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隨着安之琛到了威遠侯府,第二次進了侯府的上房。此時的上房跟新婚第二日來的氣氛完全不一樣。第一次來的時候,這裡熱熱鬧鬧,現在卻是瀰漫着一股悲涼的氣氛。
月瑤抱着可馨提心吊膽地進了屋子。一進屋子,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
月瑤這麼擔心,小可馨卻是一點都不怕,轉着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屋子裡的人。小可馨是個很聰慧的孩子,看了屋子裡的人,感受到屋子緊張悲涼的氣氛,可馨緊緊摟着月瑤的脖子,
方氏蚊子似的聲音說道:“你們來了?”
安之琛見月瑤不動,輕聲說道:“不用怕,沒事的。”
過程也確實如安之琛所預料的那般,方氏只看了可馨兩眼,低低地說了一句:“行似神不似。”這話的意思是說可馨容貌跟柳姨娘有些相似,但是其他卻一點都不像。
月瑤有些無語,柳姨娘多大年齡,她女兒又多大年齡了,而且就算是長得一樣的孿生的姐妹,生長環境不一樣,所受的教育不一樣,給人的感覺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方氏看完可馨以後,說道:“你們都出去,我跟老三說幾句話!”爭鬥了一輩子,轉眼也要進棺木去了,那些恩恩怨怨也帶不到棺材裡去,是該放下了。
除了安之仁跟安之琛,連安之孝也給請出去了,月瑤心裡有些納悶,這留下老大,爲什麼就不能留下 呢!
方氏等衆人都出去,這才問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安之琛沒有隱瞞,說道:“以前以爲是你兒子的時候,見你死也不願意承認,那個時候是有怨,現在沒有了。”
方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沒想過安之琛竟然不恨她?不恨她呀?:“也不知道你像着誰?”安之琛不僅一點都不像柳姨娘跟侯爺,就連 也不像這兩個人。
安之琛淡然道:“他們都說我長得像安家的老太爺。”
方氏倒是覺得這話不對:“你其實更像老侯爺。”那 跟老侯爺很相似,只是樣貌差了許多。
安之仁看方氏有些勞累,說道:“娘,說了這麼多話,你也累了,歇會吧!”
方氏搖頭道:“娘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怕是挨不過去了,趁着我現在頭惱還算清醒,將我的體己分了吧!”
安之琛覺得沒這麼什麼事,說道:“大伯母既然要分體己,我去外面請他們進來。”
方氏跟安之仁都清楚安之琛的性子,知道他是不會要這些錢財,也沒阻擋。
安之琛出去對着殷氏等人說了老夫人跟安之仁的話以後,朝着月瑤說道:“我們回去吧!”
月瑤一怔,她忐忑不安地過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回去了,中間也沒發生她一直擔心的事。
安之琛苦笑道:“我早就跟你說過,大伯母不是惡毒的人。”說起來也是方氏的福氣,當年祖母在的時候,柳姨娘若是收斂鋒芒,等祖父過逝以後她再有所動作,方氏定然不是柳姨娘的對手,可惜柳姨娘選的時候不對,他爹就算想寵妾滅妻也沒這麼本事,因爲掌家的是祖父,而不是父親,等柳姨娘的野心暴露以後,祖父對她的防備很深,爲了防備將來亂家,祖父在過逝之前就將侯府的權勢移交給了大哥,也這個因爲有這個原因,柳姨娘才一直被壓制着,若不然,方氏怕早被柳姨娘害死了。
月瑤覺得威遠侯府風水不好,因爲可馨當天晚上發燒了,可馨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很少感冒吃藥。
月瑤給可馨餵了退燒的藥,板着臉朝着身邊的男人說道:“都是因爲你,要不是你,女兒哪裡會發燒。”月瑤認定可馨是在威遠侯府受了驚嚇才感冒的。
安之琛看着平日活潑可人的閨女此時面色有些蒼白地躺在小牀上,他也很心疼:“你放心,再不會有下一次了。”
月瑤見安之琛面色疲憊,也不好再說埋怨的話,畢竟女兒生病,他也跟着揪心:“衙門的事是不是很忙?你若是忙,就忙你的去,家裡有我呢?”
