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逼近的惡夢,前奏曲

五月二十一日。

對於聯合王國的人來說,這是一個他們永遠無法忘記的日子,因爲就在這一天,一隊快馬加鞭的騎士從前線趕回了王城,而他們所帶回來的消息,則震動了整個聯合王國。

天災軍團開始行動了!!

一直以來,人們都在擔心,都在恐懼,畢竟,雖然之前那場大的災害給聯合王國造成了相當大的損失,但是對方卻不一定會如此,畢竟,自己這邊是人類的士兵,他們要吃飯,要休息,還要保養武器。但是對方卻是不死者的軍團,它們不需要休息,更不需要食物,甚至連武器都不需要,兩者之間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如果天災軍團此刻進攻的話,那麼聯合王國一定是抵擋不住,更不用說,之前那場殲滅包圍戰,已經徹底打散了人類的士氣,他們根本就不敢再次與不死軍團發生正面的衝突,更不用說現在,連那些神官和聖騎士都失去了助力!!

沒有了神力的保護,他們拿什麼去打敗天災軍團?在這種情勢下,哪怕對方稍微有那麼零點一毫克的腦子,都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既然自己可以想到,那麼魔法帝國,也同樣可以想到!所以,整個聯合王國一直都生活在恐懼之中,這就是爲什麼他們放棄了大片的土地和城牆,轉而前往凱瑟琳身邊的原因,不但是因爲災難和瘟疫,既然那些神術已經無法使用了,那麼唯一一個可以拯救自己,保護自己的,也只有這位聖女天使而已。

雖然天災軍團並沒有立刻長驅直入,但是這個消息還是讓聯合王國驚恐萬分,而就在這時,凱瑟琳也作出了決定。

她在王城以前的方向,設置了一道又一道波浪狀的防護線,幾乎所有的精銳士兵都被調往其中,負責守護,而那些毫無力量的平民,除了老弱病殘之外,一律加入軍隊成爲預備役,如果你不能打仗,那麼就去做後勤!如果你不能搬東西,那就去做文書!如果你不認識字,還可以去當了望兵!總而言之一句話,無論你以前是幹什麼的,現在,都必須爲了軍隊而服務。

凱瑟琳的這個命令固然橫蠻,但是已經被嚇呆了的聯合王國居民們根本就沒有想這麼多的時間,他們已經受夠了擔驚受怕的生活,他們迫切需要能夠保護自己的力量,或者說,眼下的局勢也讓他們無法再去想那些事情。不少人主動加入了軍隊,而那些不願意加入的人也被迫加入了軍隊,因爲凱瑟琳的命令很簡單——在這個生死存亡的時刻,沒有任何人可以獨善其身,如果他們不願意爲了打敗魔法帝國而努力的話,那麼,就請他們離開這裡。

誰都知道,離開了這裡,離開了凱瑟琳的聖光之後,自己的下場究竟是什麼。

當然,天災軍團並沒有真的進攻,或者說,直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又或者是因爲前方的斥候實在是運氣太好了,纔會發現對方調動軍隊時殘留的痕跡,但是無論如何,有一點是不會變的,魔法帝國已經準備好行動了,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出現!那麼,凱瑟琳佈置的防禦,就是爲此準備的。

當然,對於這個佈置,上上下下也多少還是有一些疑心。

迪德亞斯的王城身處在一個非常有利的軍事位置,它的前面是狹窄的山陵地帶,而後方則是深遠的山脈,可以說是易守難攻,而在凱瑟琳的佈置之下,所有的平民都被遷移到了迪德亞斯王城的後方,這樣一來,他們不但可以被王城保護,一旦出現意外,這些人還可以通過王城後面的平原地區,然後鑽入深山裡取得一條生路。打個形象的比方,眼下的王城就好像是一隻張開了翅膀的老母雞,把自己的雞崽牢牢的護在身後,然後在面前建立了一層又一層的障礙,以阻止對方和自己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

但是,對於凱瑟琳的這個計劃,並不是所有人都贊同,誠然,這種波浪式的防禦戰線對於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會起到相當大的作用,但是要清楚的一點就是,對方並不是人類,而是不死軍團,它們可沒有什麼傷亡可言,而且,現在那些聖騎士已經失去了神力的守護,他們無法對那些怪物形成大範圍的殺傷。

說的難聽一些,這些屏障只不過是給對方增加士兵罷了,根本就起不到什麼阻擋的作用。再說了,現在軍心渙散,連神術都失效了,那些牧師的安慰也就沒有了任何效果。什麼戰鬥之後還會重新回到神明的懷抱,說的好,神明呢?你倒是給我施展幾個神術看看啊。

