也嗆了一下。
聽見電話那端傳來的咳嗽聲,傅雅微微抿着嘴角,連脣瓣的顏色也淡得幾近蒼白,潔白的貝齒很努力才得以放開,“雷子楓,我們要不要分手。”
她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實實在在的口吻,雖然加了要不要三個字,但分手兩個字,又咬得極重。
雷子楓靠在柔軟的皮椅上,明明辦公室的重要空調常年都是一樣的溫度,但是突然之間好似一股極寒的氣息撲將而來,凍得他渾身一個激靈。
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臉色,因爲傅雅的一句話,更隴上了沉痛和漆黑,好像照不進陽光的深海。
寂寥,悲痛。
“不要。”不由分說的,雷子楓不管傅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但是他沒有同意,他不允許從她嘴裡吐出這兩個字!
再沒有什麼,會比這兩個字更加傷人。
而且原因還在他身上。
傅雅沉下呼吸,靠在鋪了厚厚一層毛氈的陽臺上,背靠着冰涼的白色欄杆,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聲音輕得好像江南的微風聲音:“其實我很早就想說了,你媽媽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你爸爸更是,全世界大概都覺得我們是不相配的,也只有我媽,愛女心切,才急着把我塞給你,但是我們現在的樣子,根本就不合適呀。”
“雷子楓,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其實……我都沒有你想象中的愛你,愛情是兩個人往一個點靠的一個過程,可是我不會走上半步,一直讓你走,太辛苦你了。”
“而且誰說,因爲喜歡,就要相伴終老?那麼多人婚前都不見得會真的喜歡對方,但是那麼多人相濡以沫走到最後,我是普通人,我會人老珠黃,會青chun不再。”
“你愛我,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愛我的什麼,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安全感,與其讓你以後因爲我不再漂亮而拋棄我,還不如我先提出分手呢?”往日靈動的眸子如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任憑眼淚沖刷,始終不再清亮起來。
“我們分手,好不好?”
“我,沒辦法愛你。”
“我怎麼可能會相信你?”雷子楓什麼都沒說,一直聽着傅雅在電話那一段絮絮叨叨,臉色越來越難看得要命,沒有拿手機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緊得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血管跟着都無奈的凸出來。
“不管你信我還是不信我。”溼潤的面頰艱難的重新扯出笑意,脣瓣緊緊的被咬得蒼白,“這就是我的實話,跟早就想跟你坦白了,但是你對我太好,一直沒辦法……”
每每想起來往後的生命可能跟雷子楓不再有任何關係,傅雅也是淡淡的一笑而過,根本沒有認真地放在心上過,這麼突然的讓她把沉澱在心裡這麼久的話說出來,卻大沒有以前想過的那樣的結果。
她沒有那麼坦然,做不到自己想象中的灑脫。
甚至這麼大個人了,在沒有父親的庇佑下,居然還會哭鼻子!
“傅雅,既然我對你太好讓你愧疚,你完全可以繼續騙我,就算不愛我,你可以再虛僞一點,坦然接受我對你的好,我也不介意。”口不擇言,雷子楓很擅長抓住人語言上的漏洞,也很擅長,厚臉皮。
傅雅瞬間淚如雨下。
雷子楓瞭解她,比她瞭解他更多了不知道多少。
他知道她的軟肋,一擊即中。
棉布的衣袖上沾滿了淚水,傅雅無比感謝陸菲菲不在,讓她纔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出來,雖然無聲,不能讓電話那端的雷子楓聽出來。
兩個人都沉默了良久,傅雅才重新鼓起勇氣,決絕的笑:“我介意,我現在很想冷靜一下,你不要打電話給我,我也不會接,也不要找張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讓她回去繼續當你的秘書。”
她的聲音是那麼輕鬆,好像風的尾巴,雷子楓伸手想抓住一點,卻無可奈何。
乾淨柔韌的音調在最後一個字落幕的時候乾淨利落的掛斷了電話,讓一切歸於平靜。
三十二樓的辦公室沉寂了兩秒鐘,外面的天空赫然響起一聲驚雷,貫穿了整個天穹。
雷子楓突然抓起放在辦公桌上的鑰匙,眼底一片陰寒,沒有出口的話,他即使現在沒辦法說出口,但也必須說給傅雅聽。
他,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