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曾降六月雪,
天曉蒙冤如長夜。
此冤從何來,
此枉因何生?
水火棍,老虎凳,
打完還要上夾棍。
自古衙門一般黑,
屈打成招顛是非。
貪官奸,污吏滑,
證人收錢剛說啥?
堂上額扁高高掛,
公正廉明有幾人?
老爺最愛裝糊塗,
慾海浮沉早生根!
權錢魅力無可擋,
咬碎銀牙暗恨生。
欲爲清官先學賤?
小人油滑君子奸。
虎頭鍘,狗頭鍘,
鍘刀之下莫喊冤。
天心從來是民心,
民心所向衆志堅。
自古正義如紅日,
撥開雲霧見青天!
……
“收攤啦,包大人要替戚家二少奶奶申冤啦,快去看看!”
“哦哦哦……那要去幫幫忙了!”
街道上人潮涌動,人們都彙集到了縣衙門口,圍觀包龍星重審戚秦氏一案,把這裡圍得水泄不通。
“今有戚家一十三口被殺一案,被都察院發回本縣重審,奉聖諭三司會審!主審乃八府巡撫包龍星包大人,還有陪同重審的刑部尚書花大人,水師提督常大人,以及本縣的陳大人。”
包龍星披着披風,一路小跳着,以打擂臺的姿態上了公堂。隨後常昆,花鐵面和陳百祥從側門依次入場。
“貪官,狗官!”
縣衙門口的罵聲此起彼伏,陳百祥怒視着門口,喝道:“公堂之上,保持肅靜!”衆不可侮,他剛一回頭就被臭雞蛋砸了眼睛,滋了一臉硫化氫。
方唐鏡也披着披風一路小跑進來,和包龍星面對面頂上,兩人的眼睛之間擦碰出無盡的火花。
花鐵面站在中間,對二人道:“今天的規矩就是不準講粗話,不準講他人的老爹老母,不準講x器官。”
包龍星側過臉道:“我乃八府巡撫,你給我一點特權吧!”
“哎呀,我也很爲難吶,最多隻能讓你提‘老母’……”
“就叉你老母!”
花鐵面話還沒說完,就被包龍星KO到地。
方唐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做起案前準備,陳百祥在一旁伺候着。花鐵面鼓勵他道:“八府巡撫只不過用的桌子大了一點,不用怕他,好好對付他!”
陳百祥也跟着說道:“不用害怕,我們有李蓮英李公公做後臺,儘管使出你的法寶,對付他!”
“對對對,哎,李公公怎麼還沒來?”花鐵面看了看周圍,哪裡有他影子。
“說不定有事耽擱了,我這就派人去請他。”陳百祥老臉一皺,趕緊派了一個衙役,到客棧去催。
邊鐘敲響,衆人各自就位,三個狗官相互遞了個眼色,陳百祥示意方唐鏡上場。
方唐鏡走上公堂,微低着頭,斜着眼睛,抱拳道:“大……”
“大什麼大?”包龍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叫大人吶。”
“人什麼人?”
“大人做的不對唷!”方唐鏡擡起頭來。
“叫可叫,非常叫。”
“叫就叫!”
“你叫我不叫!”
“你不叫怎麼知道我叫你啊!”方唐鏡瞪起吊稍眼,怒視着包龍星。
“我大人叫你賤人可以,你賤人叫我大人就不行!”
“我堂堂一名舉人,你敢叫我賤人……”
“賤人賤人賤人……”
“你你你……”
包龍星從一開始就把方唐鏡的節奏打亂,讓他自顧不暇,常昆連忙出來救場:“大人這樣就不對了,他是朝廷欽點的……”
“欽你老母啊!”
“呃!”常昆站起來,不滿道:“你不可以在公堂上……”
“公你老母!”
花鐵面坐不住了,剛纔這特權就不該給包龍星!他愁着臉道:“哎呀,用不着一開口就提老母這麼過分吧!”
