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頭丞相。聽聽,好大的威風,好大的殺氣。那許仙去了天府之地,就差沒血洗整個天府之地的世家了。他怎麼敢,他怎麼能?!”
“他又什麼不敢的。背後有國師撐腰,又拿着陛下給的旨意,換了我,誰要敢給我嘰嘰歪歪,我也殺個乾淨就是了。亂世用重典,有何不可!”
“而且如果不是那些世家子弟搪塞阻撓,無視皇令,那許仙怎麼會大開殺戒。而且殺的都是些貪官污吏,僞善世家。得到好處的那些災民們,就差沒把他當菩薩供起來了。別以爲那些別有用心的傢伙煽風點火,污衊中傷許仙,就管用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那許仙啊,雖然領的是丞相之位,但走的還是修行之路,殺伐果斷。若是換了你我,自然是早就千夫所指,無疾而終了。但那許仙會怕這些嗎?便是真讓他殺出個太平人間來,你們誰敢反?誰敢?!”
“難道這天底下就沒人能夠制住那許仙的人呢?之前那些和尚不是說願意相助我們嗎?”
“廟裡的和尚要是靠得住,那菩薩也就不是泥塑的了。哼,國師連諸佛菩薩都一劍鎮壓了,他的弟子,鎮壓一些和尚,你覺得有問題嗎?”
“所以就只能這樣眼睜睜看着許仙一路殺過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不然還能有什麼辦法,誰能擋得住許仙一劍,就算擋得住,惹出國師來,是你來扛,還是我來扛?!行了,都洗洗睡吧,之前那些小心思誰也不要再提了。至少,至少在有人站出來抗衡國師一脈之前,所有的小心思都放一放吧,憋不住,也給我憋回去!”
“還是有些不甘心啊。這眼看着亂世將起,不是說趙氏觸怒了上天,降下妖星亂世嗎?難道,難道那國師一脈就真的天上地下無敵了,連老天爺也一樣束手無策了。”
“哎,不知道啊。不知道。再看吧。應該不會這麼容易的,想要隻手遮天,哪裡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廟裡的那些和尚,還有之前不是說那些漠人也有天神下凡嗎?誰知道以後會是怎樣的光景,再看看,再看看吧。”
差不多的談話在整個天下大大小小的世家大族中發生着,但也只是觀望而已,哪怕許仙在天府之地闖出了砍頭丞相的威名,但有些人不到被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時候,是不會真正醒悟的。
能拖一時是一時,大概就是整個天下大大小小的世家豪強們的共同想法了,反正許仙再是厲害,終究是一人一劍,單槍匹馬,要走完這天下,還早着呢。
……
“許仙,我們現在去哪裡?”
官道邊,渡河旁,許仙騎着七色鹿,手握書卷,緩緩看着,身後一個小孩子有氣無力的問道。
“榮陽岳家。”
許仙淡淡說着,放下手中書卷,看着有氣無力的劉玄德,“你的體力還要好好練練纔是。”
說完,許仙皺起眉,看了眼天色,“看來今天是沒有船了,也罷,我們直接過河好了。”
“什麼?!”
劉玄德頓時臉色大變,小臉慘白,“許仙,你不是人啊!我還只是個孩子!”
許仙不理他,輕輕一拍七色鹿的腦袋,七色鹿立刻撒開四蹄,踏波而行,載着許仙橫渡大江,語氣淡淡,“玄德,不要讓我等太久。”
“我去你麼的。你他麼倒是讓我也騎上鹿啊。你他麼一路坐着,老子可是一路跑過來的。翻山越嶺也就算了,現在還要下河。許仙,你不是人!”
劉玄德慘叫起來。
兩天過後,榮陽城外,許仙倒騎七色鹿緩緩出現在城門前,身後劉玄德衣衫襤褸,小臉慘白,趴在地上,好像一個泥猴子一般,有氣無力道:“許仙,老子不行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有本事殺了老子,反正老子不走了。”
劉玄德撒賴打滾,完全不要半點臉面了,許仙就笑了笑,伸手一指,一道清氣落在劉玄德身上,劉玄德就身不由己站起來,驚怒道:“啊,許仙,你太過分了,我跟你拼了!當初就是林凡那個混蛋也不敢如此辱我,你,你不當人子啊!”
“聒噪。”
許仙淡淡一句,目光一瞪,劉玄德頓時羞恥無比,奉上戒尺,控制不住自己,哆嗦着脫下褲子,撅起屁股。
啪啪啪!
連續三下,許仙收了戒尺,這才淡淡道:“小懲大誡,走吧。”
劉玄德委屈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卻也只能強忍着,快速提好褲子,心中第一百零八次發誓,等他修爲恢復,一定要弄死許仙,一定要!