安之琛抱着月瑤道:“辛苦你了。”平日要休息還可以請個假,可在這節骨眼上,除非是爹孃死了,其他情況一律不準請假。
月瑤以爲方氏會在過年之前沒了,可一直等到除夕夜都過了,月瑤也沒等到威遠侯府的訃告,等正月初一去宮裡朝賀回來,就聽到大管家跟她說,威遠侯府的老夫人辰時末過逝了。
月瑤立即換掉身上的朝服,換上了素淡的衣裳,因爲過繼出來的,侯府也不用掛白布,不過月瑤想着安之琛對方氏那複雜的感情的,到底將府邸裡那些 的東西全部都徹換了。
方氏過逝,有殷氏跟小方氏兩個人足以應付,月瑤也不會去自討這等苦差來,在頭七的幾天,月瑤每日去應個卵就回去了。
出了元宵,月瑤原本是要給廷正準備成親事宜的,結果花嬤嬤卻阻擋了:“夫人,成親的事繁瑣勞累,夫人還是請人幫着張羅吧!”
月瑤詫異道:“爲什麼?”若是向薇或者細雨等人提這話,月瑤還沒覺得奇怪,畢竟她跟林家的事這幾個心腹都是知道的,可她不喜歡林家姑娘的事,月瑤很肯定花嬤嬤並不知情。
花嬤嬤笑着說道:“夫人,你怕是又有身孕了。剛有身孕的人經不得操勞,所以聽診小爺的婚事,夫人還是請人幫忙吧!”頭三個月胎兒不穩,得非常小心才成。
月瑤一驚,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小日子確實又推遲了五六日了,月瑤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原本是打算再過半年要孩子,沒想到來得這麼意外:“去請張大夫過來給我瞧一瞧。”
張大夫有些猶豫:“夫人,時日尚淺,得再要七八日才能確定。”月瑤日子太淺,他也不敢百分百確定。
晚上安之琛回來,聽到這個消息,立即去請了太醫院的太醫過來給月瑤看診,太醫把完了脈說道:“日子尚淺,得過幾日複診才能確定。”太醫是永遠不可能給一個絕對的保障。
安之琛大喜:“這就是有了,來人,重賞。”他雖然不重男輕女,但是也還是希望這胎是兒子。
月瑤笑着將當日明珠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我可不想懷雙生子,想想明珠懷兩個皮小子的時候,受了多少的苦楚呀!”
這事別說月瑤,安之琛都是心有餘悸,當日明珠差點就一屍三命了:“咱們一個一個生,不着急。”他也不要多,只要雙兒雙女就成。
月瑤笑道:“這還不算多,都四個了,你瞅瞅滿大京城的夫人,有幾個生了四個的。”正室夫人生不了四個嫡出的孩子原因有好幾個,月瑤覺得最重要的有兩條,第一條就是正室夫人很難得到丈夫的寵愛,第二就是女子生育艱難,每年難產的女人非常多。
安之琛一下拿出了莊若蘭做例子:“表嫂這都生了三兒兩女了。”要不是福氣分離,怕是還得再生幾個了。
四個孩子也在月瑤的接受範圍之內,所以她也沒再多說什麼:“說起來,舅舅這兩年身體越來越不好,可大表哥說得今年才能回來。
去年年底月瑤親自寫了一封信給馬鵬,馬鵬回信說他也想回來,正在京城活動,只不過需要等上一段時日才成,月瑤倒也沒有不滿,舅舅只是身體沒有以前好,偶爾會生病,但卻不是重病在牀,馬鵬說了今年會回來定然不會食言的:“就是不知道大表哥什麼時候回來?”
