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我一覺醒來,都已是晌午了,穿好衣服下牀,見其餘三人都還在熟睡,便帶上他們的飯盒出了門,準備等我把飯打回來在叫醒他們。
可等我再次回來,卻怎麼也喊不醒他們,我探了每個人的心跳、呼吸,都很正常,然而無論我怎麼推搖呼喊,他們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直那麼睡着。無奈之下,我趕忙跑到了一樓,找來管理員幫忙,可仍舊無計可施。
我請求道:“大叔,您可得幫幫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昨晚還好好的”。
大叔再一次分別走到他們身邊,試探着又一次呼喊三人名字,見還是沒任何反應,便掏出了手機,給學校教導處打了電話。不一會兒,教導處主任和兩個保安都趕到了現場,他們詢問了管理員大叔一些情況,又走到我身邊,主任看着我問道:“你們昨晚幾點回來的,都去幹什麼了,回來後他們有沒有什麼異常現象?”
我不敢把昨晚發生的事告訴他們,於是撒謊說道:“幾點回來、我也不記得了,大概是快天亮了吧,昨晚是徐洪賓生日,我們買了一些瓜子兒啤酒,在學校後面的草坪上爲他慶祝,回來時除了文家龍喝醉了,也沒其他異常的地方”。
主任聽後,轉頭看向他們三人,思索許久後走到管理員大叔面前,小聲的說道:“這三人看起來很是奇怪,會不會是......”
大叔還沒等他講完,就打斷了他,說道:“不可能,這幾個孩子都是新生,不可能是那件事”。
他們的交談雖然很是小聲,可還是被我聽了個真切,看來,老徐他們三人絕非無故昏迷,我的腦子裡突然出現了昨晚看見女鬼時的畫面,心裡暗道“難不成真是那棟樓搞的鬼,可爲什麼我自己卻偏偏沒事”,想到這裡,就讓我後背不自然的發寒,就好像有人突然在我後脖子上吹了一口冷風,讓我莫名的打了個哆嗦。
我一臉不安的問道:“老師,我們現在怎麼辦?”
主任看向我回道:“先送醫院吧,希望他們平安無事”。隨後就讓大叔給醫院打了電話。
沒過多久,救護車就烏央烏央的來到了學校,把老徐、老三還有老四擡上了車,臨走時來了很多同學圍觀,議論紛紛,各種說法都有,其中有一羣女生的話讓我格外留意。
也不知是那個系那個班的,只隱約聽見其中一個女生說:“真慘,一看就是中邪”。
另一個女孩迴應道:“別瞎說,老師都說了,是喝酒喝的”。
之前那個女生又說:“什麼喝酒喝的,你沒看見嗎,個個臉色發紫,怎麼可能是喝酒”。
隨着她們慢慢遠去,後面的交談我也就沒在聽清了。之後,我被叫到教導處,讓我詳細講述昨晚的事情經過,我沒敢說出實情,就按照之前和老徐他們商量好的,與過生日喝酒爲由,又添油加醋敘述了一遍,隨後便回了宿舍。之後的幾天,我獨自一人吃飯,一人睡覺,怎個宿舍顯得格外冷清。直到一週後。
也就是九月三號,這天,我下了課,獨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沒走多遠,迎面看見教導主任正向我這個方向走來,我趕緊迎了上去。
來到他跟前,說道:“老師好,我是302的羅一陽,您還記得嗎?”
