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六月四號,下午16時28分,我接到了一個陌生人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男人,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如果想救她,就來錦江橋東河邊,她快時間不多了”。
我聽後,焦急的趕忙回問:“你是誰,你對她做了什麼”?
那人卻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依舊用那低沉的聲音說道:“你只剩40分鐘時間了,再不來,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了”。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明白這個電話不是惡作劇,因爲我已經和她失聯七天了。我沒在多想,馬不停蹄的從公司跑了出去,來到樓下路邊,發現不遠處正好停放着一輛出租車,我跑了過去、拉開車門,只見司機正用抹布擦着儀表盤。
我想也沒想就坐了進去,然後喘着粗氣、焦急的對司機師傅說道:“師傅,麻煩去錦江橋東”。
師傅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然後整個人僵直的、兩眼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見他毫無反應,焦急的吼道:“喂、你倒是開車呀,看我幹嘛”。
這時,師傅纔回過神來,說道:“兄弟,抱歉啊,我等交班呢,你打別的車吧”。說完又開始擦拭起車來。
我本來心裡就很是焦急,聽他這話更是讓我急上加急,我猛的搶過他手裡的抹布,往後座一扔,喊道:“別擦了,我趕着去救人,你就不能學學雷鋒,送完我在擦行嗎?”
他見我對他如此沒有禮貌,突然打開了車門,從車頭繞到了副駕駛位置,也就是我坐的這邊,拉開副駕駛車門,一手拽住了我的右胳膊就往外拽。
一邊拉一邊吼道:“你下車,這活我不跑,趕緊下車,救人、救人找警察去,別找我......”。
我左手死死抓住方向盤,還沒等他講完就衝他喊道:“大哥、麻煩你別拽了,這事兒、這事兒、找警察沒用,必須我親自去,你就幫我一次成嗎”。
他並沒有打算停下來的意思,仍舊不停的往外拽我,一邊拽還一邊說道:“那也不成,你這樣沒禮貌,何況我這馬上都到交班時間了,晚交班可是要扣工資的,你下來,禍害別人去,我可不想爲了多掙幾十元被罰錢”。
我不敢放鬆握住方向盤的手,整個人都快被司機師傅拉成兩半了,連忙一邊道歉一邊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不是因爲着急嘛,纔對您大言不慚,您叫我去找別人,可這路段一時半會也沒別的出租車不是,何況我這趕時間,您就行行好,送完我您在回來交班成嗎?”
師傅貌似看出來這樣硬扯是沒辦法讓我下車,突然停止了拽我,手卻並未從我胳膊上拿開,衝我喊道:“不成,等送完你回來,早過交班時間了,我做好人送你,回來被罰款算誰的”。
說完突然猛的把我往外一拽。
還好我留了個心眼兒,抓住方向盤的手一直沒有放鬆過,不然肯定被他也突如其來的用力給拽了出去。
我一邊和他僵持着,一邊說道:“算我的、算我的,這樣、只要您別在拽了,送我到了地方,我給您500,多的當是我彌補您老的罰款,你看成嗎?”
聽到我這樣一說,他這才鬆開了手,然後回到了自己的駕駛位。我關上身旁的車門,回頭瞬間看見司機師傅正看着我,嘴脣略微動着,好似想說什麼一般。
我問道:“怎麼了師傅,您能先把車動起來嗎?我真的很着急”。
師傅說道:“你沒忽悠我,到地方真給500”?
我心急如火,回道:“給、給、給,您趕快開車吧,成嗎”。
他嘴裡回道:“得勒,那兄弟你可坐穩了”。
汽車這才動了起來,我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才發現被司機師傅這麼一鬧,又過去了十五分鐘,就剩下25分鐘便到電話裡那男人說的時間期限了,我心裡更加焦急起來。心裡想着要不先打回去,試試能否通過一直通話來拖延一下時間,於是我按下了回撥建,然而、當我把手機靠近耳邊時,聽筒裡傳來的卻是“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覈對後再撥”。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怎麼回事,怎麼會是空號,剛剛明明是這個號碼通過話的,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變成了空號。
我再次覈對了號碼,又一次回撥了過去,可另一頭任然說是空號,我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把手機往車裡一摔,瞬間把手機摔成了兩半,雙手抱住了頭,腦海裡閃現着之前怎個通話過程。
許許多多讓我想不通的問題也隨機浮現了出來,打電話給我的人是誰?這個人我認識嗎?除了她和家裡、我在沒給別人留過自己的手機號碼,而且我敢肯定,她和我家人都不會把我的手機號給任何不認識的人,他又是從哪裡得知的?剛剛明明通過話的號碼,才十幾分鍾時間回撥過去就離奇的變成了空號,難不成對方就爲給我打個電話,就把號碼註銷了不成,這樣太大費周章了吧。如果不是,如果這本身就是一個沒人使用過的空號,那之前和我通話的又會是什麼東西?
我越想越感覺後怕,可我這一趟又必須去,因爲也許這是唯一能找回她的機會。
擡起頭問司機師傅道:“大哥,5點20之前您能開到嗎?”
