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禎這麼驚訝，來人也愣了一下，爲難地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陸震濤。
陸震濤眉頭一皺，不知道剛纔陸禎已經快要睡着了，心裡奇怪陸禎怎麼會這麼大反應，同時小聲說道：“醫生，你儘管過去，有我在沒事的。”
醫生？陸禎看到父親在後面，也安心許多，可又聽到他這麼一說，頓時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不知道爲什麼好端端的請了醫生來。
“爸，這是幹什麼呀？”陸禎站起來，奇怪地看着面前的醫生，這醫生前面的頭髮都快掉光了，腦門兒鋥亮。
其實這醫生是陸震濤剛纔打電話請來的，就是因爲剛纔陸禎說了那麼多胡話，完全不符合邏輯，以爲他腦子哪裡出了問題。
“哪裡不舒服跟醫生說。”陸震濤也顧不得跟陸禎生氣了，覺得先治病要緊。
陸禎不明所以，見醫生要過來給自己檢查，就立刻拒絕道：“我什麼時候說自己不舒服了，我沒病啊。”
“那你剛纔說的那些胡話，是不是什麼精神分裂之類的？”陸震濤也鬧不明白，可情況在電話裡都跟醫生說了，說着就轉頭看向了醫生。
這醫生笑呵呵地站在原地，沒有靠近的意思，說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胡，家裡排行老三，叫胡三，你叫我胡醫生就行。”
陸禎眉頭一皺，這個自我介紹也太痞裡痞氣的了，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醫生，而且還是腦科醫生。
“我沒病，謝謝。爸，送胡醫生走吧。”陸禎說着就看向了父親。
陸震濤一愣，這好不容易請來的醫生，出診費就不少，怎麼能說走就走。更讓他奇怪的是，陸禎這會兒又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胡醫生的笑容尷尬了起來，前面陸禎不答應診治，後面陸震濤又不讓走，左右爲難，當下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心想真是一對奇葩父子。
“你的情況你父親都跟我說了，就你剛纔說的話，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胡醫生捋了捋額前爲數不多的頭髮，說道。
原來是因爲這個，陸禎心裡突然明白過來，就點了點頭。
見陸禎答應，胡醫生嘴角笑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陸震濤，見他會意，便輕輕上前坐到了陸禎旁邊。
“你說你一年前救了你父親，這事你記得吧？”胡醫生先試探地問道，這個事情他已經從陸震濤那裡證實了。
陸禎點頭：“記得，千真萬確。”
胡醫生也沒什麼意外，緊接着又問道：“你的同學一個月前自殺，這是真的嗎？”
一提起殷夏，陸禎就面露難過之色，胡醫生和陸震濤都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裡，覺得似乎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陸禎又點了點頭，這次沒有說話。
“那半個月前，你跟這位女同學在一起了，是真的嗎？”胡醫生又問道。
這次問到了關鍵的地方，陸震濤也不由得湊了過來，緊緊盯着陸禎。
可陸禎又一次點頭，胡醫生和陸震濤都是愣了一下，這個反應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的邏輯。
見陸禎這個反應，陸震濤就要開口讓他解釋，卻被胡醫生擡手給攔了下來。陸震濤見胡醫生示意，就點了點頭。
胡醫生安撫完陸震濤，又語氣和藹地說道：“那你們在一起的時候都做了什麼？”
經胡醫生這麼一問，陸禎就回憶起了跟殷夏在一起的日子，兩個人雖然拮据了一些，可小日子也挺不錯的。
那時候洗衣服、做飯、搬東西，殷夏都是儘量幫着幹，能看出來是全心全意跟陸禎在一起的。
陸禎想起那段時間短暫的甜蜜，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可陸震濤看着陸禎這個樣子，心裡害怕極了，剛要上前就被胡醫生給攔住了，小聲對陸震濤說道：“別打擾他，他應該是沉浸在某種回憶中。”
回憶個屁啊，陸震濤心想，這一年陸禎都跟他在一起，哪跟什麼女孩子交往過，不然他不會不知道的。
“很幸福？”胡醫生輕聲說道。
陸禎點頭，重新把視線落在胡醫生身上。
這下子可給陸震濤愁壞了，以前只知道陸禎天生遺傳了母親的哮喘病，沒想到這一下子腦子又壞掉了，這以後可怎麼辦。
胡醫生點了點頭，呵呵笑着說道：“那個女孩一個月前已經死了，你是怎麼跟她在一起的？”
“在這裡一個月前是死了，可在我之前的生活中，她沒有死，我在解放橋上找到了她，安慰了她失戀，這纔跟我慢慢在一起的。”陸禎搖了搖頭，完全不同意胡醫生的說法，堅持自己的經歷。
陸震濤再也忍不住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陸禎的衣領：“你給我清醒點，是不是一年前的車禍你腦子受到了震盪，還是那個女孩自殺給你的打擊太大了？！”
“我沒事，爸。”陸禎不願意去看父親的眼睛，低着頭說道。
胡醫生在旁邊勸阻，想要拉開兩人，可陸震濤平時幹活練就了很大的力氣，就是不鬆開陸禎的衣領，還大聲說道：“她已經死了！”
陸禎立刻大聲反駁：“她不應該死的，死的人應該是你！”
沒想到陸禎會這麼說，陸震濤登時火冒三丈，覺得自己白生了這麼一個兒子，而且他母親還因爲生他，打了麻藥，哮喘病發作死在了手術臺上。
“你個混賬東西！”陸震濤氣得摔門而出。
胡醫生見狀也沒辦法再診治下去了，嘆了口氣，臨走的時候還留意了陸禎一眼，也緊跟着離開了。
陸禎獨自坐在那裡，也後悔說了那些話，畢竟沒有人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偏偏還那麼說了。
我真沒用，陸禎在心裡罵着自己。
改變了那麼多，還是改變不了什麼，到頭來還是……
忽然陸禎感覺自己心跳加快，可能是剛纔情緒太激動了，緊接着喉嚨就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呼吸短促，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糟糕了，怎麼這個時候……
陸禎爬起來想要去拿外套，可這次哮喘病發作太突然了，外套還掛在牆的鉤子上，可他現在連站起來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