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蕾垂眸,脣角卻是彎着的,她說,“還是,還是說我跟凌兒在一起吧。”要是讓姐夫過來,那不是姐姐也知道了嗎?上次過敏就是姐姐帶她來的醫院……
現在還有顧言靳在這裡。
傅蕾潛意識不想讓他們知道,她跟顧言靳有關係……
更不想讓他們知道,她暗戀顧言靳。
意外的看了傅蕾一眼,顧言靳也沒有再說什麼,領着她去了住院部那裡,剛到護士臺,他便不耐煩的對着看着他就發呆的護士說,“給她安排間VIP病房。”
顧言靳看着人沒動,依舊一雙眼睛粘在他身上似的,眼裡的不耐更濃,臉沉得都要滴墨了,傅蕾站在他身邊,默默的看着他的變化。
說不吃驚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過去的時間裡,她沒有見過這樣的顧言靳。
“沒聽到?耳朵有問題也能當護士?”顧言靳冷聲諷刺着,另一名推着東西過來的護士剛好聽到這一句,急忙過來把發呆的護士護在身後,禮貌的問,“先生您好,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年紀大了,多少有些眼力,顧言靳氣質不凡,身上的衣服都是量身訂做般合適,手腕上的限量版手錶豈會是普通人?
顧言靳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年長的護士急忙帶領着倆人來到VIP病房。
臨走前,還說,“先生,剛纔那小護士是剛進來實習的,不懂事,還望您理解。”
顧言靳根本懶得回答,不把對方放在眼裡。
傅蕾乾乾的對着對方點了點頭,“麻煩你了,你先去忙吧。”
“稍後我會過來打點滴,還有藥也會送過來,不打擾倆位了。”
護士離開後,病房裡一片安靜……只要一靜下來,傅蕾就感覺渾身都癢,癢得都有些忍不住了。
隔着衣服,手指輕輕的撓着。
顧言靳站在陽臺那裡,看不到他的臉,所以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直到病房裡隱隱傳來倒抽涼氣跟另一種舒暢的聲音響起來時,顧言靳似乎纔回過神來,轉身,就看着傅蕾在牆壁上蹭着,太陽穴突突的跳了跳,“你在幹什麼。”
“癢。”
“……”顧言靳。
幸得他知道原因,要是突然來這麼一個字,真的很容易讓人想歪!顧言靳看着她還動,咬着脣,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直接把她整個人拽到一邊。
“再忍忍,我去拿藥過來給你擦。”
“好像這一次很嚴重。”傅蕾可憐兮兮的,“上一次去吃火鍋,都沒有這一次嚴重。”
是的,那一次,她跟他同時過敏……她吃了藥就沒事了,然後第二天還去百花園拍照,遇上他……
“我知道。”顧言靳的手剛要碰上她的頭髮,便又收了回去,“再忍忍,我去拿藥過來。”
腰間的衣服突然被什麼抓緊着,顧言靳轉身的步伐因爲這個舉動停下來,他低頭看着緊抓着自己襯衣的小手,手指纖細又白皙,指甲修得整潔,跟外面那些塗着各式各樣顏色的指甲比起來,賞心悅目。
是的,賞心悅目。
“你會不會跑了?”傅蕾可憐巴巴的問,人在不舒服的時候最脆弱,顧言靳終究不是她什麼人,就算跑了也理所當然,可傅蕾一想到他真的把自己放在這裡,自己跑了,想想就覺得呼吸都變得特別的難受。
“我爲什麼要跑?”顧言靳失笑,輕拉着她的手鬆開自己的衣服,“你都過敏成這樣了,我不去催催護士怎麼行?”
“我怕你……”
“乖點,呆在這裡,別撓,忍着,嗯?”顧言靳扶着她在病牀上坐下,整個人輕蹲在她面前,輕聲又低沉的聲音裡傅蕾聽出他對自己的關心,對自己的在乎。
整個人又陷入一種糾結的情緒中。
聽到他的腳步聲走到門口,傅蕾終於忍不住了,“顧言靳,我喜歡你。”
壓着特別不舒服,不如痛痛快快的說出來。
拒絕就拒絕,也好過,連表白都不敢,是不是?傅蕾的手微微握成拳頭,盯着那個站在大門位置男人的背影,等着他說一句話。
一句——-剛好,我也喜歡你。
“現在不是談這事的時候。”顧言靳平靜的這麼說了一句,拉開病房的門走了出去……傅蕾坐在那裡,張了張嘴,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要說什麼。
她的初戀,她的告白啊……就這樣夭折了嗎?
傅蕾傻眼了。
垂頭喪氣的坐在那。
————
顧言靳離開病房,眉鋒緊鎖,傅蕾的話在他的心裡也掀起了一定的浪花……他怎麼又會看不懂?
