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應天哼着小曲回到了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桌子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巧書跳着腳從廚房跑了出來,拉起滿身沙土的父親向廁所走去。
“爸,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進屋先把你這身塵土飛揚的衣服脫掉,搞得滿屋子的土腥味,嗆死了!”巧書被吳應天身上的塵土嗆得直咳嗽。
“瞧你這講究勁,窮人生個富身子!別拉着我,我自己會走,去,把我房裡的襯衫和褲子拿出來。”吳應天看不慣巧書的嬌氣勁,語氣不爽的說。
“哦!你先進去洗吧!待會兒我把衣服褲子給你放門口,飯馬上就好,你洗完澡就可以吃了。”還沒等巧書說完,吳應天重重地關上了廁所的門。
巧書無奈的撇撇嘴,這還沒掙上錢呢,架子倒是擺起來了,老小孩!巧書衝着廁所門做了個鬼臉,然後走到沙發前用手裡的抹布狠狠的將沙發從裡到外的擦了一遍,這才滿意的回到廚房關火盛飯端菜。
吳應天洗完澡面色紅潤的坐在沙發上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爸,慢點吃別噎着,知道你餓壞了,今天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說着巧書將熱乎乎的醬茄子夾進了父親的碗裡。
“知道你心疼爸,爸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吳應天邊吃邊含糊的說。
“什麼好消息?發錢了?”巧書雙眼放光的問。
“哼!這點錢算什麼,你爸我可是個有志向的人,不會甘心過這樣久居人下的生活!我想和朋友合作承包個工程,等賺了錢我們買個比現在好十萬倍的房子!到時你就不用那麼辛苦的東跑西顛的爲生計辛苦了。”吳應天心疼的摸了摸巧書的頭說。
“爸,不是我成心想潑你涼水,你哪來的本錢包工程啊?前期的費用那都得靠承包者自己墊付的,除此之外還有給工人的錢呢,這些你想過沒有,你以爲是小孩子過家家吶,張口閉口就包工程!”巧書覺得父親真是越老越糊塗了,把任何事情都想得那麼簡單。
“錢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不用你操心,這事我說了算,用不着你管,我吃飽了哼!”吳應天不高興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不理巧書徑直走回自己的臥室摔上了門。
“爸,你這是鬧的哪出啊?”巧書大聲的拍打着房門道。
“你別勸我,勸我也沒用,我好不容易找到活着的價值,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的,等我賺了錢你就知道我的厲害了!”吳應天躺在牀上瞪着天花板忿忿的說。
得,這老爺子倔脾氣上來十六匹馬都拉不回來,讓他自己碰碰壁也好,這樣他纔會體驗到生活的艱辛。
巧書將父親席捲一空的碗筷盤子端進了廚房,不管怎麼說,做白日夢總比賭博強!巧書看着窗外皎潔的月光癡癡的笑了……
自從吳應天鐵了心的要包下那所謂的大工程之後就沒有再去上過一天班,巧書實在不能理解,已年過半百的父親爲何如此天真,如果真有這樣的好事只怕早就被別人搶走了,哪能輪得到自己的父親。
其實世上很多事大家明知道是個騙局,但仍是抱着一絲僥倖的心理,彩票也是一種賭博,不同的是它是被國家允許的,彩民也知道中彩的機率微乎其微,但總有個聲音在彩民耳邊說“這次一定能中!”歸根結底都是一個貪字在作祟。
“爸,你這樣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不你給你的那個工友打個電話問問那邊的情況!”巧書對躺在牀上癡癡的看着天花板的父親說。
“我已經問過了,他說那個項目在審批的過程中出現了點問題,被無限期的擱置了。”吳應天目不轉睛的望着天花板說道。
“那你還在家傻等什麼呢?現在找個活多難啊,你這個活又不是太累,多少人搶着幹呢!”巧書發現她越來越不懂父親了,都說三年一代溝,這句話確實不假,她跟父親之間被十個代溝阻隔着,無法理解彼此心中的真實所想。
“你懂什麼,鼠目寸光!就知道貪圖眼麼前的這點蠅頭小利,難成大器!”吳應天終於將目光從天花板上移了下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對巧書說道。
巧書徹底無語了,就算自己鼠目寸光好了,那也比你好高騖遠強吧,最起碼上一天班掙一天錢啊,這樣天天坐在家裡傻等,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爸,我看這個工程基本沒戲,你還是別惦記了,與其一門心思撲在沒影的事上,不如踏踏實實的通過勞力賺錢。”巧書語重心長的說道。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你覺得我吃你的喝你的心裡不舒服是吧?你別忘了我對你有養育之恩,贍養我是你做子女應盡的義務,我告訴你就算是等到死我也會一直等下去,我纔不會因爲這點小錢耽誤了我的大工程,我估計最遲明年這個工程項目就會重新啓動,到時你就跟着爸爸享福吧!我們馬上就可以做人上人了!”吳應天躺在牀上抖着二郎腿繼續做他的白日夢。
“爸,你……”巧書後面的話被吳應天硬生生的隔絕在了厚重的棉被之外。
巧書嘆了口氣輕輕的關上了父親的房門,也許智商和年齡是成反比的,她不得不重新扛起生活的重擔,一邊承載着生計的艱難,另一邊承載着滿滿的辛酸。
這天吳應天出門倒垃圾,正巧碰見隔壁的鄰居大嘴陳剛從公園跳完舞回來。
“我說老吳啊,你可生了個好女兒啊!她把你在外面欠的所有債款全部一次性還清了,你說你這條爛命是怎麼生出這麼個爭氣懂事的女兒來的?”大嘴陳口氣酸酸的說道。
“你說啥?巧書她把所有的錢都還上了?”吳應天的下巴險些掉在了地上,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大嘴陳說道。
“你跟我裝犢子是不?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可是幾萬塊錢吶,把你賣了都不值這數,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們家巧書釣到金龜婿了?出手如此闊綽,拿着這麼一厚摞子錢,眼睛都不帶眨的挨家發錢,我早就看出你們家巧書並非池中之物了,真照着我的話來了,我說啥時候讓我們喝你家巧書的喜酒啊?我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你的多金女婿了!”大嘴陳一邊勾着吳應天的肩膀一邊賊笑着說。
“我們家巧書真的把所有的錢都還上了?”吳應天不相信的又問了一遍。
“呦呦呦!越說你還越來勁了,我們是不會白喝你的喜酒的,該隨的份子我們是不會少你的,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愛演!”大嘴陳沖着吳應天撇撇嘴,一臉不悅的拿出鑰匙開門。
“老陳看你說的,哪能啊!到時一定第一個通知你來喝喜酒!”吳應天心花怒放的對已經走進家門的大嘴陳說道。
“那我就等着喝你家巧書的喜酒了!”大嘴陳哈哈哈的笑着關上了門。
這個死丫頭爲什麼不告訴我錢已經還上了?害得我天天擔驚受怕,不敢白天出門,等她回來我一定要問個清楚,她哪來的這麼多錢,難道真的是找了個有錢的男朋友?
雖說我家巧書模樣還算不錯,但她穿得也確實寒酸了點,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怎麼也不會看上她啊!
莫非是她瞞着我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吳應天越想心裡越不安,他寧願自己被債主的亂棍打死也不想讓巧書爲了替他還債幹些違法的事情。
吳應天提着垃圾來到樓下,忐忑的來回踱着步,時不時的望向巧書回來必經的那個路口,他不停的搓着手,默默的在心中祈禱着巧書沒有做違法亂紀的事,他已經很對不起死去的妻子了,如果巧書再有個什麼他就真的無顏去見地下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