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
齊凌雪頭上流出的鮮血越來越多，整個面部、衣服已經全部浸透，就連地上也出現斑斑點點的血跡，看起來極爲滲人，但她仍然不在乎，相比較眼前的一切，更在意尚揚，雙手越抓越用力。
嘶吼道：“尚揚，難道非得讓我拆穿所有麼？其他人不懂，但我齊凌雪不是傻子，你能騙得了所有人，但騙不了我！”
“目前國內發生的一切，都在你計劃之中，也就是說，所有人都被你玩弄於鼓掌之中！”
隱藏在鮮血中的眼睛，此時格外凌厲，如同兩把刀子，要把人刺透。
尚揚的狀態與她天壤之別，不猙獰、不激動、不憤怒，很平和。
淡淡道：“凌雪，你着相了”
“已經受傷，不要在這裡久留，先去醫院要緊…”
“我不去！”
齊凌雪喊的聲嘶力竭，聲音穿過昏黃路燈照亮的巴掌大地方，沿着前後無人的油柏路蔓延，覆蓋整片漆黑山林。
她已經發現一切，就必須要把尚揚虛僞的外衣扒掉。
“好好好，既然你不承認，我就把一切告訴你！”
她咬着牙，纖長脖頸上的青筋猙獰凸起，死死盯着尚揚道：“計劃，從一切就都是你的計劃，陰謀！”
“事情還要從查爾斯說起，你抓了查爾斯，目的是要與米蘭德家族做交易，正常人也都會做交易，根據利益最大化原則，你可以要求米蘭德家族與你一起，出手滅掉滅掉王家和賈家，所以這個時候，王家和賈家都慌了，他們找到殺手要刺殺克拉克，讓你陷入麻煩之中”
“但天不遂人願，刺殺的消息不知道從什麼渠道走漏，被你提前知道，也就有了後來你救克拉克的一幕！”
“按理說，你完全可以抓住胡氏兄弟，想辦法讓他們閉嘴，從而讓克拉克也記恨王家和賈家，屆時他會給你更大的助力”
“但是，你沒有，因爲你害怕，擔心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擔心鬧的太大官方會對你出手，所以你用另外一種方式！”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呼吸很急促，深吸兩口氣又道：“你反其道而行，故意把查爾斯餵了老虎，故意刺痛克拉克，用更大的痛處轉移他被刺殺的注意力，使得他必須找賈家和王家合作”
“所有人都覺得你這步棋走的非常昏，把本應該是自己的助力推到對手陣營，即使是現在，人們還在說，你把查爾斯餵了老虎，是導致從神壇上滑落的根本原因，這步棋走的太昏”
“可他們都不知道，在他們說你昏庸的時候，你正用一種看傻逼的眼神，盯着他們！”
“因爲以爲現在的視角，這步棋夠狠，也是讓你奠定一切的基礎，是絕招！”
“讓爺爺親眼目睹孫子被老虎吃掉，只要是人，都會與你不共戴天，克拉克同樣如此，你的目的，就是讓他必須走到王家和賈家的陣營！”
尚揚一動不動，面色、目光，仍然柔和，好像什麼都沒聽見，視線從齊凌雪身上轉移，看向她身後的遠處。
齊凌雪也不在乎他看不看自己，只要不走，能聽見繼續說話就行。
繼續激動道：“事情果然如你所料，克拉克主動聯繫了兩家，形成三方聯盟對你狂轟濫炸，你最開始選擇全面抵抗，不過是爲了試試水而已，看看自己的力量在他們面前究竟能挺到什麼時候！”
“你試了，擡高銀行利率、密切聯繫伽達、再之後還幫助下面受到衝擊的中小企業，可是，你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在三方全面轟炸的面前，失敗是必然，所以在短短一天之內調整策略”
“從前面抵抗，變成主攻王家！”
“這，是你的第二步棋！”
“這步棋一出，全華夏上下一片譁然，你的盟友們因爲得不到你的支持，而減緩或放棄抵抗，新尚氏國際內部，猜忌聲一片，就連三方聯盟也都以爲你被打懵！”
“殊不知，你正躲在沒人看見的角落裡，沾沾自喜！”
“因爲，這步棋你又成功了”
“把所有力量都對準王家，讓王家所有力量都在你的衝擊下而變得捉襟見肘，迫使他必須得找人幫助”
“王家爲了與你爭奪投資市場，股權全都被質押，所以能幫助的人只剩下賈家和米蘭德家族”
“這步棋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在賈家和米蘭德家族，乃至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把架在王家脖子上的刀子，生硬塞到他們手裡，等他們反應過來，只需要輕輕一動，王家就會分崩離析！”
齊凌雪再次深吸一口氣，她越來越激動，全身都在顫抖。