主任微笑着回道:“記得記得,你攔住我有什麼事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其實也沒啥大事兒,我就是想打聽一下,我宿舍其他三位同學現在情況怎麼樣了?這都一週了,還不見回來”。
他見我問起此事,那原本帶着微笑的臉一下子嚴肅了起來,嘆了一口氣,回答道:“這事兒呀,聽說還在昏迷中,不過他們父母都到了,在醫院照顧他們,你不用擔心,如果有時間,你可以自己去醫院看看,你們同學之間的感情那麼好,說不定對他們病情恢復有所幫助”。
說完就掏出了一個小本兒,又取下別在胸前的鋼筆,不老徐他們在市醫院的病房號寫給了我,我接過紙條,道了謝,再次獨自向宿舍走去。
星期六,上午十點,我來到超市,買了一些水果,打了一輛出租車,來到醫院看完他們三人,我按照主任給我的地址,順利的找到了病房,推開門,就看見他們的父母各自坐在自己孩子旁邊,老徐、老三和老四任然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全都掛着氧氣。
我走了進去,說道:“叔叔阿姨們好,我是他們的同學,今天放假、來看看他們”。
和他們父母寒暄幾句後,我分別走到三人牀前,突然間,我發現他們臉色比送來醫院那天更加怪異,尤其是老三,皮膚變了深紫色,臉上還冒出一絲絲青色的血絲。
我坐在老三牀沿上,問道:“叔叔阿姨,請問醫生有沒有說是什麼原因,他們還要多久才能醒過來呢?”
文家龍的爸爸嘆氣道:“哎...醫生也沒檢查出來,學校說是因爲喝酒,可能酒精中毒導致昏迷,可醫院檢測報告上寫着在他們體內根本沒有發現酒精含量,這都好幾天了,一點起色都沒有”。
他沒在講下去,眼角卻泛起了一絲淚花。
我安慰道:“您也別太着急,相信都會好起來的”。
老四的媽媽說道:“希望吧,這纔開學幾天,孩子就變成了這樣,只要我兒子醒過來,我立馬給他辦轉學,離開這鬼地方”。
我又轉頭看向徐洪賓父親,試探着說道:“叔叔,聽徐哥說您是道士,您覺得他們三人這種情況,醫院查不出原因的病情,有沒有別的蹊蹺,比如說中邪”。
徐叔叔搖了搖頭,說道:“你別聽我家賓仔胡扯,我那算什麼道士,也就是村裡的人遇見白事發喪,請我過去幫幫忙,幫道士打鑼敲釘而已”。
我又說道:“可徐哥還說他從小就看你驅邪治鬼,手藝都是祖傳的,叔叔,您要是真能看出些端倪,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我定會全力以赴,畢竟我們大家都希望他們能快點好起來”。
徐叔叔說:“謝謝小同學關心,我真不會你講的那些,要是真有辦法,作爲孩子父親,我就不用坐在這裡無奈的看着了,徐洪賓以前也經常對同學說自己家是道士世家,可事實不是,也許這些都怪我,爲了能多討點紅包,經常帶他一同參加村裡白事,他可能見我經常在道士跟前忙來忙去,時間一久,就誤認我也是道士...”。他沒在講下去,只是嘆了口氣轉頭看向病牀上的徐洪賓。
聽了徐叔叔這番話,我看着老徐,心裡暗自罵道“你小子,還真是個二把手呀,難怪遇見硬茬兒你就軟了,還好意思在大夥面前拍胸脯,等你吖醒了再和你算賬”。
我見沒什麼可問的後,道了別,準備打車回學校。
我走出病房,一邊思考着我們四人在筒子樓裡發生的諸多細節,一邊朝醫院大門走去,這時迎面過來兩個女生,其中一個提水果的女生隔着老遠就衝我喊道:“一陽哥哥,你也來看我表哥呀”。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是王春梅,她也是我們一個班的同學,還是徐洪賓的表妹,身着一件碎花裙,腳穿一雙小皮鞋,頭扎兩條麻花辮兒,加上個子小巧玲瓏,看起來就如動漫裡的小蘿莉。和她一起來的是另一位女同學,吳豔,開學沒幾天就已經在班裡很是出名,性格冷豔,說話大氣,辦事兒果斷,只見她手捧一束鮮花,身着黑色小西裝、灰色格子裙,腳踏一雙漆皮高跟鞋,頭扎一條馬尾辮,那種趾高氣揚的氣勢不壓抑任何男生。
我走到他們面前,面帶微笑的說道:“原來是你們呀,我剛從裡面出來,準備回學校”。
王春梅問道:“怎麼樣,我表哥他們醒了嗎?”
