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羅明珠(下)

四月,正是最好的季節。天氣不涼不熱,滿園鬱鬱蔥蔥,花圃裡的花也都綻放,園子生機盎然。

陸瀅很興奮,她是第一次與貴女接觸,所以想在羅明珠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羅明珠瞧不上陸瀅,當下看也不看她一眼,對着月瑤說道:”你住在哪裡,去你的院子裡瞧瞧。”其實羅明珠是想看看月瑤的才女之名是否名副其實。

羅明珠這樣命令的語氣讓月瑤皺起了眉頭,她是想跟羅明珠交好,但是這得是在平等地位,而不是如丫環一般地存在,要是如丫環一般,她纔不伺候。

月瑤還沒說話了,陸瀅就搶先應了,”羅姐姐,我表妹院子裡種了幾株海棠花,此時正是海棠盛開時節,非常的美。”

月瑤詫異地看了陸瀅一眼,就月瑤所知羅明珠比陸瀅小一歲的,不過看着兩人的個子月瑤很識趣地保持沉默。

陸瀅雖然比月瑤大三歲,但是個子跟月瑤差不多,而羅明珠比月瑤高出大半個頭,以致讓陸瀅以爲羅明珠比她大。

羅明珠掃了陸瀅一眼,”你叫我姐姐,你知道我多大了?”連年齡都不問,就胡亂叫姐姐,有這麼亂認姐妹的嗎?

陸瀅聽到羅明珠嫌棄的語氣,心裡一緊,立即道歉道:”是我的錯,我今年虛歲十三。”

羅明珠卻好似沒聽見陸瀅的話,只對着月瀅道:”帶路了。”

月瑤面色不大好看了,”羅姑娘,這裡是馬家,是我舅舅家,不是你的靖寧侯府。”說完月瑤就朝前走去。

羅明珠當下愣住了,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給她甩臉色,等羅明珠回過神來,立即叫道:”站住,你給我站住。”

月瑤不想理會。

跟在他們身邊的綵衣忙小跑到月瑤身邊,貼着月瑤道:”姑娘,你忍忍,到底是靖寧侯府的姑娘,不看僧面看佛面。”綵衣知道月瑤才華洋溢,這樣的人是高傲的,受不了羅家姑娘再正常不過了。

月瑤聽了綵衣的話停了腳步,轉頭看着羅明珠,聲音都有些清冷的說:”若是你想去我院子看海棠,就跟着來吧!”

羅明珠本想說她不稀罕,可惜月瑤卻已經轉過頭往前走了。羅明珠胸口堵了一口氣。

羅明珠身邊一個穿着紫色衣裳的丫鬟覺得月瑤狠有趣,心思一轉,對着要發怒的羅明珠道:”姑娘,我們去看看她是否真的願意練功。”這個丫環覺得月瑤的性子不錯,能治得住自家姑娘。

羅明珠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冷哼一聲後跟了上去,轉彎的時候見着氣喘吁吁跟上來的陸瀅,正好沒出氣的人呢,不高興的說:”誰讓你跟上來的,別再跟着我了。”這話一落,羅明珠身邊一個穿着靛青色衣裳的丫環攔了陸瀅的路。

綵衣見着羅明珠如此霸道,心下撇撇嘆氣,這羅家姑娘驕縱的名聲還真不出被人編誹的。

走了好一會,穿紫色衣裳的丫環笑道:”姑娘,看來連姑娘沒說謊話,你看她走了這麼遠的路神色還如剛纔一般。”

羅明珠掃了身邊丫環一眼,面露不屑,這還需要她說,難道自己沒眼睛看,要不是這樣她纔會跟着來,早回去了。

月瑤前腳到院子,後腳羅明珠就到了。

若說景色,靖寧侯府景緻比馬府好上數倍不止,所以羅明珠也看不上海棠苑的幾株海棠。

羅明珠打量了一下屋子的佈置,佈置簡簡單單的,但是看着很舒服。她進了屋子就沒客套,說道:”你說你早晚有打五禽戲,現在打給我看看。”

月瑤滿色古怪道:”羅姑娘,我很奇怪,你對所有人說話都用這種命令的口吻嗎?”開始月瑤確實很惱怒,但是細想卻覺得很古怪。羅明珠這種態度好像將他當成丫環似的,靖寧侯權勢再大,羅明珠再得太后喜愛也不至於行事如此沒有分寸。

羅明珠一愣:”我有命令你嗎?”

月瑤咦了一聲轉身問綵衣道:”難道羅姑娘不是在命令我?”月瑤面上驚訝,心裡無語到了極點,這得是什麼環境才養成這樣裡所當然的性子,好似所有人都得圍繞着她轉。

綵衣對着月瑤說道:”姑娘,可能這裡面有什麼誤會?”她開始還以爲羅家姑娘性子就是這樣驕縱,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覺得自己這樣說話有什麼不對,綵衣只能硬着睜着眼睛說瞎話。

羅明珠看着月瑤的神色,在想着月瑤的表現當下皺了眉頭道:”我說話有什麼問題?”

