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吟歡一刀劃過,生生斬去了彪子的頭顱。
他的頭顱被脖頸間的鮮血高高衝起,在空中翻滾,在臨死之前,彪子的眼睛是怒睜的,他死得不明不白,因爲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弱小少年竟然憑藉一刀之威就生生將自己的頭顱斬去,奪走了他的生命。
李吟歡嘴角劃過一抹釋然微笑,雖然他感受到自身嚴重的傷勢,但是,在臨死之前與一名老練的士兵同歸於盡,似乎也不算太虧。想到此處,李吟歡輕輕地閉上雙眼,攤開雙手,呈“大”字型朝着山崖下墜落,被吞入黑暗之中。
墜落...墜落...墜落...
在一段極速下落之中,在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之中,李吟歡失去了所有的直覺。
彷彿是一個冗長的夢境,李吟歡醉死在其中,沉浸在一望無邊的夢幻世界裡,無法自拔。
說來也奇怪,李吟歡的上半身心臟部位及以上還殘存着,至於他支離破碎的下半身,已經不知所蹤。
李吟歡似乎處於一片潺潺的流水岸邊,這裡陰溼無光,沒有人煙的跡象。很難想象,在這種地方,李吟歡的上半身竟然還沒有潰爛,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就在潺潺小溪的對岸,七八米遠處,一塊一米高的灰黑色石碑靜靜地在溪水中矗立,這裡的溪水很淺,不過一個手指深淺,溪水流過,不斷地衝刷着那石碑底部的深綠色青苔,看來,這塊石碑設在此處的時間不會太短了。
如果不是石碑上銘刻的古怪紋路,這該是一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頭了吧?
這已經是李吟歡墜落下懸崖後的第三天了,三天時間,除了流水聲之外,便再無其他。
突然,就在那石碑上,突然散發出了一陣黑光,一道黑色的光束“刷”地一下爆射向李吟歡的腦海之中,隨後,那塊石碑再次歸於平靜。
“該醒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在李吟歡的腦海中緩緩傳遞開來。他的聲音並不大,卻有着極強的穿透力,將李吟歡還在沉睡之中的意志喚醒過來。
這詭異的聲音雖然在李吟歡聽來分外清晰,可是,在外界看來,卻是沒有半點聲音響起,顯得神秘莫測。
“嗯.....?”李吟歡發出一聲呢喃,他緩緩地睜開了眼,忍受着周圍有些刺眼的光線,適應過後,將眼睛完全睜開了。
望向四周,這裡分明是無盡的蒼白,就連自己身體所接觸的地面,都像是白色玉石做成一般,一片冰涼。
李吟歡好奇之下,身子微微發力,活動關節,卻發現他竟然沒有絲毫疼痛感,接着,李吟歡慌忙看向自己的左側肋骨,他驚訝地發現,那原本被刺穿的猙獰傷痕也不見了。
這讓李吟歡感到驚疑,下意識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在這蒼白世界之中來回走動。
“這是哪裡?”李吟歡不禁疑惑地自言自語。
“這是你的心裡。”蒼老的聲音再一次想起。
李吟歡下意識地四處張望,試圖找到這聲音發出的來源,可他發現,這是一片蒼白望不到盡頭的世界,沒有半個人影。除了腳下的白色晶石有着冰涼的觸感,一切都顯得那般飄渺。
李吟歡真的懷疑這是在做夢。
“喂,喂?老頭是嗎?老頭你在哪兒?別躲了好嗎?“李吟歡有些恐慌,這種地方沒有半個人影,卻傳來詭異的聲音,讓人感到匪夷所思。如果這片世界不是蒼白的,而是黑暗的,李吟歡心中一定會更加沒底。
李吟歡叫喊,聲音在蒼白世界中迴盪,卻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彷彿這本就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世界,沒有溫度,沒有人煙。
心中焦急,李吟歡在這蒼白世界中奔跑,想要找到一個出口,可他錯了,因爲他發現無論自己跑向何處,在他極目遠眺之處,除了蒼白之外,便再無其他。
李吟歡很鬱悶,這裡沒有勃勃生氣,沒有人煙,天空白得連日月都沒有,而就在這樣一個淒冷的蒼白世界中,自己竟然還衣無寸縷,這是要把自己顯得有多窮酸?
“難道說?...”李吟歡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下體,自言自語道:“那個聲音的主人是等我在這裡耗盡精力,再來接近我,而不給我穿衣服的原因...啊!不!”
整個蒼白世界中,就李吟歡一人在自言自語,彷彿一個巨大的陰謀正按照李吟歡的思維進行着...
穿越過後的李吟歡對於各種詭異事情的發生已經比較淡定,但是,一想到潘婷那特殊癖好,又看到自己一絲不掛,在對比之下,李吟歡條件反射地就想到了什麼,在他看來,剛纔那聲音的主人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放什麼狗屁!”
