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啊。我聽說中州卜家繼承了文王的先天八卦之術，泄露太多天機，得了天譴，代代早夭。本來還以爲是無稽之談，難不成是真的？”
林凡有些驚訝，想起那沒有半點修爲，與凡人一般無二，淪落爲瘋子乞丐一般的卜算子，不由搖搖頭，想起關於中州卜家的一些傳聞。
“好像是吧。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商明雪點點頭，又搖搖頭，“不過之前我見到的部長可不是這個樣子，是個很好的人呢。我能夠擔任監察部部長，也是部長他一力推薦的。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才短短時間沒見，他竟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世事無常，你也不要太過在意。”
林凡看見商明雪有些難過的樣子，嘆了口氣，安慰道。
“我知道。只是覺得還是太突然了。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商明雪還是有些難過，情緒變得低落，“本來我們回來之後，我就聽說部長出事了，聽說本來都還好好的，如同往常一樣去欽天監觀察星圖，還給欽天監的人帶了夜宵過去，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瘋掉了。”
“吐了很多的血，一身修爲也直接被廢掉了，就那麼瘋着跑出了欽天監，還說什麼一切休矣，所有人都要死之類的話。我本來也以爲是騙我的，但之前去過欽天監，還去過部長家裡，沒有見到部長。雖然每個人都這樣說，但我覺得事情應該不是這樣的。”
商明雪難掩悲傷，眼眸有些閃光，“像部長那樣對每個人都很好的人，怎麼會忽然一下子就變成他們說的那個樣子，但今天想不到卻是在路上碰到了，看到部長真的變成的他們口中說的那種樣子，我心裡也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覺得好難過，還害怕啊。”
商明雪擡起頭，望着林凡，“我以前只是一個凡人，僥倖之下，踏上了修行之路，但其實對於修行並沒有多麼的在意，只是父親他們，兄長他們，還有你，都似乎很希望我能夠好好修行，所以也就這麼慢慢堅持了下來。”
“特別是那段時間，你不在的時候，我想你把朧兒託付給我，我總要好好保護她的，所以就這麼修行着，不知不覺，似乎也已經有了很不錯的實力。但其實，我心裡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了不起，或者修行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
“但你進入龍門之後，雖然不知道你在裡面到底經歷了什麼，可是我看到那些出來的人，每一個都傷得很悽慘的模樣，甚至還有就那麼死掉的人，我忽然就知道原來這纔是真正的修行，如此殘酷，容不得半點僥倖。”
“那個時候，兄長他們都說你死在裡面的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原來真正的修行是這樣的恐怖，我真的好害怕，好擔心，好討厭所謂的修行。但好在你最後還是活着回來了，我就想其實修行或許也沒有看到的那樣殘酷可怕。”
“只要自己夠努力，其實修行也同樣可以變得順利起來。可是，回來之後，就忽然知道了部長的事情。部長明明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只是平常的修行，卻忽然變成了那個樣子。我就更加的害怕起來。”
“特別是那個時候，你還在閉關修行，好多次，我都想闖進去，告訴你，不要修行了，大家就這樣做一個凡人，其實不是也挺好的嗎？就算最後長生不死，就算最後永恆不朽，就算最後修行到天仙，仙王，甚至是成爲至高無上的神主又有什麼意義呢？”
“一家人，那些你在乎的，也在乎你的人開開心心在一起，纔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嗎？如果能夠開開心心的過完一生，就算只有百年，也是滿足的。如果不能開開心心，天天想着這樣這樣的事情，和誰生死相搏，和誰大道相爭，就算可以長生不死，也是不開心的。”
“那樣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呢！”
商明雪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望着林凡，“我真的不想，不想有一天，就這麼突然的有人告訴我，你已經死掉了，因爲一個也許只是第一次見面的人，因爲一個也許根本就很好笑的理由，就這麼被人殺死了。”
