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要絕望了,也可以說在爲他曾經對她的傷害,做出懺悔。
腳下已經有凌空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就像有着減輕人類悲痛的引力,牽扯着你的心,讓你漸漸的忘記害怕、忘記傷痛,雙腳乃至身體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要進入這種空蕩的感覺,離開塵世的煩憂。
“不……你快停下來……”
他感覺到身邊有一陣風吹過,就在另一隻腳也要踏空的時候,一個瘦小卻帶着強大力量的身體,從他的側面跑來,抱住了他的腰身,接着兩個人一同翻滾到了地上,一切發生的都那麼突然。
他竟然被人……救了上來。
她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身,儘管已經脫離了危險,她還是緊抱着不肯鬆開雙手。
他的心跳還是那樣的強勁有力,他的身上還是會有淡淡的古龍水的香氣,一切都沒有變過,可是爲何他們兩個人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是緣分已盡,還是上天的捉弄,不想讓他們兩個人繼續走完此生,註定成爲一對行同陌路的人呢?
蘇默歌感受着他身上的溫暖,同時也感受到了她內心的冰寒。
她受到的傷害太多了、太重了,以至於他身上傳來的溫度,無法溫暖她冰凍已久的心。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發現她連呼吸都變的這樣沉重,剛纔或許太緊張了,以至於她到現在都沒有鬆開他的腰身。
她想鬆開手,一隻大手拉住了她的手。
“默歌,剛纔我對你說的心裡話,你聽到了嗎?”
顧景辰深吸一口氣,用完美弧度的下巴,輕輕抵在了蘇默歌的額頭上,親暱的就像曾經他們在一起時,也曾有過的那份甜蜜。
“我什麼也沒有聽到,顧景辰……你剛纔發什麼瘋啊?要是腳踩空了掉下去了,該怎麼辦?”
蘇默歌掙脫了他的懷抱,坐在了地上,怒氣衝衝的訓斥他一頓。
可他的臉上沒有半分的不悅,英俊的面容上仍舊是一副含笑的模樣,從地上坐起,深情地望着眼前這位這紅着一張臉,對他大呼大叫的女人。
“如果我真的掉下去了,你不是纔會不去恨我,不去在因爲我的存在而感覺到如此悲痛嗎?沒有了我的世界,你應該是活得輕鬆自在的。”
蘇默歌從地上站起,她用一種冰冷的眼神望着顧景辰,警告道:“不管我的世界裡有沒有你,都不會在影響我現在的生活。你對於我來說,現在什麼都不是,以後……也會什麼都不是,我已經對你徹底死心。”
她轉身毫不留情的離開,顧景辰卻是垂下了雙眸,不敢去看她的背影。
他曾經什麼都沒有怕過,但是他現在什麼都害怕了,而現在最怕的就是看到她的絕情和堅定,看到她離開他的生活,忘記他的存在。
所以他連她的背影,他都不敢去望,因爲他望不見她在離開時回頭看他一眼,對他留戀,那麼就說明了她真的要將他從心裡徹徹底底的忘記了,原來他也會害怕、也會心痛和難過。
蘇默歌的心情好亂,甚至連她爲什麼會撲過去,拼盡了全力要救下顧景辰,她現在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應該很樂意看到他死,因爲他死了,才能抹去他曾經傷害她的那些記憶,才能向他們死去的寶寶恕罪。
可是當她看見他腳下踏空要從天台上跌下的一瞬間,她的心糾成了一團,腦海中不斷的吶喊着一個聲音:不,快點救下他,他不能死,一定不要死!不然你會難受、會傷心的。
她會難過嗎?如果她在晚了那麼一點點,是不是一切都會有另一番結局,甚至讓她都無法猜測到了結果。
她不想再去想,看到蘭美芳將周麗緊緊抱在了懷裡,兩個人哭成了一片,蘇默歌也展開了雙臂,將她們緊緊的擁抱在自己的懷裡。
三個人沒有說一句話,在擁抱中、在淚水中,將對彼此所有的愛都無聲的告訴了對方,直到周麗身子熬不住了,暈倒在她們的懷裡,她們緊張的將周麗送進了醫院。
“醫生,麗麗怎麼樣了?”
