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莫遠喊起來。即使到現在,他也不允許別人說她一個字的壞話。她仰起頭朝着天空無望地笑了笑:“莫遠,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爲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考一所大學,實在不行就在一個城市,就算不能在一個城市也不分手……”
“莫遠,會變的!”姜小青的身體微微地顫抖,悲傷已經完全地擊垮了她。
“找個地方說吧!”秦浙扶着莫遠起來,又對姜小青說:“他不會死心的。”
那天的談話始終沒有結果,但在莫遠堅持了一個月後,他們終於和好了。秦浙有跟姜小青談過一次,他知道她爲什麼要分手但卻又不能告訴莫遠實話,秦浙只是希望她在這個時候不要分手,還有半年不到就要高考了,這樣下去莫遠一定會自暴自棄的。姜小青其實也已經動搖了,她看着莫遠這樣消沉,這樣痛苦,她比誰都心疼他。她更加不希望他這樣下去連大學也考不上。在高考結束後,他們又一次分手了,卻是經過半年以後和好,那時候莫遠在廈門,姜小青在蘭州,她把自己放逐了,莫遠每隔半個月都會坐二十多個小時去蘭州,只是呆上兩個小時又坐回去……他們和好,分手,和好……姜小青永遠沒有辦法面對這樣的自己,那個帶着巨大傷口的自己。
“怎麼又來了?”雖然她不讓他每天去接他,但他還是會在時間充裕的時候去電臺的門口接她。而她也是歡喜的。其實是想見他的,有時直播時看着坐對面的人,會依稀覺得他還坐在對面,嘴角不由地揚起來笑了。她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心裡滿滿地都是他,總是做什麼的時候都會突然地想起他來,在見到他的那刻,她會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發出光來,那種溫暖是從心裡沁出來的。
“功課已經做完了。”
“今天我聽粉紅色回憶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她騎着單車,與他並排走在已經撒了工業鹽的馬路上,冰化過去後,城市是溼漉漉的感覺。
“是在音響店裡那一次嗎?”他側着臉望着她微笑。
“那次我們同時拿了那盒磁帶。”她說。
“其實我是跟着你進音響店的。”
“你追女生的招數真濫,明明跟了進來又不敢講話……”她吃吃地笑起來。
“我以前沒有追過誰。”
“沒有?”她認真地問。
“沒有!只有你……”
“你爲什麼一直不告訴我?”
他想了一下,他從來沒有問過她鄭年的事,那好像是他們的一個禁區,只能暫時不去踏進去。“你知道鄭年?”沉默了一會兒,她低聲地問他。
“恩。”
“其實我只當他是哥哥……”簡安終於提到了鄭年,把他們小時候的事告訴了他。鄭年父母的恩,鄭年的情,那些糾葛在恩情之間的矛盾,還有父母對她的要求。簡安出生的那一年,簡明川正好被公派去了外地,當時是他們鄰居的鄭年父母竭力地照顧着蘇薇。簡安出生的那天下着大雨,蘇薇拖着疼痛的身子敲開他們家的門,鄭全文趕緊借了一輛三輪車,載着她去醫院,守着簡安順利出生後,又趕回去拿一些生活用品,結果在路上出了車禍,鄭年他爸的腿被車撞斷了,原本很有希望升職也被別人頂替了……雖然鄭家沒有說什麼,但這麼多年來,蘇薇始終內疚不已,總覺得是她們母女才害了鄭家,一直帶着贖罪心情來待着他們。
“其實我很早就想和他談一談了,但總是開不了口。”簡安喃喃地說:“我想……他會理解。會找到真正喜歡他的人。”
“簡安……會後悔嗎?”遲疑許久,秦浙問。
“後悔什麼?”
“我見過他,我覺得他很優秀,也很成熟……”
“傻瓜!”簡安打斷他:“在我心裡,他就像親哥哥一樣。”
停頓一會兒,她問:“那你呢,會後悔嗎?”
“不會!”他篤定地說。
“秦浙。”
“恩。”
“就算我們以後會吵架,會分手,會後悔,但現在,現在我想和你在一起。”她輕聲地說。
“我們會在一起,永遠不會分手!”他一字一字地說。
“那我們誰也不準提分手!”
“不提。”
他突然把車停了下來,她也停下來,狐疑地看着他從口袋裡找出一張紙幣,摺疊起來。當他把那個摺好的紙幣舉到她面前時,她的眼睛潮溼了,是一枚戒指,一枚紙戒指。
“以後你拿這個來換,不管多少年,它都可以換一枚真的戒指。”他深情地說。
她把手舉起來,看他慎重地把戒指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在那一年春節的農曆二十五,侯嘉然張羅了一次大家的團年。莫遠帶着姜小青來的,侯嘉然帶着顧洛,當秦浙帶着簡安出現的時候,最後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是侯嘉然。
“你們……”侯嘉然詫異地問。莫遠拍了一下他的頭:“你就沒見秦浙最近心情很好?”顧洛緊緊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地顫慄起來,心裡好像被扔了一枚檸檬,酸楚極了。
“靠!我就說你們不對勁,上次我問秦浙是不是喜歡簡安,還被吼了……你們那眉來眼去的樣子,誰都看出貓膩了!”侯嘉然連聲地說。
“砰!”顧洛把杯子重重地在桌子一放,所有人都吃驚地望着她。她咬了咬嘴脣對侯嘉然說:“有你這樣講話的嗎?”
“行行行,我錯了!”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侯嘉然在遇到顧洛的時候完全沒有了脾氣,其實也是介意的,他知道顧洛對秦浙還有着感情,但總覺得自己爭取一下顧洛就回心轉意的,她不是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了嗎?私下裡,莫遠也跟他談過幾次,希望他不要因爲顧洛的事情就和秦浙有了芥蒂。他也明白這和秦浙沒有關係,只是看到剛纔顧洛見到簡安和秦浙一起出現時的反應,他還是有些吃醋了。這段日子裡他和顧洛幾乎沒有單獨相處過,他在忙着溫書希望能和她一起考上大學,偶爾他跟她寫些紙條或者約她去操場走一圈,她也會去。但她對他的態度始終是淡的,可他內心還是抱着希望,認爲只是時間的問題,時間久了她就會發現他纔是最喜歡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