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語童盯着所有人的同時,王天嘯也盯着所有人,當然,重點是尚揚,他一直在想尚揚會用什麼辦法破局,這幾天以來每天都會站在尚揚的角度上推演,得出的最好結論,也不過是在改革之後,他得到更多人支持,繼續坐穩位置。
只不過。
自己要的並不是當下收益,目前不過是把刀遞到他們手中而已,容許尚揚繼續在位置上坐十年乃至十五年,並且這段時間還會盡心盡力扶持,等到國際原油枯竭的那天,等丁小年手中技術完全發揮效用那天,纔會兵戎相見,直搗黃龍!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尚揚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王天嘯見已經進入莊園,心裡暗暗揣測,相信尚揚也能看出來,股份制改革是把刀子遞到他們手中,人一旦有了兇器,膽子就會更大,尚揚爲什麼還願意把刀子遞給他們?
他還是想不明白。
不過這都不重要,再過半個小時就到攤牌時候,什麼招數都會擺在檯面上,屆時任何陰謀詭計都會暴露在陽光之下。
走下車,擡手整理下衣服,緩步走進去。
進入大廳,遊走在各個角落的傭人已經看不見身影,只剩下幾名工作人員,在指引下來到會議室,推門進去。
這裡以前是尚家、也就是尚泰山的一處辦公地點,裝修都是早就做好的,尚揚也沒改變,進去是一張五米長、一米七五寬的黃花梨會議桌,如此大料子在當今時代非常罕見了。
一共擺放着九把椅子,除了最前方一把之外,左右兩邊各四把。
王天嘯想了想,坐到左邊的第三把,轉頭看了看最末尾的兩把,皺了皺眉,在這種特殊時刻必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會議室九把椅子,是尚揚有意爲之,還是之前就這樣沒動,很值得考究。
“尚垠、加上他們四人,加上尚揚,算上自己,一共是七個人…多出兩把?”
他正想着。
“咯吱”
房門被推開,一名穿着深灰色唐裝的中年走進來,錢進。
王天嘯清楚尚家規矩,在家主到來之前,幾乎不會有人在會議室內交流,也不就自討沒趣,不過還是用眼神迎接。
錢進看見他的眼神,微微點點頭,坐到右側第三把椅子,也就是他的對面。
“奇妙…”
錢進的眼神中透露出這兩個字,由於他負責的是歐洲,光陰會的主要勢力也在歐洲,所以兩人之前的交集很多,應該是紛爭很多,曾經打的要死要活,誰能想到王天嘯的提議竟然陰差陽錯成爲自己保命的底牌?
“瞭解…”
王天嘯嘴角微微尚揚,通過錢進的微弱表情就清楚,他是堅定的改革派,而且,極有可能在改革之後與自己走的近,是在未來十幾年間要爭取的對象!
“咯吱…”
房門又打開。
尚垠穿着一身西裝走進來,面色沉重,因爲直到現在還沒想出任何破局的辦法,照這麼下去改革是必然,尚家受到威脅也是必然。
走到左側第一的位置坐下,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錢進和王天嘯再次對視一眼,沒有任何表情,心裡卻在腹誹:這傢伙好像不怎麼高興?呵呵!
房門再次打開。
這次是兩個人一起走進來,沈鳳天和曾國強,同樣沒有任何言語,如徐志摩所說:輕輕的來了…沈鳳天坐在右側第一,畢竟在這其中,沈家的勢力最大,雖說南美相對貧瘠,但資源豐富,也就構成了地位。
曾國強坐在左手邊第二,也是他一直來的位置。
最後一個人走進來,魏東來。
他模樣比較狼狽,穿的西裝革履,眼眶周圍卻有些烏黑,別人接到通知之後在飛機上正常休息,而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很清楚這是王天嘯與尚揚之間的協議,但就是忍不住擔心尚揚那個傢伙會有後手。
作爲尚揚玩死尚丸全過程的見證者,非常清楚這傢伙善於在敵人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情況下,把人活活玩死,尚丸就是這麼被玩死的,得知一切的時候,直接進醫院搶救了,差點活不過來。
魏東來擔心這是一次試探,其餘幾人還有犯錯機會,哪怕是錢進,至少態度、立場堅定,自己可是沒有反水機會,要麼堅定改革,要麼強烈反對,說出來不怕別人笑話,來的路上精神都恍惚了!