安之琛說道:“從地方上調回京城,至少得提前一年準備。”京城的職位是一個蘿蔔一個坑,馬鵬若是去年就要調回京城,肯定是不會有好差事的。
還有一點安之琛沒說,官場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父子或者至親一般不會同時在朝爲官,當然,這說的只是一般情況。
月瑤點頭:“我知道,只是舅舅這兩年一下蒼老了許多,精神氣也沒以前好了,也就是因爲這樣,他才總是生病,和悅,等忙過這陣子,你多過去陪陪舅舅,哪怕只是陪他說會話也成。”
安之琛自然不會拒絕的。
月瑤有孕,婚事她自然不能自己操持,月瑤倒尋了廷正,說了自己的身體情況,然後說道:“我本想請大表嫂幫忙,可舅舅又生病了,大表嫂要照顧舅舅,也要照顧下面幾個孩子,所以拒絕了。廷正,你看請二堂嫂幫你張羅婚事可成?”
廷正自然不會有意見,可等廷正聽到月瑤讓他自己去請,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好,我下午就去尋二哥。”只要二堂哥廷儀答應了,二表嫂焉有不答應的道理。
不巧的時候,周悅也懷孕了,周悅成親四年多,終於懷上了孩子,自然跟寶貝似的,哪裡會勞累自己。
周悅四年多才懷孕,這也多虧了莫氏不在府邸,連棟方這個當公爹的,就算對兒媳婦遲遲不能懷孕有些微辭,但礙於周悅的孃家地位高,他最多也就說廷儀兩聲,不可能自己跟兒媳婦說這些。
廷正其實有一個很好的人選:“姐,我想請李伯母幫着操持我的婚事,姐,你覺得如何?”
月瑤笑道:“能請到李伯母自然好。”李夫人是尚書夫人,她能屈尊給廷正操辦婚禮,那是廷正的榮光。
李夫人很爽快地就應了這門婚事,廷正五歲多就到了李府,可以說是她看着長大的,早就將廷正當成親生兒子一般,這會廷正請她幫着操持一下婚禮,她哪裡會推辭,一口就應諾了。
五日以後,太醫很肯定的說道:“夫人確實是懷孕了。”滑脈很好把出來的,只是之前日子淺了一點,不太明顯。
確診是懷孕了,月瑤就不管廷正的婚事了,任由李夫人操持,要月瑤說,請李夫人操持廷正的婚禮,其實無形之中也給廷正加分不少,更重要的是,林家看不起她,總不可能看不上李夫人吧!
但凡討厭一個人,總是能從她身上找出各式各樣的厭惡的東西,林夫人聽到月瑤懷孕,所以不能操持廷正的婚事,冷哼道:“不用她操持更好。”省得到時候看到連月瑤她隔應。
到了二月中旬,月瑤開始孕吐,懷可馨的時候,月瑤跟沒懷孩子的時候沒任何區別,都沒體驗過吐的感覺,現在算是體會到了吃什麼吐什麼的滋味了,那感受,兩個字表達:痛苦。
明珠看着月瑤氣色還不錯,問道:“這是第幾天了?月瑤,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我懷我家小糰子的時候,吐了大半個月。”
月瑤這才第三天,想到還要過半個月這種非人的生活,月瑤就表示非常的憂慮:“到時候估計也得跟你一樣,瘦成皮包骨了?”
明珠上下左右認真看了月瑤:“說起來,你身材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沒胖也沒瘦,而且皮膚也是這樣的 白皙,月瑤,你不會是藏了什麼法寶吧?”