而對於這些疑問,凱瑟琳卻只是堅持了一句話。

“我們會有辦法的。”

至於究竟是什麼辦法,她一直避而不談,雖然這種態度放那些將軍非常氣惱,但是卻又很無奈,他們也很清楚,最終還是要藉助這位聖女殿下的力量,纔可以結束這場戰爭。所以他們只能夠忍耐,看着那所謂的“辦法”究竟是什麼“辦法”。而最終,他們得到了答案。

就在防線建好之後不久,那些原本在之前的大地震之中失去了神術的聖職者們,忽然又可以使用神術了!

這個消息立刻讓所有人都多了不少信心,而事實上,他們甚至是充滿了信心——看看吧,在人類眼下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我們的神明並沒有拋棄我們,他還是給予了我們力量,用來對抗邪惡的力量!

一時間,民心和軍心立刻穩定了下來,不但如此,甚至還有很多人申請加入神殿,以成爲真正的聖騎士。而這時候,神殿也不在顧及以往的什麼傳統和資格,只要他可以使用神力,那麼就可以加入聖騎士團!而正義之神,則似乎也同樣默認了這個決定,在很短的時間內,原本人數並不算太多的聖騎士團,數量已經翻了十倍以上!!幾乎所有的騎兵和百分之八十的步兵都成爲了可以使用聖力的戰士,他們可以同樣得到神明的祝福,甚至能夠釋放出與聖騎士們同等的力量!

當然,這些力量還要進行訓練,才能夠確保他們可以更好的使用。

而這樣的情況,理所當然的被人民視爲了正義之神對抗邪惡的舉動,神殿的影響也是越發的龐大起來。

當然,這引起了凱瑟琳的關注,畢竟,她之前所說的“會有辦法”只不過是種拖詞,她可沒有想到,正義之神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再次出現,並且如此肆無忌憚的施展自己的力量——不過幸運的是,這位神明大人似乎很忙,他只是重新給予了自己信徒神力之後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這也總算讓凱瑟琳放心了不少。不過,也不是所有事都讓她這麼放心的,至少,有一個人,凱瑟琳一直都沒有放下心來。

那就是海德森。

自從莫比烏斯在精靈領地被打敗之後,海德森就徹底消失了蹤影,凱瑟琳雖然發動了相當範圍的力量去尋找他,但是也無法得知他的去向。對於凱瑟琳而言,海德森一個人的威脅力,就足以趕上一個聖騎士軍團,他不但是神殿承認的大騎士長,更是個瘋狂的信徒,甚至膽敢面對安潔拉大人口出狂言——這種人已經完全超越了人類的境界,根本就是個瘋子。

而瘋子,則是最難對付的。

凱瑟琳拿不準對方究竟是否識破了自己,或者說在多大程度上識破了自己,畢竟,在凱瑟琳沒有爲李林服務之前,她也同樣和這位大騎士長有着矛盾,凱瑟琳試圖利用王室的影響力來操控教會,而海德森則認爲這世界上所有的國家和民衆都必須無條件的爲教會服務,所以兩人一直都是私下不合。如果海德森知道自己已經背叛了神明的話,凱瑟琳很確定他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殺掉,而且是不顧一切。

凱瑟琳現在的實力已經不可和當年的她相提並論,以前的凱瑟琳,只擁有一點神術用於防護自己和施展神蹟。但是,在被李林轉變爲大天使長之後,她已經擁有了高階法師的力量,類似瞬間移動,傳送,防護甚至是一些攻擊性的魔法,凱瑟琳都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掌握,所以即便再打起來,她也不擔心。而且,自己現在身邊還有納魯——作爲曾經的七賢神使之首,她擁有的那些神術中擁有強大攻擊力的可不在少數。

可是這樣一來,必然會鬧出事情。畢竟雖然在凱瑟琳的授意之下,海德森的名聲已經一落千丈,但是現在他畢竟還是大騎士長!這個位置無論如何都不是凱瑟琳可以染指的位置。因爲,大騎士長是武職,而凱瑟琳就算現在變的很強大,也依舊是使用法術的類型,至於動刀動槍動手動腳什麼的,可從來就不是她的專長。再說了,神殿中又沒有聖女兼任大騎士長的先例,所以這麼做是行不通的。