包龍星雙手合成喇叭狀,對他吼道:“我還提你老母的老母~”
“你還敢說你不犯賤?今天我身爲八府巡撫,重審此案。我還沒有傳你,你就走出來讓我罵,你還敢說你不犯賤,你自己說,你是不是犯賤……”
包龍星擊退常昆和花鐵面後,繼續對方唐鏡窮追猛打,用手指連續敲着堂案,質問他。
方唐鏡被包龍星氣勢所攝,連連退後,頂到人羣中。
“不許走!”
包龍星豈肯輕易放過他,包家叔侄由豹頭帶着從堂案後跳出,完美落地。
“嗯?”
他們一看身邊不見了豹頭,忙扭頭轉向身後。
豹頭的實力是出了名的不穩定,帶着兩個人起跳,實在是有些勉強,氣力不濟之時,腳絆到了堂案上,摔了個狗吃屎。
“靠,還說是個高手!”包龍星不屑道。
“呸!”包有爲補了一刀。
包龍星繼續指着方唐鏡大罵:“未傳你,你就站出來。你要不是做賊心虛,就是身上有屎。你說啊你!”
方唐鏡色厲內荏,指了指周圍道:“我是跟鄉民進來看熱鬧的,只是往前站了一點,大不了我退後幾步就是了。”
包龍星欺身上前:“往後面站!”
“好好,我往後站。”
包龍星步步緊逼:“往後面站!”
“好,往後面站是不是,那我就退到黃線後面就是了。”
“站在後面不許出來!”
“怎麼樣呢,我又跳出來了,我又站回去了。我又跳出來了,怎麼樣怎麼樣,打我呀笨蛋!”
試探!在黃線的邊緣瘋狂試探!
方唐鏡飄了,敢在衙門口調戲包龍星,所以他慘了。包龍星二人叮呤咣啷一頓暴卒瓦(cei)之下,方唐鏡被打的鼻青臉腫。
“大家都聽到了,是他叫我打,我纔打的。”包龍星擺擺手,若無其事的走回座位。
“哦,像這種要求,我這輩子沒見過!”包有爲緊跟着他,一唱一和。
常昆見剛開審,己方輸出就遭到暴擊,被打了個半死,開局不利。於是沉住氣,準備穩定局面:“大人,應該先傳犯婦戚秦氏。”
戚秦氏帶着銬子被押上公堂,跪在地上。
“犯婦戚秦氏,你有什麼冤情儘管說出來,我和尚書大人會替你做主!”
包龍星靠在花鐵面肩膀上,讓他亞歷山大,他強笑道:“不不不,大人您做主就行了,我哪做的了主啊!”
戚秦氏一身囚衣,雙目紅腫,兩眼噙淚:“大人,犯婦一家十三口,都是被常威所殺。我還被他侮辱了,請大人替我申冤!”
“傳,常威!”
常威本是衣着光鮮的站在後面,聽到輪他上場,便摘下帽子,合起紙扇,上前跪倒在地。
“參見各位大人”
“大膽常威,你可知道戚家十三口是怎麼死的?”
“是她害死的!”常威側過頭,用扇尖一指他旁邊的戚秦氏。戚秦氏被他陷害,眼睛裡面滿是仇恨,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好,傳回春堂朱二和仵作!”包龍星見他抵賴,雙手叉腰,再次傳喚證人。
“大人。”
朱二和仵作被帶到公堂上,跪倒在地。
“朱二,你上次說,戚秦氏在你那裡買了一斤砒霜對不對?”包龍星摸着他的肩膀,給他施加壓力。
“沒錯,大人。”
“仵作,你上次說,戚家的那一鍋糖水裡面有毒,是不是?”包龍星又走到仵作面前,敲了敲豹頭抱來的罐子。
“是,大人。”仵作膽子小,說話都有點顫。
“你看這裡有一鍋糖水,一斤砒霜,全倒進鍋裡以後,乖乖隆地洞,比芝麻糊還要稠。這種東西有人肯喝嗎?”
