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眼神有些慌亂,推開了靠近的秦月樓,連酒壺都沒拿就躲了起來。
而秦月樓則是啞然失笑,他感覺自從心臟給來上一刀以後,就變得有些放肆浪蕩了。
還好先前分化出去的那些分身並不會有這種情況,不然他這個正派人士的人設估計全都要毀於一旦了。
而後秦月樓便看了一眼苟霍,出言道:“把你頭上纏的布全揭下來吧。”
苟霍聞言,將頭上裡三層外三層的一層層揭開,露出了那個密恐患者看了都要連夜去世的頭來。
一顆顆指甲蓋大小的狗頭狀肉瘤密密麻麻的像是癩蛤蟆一般的盤踞在他的頭上,而毛髮的部分也像是長在狗頭上一般,好似活物一般的抖動着,連同頭髮也是一起。
“神醫,您看···這能解決得了麼?”苟霍把姿態擺的很低,生怕惹的秦月樓不高興。
“這是一種怪病。”秦月樓說着。
苟霍心裡腹誹,這哪兒能不是怪病呢?但是心也涼了小半截,他有些怕秦月樓治不好,畢竟這一頭的狗頭···任誰看了都會害怕的。
“我這邊有幾種治療的方案,你自己看情況選擇吧。”秦月樓說着,拿起了紙筆,而後在紙上畫了一隻吐舌頭的二哈,眼神癡呆中帶着一絲靈動,吐着舌頭的樣子看起來不太聰明。
這隻二哈有點像是表情包。
“第一種,我可以把你這腦袋上的狗頭全變成這種樣子。”秦月樓不緊不慢的說道。
看起來倒是沒那麼可怕了,只是···這算是哪門子的治療方案?這醫師是在拿自己找樂子不成?
苟霍心裡不自覺的想着。
“第二種,我可以把你腦袋上的狗頭全變成這種樣子。”秦月樓一遍說着,一邊又畫了幾筆。
又是一隻狗頭,不過卻是一隻擁有着智慧眼神與意猶未盡微笑的柴柴,看起來也像是表情包。
這和第一種有什麼差別啊?你真的是在拿我找樂子吧?!
苟霍敢怒不敢言。
“神醫,我的意思是, 能不能把它們全都消掉?畢竟···頂着這一頭的···狗頭, 生活會很不方便啊···”苟霍滿臉堆笑道。
“全部消掉?可以啊,但你賴以謀生的產業可能就要假借他人之手了。”秦月樓道。
“不是,神醫,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有點不明白啊···”苟霍心裡咯噔一下。
“你平日裡一定沒少虐殺狗類吧?而且這些狗都是被人養的, 我想, 這些狗都是你差遣手下的人去偷或搶的吧?”秦月樓一語中的。
苟霍的臉上白了幾分。
“您···您是怎麼知道的?”苟霍問着秦月樓,說話小心翼翼。
“圈養的牲畜比如肉豬肉羊肉狗什麼的, 靈智其實並沒有多高, 因爲一個是壽命的原因,還有便是接觸的人的原因。”秦月樓解釋了起來,
“像這些圈養的牲畜, 只知道吃喝拉撒睡,每天都過得輕鬆愜意,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後會遭遇什麼事情,也沒有那麼多的思考時間, 而且動手的屠夫也大多不會刻意的折磨, 可以說是讓它們原地上路了, 靈智不高且加上死的沒有什麼怨氣, 所以這種圈養的牲畜死了一般來說到沒什麼事情。”
苟霍不理解秦月樓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心裡想着, 這到底是醫生還是神棍?怎麼說起來頭頭是道?
但他轉念一想, 那個老神仙都說這醫師是隱士神醫了, 指不定也是什麼神仙中人, 於是便也耐着性子繼續聽了起來。
“但你不一樣啊,
這些當做寵物家養的小傢伙們與人接觸的多了, 加上年歲漸大,靈智便也在逐漸增加, 而且本身狗就是具有靈性的動物,所以它們相比之下更爲聰明, 那麼想一想,偷走了它們的你, 它們會不會怨恨你呢?何況···你是不是也在它們死前虐待了它們呢?”