我鄒起眉頭看着她,搖了搖頭。
王春梅嘆了一口氣,又說:“都不知道怎麼了,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我安慰道:“小妹你放心,哥會想辦法救他們的”。
她對我點頭笑了笑,我伸手摸了摸她腦袋,然後說道:“你們進去吧,我有事先回去了”。
這時,吳豔開口對我說道:“我姐讓我轉達你,這件事情你應付不了,別在進去了,否則下一個出事的就是你”。
她的這些話讓我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微笑的問道:“你是在和我說話嗎?讓我別去哪裡,什麼叫我應付不了,還有,你姐是誰?”
她看向我,回答道:“我姐是誰你別管,你們一起去了哪裡你自己心裡清楚,反正話我已經帶到了,要作死那是你的事”。
王春梅也連忙說道:“就是就是,一陽哥哥,丹姐姐說了,這事很兇險,你可千萬要小心......”。
我看着吳豔,從她眼神中我能感覺到這不是在開玩笑,心裡暗道“難不成我和老徐他們一起進筒子樓的事情學校查到了,要不然她們怎麼會和我提起這事兒,看來得做好回去挨批的準備”。
正想到這,吳豔又開口說道:“別瞎猜,學校不知道你們做過什麼,你也別問我們是怎麼知道的,奉勸你一句,回去好好讀書,這件事有人會處理”。說完拉起王春梅就往裡面走。
我回身看着她的背影,心裡充滿疑惑,看來這個叫吳豔的女孩真不簡單,好似能看穿別人心思一樣。
回學校的路上,我越來越確信他們的昏迷與筒子樓有關,這不僅讓我回想起了老徐他們被送來醫院那天主任和管理員大叔講的話,然而,要找教導主任打聽此事肯定沒戲,看來唯一的突破口,也是最快能瞭解到事情真相的突破口就是管理員大叔了,於是決定回去和大叔聊聊。
很快,出租車順利的把我送到了校門口,源途都沒遇見紅燈,我付了車費,下車來到學校內的超市,據我瞭解,管理員大叔很喜歡沒事兒喝上一兩口,求人辦事,總得給人好處,看樣子這個月生活費得緊着點花了。
我提上兩瓶好酒,還買了些花生,悄悄的來到宿舍管理室門邊,透過旁邊的窗戶,我看見大叔正躺在涼椅上聽着京劇。
我慢慢推開房門,微笑着寒暄道:“大叔,您好,喲,您還好京劇呢”。
大叔見我進屋,坐起身來,關掉了收音機,笑呵呵的問道:“原來是小羅呀,怎麼,找我有事兒?”
我走了進去,說道:“沒啥大事兒,就是聽說您老愛喝兩口,看您每天爲了管理好我們宿舍的秩序,那麼辛苦,正好我這有兩瓶好酒,一直放着沒人喝,這邊想着拿來孝敬孝敬您嘛”。邊說我邊上前把酒遞過去。
他笑呵呵的接過我手裡的酒,打開蓋子聞了聞,立刻對我豎起了大拇指,誇讚的講道:“還是小羅好呀,人又聰明,又講禮貌,平時見我都一口一句大叔叫着,嗯,好,真好”。
我微笑着回道:“您太客氣了,您是長輩,尊敬您是晚輩應該做的,您看要不我給您倒上,陪您喝兩杯,正好我這還有些花生,給您做個下酒菜”。
他走到我身邊,看了看膠袋裡的花生,語重心長的問:“有事吧,連下酒菜都準備了”。
我趕緊陪笑說道:“您瞧瞧,我能有啥事兒找您呀,我吧就是一個人在宿舍,感覺特別冷清,這邊想起大叔您了嘛,就下來找您說說話,聊聊天,聽您講講您年輕時那些宏偉壯舉”。
他哈哈大笑,然後指着屋中間一小方桌旁的凳子,對我說道:“坐”。
我答應着坐了下來,然後把花生倒在桌上,又擺好了酒杯,等着大叔拿過酒來。
管理員大叔不慌不忙的走了過來,坐在我對面,我接過酒瓶爲他倒上,他端起來就一飲而盡,嘴裡連連稱道好酒,就這樣,他開始吹噓起年輕時候邊境當兵的事來。
轉眼一瓶半下肚,我見時機到了,於是開始把話題往筒子樓事件上癮。
我奉承的說道:“沒想到您年輕時的經歷真是不一般啊,當過兵,還去守過邊疆”。
他哈哈一笑,然後說道:“保家衛國嘛,應該的,應該的”。