“也許戚家的人都是豬頭三吶?”陳百祥在一旁出聲道。
包龍星倒了一碗,端到他面前,捏住他的下巴,就要給他灌下去。
“那你來喝一口啊,正點呀,來嘛,喝一口嘛。”
“不要,救命呀!”陳百祥閉住嘴巴不住地躲閃着,他可不是老壽星!
“你這個豬頭夠笨了,連你都不肯喝。難道戚家人上下會比你還笨嗎?”
陳百祥被逼到了牆角,常昆看不下去了,忙出來救場,他眼神一閃道:“她買一斤砒霜,不一定會全放下去。”
“那沒有用完的砒霜到哪去了呢?戚家上下我全都搜過了,都沒有找到。更何況,一個兇手,如果用不到那麼多毒藥,她爲什麼要買那麼多毒藥來惹人懷疑?”
包龍星眯着眼睛,用手指着朱二道:“所以實情就是...你說謊!”
朱二慌忙搖頭:“我沒有說謊呀大人!”
話音未落,包有爲已經把一本賬簿展開,貼到他面前,包龍星指着賬簿道:“沒有?這本賬簿是從你店鋪裡偷來的。砒霜根本就很少有人買,你今年只進了半斤砒霜,你哪來的一斤砒霜賣給人家?”
朱二慌道:“可能是小人之前記錯了!”
“你幾個月以前記錯了,你現在又記錯了!我看你...”
包龍星是真的想一腳踹死朱二,他轉頭道:“豹頭!”
“小人在!”
“我叫你去重新再驗戚家十三具屍首,有什麼結果?”
豹頭低頭一指包龍星的身後:“大人請轉身!”
“呃!”
包有爲提着兩副骨頭架子,骷髏頭已經貼到了包龍星的鼻子尖,嚇了他一跳。
豹頭一把推開他,指着一副骷髏說道:“大人請看,每一具屍體只有喉部發黑,其它部位都很正常。以我雷豹當差三十年的經驗來看,死者一定是死後被人灌毒,所以毒液只到喉部,而留不到腹部。每一具屍體都有骨折的現象,然後再用鋼釘街上。一般人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依我看來,他們分明是死於武功高強人之手。”
豹頭把兩幅骷髏的可疑之處一一指出,逐條分析,然後得出了結論。
“常威,你都聽到了!”包龍星盯着有些慌亂的常威說道。
“哎,大人吶,這可就關小人的事了。”
鼻青臉腫的方唐鏡,又從黃線外面走進來,站在常威的身側,彎着腰道:“他剛纔說,死者全死於武功高強人之手,我們常威根本不會武功,他怎麼可能是兇手呢?”
包龍星眼一瞪,眉一揚:“他要是不會武功,爲什麼那麼難抓?”
常威強自辯道:“我是天生神力呀!”
“是嗎?來人,大刑伺候!”
倆個衙役拉着夾棍向常威走去。
包龍星三人組一臉猥瑣的笑着,若果你敢反抗,就證明你會武功。如果你不反抗,就讓你爽到極點!
看着夾棍越來越近,常威的手捏緊了自己的帽子,起身欲反抗,方唐鏡按住他的肩膀,搖了搖頭。
兩個衙役已經把夾棍套在他的手上,正準備用力拉。
“李公公到!”
堂內衆人聽到這句話後,臉上神色各異,說不清的精彩。
“讓開讓開!”
阿大親自把人羣分開,讓木天凌從門口進來。
“嚯,好險,差點沒趕上。這個破身子早不好,晚不好,偏偏這個時候便秘。害的老子差點就完不成支線任務了。”
木天凌進門的時候,肚子還不舒服,臉色十分難看。
“不好意思,咱家來晚了!”
木天凌走進公堂,常威見了他滿臉喜色:“幹爺爺!”
“李公公!”
“乾爹!”
頭上有頂戴的紛紛過來見禮。
“各位大人辛苦了,咱家這次前來聽審,老佛爺念在水師提督常大人勞苦功高,特此其子常威黃馬褂一件!”