所以,一旦凱瑟琳和海德森打起來的話,那麼她必然要給別人一個說法,海德森的話就算說了恐怕也沒有人會信,畢竟自己這些時間以來的表現都沒有任何問題,說她裡通魔法帝國什麼的只會被人當作是無稽之談。但是流言畢竟是流言,一旦傳開了總也不是件好事,而且,天知道海德森那個瘋子會不會再從正義之神那裡得到什麼,上次就是他找到了救世主,還帶着他和一個大天使長回到了神殿。而這次失蹤,天知道他還會帶着什麼鬼東西再回來,所以凱瑟琳也是以“神殿需要統籌”爲由,命令各地的神殿都好好的看着,一旦發現了海德森大騎士長的身影,就要立刻彙報上來,以便於自己提早做出對策。

而至於神術的事情……

凱瑟琳記得很清楚,一開始的時候她也是非常惶恐,畢竟在計算完之後,凱瑟琳驚慌的發現按照這樣的數量來看,眼下這些所謂的“聖騎士”“聖戰士”總數也有一百五十萬到兩百萬之多,雖然他們其中不少人以前只不過是普通的騎步兵,甚至還有不少原本是鐵匠農夫商人僕人之類的角色,恐怕長這麼大連屍體是什麼樣都沒見過,但是那畢竟是正經八百的聖力啊!聖力對不死生物的效果,那是根本不用懷疑的。

而當她向主人報告這件事情的時候,李林卻是一臉的平靜,隨口說了句“上帝要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這就是瘋狂的前奏了”之類的話,就不再多問,彷彿這憑空多出來的聖騎士都只不過是農田裡扛鋤頭的農夫,完全不算在戰鬥力之內。既然主人都已經這麼說了,那麼凱瑟琳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不過,排除那個讓人心神不安的瘋子之外,凱瑟琳的計劃,還是進行的非常順利的。

“莫比烏斯騎士閣下。”

望着眼前這個英俊瀟灑的騎士,凱瑟琳不但沒有生出任何好感,相反,這讓她的心情變的非常不好。

看這英俊的面孔,看着意氣風發的樣子,看他充滿的驕傲和自信,多麼象當初守護自己的那個守護騎士長……哼,只不過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那個傢伙一樣不中用呢?凱瑟琳在腦中一面想象着眼前的年輕人被安潔拉踩自在腳下,遭受屈辱和嘲諷的悲慘模樣,一面露出了溫和而充滿了聖潔的笑容。

“你終於回來了。”

“許久不見,您還是那麼神聖而美麗,尊敬的聖女殿下。”

莫比烏斯深深的彎下腰去,對凱瑟琳行了一個騎士的禮節。

在那次被凱瑟琳解脫了內心的煩悶之後,莫比烏斯就重新打起精神,前往了前線的軍隊,他並沒有再去參加與精靈的戰鬥,而是選擇了在邊境監視那些不死生物,同時守護自己的土地。雖然大部分不死生物都已經聚集了起來,但是還是有一些遊散的不死生物在邊境徘徊,而莫比烏斯則帶領着幾百名神聖騎士日夜在邊境上巡邏,消滅那些不死生物,他慢慢變的強大起來,心志也越發堅毅,甚至變的更加聰明。而且,根據情報,他甚至在喪失了神力的那段時間裡,也成功的消滅了一羣不死生物!

而天災軍團開始行動的消息,也是從他那裡最先傳來的。

於是,凱瑟琳思考之後,便一紙調令把他傳回了王都,負責最後一道,也是最關鍵的一道防線的守衛工作。

而凱瑟琳這麼做,自然是有她的深意。

她已經看出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雖然變的更加聰明,更加堅定,但是,他卻是對自己非常忠心,凱瑟琳可以察覺到,那並不是象其他人那樣透過自己來變相崇拜正義之神的那種尊敬,他是打從心底裡對自己,聖女凱瑟琳尊敬與忠誠。而這,正是凱瑟琳所希望的效果,她當然不可能用什麼愛情去誘惑對方,雖然對於凱瑟琳而言,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對方只是個連女人都沒有碰過的童子雞,自己甚至不需要犧牲什麼色相,只要稍微對他溫柔一些,曖昧一些,那麼這個男人必然會成爲自己的裙下之臣。那麼,如果自己在他的面前展露身體呢?一個他印象中最純潔而神聖的女人,忽然象個淫亂的妓女一樣在他面前挑逗……那個時候,這位正直,勇敢又純粹的神聖騎士,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不過……

凱瑟琳每想到這裡,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沉下臉去。

有資格讓自己付出的,只有主人而已,這小子算是什麼東西,只不過是顆棋子,憑什麼我必須要對他浪費表情和時間?