他也坐下。
至此,六個人全部到場。
人坐的很整齊,使得會議室內並不空曠,奈何六個人一言不發,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畫風着實詭異。
王天嘯是在多少年之後,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氣氛,並沒覺得死板僵硬,反而覺得這纔是會議該有的樣子,在光陰會開會,氣氛完全不同,並不是到了這個等級就會很嚴肅,正相反,有些時候說好聽點叫各抒己見,說難聽點與菜市場沒什麼區別,嘈雜的很。
余光中偷偷看了眼最前方的位置,今天是坐在這裡等尚揚,十幾年後,他們坐在這裡等自己,會是什麼感覺?
正想着。
房門被推開。
“嘩啦啦”
六個人整齊劃一,齊刷刷站起來,身體微轉向門口,微微彎腰道:“家主…”
“是民主!”
尚揚風輕雲淡的笑笑,一邊走一邊道:“你們都是我的長輩,還有是我祖輩,關起門來一家人不用太客氣,都坐吧”
說完,沒人做,這種時刻王天嘯也不願意當出頭鳥。
尚揚也不強求,走到最前方位置坐下,坐穩之後直接道:“這次開會通知的比較匆忙,各位都不遠萬里趕來辛苦了,都坐,今天要討論的各位都清楚,就是尚家是否順應時代,是否把保持幾百年的制度打破,進行股份改革…”
六人全都坐下。
尚揚繼續道:“事實上,這個事情我也思考很久,沒有想出所以然,一方面認爲現有制度還能延續,另一方面認爲符合時代順應大勢,會煥發出新的活力,下面大家各自表達意見,爭取在今天商討出令人滿意結果!”
“都說說吧…”
話音落下,六個人都沒着急說,而是在心裡忐忑不安,他們以爲尚揚也會與尚垠臉色一樣,把權力分出去之前的難看,沒成想竟然還能笑出來,笑的胸有成竹,這種時刻,都不願意第一個站出來。
足足過去十幾秒。
尚揚又道:“不用爲難,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不同意”
“同意”
兩個聲音同時開口,王天嘯和尚垠,他們都覺得應該先入爲主,兩人發現對方開口,都停住,相互對視。
“你先…”王天嘯做出個請的手勢。
“我堅決反對!”
尚垠不客氣,義正言辭道:“尚家現有的制度,是老祖宗定下的,從根本上而言,要不是幾百年前尚家先祖振臂高呼,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經過一輩又一輩人實踐和檢驗,證明當下制度的可靠性和穩定性!”
“還有,在當今世界之林,尚家是鮮有保持如此制度的,而能做到第一家族的位置,更是證明其實用價值,我認爲,完全沒有必要打破現在的穩固,是非常沒必要!一旦採取新制度,不可預料的情況太多,在光陰會虎視眈眈的情況下,更不能冒險!”
“剩下一個很小的問題,如果尚家把股份制改革到每個人手中,那麼請問在現有負責人百年之後怎麼做?是不是也要把股份分給子孫?一旦分給子孫,經過幾代之後,股權會非常分散,尚家會被動分崩瓦解,沒朋友們,我們聚在一起是尚家,如果改革,家族不在,榮譽不在,我們也未必在!”
說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達到振聾發聵的程度。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簡潔卻說出最多、最嚴重的話語。
未必有用,但兒子的臺一定要站!
“咳咳”
王天嘯見其他人不可能跳出來反對,只好自己親自上陣,清了清嗓子笑道:“其實尚垠說的問題完全不用擔心,前世之事,後事之師,不用說的太遠,就說光陰會,他們就是十二個財團聯合組織,延續的時間完全不遜色與尚家,並且從未發生過大規模離會,規矩是人定的,只要規矩制定合理,人人遵守,不會有任何問題…”
他頓了頓又道:“接下來是我堅定推行改革的三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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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各位手中本就有尚家股份,股份只有分紅,卻沒有話語權,這很不公平!”
“第二,不能否認尚家先祖是振臂高呼的一人,但也不能否認各位族人先祖立下的汗馬功勞,沒有兵,哪來的將?”
“第三,也是我要說的,最重要一點!”
他身體都坐直一些,嚴肅道:“縱觀全世界各國曆史、俯瞰近三百年來商業變化,可以得出一個非常準確的結論,都是由集中走向開放,無一例外,任何抱着傳統舊制度日的,沒有一個可以善終!”
“尚家的今天很穩定不假,可要居安思危啊各位族人,歷史一次次向我們證明,開放是最正確道路,爲什麼還要死守舊制?我們自己改變,是未雨綢繆、是不破不立,可如果有一天,被動受到衝擊,主動權就不在我們手裡,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把所有權利系與一人手裡,如果有一天這人發生意外,留給尚家的將會是羣龍無首,一團亂麻,屆時…一夜之間牆倒屋塌也並非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