師傅轉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臉上露出一絲不安來,問道:“兄弟,你怎麼了?一臉都是汗,臉色也不好,不會病了吧,要不我先送你去醫院吧”。
我拿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道:“不用,我沒事,只是着急,我不是說過我是急着去救人的嘛,您能在快點嗎?我5點20之前必須趕到”。
師傅聽完,加上我焦急的表情,好像也明白了我並不是在和他開玩笑,然後說道:“你放心,15分之前我肯定把你送到地方,要不你先眯一會兒,看你臉色也不好看,別......”
還沒等他說完,我以打斷了他的話語,回道:“我真沒事兒,您就抓緊時間開車吧”。說完我轉頭看向了窗外。
他也沒在問我其它什麼,而是默默的提快了車速。
傍晚17時15分,我到了錦江橋東,我把錢包整個扔給了出租車師傅,就朝着河邊狂奔了過去,在我沿着河邊沒跑多遠時,突然看見堤壩下不遠處早已幹河的河灘之上圍攏着好些人,我一個箭步翻過石欄杆從堤壩上跳了下去,瘋狂的朝人羣跑去,直到撞開人羣,衝進最中間才停下腳步。
就在那一刻,我看見了她,她就躺在我面前,頭髮上、臉上,全是血,身上的白衫、一半已經被染成了鮮紅色,她半睜半閉的眼睛就那麼盯着天空,胸部時不時起伏一下,艱難的呼吸着空氣。
我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心裡一遍一遍欺騙自己,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腳步慢慢的靠近她的身邊,然後跪了下來,把她緩緩的抱在了懷裡。
我眼睛開始溼潤了,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到了地上,就當我準備抱起她往醫院送時,她一隻手摸到了我的臉頰,緩緩的擦去我臉龐上的淚痕,我低頭看向她,看見她也正注視着我,臉上還有那麼一絲微笑。
她慢慢的、吃力的張開嘴巴,用柔弱的帶有沉重喘氣的聲音說道:“你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別哭”。
我一手抱着她,一隻手握住她摸我臉頰的手,溫柔的說道:“別說話,我這就送你去醫院,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說完便準備再次抱着她站起來。
可這時,她卻搖搖頭說道:“一陽、不用了,時間不多了,就在這、在這裡送我最後一程吧”。
我一邊留着淚看着她,一邊搖頭說道:“不會的,傻瓜、我們日子還長着呢,肯定能治好的”。
說完又擡頭對圍觀的人大喊:“有沒有人幫忙叫一下救護車呀,求你們幫忙叫一下救護車呀”。
直到我喉嚨都已經喊啞了,圍觀的人也沒一個人掏出手機打電話,都只是靜靜地站在周圍看着我們。我慢慢的把她平放到地面,然後跪着挪動到旁邊一位大姐腳邊,擡頭望向那位大姐,嘶啞着聲音哀求道:“大姐,求求你、求求你幫我叫一下救護車吧”。見她沒有反應,我有挪動到旁邊一中年男子身邊,一邊磕頭一邊哀求着:“大哥,求你了,求你給我你的手機用一下,我給醫院打個電話就還你”。然而,無論我如何哀求,他們任然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就那麼一直看着我、看着我們。
這時候,我一個微弱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一陽.....”
我猛撲到她的身邊,再次把她抱在懷裡,含着淚溫柔的回答道:“我在、我在呢”。
她柔軟的說道:“對不起、我當初不該把你牽扯進來,我不能在陪你走下去了,以後你一個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搖着頭回道:“不會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說好要一輩子走下去,一輩子在一起,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沒有你、誰每天叫我起牀、陪我吃早餐,沒有你陪我笑、陪我鬧,你答應過我的......”
她的眼角流出了淚珠,嘶啞着、用微弱的聲音說:“一陽,對不起,下輩子,下輩子你記得還要追我,我等你......”
說完這句話,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我一把緊緊的樓住了她,死死的咬着牙,想大聲的哭出來,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只能任憑眼淚往外流淌,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一把刀一下子捅進了我的心臟,又好像有人活生生的在撕扯我的心房,直到牙齦咬出了血,直到臉頰肌肉抽搐。
我仰天大喊道:“丹妹.....”。
我抽泣了一聲、睜開眼睛,從牀上坐了起來,拿起牀頭櫃上的香菸,點燃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用手擦去了眼角剩餘的眼淚,看着牆上掛着的電子鐘,上面顯示2020年三月五號凌晨4時13分,沒錯,剛剛那一切都只是一個夢,一個每天晚上我都會重複做的夢,十年了,每天晚上都會夢見,然後被驚醒,每天都這樣重複着,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
我轉身拿起牀頭櫃上的那個相框,看着裡面那熟悉的照片,一瞬間猶如自己回到了過去,我好似明白了什麼,我欠她的,也欠自己的。於是,我打開了電腦,想把這段回憶記錄下來,完整的寫出來。
我叫羅一陽,出生於雙龍溝一個偏僻的小山村,目前對外是一家工廠的普通員工,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這些現在佔時不提,在我夢裡的她叫肖丹、我的丹妹,是我女朋友,我和她之前發生了很多事,然而這一切都要從2004年我進入陽德工程學校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