從某種角度而言,凱瑟琳的愛情觀也是相當“專一”的。

莫比烏斯自然不會對這位聖女產生愛意,甚至對他而言,這幾乎都是對聖女殿下的一種褻瀆,在莫比烏斯看來,她是那麼的神聖,高高在上的人物,容不得一絲玷污,又怎麼可能用凡人的感情去影響她呢?不過,正如凱瑟琳所想的一樣,莫比烏斯,已經在內心深處發誓,要把自己的生命和靈魂都奉獻給眼前的聖女殿下,守護她直到最後一刻。所以,在接到了凱瑟琳的命令之後,他立刻就收拾了行裝,帶着自己的部下趕回了王城。

“我想你已經得知了最新的任命,莫比烏斯騎士閣下。”

凱瑟琳帶着溫柔的微笑,伸手邀請對方坐下,隨後纔開口說道。

“是的,聖女殿下。”

莫比烏斯立刻點了點頭,隨後他有些不解的開口詢問道。

“請恕我失禮,聖女殿下,雖然我對您的命令沒有任何意見,但是我還是認爲……在這種時刻,我應該前往最前線去殺敵!將那羣邪惡的不死生物徹底消滅!”

“從感情上來說,我明白你的想法。”

凱瑟琳笑了一笑,但是搖了搖頭。

“但是,很抱歉,我必須這麼做。”

“哎?”

聽到這裡,莫比烏斯卻是愣了一愣,不過雖然這些日子以來他進步飛快,但是卻依舊信守着聖騎士謙虛謹慎的信條,所以他並沒有立刻反駁,而是等待着凱瑟琳接下來的說話。

“請你想一想,莫比烏斯閣下,我們的敵人,究竟是天災軍團?還是魔法帝國?”

“這個……”

面對凱瑟琳提出的這個問題,莫比烏斯愣了一愣,這有什麼區別嗎?不就是魔法帝國控制的天災軍團嗎?那麼,消滅天災軍團,和消滅魔法帝國有什麼區別?

“當然是有區別的。”

雖然莫比烏斯只是很隱諱的表達了自己的疑問,但是凱瑟琳還是開口說道。

“首先,你要搞清楚,天災軍團裡,只不過是一羣沒有大腦,沒有智慧的不死生物,當然,在之前的戰爭中,我們也看到了,它們不是沒有人指揮……但是!也僅僅只是指揮而已!它們不能夠使用魔法,也不能夠使用強大的武器,你認爲,魔法帝國所做的,真的只有這些而已嗎?的確,我們可以消滅這些可憐的不死者,讓它們的靈魂獲得永恆的安眠,不過這又如何?我們可以消滅這些不死生物,邪惡的魔法帝國自然可以再造出來。我們要面對的,並不僅僅是天災軍團,而我們最大的敵人,則是魔法帝國,那些使用魔法的邪惡法師……坦白告訴你,莫比烏斯,我認爲在現在的情勢下,能夠抵擋住天災軍團是不成問題,但是,一旦魔法帝國的法師出手戰鬥,我很擔心這些防禦能不能夠奏效!”

聽到這裡,莫比烏斯面色一肅!

“您的意思是……”

“擒賊先擒王,對方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莫比烏斯,前線沒有你在,光憑那些獲得了正義之神祝福的騎士,也足以對抗天災軍團。但是,如果那個時候,邪惡的法師趁機對我們發動了襲擊呢?我只不過是個侍奉神明的女子,我並沒有法師那麼強大的力量來對抗他們的邪惡,即便我可以消滅那些邪惡的不死生物,我也沒有辦法抵擋住法術的攻擊。而如果沒有一位勇士來守護這裡,守護這座城市後方的那些民衆的話,那麼我們即便最終獲得了勝利,也只會收穫名爲失敗的果實。”

眼下的凱瑟琳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和傷痛,任憑誰來看,都絕對不會把眼前這位聖女殿下與魔法帝國聯繫起來,他們更想不到,這位聖女殿下,已經徹底成爲了敵人的僕從。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沒有等凱瑟琳再多說什麼,莫比烏斯就站起身來,重重的敲了下自己的胸口。他帶着堅定,誠懇,充滿了信念與希望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凱瑟琳,鄭重其事的開口做出了迴應。

“我以我的名譽發誓,尊敬的聖女殿下,我會守護這座城市,保護這裡所有的人民,不讓他們受到邪惡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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