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坊們的幫助下,靈堂很快拾掇了出來,甄子柔也被梳洗整齊放進了棺木。
書傑帶着弟弟妹妹向街坊們行了一禮:“謝謝各位叔伯嬸嬸,大哥大嫂。”
李嬸摸了摸書瑤和書文的小腦袋:“今晚傑哥兒要守靈,明日一早大家都會來幫忙,把你們娘葬在你們爹的墓旁。瑤姐兒和文哥兒還太小,沒辦法整夜守靈,守一會兒就去睡覺吧,我會讓春生過來陪着你們大哥。
阿娟嫂也道:“我們家小叔慶福也會留下來陪着傑哥兒。”
木匠娘子道:“放心啦,木匠他們幾個已經排了班,兩個人一班輪着留在這裡幫忙。
書瑤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們:“謝謝兩位嬸嬸,謝謝阿娟嫂,瑤兒會帶好弟弟去睡覺,會聽大哥的話。”
前世,大舅舅甄大富和舅母林氏拒絕了鄰居們的幫忙,書瑤在翠竹的教唆下大哭大鬧地把人都趕走了,只有甄大富帶來的幾個下人把甄子柔放進棺材裡了事。是大哥書傑堅持擺了個簡單的靈堂,點了白蠟燭,一個人在廳堂裡守着,她和書文都被翠竹拉去睡覺了。
現在想來,那時候甄大富和林氏是想趁着夜裡把東西偷運走吧,他們沒想到的是大伯和三叔兩家人也那麼快得了消息趕來。
書瑤看了看架子上的沙漏,估摸着大伯和三叔他們也要到了。
果然,街坊們纔出門,書傑三兄妹才跪下,門口就蜂擁進來一羣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大伯父夏霖宇和三叔父夏霖昂。
夏家祖上原是開國功臣,世襲的永平侯。夏書瑤的祖父繼承侯爵不到三年,被人陷害,牽扯到廢太子謀反案中,後來雖然查清楚沒有參與謀反,終因爲與叛將交往太多,被奪了爵位。夏家從此敗落,從京城回到玉林鎮來。
書瑤的祖父有三個兒子,只有父親夏霖軒是通房丫鬟(後來擡爲姨娘)生的庶子,大伯父和三叔父都是原配夏老太太生的嫡子。夏霖軒在夏家的地位很低,原配妻子趙氏(夏書傑的親孃)生產的時候剛好夏霖宇的一個妾室也生產,結果把夏霖軒請來的穩婆給拉走了,趙氏在貼身丫鬟的幫助下拼死生下了書傑,自己留下了嚴重的病根,沒兩年就死了。
趙氏生產之後,夏霖軒一怒之下要求分家,當年他幾乎是淨身出戶。
另外,書瑤還有兩個姑姑夏若雪和夏若雲。夏若雪是嫡女,侯府敗落前已出嫁,留在了京城,夫家是安國公府。前世的書瑤曾經求上門,夏若雪只是打發了一個小丫鬟出來給了她十兩銀子,連門都沒讓進,還讓她以後不許再登門。
夏若雲與夏霖軒是一母所生,被嫡母嫁給了鹿城郊縣一個大她十二歲的地主爲續絃,得虧夏若雲美貌溫柔又善於持家,那個地主對夏若雲還不錯。
夏若雲跟甄子柔的姑嫂關係很好,也很疼愛書瑤三兄妹。不過前世,夏若雲在書瑤“回”尚書府之前,也就是大半年之後,夏若雲難產死了,據說是胎兒太大,生不出來,結果一屍兩命,母子俱亡。
夏霖宇和夏霖昂都是第一次來這個院子,一個多月前夏霖軒過世他們都沒來。也就是前幾天夏霖昂的兒子夏書瑋在茶館裡偶爾聽人說起三個月前的那個山匪搶劫大案,據說貨主是大周有名的大富商姚千貫,姚千貫爲了感謝總捕頭夏霖軒,送了兩個大箱給他作爲謝禮。大家都知道姚千貫那次被劫的三十個大箱中不是銀子就是珍貴藥材,也就是說,夏霖軒獲贈的很可能是一箱銀子一箱藥材。
那麼大的箱子啊,該有多少銀子多少藥材?夏霖宇和夏霖昂坐不住了,本來夏老太太是準備把甄子柔叫過去訓話,找個名頭把那兩箱東西弄去,沒想到還沒傳話過來就聽說甄子柔重病快死了,甄子柔的孃家大哥大嫂都從大名府城趕過來了。這還了得?暴雨一停,他們兄弟也立即找過來,到門口就見白幔掛起。
甄大富一聽說夏家來人就衝了出來:“你們來幹什麼?我妹子病了這麼久你們夏家都沒來一個人,這會兒人都死了你們跑來做什麼?”
書瑤暗自咬牙,這人還真是皮厚得可以,娘“病”了那麼久他們甄家人來過嗎?娘又是怎麼“病”的?
夏霖宇不屑地瞥了甄大富一眼:“這裡是夏家,這個院子姓夏不姓甄。”
“你,”甄大富怒道:“那又如何?你們早就分家了,誰不知道妹夫是淨身出戶的?這個院子就是姓夏也與你們無關。”
“豈不是更與你們姓甄的無關?”夏霖昂冷哼了一聲。
留下幫忙的幾個街坊看着這兩夥人爭得面紅耳赤,卻完全沒有人理會跪在靈前的三個孩子,不禁大搖其頭,這都什麼叔伯舅舅啊?平常不見來,人死了,跑來吵架,要爭什麼?這個院子可是三個孩子的。
書瑤突然想起自己忘記了一樣東西,輕聲對書傑說道:“大哥,我去如廁。”說完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孃的屋子,空無一人,書瑤關上門,搬了椅子爬上去取下牆上爹的那把弓和旁邊的箭袋,想着藏到箱子裡去,手上的東西立馬不見了。而腦海裡呈現出那個大紅箱子,弓箭都在雜物格放着呢。書瑤大喜,太好了,她還擔心會有人突然進來,來不及現出箱子,原來用意識就能把東西扔進去。一高興,書瑤又順手把娘梳妝檯屜子裡的幾件首飾物什一股腦兒放進雜物格。
接着,書瑤趕緊又跑去自己屋子,把自己的那個百寶箱收進大紅箱子,百寶箱是爹給她做的,裡面有她積攢了很多年的零花錢,還有爹孃買給她的首飾,雖然不是多貴重,但都是爹孃對她的疼寵。前世,就連這個百寶箱都被人搜走了,也不知道是林氏拿走,還是翠竹偷了。
收好了東西,書瑤提着油燈去茅房,茅房就在雜物間的邊上,書瑤看着雜物間裡一堆堆的乾草和劈好的柴禾,一個大膽的想法掠進她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