李吟歡話音剛落,在李吟歡面前,就突兀地出現一名老者,沒有人看到他是怎麼來到李吟歡身前的。
本來,老者還想神秘些時間,結果直接被李吟歡這一句話給嗆地立馬現身,要還自己一個清白。
剛纔因爲老者的突然出現,李吟歡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隨後這才觀察到了老人的相貌。
那分明就是一個老者,但是李吟歡發誓,這是他見過最瀟灑的老者。他有着一雙深邃的眼,那眼角的褶皺彷彿讓他的眼神更加地滄桑,他額頭寬大,鼻樑挺拔,紅色略微帶紫的薄薄嘴脣微抿着,讓李吟歡感到驚奇的是,老者留着一頭黑白交錯的長髮,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就那麼舒緩地垂落在肩上,卻顯得分外自然。
他一身黑色袍服緊緊地貼合着自己的身子,寬大的袖袍掩蓋住那雙蒼老卻有力的雙手,自然地負於身後。
要不是老者的皮膚有皺紋,還有那深邃的眼神,李吟歡都懷疑這只不過是一個年歲大概四五十左右的中年人。
不知道爲什麼,李吟歡並沒有從老者身上感受到什麼壓力,但是他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透。他就像是這蒼白世界中的中心,任山呼海嘯,卻依舊能巍峨不動。
此時的老者眉頭微皺,那雙深邃的眼睛看着李吟歡,似乎要將他看穿一樣。
被老者看得有些發毛,李吟歡嚥了一口口水,緊張道:“我..我真的不好那口。”
“.....”老者直接無語,敢情李吟歡入戲很深,在自己幻想的劇情之中演得飛起。
老者沒有說話,他大手一揮,李吟歡便覺一陣清風掃過周身,待他反應過來之時,才發現他身上已經赫然穿上了一身黑色的勁裝。
“現在你不會懷疑我了吧?”老者強忍怒氣,淡淡道。
李吟歡有些呆滯,看來這個世界不僅有奇幻的玄氣,強橫的修煉者,還有讓你不眨一下眼睛就能憑空給你穿上一身衣服的絕代魔術師,這蒼渺大陸,真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世界啊..
不過感受到鬼老話語之中的怒氣,也因爲剛纔的“誤會”感到了幾分歉意,道:“額,其實我剛纔也就開個玩笑,哈,那個...嗯,老頭,我說你這頭髮哪兒染的,嘖,挺讚的,哪天也帶我去染一個?”
雖然不懂李吟歡在講什麼,但是老者實在忍受不住眼前這無良少年的無厘頭,大喝道:“住口!你知不知道你就要成爲一個死人,還在這裡幸災樂禍。”
李吟歡被喝地愣住了,隨即他自嘲地笑了笑,道:“老頭,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把我帶到這裡來的,當然了,你可能給我施加了某種幻覺,讓我以爲自己沒有受傷,從而跟你對話。”
“啊,當然啦,你身爲魔術師我也不問你是怎麼把我變到這裡,讓我產生幻覺的。只是..只是突然覺得活着沒了什麼意思,這具孱弱的身姿,在這強者如雲的蒼渺大陸上,實在沒有什麼自傲的資本,還不如就這樣跌下懸崖,留給世人一個飄渺的背影,一段美麗的遐思,你說,對不對?”
前世是金牌婚慶主持人,好吧,也沒啥值得炫耀的,但這一世卻是一個修煉資質掉渣,身體條件極差的少年,這反差就算不大,那也不算小了不是?
這個世界的殘酷讓弱小的人恐懼,李吟歡現在就很恐懼。
“看不出來,你還有點自知之明。”老者的神色緩和了幾分,繼續道:“照這麼說,你不想活下來了。”
“其實你可以說說我怎麼活下來的。”李吟歡將心中殘存的一絲渴望生存的僥倖表達了出來,他畢竟是人,但凡是人,都會怕死,都會想要活下去,哪怕那只是一點小小的希望。
“哈哈哈哈。”老者被李吟歡的可愛打敗了,頓了頓,壓住笑意,道:“知道爲什麼你能活到現在嗎?”
李吟歡木訥地搖了搖頭。
“已經很久沒有人掉下懸崖精神在三天的時間還不消散了,孩子,你的精神和肉體力量雖不強,但你的意志卻是我生平僅見,所以你能夠活到現在。”
李吟歡疑惑道:“你一會兒說我的精神三天不消散,那這是精神力強的表現,但你一會兒又說我精神力弱,這又和意志有什麼關係?”
老者微微歪着頭,看着李吟歡解釋道:“這樣吧,我來打一個比方,精神力的強弱就相當於是精神力的長與短,而意志力呢?則是精神力的寬度,換言之,精神力的強弱講求的是量,意志力的強弱講求的是質。而一些精神力強的人,可因量變而質變,懂了麼?”
皺了皺眉,李吟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老者問道。
“李吟歡。”李吟歡回答得很乾脆。
老者笑了笑:“不錯的名字,只可惜用在了你的身上。”
李吟歡翻了翻白眼,這可是自己父親取的名字,寓意着瀟灑和自由,自然很好。
“在讓你恢復生命之前,不如我先告訴你一個秘密吧。”老者見李吟歡不答話,問道:“你知道異魂嗎?”
“異魂?”李吟歡疑惑地道,不過話語中的驚奇卻是不加掩飾的,不知爲何,這個名詞對李吟歡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讓他希望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