苟霍本就發白的臉色變得煞白, 秦月樓所言,句句屬實。
他家狗肉館雖然後廚環境差,但是生意不差,因爲全靠手藝撐着。
仿照着驢肉火燒的做法, 這些狗都會在死前喝下一大盆的調料湯,接着用鞭子抽它們, 讓它們的肉質更加的緊緻。
之後也不會用利器放血殺死, 而是鈍器擊打腦部,但鈍器擊打腦部也一時半會之間也不會死去,之後纔是剝皮,畢竟這些狗皮也是可以賣出去做膏藥或者是皮襖的。
這樣的做法,其實便是虐殺。
“而你這個人,之前頭上就有黃癬疹吧。”秦月樓又繼續說道。
所謂黃癬疹,便是黃癬真菌感染頭皮及頭髮致成。
真菌其實在自然界當中很容易見到, 蘑菇也是真菌的一種, 而恰巧,秦月樓便在閒暇的時候翻閱過《山》書當中的【述異篇】。
這一篇可以當做是一份筆記, 都是歷代的《山》書持有者生平斬妖除魔時遇見的各種妖魔鬼怪的應對方法,也有一些誌異筆記,其類型相似《聊齋》。
而在這篇章當中也有記錄一種名爲怨菇子的東西。
死者雖死, 可一口怨氣不散,怨氣依附在了菇子上,便成了怨菇子。
這種怨菇子雖然具備了死者的【頭】的形貌,但其實並沒有什麼攻擊性,只是時間長了也會因爲怨氣的緣故而變成妖魔。
而苟霍頭上的這些狗頭,便是一種狗死前的怨氣聚集在了黃癬真菌的“怨菇子”。
不過《山》書當中記錄的應對怨菇子的是術法而非醫術,但是實際上這玩意也可以直接割下來,只是生命力頑強,割下來隨便丟了也不太好。
只是秦月樓不太清楚,這怨菇子長在了人的頭上以後,這術法使用起來會不會出現什麼其他的影響。
所以還是求穩,穩妥一點比較好,秦月樓倒是可以割下來, 可他也想刷成就, 所以他自然是打算將這怨菇子根治。
將怨菇子一事說出去以後, 秦月樓便放下了兩張畫好了的狗頭表情包。
“當然,這前兩種方法,並不適用,我這邊還有兩套方案,第一種方案,是你吃我給你配置的藥丸,但是這藥丸會對你的肝造成損害,而且因爲怨菇子的緣故,這藥丸服食的劑量會更大。”秦月樓喝了口茶,伸了一根手指以後慢吞吞的說道,而後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種方案,便是我從你頭上割下一些怨菇子,而後細細對其研究,找出相剋之物,但是耗費的時間會長一些,所以,你選擇哪種方式?”
說白了,怨菇子就是一種被怨氣異化了的皮膚癬菌罷了,秦月樓所說的藥丸便是灰黃黴素,可以抑制各種皮膚癬菌,但是怨菇子顯然已經不是正常版本的黃癬真菌,所以用藥量估摸着會更大一些,這也是秦月樓給出的正經方案第一項的緣故。
至於秦月樓所說的第二種方案,耗時會長一些,因爲他準備利用拮抗作用來根除怨菇子。
一種微生物活動而抑制或殺死另一種微生物也稱拮抗作用,也即是說,他只要找到另外一種與怨菇子相剋的真菌,就可以根除怨菇子。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拮抗反應便是微生物爲了佔據更多地盤的最佳有力武器,何況人身上的真菌本就只能佔領那麼多的地方,若是突然增加了其他的真菌羣落,那麼必然是要互相之間開戰的。
就好像赤腳農民不那麼容易得腳氣一樣,腳氣真菌在土壤當中的菌落入侵下被抑制被殺死,自然也就沒有腳氣了。
只是,要找到能夠與怨菇子拮抗的菌落到沒那麼容易的。
不過秦月樓對於自己的科研團隊抱有十足的信心。
苟霍心中有些掙扎,一個對肝不好,一個則是要等待,他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了第二種方案。
於是秦月樓便動刀割下了幾顆狗頭怨菇子,接着扔給了自己的科研團隊去研究,不過也是因爲放言義診三個月,所以秦月樓也沒收苟霍的錢。
對於苟霍,他也算一視同仁,各種處理都很妥當,也沒有什麼坑他的心思。
“哦對了,這怨菇子喜潮溼陰涼的地方,多曬曬太陽,別老捂着。”秦月樓對正準備重新把頭給包起來的苟霍說道。
苟霍垮起個嗶臉,一臉苦不堪言,但最終還是捂住了頭,逃也似的飛奔離去。