“幹爺爺!”常威如釋負重,膝行到木天凌身前,臉上全是笑容。
“你可要好好做人啊!要是作奸犯科的話,幹爺爺也饒不了你!不過要是有誰敢欺負你,冤枉你的話也沒那麼容易!”
木天凌看着常威那張欠揍的臉,虛僞地笑着。不管這張臉有多可惡,戲還得繼續演下去。
他瞟了一眼包龍星三人組,三人無可奈何,紛紛朝他諂媚的笑了笑。
木天凌從托盤上拿起黃馬褂,披在常威的身上道:“諾,這就是太后賜你的黃馬褂,你穿上了它,除了皇上,誰,也打不了你!”
【叮!完成支線任務:給常威送皇馬褂護身,獎勵積分一百】
邊鐘敲響,中場休息。
木天凌完成任務後,就老實地坐到一邊旁聽,端起茶杯喝茶。
包龍星三人回到主位上思考對策。
“完蛋了,完蛋了,現在不能打他了,怎麼辦?”包有爲急得滿頭大汗,仍不忘給包龍星扇着扇子。
“這個死太監,居然玩陰的!”包龍星怒視着坐在公堂東側喝茶的木天凌。焦怒之下,他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對策。
他讓有爲和豹頭附耳過來,道:“本案的證人都是些市井裡的升斗小民,膽子不大,你們兩個到牢裡去,想辦法嚇唬嚇唬他們,逼他們說實話。”
包有爲和豹頭點頭應是,他們正待離席,方唐鏡這時在公堂裡開口說話了,這廝一見己方的後臺來了,膽氣立馬壯了起來,
“大人,雖然戚家十三口不是中毒而死的,但很有可能是戚秦氏僱傭殺手殺死的,而且那晚打更的也看見我們常威被人打呀!”他奸笑一聲道:“照我看,應該對戚秦氏用刑纔對啊!”
真他孃的黑心,不愧是荒唐鏡,木天凌朝他看了一眼。
有清一代,清廷爲了營造無訟的和諧社會,從法律層面到意識形態都對訟師進行打壓。荒唐鏡能在廣東混的風生水起,足可見此人顛倒黑白的能力。
花鐵面聽了方唐鏡的話,眉開眼笑,驚堂木一拍,大喝道:“來人吶!大刑伺候!”
包龍星冷不丁地走到他身邊,看也不看他,低着頭不屑道:“尚書大人還真機靈,風往哪吹,你就往哪兒倒!在下佩服佩服。”
“唉,你這話什麼意思?”
“隨便說說嘍,你不喜歡我就說點別的。”包龍星面無表情。
常昆這個老狐狸察覺包龍星是在轉移話題,轉頭喊道:“包大人不要岔開話題。來人,上夾棍!”
上面的老爺說什麼,倆個衙役就幹什麼,他們拉起夾棍就夾到了戚秦氏的腳脖子上。
包龍星見狀,伸手阻攔道:“等一等,你說夾就夾,我說不許夾!”
“你好大的官威呀,包大人!”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包龍星尋聲一看,正是木天凌這個死太監。
“如果再讓你當兩年官,恐怕你連老佛爺都不放在眼裡!”
這個死太監,果然要跟我作對!我還以爲太監裡面有好人。爲了戚秦氏,包龍星什麼都豁出去了,豈能臨陣退縮?
包龍星立馬就走到木天凌面前,準備和他大幹一場。
正面硬肛身懷神級口技的包龍星,難道木天凌天生喜歡被虐?他現在其實是有苦說不出啊。
戚秦氏一案取材自清末奇案——楊乃武與小白菜。本來慈禧是力主爲楊乃武翻案的,哪知自己成了她的狗腿子,反倒不得不爲這些貪官污吏說話,還真是諷刺。
他剛剛纔想起來,包龍星還需要時間去恐嚇其他證人。如果自己不配合他演這齣戲,他還有沒有後招?
常威的媳婦兒遠在北京,哪有那麼容易被騙到廣州來,滴血認親這一招根本就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