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大日真言
莊小安目不轉睛，看着電光火石的這一幕。
蒙面人揮手的同時，掌心也現出一層土黃色異能，力道渾厚，如蓋章揮印，以盤空老和尚的骷髏樣，這一下，怕不是要把腦袋都打飛！
但是，老和尚的屍體分明不是這種傷勢。
果然！零點二秒內，蒙面人的力量，離老僧滿是皺紋的腦袋還有20釐米，突然就停住了。
盤空老和尚，還是一副枯槁不動，彷彿已經掛掉的樣子，但在他兩耳之邊，額頭之上，就有另一道光芒騰起。
那是一團圓形的異能，如鉢盤，如滿月，更像一面盾，立刻就讓蒙面人的手掌停住，並且寸進不能。
“老東西！”蒙面人邪惡的目光中，也現出了一絲驚異，“你居然還有無量般若功？！”
“諸法空相，無量無相，”老和尚的聲音不勝滄桑，“施主兇心太甚，已入魔境。屠刀傷人，更傷己身，何不立刻放下。”
“哈哈哈哈。”蒙面人狂笑，左手疾探出，又是一指點出，“事到如今，你這禿驢還這樣迂腐，死吧！”
“嗖！”這一指更加凌厲，竟有一股鋒銳勁氣，隔空射出20公分，彷彿一把匕首插向老和尚心臟。
但就在同一秒，老和尚頭頂的異能圓盤，立刻也擴大了範圍，就像個大號鍋蓋一樣，無聲無息地，將第二次攻擊瓦解。
“施主所學，竟然是我寺的心禪印，一指禪功，”意識中，老和尚的聲音也有了一絲驚訝，“你是哪位的弟子？”
“我師父的名字，也是你這禿賊能知道的？”蒙面人咬牙切齒，繼續揮出第三下、第四下攻擊。但都被圓盤抵住，徒勞無功。
莊小安看得瞠目結舌，蒙面人的本事，似乎是和諦聽和尚一個級別的，但對上老和尚，簡直像三歲小孩和大人的區別。倒是之前衝破幻境的能力更強些。這感覺，落差有點大。也或者說，這貨勝在能對付神變之術，肉身法力就不行了，沒想到老和尚還有後招。
這圓盤。似乎就是無量般若功的能力了，老和尚是修到第三轉第二重“無量輪轉”了的，看起來，簡直和無敵差不多。要是龍飛王八蛋也到了這一步，哥怎麼弄得動他？
要收拾龍飛，也要抓緊時間了，10年，不，5年之內。必須解決問題！
莊小安暗暗咬牙，一邊仔細打量老和尚的術法，不過怎麼看，都看不出破綻來。這玩意。渾圓光燦，隨心所欲，簡直是指哪擋哪。蒙面人手腳並用，卻像對着金鐘罩一樣。越打，圓盤反而越加擴大。這麼短短的數秒內，竟就變成了一米見方。
“給我死！”見圓盤提溜旋轉。將老和尚全身護住，蒙面人不由氣急敗壞。眼中兇光四射，忽然就掀開嘴邊面罩，咬破舌尖，狠狠一口血噴出。
但此人的血，並非正常的紅，而是黑紅，黑色更多，黏稠無比，就像某種淤泥油污。黑血兜頭一噴，老和尚的異能圓盤，立刻就開始閃爍！
嚴格地說，不是閃爍，而是不穩定狀態。就像一張乾淨的白紙，沾染上了穢物，立刻就被浸透一樣。又像一把傘，突然遇到硫酸，被腐蝕得千瘡百孔，再也無法遮住雨水。
這口黑血，不僅穿透了老和尚的異能圓盤，還灑了數滴在僧衣上。與此同時，盤空老和尚安坐不動的身體，竟然就是一顫。
“哈哈哈哈！”這口血，似乎是功力凝聚，蒙面人眼中的邪光都是一黯。但這貨並未停下，見有機可趁，立刻雙手合十，掬起一把黑血，往前一撲。
“轟！”蒙面人身周，也騰起一片刺目的黑光，詭異扭曲，就像蔓生的藤刺，又像蜈蚣的觸手探出，半空中，竟然也現出夜叉餓鬼，屍山血海的恐怖幻象，鋪天蓋地涌向老僧。
這貨，也放大招了！
與此同時，異能圓盤也像無法承受對方的雙重打擊，光芒變虛，變淡，彷彿就要消失。蒙面人合十的雙掌，就如一柄利斧，帶着兇邪異能，直劈老僧面部。
這一手，是連環三下，換成任何人都難以抵擋。
但莊小安知道，還沒完，老和尚看似岌岌可危，立刻就要被打死，但與“未來”的結果還不同。因爲老和尚屍身的正面，並無傷勢。
此刻，蒙面人的整個身體和異能，也都衝入了圓盤之內，就像那只是一道鏡花水月，沒有任何力量，也不能產生任何阻力。
但是，蒙面人偏偏就停住了。零點一秒內，此人就像踩入齊膝深的淤泥，拔不出腳，又像蒼蠅落進了麥芽糖缸，整個身體突然一滯。
一瞬間，老和尚的異能圓盤再放光明，這回，它變成了一個圈，一箇中空的箍子，把蒙面人套在其中。
不僅是對方的身體，還有周圍的詭異異能，蔓生的觸鬚，都像捱了一下重擊，被捆在中間，動彈不得。
“老東西，你……”蒙面人的眼神，終於現出了驚慌惶然，似乎是沒想到，老和尚居然沒事。