穿紫色丫環最先反應過來,貼着羅明珠耳朵說了兩句話,羅明珠非常驚訝:”你不是嫂子給我找的伴讀?”這其實也是白家那個姑娘給惹的事。因爲現在還差一個伴讀,所以侯府的人都在四處尋找。那日莊若蘭上門找平氏談生意,那位白姑娘以爲莊若蘭也是給羅明珠推薦哪家的姑娘來的。

白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將莊若蘭身邊與明珠年齡相差不多的姑娘蒐羅了一遍,發現兩個人選,分別是陸瀅跟月瑤。

白姑娘認定月瑤的概率更大,所以在羅明珠面前說了月瑤不少壞話。可羅明珠對月瑤很好奇,她自己不喜歡讀書寫字,但是不妨礙她羨慕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所以碰到嫂子要去馬府,她自然跟着來了。這次來,她其實就是奔着月瑤來的。要不然,她也不會開口就給月瑤一個下馬威,之前她已經見過了數個人了,看着這些?做作的女人她就厭煩。不過接觸下來她覺得月瑤跟她所認識的名門閨秀很不一樣。至少,月瑤不做作,不諂媚。

月瑤萬分詫異,伴讀?這是哪裡來的事。月瑤納悶了,上輩子沒聽過這樣的事。想到這裡,月瑤無奈搖頭,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可是沒出過連府的大門,對外面的事更?是一無所知。哪裡知道羅明珠挑選沒挑選伴讀,解釋道:”羅姑娘,我只是在舅舅家小住一段時日,過些日子就要回連府。”頓了下後說道:”別說我不知道這件?事,就算知道我也不會給羅姑娘當伴讀。我雖然父母雙亡,但是我爹生前也是從三品的大員,我娘也是侯府嫡出的姑娘,再如何我也不會去給人當丫環。”伴讀只是?說得好聽,實際上地位也就比丫環高一點。

月瑤不知道是如何搞出這個烏龍出來的,但是月瑤卻覺得這件事有古怪,就算是公主郡主要挑選伴讀,也都是很慎重的事,斷然沒有羅明珠這樣當成兒戲一般的。而且公主挑選伴讀,決計不會挑選大戶人家的嫡長女的道理,一般都是從官位較低的人家或者大戶人家的庶女來選。

羅明珠聽了一愣,自小到大討好巴結她的人不計其數,可是敢於甩她臉色的,月瑤算第一個,而且當面拒絕她的還是第一個。

羅明珠身邊那個穿着紫色衣裳的丫環忙站出來說道:”連姑娘,是我們誤會了,還請連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月瑤有些意外,能在沒得到羅明珠的示意之下先開口道歉,還沒讓羅明珠發飆,這個丫環的身份不簡單。月瑤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這個丫環。這丫環二十歲上下的樣?子,長相普通,不說話也帶着三分笑。月瑤搖頭道:”既然是誤會,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細雨,給羅姑娘上茶。”羅明珠可以驕橫無理,那是她有嬌橫任性無理的?資本。她可沒有,所以她必須規規矩矩的。

茶上來以後,羅明珠看着月瑤的神色充滿了好奇。羅明珠身邊的這個丫環問道:”連姑娘怎麼用白開水?難道是連姑娘這邊沒有茶葉了嗎?”她瞧莊氏對月瑤很好,不至於苛待到沒有茶葉。

月瑤笑道:”我從書上看到說喝白開水對身體很好,所以我都是喝白開水,不飲茶。”羅明珠問道:”一直都只喝白開水,不飲茶?”

月瑤搖頭道:”兩年前從書上看到說喝茶不好,後來問了大夫,大夫說沒成年前還是不要喝茶的好。”

羅明珠聽了以後才說道:”讓他們換了,我也不喝茶。”

月瑤很詫異,不過他還沒開口詢問,就聽見那個丫環解釋道:’連姑娘,我們姑娘自小就不喜歡喝茶,只喝水。”

月瑤這才明白羅明珠爲什麼這麼問,這要不是自己解釋,肯定會讓羅明珠認爲自己是爲了討好巴結她故意說着喜歡喝白開水。月瑤對細雨點了下頭,細雨立即將茶成了水。

羅明珠的興趣不在水上,她站起來道:”你說你每天早晚都打五禽戲,我得看看你打得如何?”

這話沒再用命令的口吻,不過月瑤卻沒打算打給羅明珠看,當下拒絕道:”我打五禽戲只是爲鍛鍊身體。”

羅明珠也不跟月瑤廢話,直接說道:”你不是說想學武,可惜找不着師傅嗎?若是你真的能打出一套完整的五禽戲,我給你一個師傅,讓他教你拳腳功夫。”

月瑤驚喜道:”真的?”雖然羅明珠這個人性子驕縱,但是她卻知道,這樣的人不會信口開河的。

羅明珠指着身邊穿着紫色衣裳的丫環道:”若是你打出一整套的五禽戲,我讓她當你師傅。”

月瑤雖然覺得這個女子很平淡,沒看出哪裡厲害,但是她早就察覺到這個姑娘不簡單,若是羅明珠的貼身護衛倒是說得通了。月瑤對着這個壓還裝扮的女子說道:”?我手腕無力,你有沒有法子讓我手腕力道變大嗎?”學武是爲了保護自己,但是月瑤更希望能有什麼法子讓自己呃雙手變得更有力。

那個女子問道:”姑娘想做甚麼?”

月瑤當下道:”手無力,寫出來的字就虛了。”一般女子字都是寫得娟秀婉約,月瑤的字在女子之中算上等的,可是偏偏要求月瑤寫出剛勁有力的字體,而且還說月瑤畫畫下筆的力道也不夠。玉山先生這個要求有些苛刻,但是他並沒有因爲月瑤是女子就放寬要求。

月瑤知道玉山先生是爲她好,只有吃常人所不能吃之苦,才能達到常人不能達到的高度。

那女子點頭道:”只要姑娘不怕吃苦,可以做到的。”

月瑤很滿意:”有姑娘這話我也放心了。”人家答應了她的要求,她自然也不會失約。

月瑤來到院子裡的杏樹下,打了一遍完整的五禽戲。

羅明珠向了那女子問道:”如何?”其實看着流利的動作她就知道月瑤說的是真話了。

丫環點頭道:”很流暢,真正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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