繼續道道：“把這步棋走完，你就功成身退了，因爲第三步棋有人幫你走！”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你把事情已經做到這步，米蘭德家族或許不會動手，但賈家、賈逢春，絕對不會放過一躍成爲華夏第一大家族的機會，不要說是他，任何人都不會放過，哪怕是擺在王宇澤面前，他也不會放過！”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就在今夜，賈家和米蘭德家族對王家動手了，手段正是用你當初遞過去的刀子！”
“王家是什麼情況我瞭解，在你的衝擊過後已經遍地狼煙，根本沒辦法反抗，結果非常簡單，就是從華夏三大家族的位置上跌落，變成與新尚氏國際一樣的企業，談不上破產，但身份地位、社會影響力，都不可同日而語！”
“至此，華夏只剩下賈家，成爲第一大家族，而且是打着望遠鏡也找不到對手的第一大家族，對麼？”
她說完，雙眼灼灼盯着尚揚，鮮血已經不流了，不過乾涸在臉上。
尚揚緩緩搖頭，開口道：“功名利祿都是身外之物，華夏誰是第一大家族，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一心向佛”
“閉嘴！”
話還沒等說完，齊凌雪像是被踩住尾巴一樣，登時尖叫出來：“好好好，已經把話說到這種地步，你竟然還敢裝，那我就把剩下的皮，都扒下來！”
“賈家成爲華夏第一大家族以後，華夏會重新變的嚮往常一樣，一片祥和！”
“賈逢春更會意氣風發，沾沾自喜，認爲自己做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事！”
“可他不知道，他的根，已經被你給挖了！”
“因爲，迎雪肚子裡的孩子，也就是賈家的繼承人…是你的，賈家終究有一天，會落到迎雪肚子裡的孩子手裡，也就是你兒子手裡！”
“之前我沒多想，是因爲中間隔着賈太平，至少要等四十年，賈家纔會落到孩子手裡，可現在，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讓賈太平失去繼承資格，而且根據剛纔的電話我知道，賈逢春這個傻逼對迎雪肚子裡的孩子非常重視！”
“所以賈家在三十年到二十年之間，會把家產傳給孩子”
“你不着急，耐心的等”
“在這二十年到三十年，人一生最好的時光裡，你大可以享受生活，有賈逢春這個傻逼幫你培養兒子，更會把他一輩子的基業，都交到你兒子手裡，等你六十歲時，已經把人生的風景都看過”
“你又可以重回華夏巔峰的位置”
“或者說，在這二十年到三十年的時間之內，賈逢春有什麼意外，家產都是迎雪肚子裡孩子的，只要家產變成孩子的，你想要接手，隨時接手，沒有任何人阻擋的了！”
“不得不說，尚揚，你真狠”
“別人最多要打你的人，你卻把人族譜都一網打盡！”
她說完，終於停住，因爲這是事情的全部過程，到這裡已經結束。
尚揚緩緩擡起手，把她抓在身上的胳膊放下，雙手合十，微微低頭道：“凌雪，你想的太多了，很累，有時間多聽經聲佛號，會有莫大裨益，今天時間不早，你還是快快回去歇息…”
擡起頭，繞過齊凌雪，不緊不慢繼續趕路。
齊凌雪見他離開，登時愣住，沒想到話已經說到這種地步，他竟然還在否認，突然之間有種錯覺，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不，絕對不可能！
轉過頭，見尚揚已經走出十幾米，快步走過去，擋到尚揚面前，激動道：“尚揚，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身上沒有任何錄音攝像設備，更沒有監控，你大可以承認，沒必要隱瞞，更何況，即使你不承認，我也認定！”
雙眼死死盯着。
尚揚緩緩搖頭：“我已割捨七情六慾，一心追求大自在，凌雪，不要着相…被牽絆住不好，阿彌陀佛…”
他說完，再次繞過，繼續向前走。
“唰”
齊凌雪猛然轉頭，雙眼幽怨盯着那背影，咬着嘴脣，猙獰嘶吼道：“尚揚，這世界上唯有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既然你不承認，那好，反正我也沒有依靠了，那就大家一起玩完，我一會兒就告訴王宇澤，讓他用這點與賈家交換！”
“既然你什麼都不在乎，那就什麼都別在乎！”
“唰”
話音落下，前方的尚揚突然停住腳步，身影在空曠的馬路上格格不入。
就看，他一直古井不波的臉色，突然露出一絲笑容，眼眸也沒有剛纔那般平和，而是帶着絲絲狡黠，好似雲霧漸漸分開之後，隱藏在天際的一雙詭異面孔，在蒼穹之上，俯瞰着所有人。
他緩緩轉頭，盯着齊迎雪，似笑非笑道：“如果你說的都對，那麼…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與我說話的態度了？”
霎時間，天昏地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