月瑤冏了:“真虧你想得出來,明珠,說起來我倒是覺得你不能生女兒了。”有這樣一個不靠譜的娘,女兒估計以後青出於藍而勝月藍,到時候會比明珠更加不靠譜了。
明珠樂呵呵地說道:“跟我有什麼不好?以後咱閨女也不求嫁多高的人家,只要一般的就成,到時候要是有人敢欺負她,小糰子他們肯定會爲我閨女撐腰的。”
向薇聽了吃笑不已,明珠惦記着兒子保護妹妹,而自家姑娘卻想着由姐姐來教導弟弟,兩人的想法還挺好玩的,不過追究下去。倒也不奇怪兩人的想法,明珠一直是在靖寧侯的羽翼之下長大的,而月瑤卻是撫養廷正長大,是廷正依靠的人,不同的人生經歷造成了兩個人思維的差異。
月瑤已經做好受苦半個月甚至更長的準備,卻沒想到只吐了六日,竟然就神奇般地不吐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飲食了。
明珠得到這個消息,大聲說着老天爺不公平,等太醫告訴她,月瑤懷的也是雙生子的時候,差不多捶胸頓足了。
明珠拉着月瑤的手嘀咕道“月瑤,爲啥老天對你這麼厚愛呢?這太不公平了。”當日她懷兩個皮小子的時候,可是受盡罪了,現在月瑤也懷的是兩個,可人家卻跟沒事人一般,這如何讓她心裡平衡。
向薇撇嘴道:“這是人品問題,我家姑娘人品好,老天自然要厚愛了。”其實向薇也覺得月瑤運氣挺好的,竟然真懷雙胞胎了。
明珠拉着月瑤的手說道:“月瑤,你現在相信你畫的送子觀音圖很靈驗了吧?竟然還不相信我,真是的。”
月瑤這下不相信也得相信了:“明珠,這件事你得給我保密,萬萬不能告訴別人我畫的送子觀音功效不錯。”到時候京城之中求子的人紛紛來尋她,她日子也不用過了。
明珠經常在月瑤這裡胡說八道,可經過這麼長時間,她也成熟了許多,一下就聽出了月瑤潛意識裡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也保證我嫂子不會告訴別人。”
月瑤提醒道:“記得說話算話。”
明珠笑着說道:“你真當我是三歲孩子呀!總給被人畫送子觀音圖,給別人帶去了福氣,那自己的福氣不就越來越少,這件虧本的事咱們決計不能做。”
月瑤覺得明珠說的話顛三倒四,不過只要明珠不將這件事對外說,她也不多說什麼。
明珠跟月瑤又聊起了外面的八卦,說了一圈別人的八卦事,說到最後又繞回到月瑤的身上:“廷正這次成親,請了李夫人幫着操持,月瑤,外面在都在傳聞廷正跟連家關係很差,而根由在於你。”寧願請外姓人幫着操持廷正的婚禮也不請連家人,可不就代表跟連家的關係非常差嘛!
月瑤終於感受到躺着也中搶的滋味了。
向薇在旁提醒道:“明珠,懷孕的人要保持舒暢的心情,這樣纔有利於孩子。”
明珠翻白眼道:“我還用你說呀!月瑤,廷正成親的時候,你去還是不去呀?”離廷正成親也只有幾日了。
月瑤搖頭說道:“不去了,孩子還沒滿三個月,哪裡都不能去。”不是月瑤小心謹慎,實在是被明珠遇見的那麼些個事給嚇住了。
明珠覺得月瑤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你放心,我一定幫你看着表弟的,若是他膽敢做對不起你的事,我第一個饒不過他,不過月瑤,話又說回來,雖然要有防備之心,但總是疑神疑鬼也容易影響夫妻感情的事,你們若有麼事,還是當面問清楚的好,若是鬧了誤會,憑白生氣一場。”當初的那件事,給明珠很深刻地教訓。
月瑤失笑道:“你放心,我相信他分得清輕重。”其實男人那些所謂的敵不過美色,只是男人尋的一個藉口,重要的是這個男人抵不抵得住外面的誘惑,關於這點月瑤還很自信,丈夫的自制能力很強,也能抵擋得住誘惑,她是半點都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