“那樣的話，我會很覺得很可笑的。”
林凡怔怔的看着商明雪，沒有想到許多事情，卻是遠遠沒有商明雪看得更加清楚，但修行之路，能進不能退，修行如此，人生也是如此，許多事情，便是看得清楚，又能如何，不一樣也只能身不由己。
“我知道這樣的話，在你看來一定覺得很幼稚，很可笑。但我就是這樣想的。”
商明雪擦乾眼中隱約的淚花，忽然伸手握住林凡的手，如此的用力，如此的溫柔，“其實，說了這麼多，我只是想跟你說，不管以後你遇到什麼樣的事情，都一定不要那麼輕易的死掉，哪怕變成一個瘋子，哪怕變成一個廢人，哪怕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但請你一定要活着回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照顧你，陪着你。”
“商明雪。”
林凡低喃着，怎麼也沒有想到商明雪這個時候，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前世今生，加起來，雖然有些可笑，但的的確確是第一次有一個女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哪怕是如何的鐵石心腸，這一刻，在商明雪的溫柔卻如火一般炙熱的情意麪前，也有些融化，動容。
但林凡終究還是緩慢卻堅定的抽回手，感覺着掌心中褪去的溫暖，那堅定不遲疑的動作，雖然慢，卻讓商明雪有些黯然的低下頭，勉強笑了笑，轉過頭，不讓林凡看到她傷心的樣子，“不好意思。今天的話，有點多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說着，商明雪似乎又笑起來，但聽着卻像是在哭一樣，“我們回去吧。要下雨了，我還沒有收衣服呢。”
“下雨了嗎？”
林凡擡起頭，看着天空，似乎真的有雨點落下，否則，爲什麼那從商明雪身邊吹來的風裡會有些冰涼的溼意，輕輕打在他的臉上。
“壞哥哥，你把明雪姐姐弄哭了。”
林朧兒氣鼓鼓的從林凡肩上跳下來，生氣的模樣，快步跑到商明雪身邊，一副要和林凡劃清界線的模樣。
“不是的。朧兒看錯了，我哪有哭，只是有沙子進了眼睛而已。”
商明雪連忙轉過頭，強顏歡笑着解釋。只是這樣的謊言太過笨拙，堂堂法相境的修士，又哪裡可能真的被沙子迷了眼。
但林凡沒有去拆穿，只是輕輕嘆息一聲，本來還想趁此機會，直接跟商明雪說清楚，將這段忽然而來，沒有任何徵兆的感情斬斷，但現在卻又哪裡能夠真的說出口，只能搖搖頭，心中打定主意，還是走的時候，直接給商明雪留張紙條說清楚一切吧。
這種當面拒絕女子情意的事情，他實在是有些處理不來。
就這麼往前走着，只不過現在變成了商明雪牽着林朧兒走在前面，林凡一個人落在後面，氣氛顯得很沉默。
林凡揹着手，看着陰霾的天空，遲遲不肯落下來的雨滴，就讓人覺得心情更加煩悶起來。
“說起來……”
林凡覺得要說點什麼來打破這沉默，“那卜算子忽然變成這個樣子，難道就沒有人去管了嗎？任由他淪落街頭？”
“聽說一開始也去找過他很多次，也有想過治好他，但最後好像都已經失敗了，漸漸也就沒有人管了。中州卜家說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但實際上部長一直都是孤零零一個人，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中州卜家或許也會就這樣斷了吧。”
商明雪輕聲說着，情緒又明顯變得低落起來，林凡感覺到林朧兒忿忿的瞪着自己，尷尬一笑，自己還真是不會與女人打交道，哪壺不開提哪壺。
見商明雪又有些難過的樣子，連忙道：“不對啊，他之前不是監察部的部長嗎？我記得趙某某說過，你們監察部的福利很好的。就算是那卜算子變成這個樣子，但也不至於讓他淪落街頭，變成一個乞丐吧。”
“對了，說起來趙某某那個傢伙，到底回來沒有？”
“監察部的福利是很不錯的。我之前也有想過帶部長回去，但聽他們說，把部長帶回去好幾次，但部長卻有自殺的跡象，所以也就不敢再把他帶回去了。”
商明雪低聲說着，然後忽然道：“說起來，其實也是我做的不好，我要是早點關心這件事情的話，也許也不會讓部長變成這個樣子。嗯，你們先回去吧。我要去把部長帶回來，就算他不願意，但我想想辦法，也不能讓他繼續淪落到這個樣子。”
商明雪下了決心，停下來，忽然對着林凡鞠了一躬，林凡有些奇怪，就聽商明雪道：“對不起，可能是我之前誤會了什麼。所以如果對你造成了什麼困擾，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可能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不知不覺就誤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