蘇默歌看着醫生爲周麗檢查完病情,忍不住問了一句。
醫生想了想,對蘇默歌囑咐道:“她懷孕快三個月了,這個時候的孕婦一定要多加當心!無論是吃的、用的和穿的都要有講究的,運動時更要小心,不能太過激烈了……對了還有就是情緒,一定要控制好孕婦的情緒,不能讓她情緒太過波動了。”
“好的醫生,多謝你了!”
“應當的!”
蘇默歌送走了醫生,看見蘭美芳一直握着周麗的手不肯鬆開,她輕勸一句:“芳芳,麗麗已經沒事了,你先去吃點東西,不要餓壞了身體。”
“沒事的,你明天還要去上班,就早些回家休息吧!麗麗這裡有我來照顧,你就放心吧!”
蘭美芳不肯走,蘇默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她也不在勸她,而是悄悄地離開了病房。
因爲她比蘭美芳還會理智一些,就算心情在不好,在難過,也是要吃飯的,不然身體是熬不住了。
她走出病房的門想要去買些晚飯,沒走幾步就看到了顧景辰拎着兩手滿滿當當的食物,她假裝低着頭沒有看到他,卻聽到了他低沉的喚聲。
“蘇默歌,不要裝作沒有看見我!”
蘇默歌擡起頭,笑了笑:“顧景辰,真是好巧啊,我們竟然在這裡見到了!”
“喂,你要是有點同情心的話,就不能幫我這個病人將手上打包的東西接過去嗎?”
顧景辰將他包着厚厚紗布右手上的打包袋掛到了蘇默歌的左手上,然後又將另一隻手上的打包袋掛在了蘇默歌的右手上。
這樣就換成了蘇默歌雙手拎着滿滿當當的食物了。
“你買這麼多吃的做什麼?一個人能吃完嗎?”
念在他今天英勇機智的救了周麗一命,她也就不和他計較了,幫助這個病人拎東西,也就是舉手之勞嘛!
“這些都是買給你們的……我和小星星都吃過了!”
顧景辰一提小星星,蘇默歌這纔想起她竟然把小星星一個人留在了病房裡,忘記了給他買午飯和晚飯。
她懊惱的皺了皺眉頭,她最近雖然事情很多,但是也有些粗心大意了。
“放心好了,小星星我照顧着呢……既然周麗需要有人照顧,你就盡心盡力照顧周麗好了。”
顧景辰說完這句話,轉身朝着反方向的走廊走去,蘇默歌在他的身後喊了一聲:“顧景辰,小星星就拜託你了,謝謝你的照顧!”
顧景辰沒有回頭,而是背對着她,高右手搖了搖,這就是默然的回答了她話,他一定會照顧好小星星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蘇默歌這才拎着兩手的食物進到了病房中。
蘇默歌拉着蘭美芳坐到*邊的小桌前,又幾乎是扒開了她的嘴巴,一飯勺一飯勺的喂着她吃,逼着她吃,她才勉強吃進去了幾口。
不過蘇默歌覺得很不錯,因爲蘭美芳吃過了晚飯後臉色沒有之前那麼難看了。
噹噹噹!
病房的門被人用力的敲了兩聲。
蘭美芳和蘇默歌都望向了病房門處,這時病房門被人推開,走進來一位身穿粉色短裙,披着一件紅色長風衣的女人,她畫着一臉濃重,臉上卻有着遮不住的紅腫和部分淤青。
她穿着足有十五釐米高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朝着躺在病*上的周麗走去。
蘭美芳看到她時,一雙眼睛都要瞪紅了,她起身衝了過去,一把揪住了她的胸前衣布,恨得咬牙切齒:“死三八,你竟然還有臉來這裡?是想被我打死在醫院裡嗎?”
“我猜你不敢,就算你有這心……也未必能辦得到!”
她不屑地瞥了一眼蘭美芳,對着她身後大喊了一聲:“都進來!”
“是!”