盤空老和尚都快90歲的人了，一生大風大浪見過，戰鬥經驗無疑是相當豐富的，剛纔這一下，被黑血噴到，明顯是示敵以弱，而蒙面人就輕忽大意，被套了起來。
貌似，這就是佛門功法的特點了，看來沒什麼攻擊力，但都是防守反擊，只要你敢於動手，就能被困死在裡面，無相淨土是這種，圓盤也是。換言之，也可以說是陰險。
莊小安暗暗記下相關教訓。就聽意識中，老和尚的聲音肅然響起：“你到底是什麼邪物，竟然會我寒山寺的功法？”
“邪物？”蒙面人使勁掙扎，一邊大笑，“你說我是邪物？哈哈哈哈哈！”
笑聲中，這貨竟然就再次咬牙，又一口舌尖血吐出，要把老和尚噴個滿臉。
“噗！”黑血飛射，但是一瞬間。異能圓盤再次擴展，陡然聳立，就在兩人之間形成了一堵牆，把黑血全部兜住。
這一回，圓盤就顯得厚重無比，不再是易損的紙了，而是磚石，根本不受侵害。黑血在其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像是入鍋的水滴。
但是。盤空老和尚的身體也是一抖。枯木一般的臉上，眼皮竟然開始顫動，似乎就要睜開。
“哈哈哈，哈哈！”蒙面人更加得意了，繼續咬舌，要噴第三下。
“孽畜膽敢！貧僧今日，只好代佛祖渡化了你！”意識中，蒼老的聲音終於迸發怒意，然後就在話音落下的同時。發出了另一聲：“唵——！”
如一道霹靂響起，莊小安立刻就感到，穿越狀態的身體，突然也是一震。說不出什麼感覺，就像是閉着嘴，腮幫上捱了一拳重擊，牙齒齊齊鬆動一樣。當然。並不只是牙齒，似乎連在“當前時間”的肉身，都抖了一下。五臟六腑一痛，同時眼前一黑，似乎就要被強行中止穿越。
什麼大招？一瞬間，仙雷和銀白光輝急速閃爍，開始抵抗這股沛然巨力。零點二秒，莊小安的視線恢復清晰，就見異能圓箍內，蒙面人表情發直，眼中的邪光，也變得像搖曳燭火，彷彿立刻要滅掉。
“哇！”蒙面人一口血吐出。這回是真正的瘀血，彷彿五癆七傷的黑血，落地成塊，而此人身周的邪氣，也隨之消散一層。
“原來你是魔功入體。”意識中，盤空老和尚的聲音有一絲恍然，但緊接着，就是第二聲霹靂響起：“縛日羅——！”
“吽！”“菩提薩婆訶……娑婆訶……南無南無……”隨着這第二聲，虛空之中，立刻就震動起無邊的梵唱，不知從何而來，就像在禪房上空，有一個佛國正在降下，其中比丘居士，宏願遍發，顯出了無量的偉岸！
“大日如來真言？”蒙面人的表情驚駭萬分，但話音未落，又是一口瘀血嘔出，這下，他眼裡貓頭鷹般的幽光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驚訝，慌張，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緊接着，這貨就跪了下去。
“馱鍐——！”第三聲霹靂響起。
就像佛國降臨，突然砸落，所有力量都擊中了蒙面人。這貨渾身一晃，像個破口袋一樣，徑直倒向地面。而老和尚的異能圓箍，也在一瞬間收緊，如絞索，如鋼繩，瞬間就把此人身周的觸鬚黑氣，殘餘的餓鬼幻象，全部剿滅，似乎下一步，就是連着肉身一起粉碎！
然而，就在老和尚的異能圓箍，要嵌入蒙面人胸口的時候，突然停止不前，硬生生收住。
莊小安定睛旁觀，眼看蒙面人要掛掉，哪知意外又生。因爲，蒙面人忽然喊了一聲：“師祖，救我！”
這貨喊誰呢？還有一個隱藏的，不知形象的高手在暗處？莊小安也驚了，然而目光掃視處，並無其他的異能光芒，也沒有其他人，禪房之外，就是一片寂靜，以及沉沉的夜色。
這個聲音，已並非蒙面人原本的尖細怪音，而是很正常，聽起來，甚至比較年輕，一瞬間，盤空和尚的異能圓箍就抖了一下，似乎極度驚訝。
“你到底是誰？”蒼老的聲音，帶着無比的疑問，和難以置信，連僵如骷髏的身體都是一顫。
“我在哪裡？我在哪裡？”蒙面人重新睜開的雙眼中，已是邪異盡去，反倒變成了一種正直平和。
蒙面人怔怔看着枯坐前方的老僧，表情變化，然後又如大夢初醒一般，淌下兩行清淚。
“師祖……”蒙面人哭了，一邊就擡手，扯下臉上黑布。
“你是……”盤空老和尚的聲音，終於也顫抖起來。再然後，乾枯的眼皮也開始翕動，似乎，馬上就要從入定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