我又問道:“那您是怎麼又來到這做起管理員了呢?”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撩起他右腳褲腿,指着自己的右腳說道:“因爲它,那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當兵的時候因爲那地方一到冬天就特別冷,爲了取暖,我就每逢下山採購物資的時候偷偷帶兩瓶老白乾回駐地,結果有一次喝多了,不小心摔下了山崖,腿斷了,部隊查到因爲我偷喝酒纔出了那次事故,就把我遣送回了老家,殘疾人不好找工作,最後在朋友的介紹下來到了這所學校,當了個保安,現在歲數大了,也就只能守守宿舍了”。
說完,他又端起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我見他對我以無戒心,便開口問道:“您來學校這麼久,都算元老級別了吧,那學校的事情您都算了如指掌咯”。
他笑着回道:“小夥子,不滿你說,大叔我可以這麼給你講,至從我來學校這二十年來,學校發生的每一件事,好的、壞的,我都全部明瞭,佩服吧”。
我看他喝的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怕他在喝下去就該不省人事了,於是趕緊問道:“那麼,十年前,學校女生跳樓事情你也清楚咯”。
可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當我提起十年前那件事,他突然不吭聲了,就那麼擡起頭一直看着我。
許久之後,才說道:“合着搞了半天,就因爲這事兒你才請我喝這酒,告訴你,叔還沒喝醉,這事兒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我看意圖快要暴露,連忙解釋道:“您看您,我就是隨口一提,我這不也是外面聽來的傳言嘛,加上從小就對這些離奇故事感興趣,所以才找您隨便聊聊,您要不願意講,我不問便是”。
我話音剛落,他卻一頭栽到桌上,哈喇子都流了出來,看樣子他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接下來想問什麼也問不到了,我心裡暗罵自己,花了那麼多錢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撈着。就在我準備離開時,我隱約聽見大叔在嘀咕着什麼,湊近後才聽清,他在一遍一遍小聲的重複着“那可憐的女娃,不該有這樣的結局啊”。
我回到宿舍,把所有的事情又濾了一遍,首先,因爲我們對十年前那些傳聞的好奇,私下去了筒子樓,途中遇見了傳說中的女鬼,雖然都逃了出來,可是除我之外其他三人都如同中了邪,一直昏迷不醒,那麼爲什麼只有我沒事?這是第一件要搞清楚的問題。其次,今天在醫院門口遇見了吳豔,她好像知道我們那晚所發生的一切,她在話語中提到的姐姐和王春梅提到的丹姐又是誰,我清楚的記得我們班上女生根本沒有名字裡帶丹字的,而且吳豔好似能看透別人心裡所想一樣,她和她的姐姐又是什麼來歷,這是第二件要搞清楚的問題。再有,就是管理員大叔喝醉後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他會說那女孩可憐,他所說的女孩會不會就是指十年前第一個跳樓自殺的女生,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如此難以忘懷卻又讓大家不願提起。
三件令我疑惑的事情我做了排序,照目前情況來看,重點應該查清楚十年前筒子樓跳樓事件,只有查清楚這件事,才能保住老徐他們三人的性命,也能找出爲什麼我到現在還平安無事的原因,至於吳豔之事,只能暫且擱置,那麼想要知道跳樓真像,看來我得獨自在闖一次那棟樓,希望能平安出來。
拿定了主意,我便開始準備起工具,打算晚上就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