從她的身後走進來十個身穿黑色西服,身材高大、戴着墨鏡的保鏢。
蘭美芳不過是瞥了一眼,卻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她對着她冷冷一笑,擡起手就是給了她的臉上重重一巴掌,將她的半邊臉都要扇歪了。
“踐貨,別以爲我不敢動你!你挑撥了我朋友的幸福生活,我就要用你的性命來抵債,就算你有保鏢護着你,我也要和你拼命到底。”
被蘭美芳打了臉的女人,冷冷看着蘭美芳,她對身後的十個黑衣保鏢,一聲命令。
“給我將她往死裡打,在這個病房裡的所有人都給我打,東西都給我砸,包括躺在病*上這個要死不活的女人也給我痛打一頓……誰曾經打過我,欺負過我,今天我都要找回來!”
蘭美芳向身後退了幾步,護在了昏睡在病*上週麗的面前。
“你真不是個東西,她都已經這樣慘了,你還是不肯放過她!告訴你……別想動她一根手指頭,不然我就算粉身碎骨了也要和你同歸於盡!”
蘭美芳嘶聲力竭的吼着,她的雙眼佈滿了紅血絲,已經做好了要拼盡全力與她戰下去的準備了。
“等等……我有話要說!”站在*頭桌前的蘇默歌雙手背在身後,聲音輕柔地喚了一聲,慢慢朝着粉羣女人走去。
當她走到了粉裙女人面前時,溫柔的面色忽然變得陰沉下來。
“你好大的能耐啊,既然這麼想打人出氣,想要在醫院裡耍威風,就儘管來好了!”
蘇默歌來到了粉裙女人的面前,將一盒飯扣在了她的臉上和身上。
她不是一個不理智的人,也不是一個暴力的人,但若是誰觸碰到了她的底線,傷害到了她的朋友,她哪怕是做出瘋狂的事情,也不會讓他們傷害到她的朋友。
粉裙女人尖叫一聲,氣怒伸出手指在空中亂揮。
她仍舊一副囂張的氣焰:“將她們往死裡打,打死了算在我頭上,不要給我留情!”
蘇默歌卻一把揪住了她的頭髮,那些保鏢因爲沒來得及防備蘇默歌,所以蘇默歌才能這樣容易抓住了粉裙女人。
她面色看起來很是平靜,可是一雙眸底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冷酷,她雙手掐住了粉裙女人的脖子,冷冷掃了一眼這些即將對她們發出報復和進攻的黑衣保鏢。
“你們是不是還要聽她的話動手?如果真的想動手,那麼我第一個殺的人就是她了……”
她雙手掐在了粉裙女人的脖頸上,用力地晃了晃:“你說,是我掐死你好呢,還是讓你的人都給我滾呢?”
蘭美芳衝了過來,擡起手就是給了粉裙女人的臉劈天蓋地的扇了巴掌,看的這十個黑衣男人都傻了眼。
他們剛纔以爲光是嚇一嚇這兩個女人,她們也就不敢做出什麼反抗的行爲,沒想到……女人瘋狂起來,比男人還要可怕。
粉裙女人死硬着嘴不肯求饒,而黑衣保鏢看到蘇默歌已經完全發怒了,就算他們停手,她還是用力的掐着粉裙女人的脖子,她的臉色因爲缺氧都變成了醬紫色,看樣子很快就要停止了呼吸。
“住手!”
在慌亂之中,一個男人忽然衝了過來,一把拉扯開了蘇默歌掐住粉裙女人脖頸的手,並且將蘇默歌和蘭美芳都推倒在地上,將粉裙女人護在了懷裡。
蘇默歌的額頭撞到了桌角,有豔紅的熱血從傷口處滑下,滿滿染紅了她半邊的面頰。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個男人,緊張和深情地抱着粉裙女人,又望了一眼躺在病*上已經睜開雙眸,神色空洞的周麗,她的心糾成一團。
“周麗,你難道還沒有想好嗎?”
抱着粉裙女人的那位高瘦男人,一臉冷凝地望着病*上看着他們的女人,脣角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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