“岳家。看來他們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許仙領着劉玄德進了城,看見岳家大門敞開,一應家小整齊候在門前,頓時微微頜首,走了進去。
裡面岳家一門老小已經等候多時,岳家老太太一身戎裝,看見許仙,點點頭,立刻有人將早已經清點好的田產明細奉上。
“許相。岳家所有田契造冊,全都在此,但憑許相做主便是了。至於開倉賑糧之事,實不相瞞,怕是無能爲力了。”
許仙還沒有說話,劉玄德眼睛一轉,立刻大叫道:“許仙,這傢伙竟然違背皇命,不肯開倉賑糧,殺他全家!誅他九族!”
“孽障。岳家一門忠烈,豈容你放肆,還不跪下請罪!”
許仙頓時怒髮衝冠,呵斥一聲,劉玄德身不由己頓時跪了下去,氣得咬牙切齒,死死看着許仙,“許仙,你個王八蛋。你肯定和這岳家有不可告人的交易。當初在我劉家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憑什麼輪到岳家就……”
許仙不理他,只是對着岳家一門老小深深一拜,“岳家忠烈,許仙敬佩不已。劣徒頑劣,還請老太爺恕罪。”
“無妨。我知道許相身負重任,就不留許相了。雲兒,讓鵬舉出來吧。”
岳家老太太擺擺手,神色冷淡,吩咐一句,面前一個女將立刻點點頭,不一會兒就領出了一個孩子。
那孩子乖巧聽話,到了廳前,對着岳家老太太拜了拜,“見過祖奶奶。”
然後又一一見過廳中的其他岳家人,最後纔不冷不熱的對着許仙點點頭,“見過許相。”
“咦?!”
劉玄德眼珠轉了轉,有些好奇的看着那孩子,鼻子嗅了嗅,忽然明白了什麼,頓時眉開眼笑,想要說什麼,但又咽回去,只是對着那孩子不停打着眼色。
那孩子就沉默一下,對着劉玄德點點頭,然後又轉過頭,跪在岳家老太太身前。岳家老太太就嘆息一聲,看着那孩子,許久之後,才道:“鵬舉,此番你隨許相去了,當不忘我岳家家訓,不忘你母親的教誨。”
“孩兒知道。不敢忘。”
嶽鵬舉就低着頭,恭敬的又拜了拜,然後擡起頭來,看着許仙,“許相,我知你來意,但我祖奶奶年事已高,還請你能讓我侍奉祖奶奶身邊,以全孝道。”
許仙就深深的看着嶽鵬舉,“你既知我來意,那便當知道,忠孝難兩全,你要我如何信你?”
嶽鵬舉不說話,只是緩緩解去衣衫,瘦小的胸膛竟然有了幾分鐵骨錚錚,後背之上四個深入骨肉的字跡深刻,“此乃先母所刺,日日鞭策,莫不敢忘!”
許仙就忍不住嘆息一聲,“岳家滿門忠烈,許仙慚愧了。”
說完,許仙就點點頭,“好。那你便不用與我一起離開了。此間事了,許仙先行告辭。”
說着,許仙轉身就走,卻是與當初在天府劉家時候,完全不同。岳家一門老小不說話,只是靜靜看着許仙離開,劉玄德莫名其妙,眼珠子一轉,先跟着許仙離開,半路上又偷偷摸摸,跑回來,循着氣息找到了嶽鵬舉。
“老鵬,還是你他麼的精明。竟然將許仙給糊弄過去了。媽蛋,老子怎麼就沒有想到在背上刺字這麼妙的一個主意呢。精忠報國,嘖嘖,你看許仙一下子就被……”
劉玄德話還沒有說完,就猛然被嶽鵬舉一拳打倒在地。
“老鵬,你瘋了?!我他麼是老牛啊,你認不出來麼?難道林凡沒有點醒你的胎中之謎?”
劉玄德怎麼也沒有想到嶽鵬舉會忽然給了他一拳,又氣又怒,忍不住喊道。
“我自然知道你是老牛。但現在我是嶽鵬舉,你是劉玄德。前塵過往,等此生了了,再言其他。”
嶽鵬舉沉默片刻,才忽然嘆息道。
“你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
劉玄德莫名其妙,覺得嶽鵬舉好像跟記憶中的鵬魔王完全不一樣了,“該不會是林凡在你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吧?”
“不關林凡的事情。只是物是人非,許多事情,卻是與之前不同了。”
嶽鵬舉幽幽開口,“你我前世生而爲妖,曾經恨天不公,爲何要人族爲尊,視我妖族爲異類,曾經想不明白的道理,如今我卻是明白了。”
“做過一次人,纔會知道爲何這諸天萬界,人族爲尊,而不是妖魔仙佛。說起來,我還真要感謝林凡,如果不是他給予我這機會,或許永生永世,我都不會明白這個道理了。雖然這個道理,其實做爲一個妖,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但可惜,我終究還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