看着苟霍離去的身影,沒說什麼,只是搖了搖頭。
吃肉也是人之本性,畢竟也是爲了生存,只是,生存之外的徒造殺孽就沒有必要了,更不用說是虐殺了。
人並非萬靈之長,這是他早就明白的事情。
而後他便回到了椅子上,繼續看起了《醫》書來,還看到了小青留下來的酒。
想了想,他便用用大日真氣爲酒加熱了一下。
隨後看書看的入迷,絲毫沒有發現小青偷偷摸摸的溜回來了。
看着秦月樓正在聚精會神的看書,小青也沒有打擾,而是施了術法,將未喝完的酒招了過去,繼續喝着。
“暖暖的,他幫我熱了一下麼?”小青喝着酒,看着秦月樓,左右歪了歪頭的觀察着秦月樓。
“模樣真的是怪俊的,人也很好,讀書的樣子也能瞧出來是個好學的人,修爲也不低,肚子裡也是有墨水的,但是到現在沒有婚娶,可真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啊。”
小青一扭頭,便看見了白娘子湊在自己的身邊。
“姐姐~”小青嗔怪的喊了一聲。
“你是不是看上秦醫師了?”白娘子小聲問着小青。
“我不是,我沒有,姐姐你別瞎說啊。”小青慌亂搖頭,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否認三連。
白素貞掩面,但眼睛微眯,看樣子是笑了,但她隨後又心有所感一般的回頭看向了大門。
“秦醫師,秦醫師。”奚瑞宣託着病體被他妻子奚洪氏攙扶着走了進來,神色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秦月樓放下了書籍,問着奚瑞宣。
“就是···被咬的地方生了腫包,一個癢,一個疼,一個又疼又癢。”奚瑞宣瞧見了兩個大姑娘,便只能低聲的說道。
畢竟他被咬的地方有些尷尬,一個是腿根,一個是屁股。
“腫包?”秦月樓皺着眉頭,“我給你看看,走,咱倆進屋去。”
而秦月樓卻也發覺,白素貞看着奚瑞宣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不過現在還不方便問,得先把奚瑞宣身上的情況看清楚才行。
於是他便攙扶着奚瑞宣走到了後面的“手術室”。
奚瑞宣將傷口露了出來,也分別跟秦月樓說了哪裡疼哪裡癢。
“不對勁,雖然結痂了,但也不可能好的這麼快啊,而且這三個腫包看起來也太大了吧。”秦月樓心裡想着。
僅以肉眼去看,這三個腫包便猶如嬰兒的小拳頭一般大小,而後他便運起了通幽法眼,這三個腫包裡都有一些異物, 而且還在活動着,順便還攪動了其他的什麼異物,通幽法眼雖有透視之能,但這重寶內卻好像有什麼阻隔一般,讓人看不真切。
就好像這些腫包是什麼活物的蛋,或者說是什麼卵一般。
而那疼的地方是小腿的腫包,癢的地方則是屁股上的腫包,至於那又疼又癢的則是腿根處。
這樣的情況在《醫》書上也有記載,不過卻是咒術所致。
有人觸怒鬼神,鬼神便降下災禍病症,這些奇異怪病尋常醫師均無法醫治,而也有一些怪病異症則是被一些心術不正之人施展了詛咒之術所導致的。
雖說一物降一物,這種怪病都有偏方土方醫治,可並非什麼人都懂。
“宣贊兄,你是不是招惹到了什麼人了?”秦月樓問着奚瑞宣。
“怎麼會?我一直與人爲善啊。”奚瑞宣不懂秦月樓爲什麼沒頭沒腦問這個問題來。
“你這是被人下咒了,我現在甚至懷疑,莫名其妙被瘋狗咬,是不是有你在施法想要磨死泥了。”秦月樓捏了捏下巴,開始尋找應對之法。
於是他想了想,便喊了一聲。
“青姐,幫幫忙。”
沒多久,小青便站在了門口,隔着門簾問了起來。
“幹嘛啊?”小青問着秦月樓。
“青姐,麻煩你一件事唄,事成之後,必有重謝。”秦月樓又說了起來。
“這是你今天第二遍說的必有重謝了。”小青隔着門簾,語調有些狡黠。
“我請你喝點酒好不啦?”秦月樓脫口而出。
“你說,是什麼事?”小青立刻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