只是,她還小。
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沒有那麼多的耐心等着她長大……
他的世界有太多太多的黑暗了。
一些東西,他都難以啓齒。
她看到的,只是他的表面……而已。
他跟她,是根本不會走到一起的。
是的,根本不會走到一起。
她對自己,只是一時的興趣而已,相處久了,就會了解他,會乏味,會討厭,這個時候的孩子,不都是這樣嗎?見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
————
護士跟顧言靳來到病房的時候,傅蕾還坐在那裡,垂頭喪氣的……
“現在先打點滴,這是擦在身上的藥。”護士把藥給到顧言靳,潛意識把倆人當作了男女朋友,傅蕾看護士把藥水掛好,拿着那根針灑點藥水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就開始躲了。
眼裡的驚恐很明顯。
顧言靳站在一邊,他從進來開始就在暗暗觀察着傅蕾,看看她有沒有多少變化,因爲他的躲避。
當他看到傅蕾眼裡的驚恐跟閃躲時,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慌了,“小蕾。”
傅蕾看着他,低聲說,“我怕打針。”
“別怕,我就在你身邊。”顧方靳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會陪着你,哪裡都不去。”
手已經被護士託着,手背一涼,傅蕾小時候打針的回憶涌上來,整個人微微顫抖,顧言靳握着她的手不讓她動,一邊說,“你看到沒有,這裡寫着看管好自己的孩子跟貴重物品,我現在正在做。”
傅蕾望着電視旁邊的那個溫馨提示,一時沒有明白顧言靳話中的意思,而手背那裡已經有涼涼的液體進/入她的身體。
“藥水不能滴太快,藥水沒有了按鈴。”
護士走的時候,還看了眼那個溫馨提示……
沒有想到,這樣的話,也能讓一個男人哄住一個女人。
真是……談戀愛的人啊,眼睛裡都是蒙着一層色彩的。
孩子,跟貴重物品。
他是把她比喻成孩子還是比喻成貴重物品?
顧言靳倒了杯溫水遞到她手裡,“先把水喝了,我們再擦藥,擦藥了就不會癢了,這種藥擦在身上,有點涼,很舒服。”
“你以前也這樣過嗎?”
“是啊,我不知道自己會過敏,所以吃多了,就跟你現在一樣,打點滴,擦藥,三天才好的。”顧言靳指了指他自己的脖子還有手臂位置,告訴傅蕾他那個時候也過敏很嚴重。
從那之後,他吃的東西都非常注意。
至到那天去吃火鍋……莫名其妙就中招了。
“那,那誰幫你擦的藥?”傅蕾小聲的問出這個問題,她的心在這一刻都緊了緊,不敢去看顧言靳,咬一下脣,又鬆開,難得的緊張跟不安。
顧言靳很不明白,爲什麼要咬脣?
難道不疼嗎?
“背是我妹擦的,其它位置我自己擦的。”顧言靳聲音不像剛纔那般柔和,帶着些冷硬。
“我讓護士來給你擦。”
“我,我也可以自己擦。”傅蕾突然開口,有些結巴的把這句話說完整,“你,你幫我擦一下後背就好。”
“你確定?”顧言靳微微眯了下眼。
傅蕾點了點頭。
她知道這意識着什麼,意味着,她的背要被這個男人看光……她親都親了他了,只是一個背而已,而且全是疹子,跟平常是完全不一樣,很醜很醜。
這樣一想,傅蕾就覺得沒有什麼了。
雖然從小父母都教過她,女孩子的身體是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只能由自己自己,要好好保護,不能讓任何人看到。
“凌兒的媽媽,是你的妹妹,那她是不是……”
“別說話。”顧言靳打斷她,“把病號服先換上。”
說完,他紳士的轉過身去,“你要是一隻手不方便,可以讓我幫忙,我會閉上眼睛。”
“嗯。”輕輕的嗯了聲。
傅蕾慢慢的解開身上的襯衣……倒也還好解,可是一隻手打着點滴,那隻袖子必定不能脫下來,然後套上病號服的時候,也只能套一邊,另一邊搭在肩上。
穿是不倫不類的……傅蕾覺得狼狽極了。
她突然有些後悔,爲什麼不告訴姐姐了。
面對着顧言靳,她心裡亂七八糟的,面對姐姐,至少什麼都能說。
身後,悉悉碎碎的聲音傳來,顧言靳始終望着對面的牆壁,心裡卻不像這般平靜,有什麼東西竄來竄去,要脫離他的掌控。
“可以沒有?”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傅蕾說話,顧言靳便主動開口詢問。
傅蕾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高大的背影,如蚊子般嗯了聲。
顧言靳轉過身來,就看到這麼一幅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