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布機與紡織娘
事情既然已經議定,泰格反而不那麼着急了。呃……也不是說真的不急,是男人的都懂,有某種急實在不好意思跟外人開口。都是自己的人了,卻看得着吃不着,那簡直是急得五腑六髒都快跟焚燒起來一樣難受。只是以目前的境況而言,要做點啥實在是不合適,泰格也只能憋着。
不過他倒是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帳蓬挪到了孫志新的帳蓬旁邊,像原先在獵人營地時那樣,還是和納魯的帳蓬呈倚角之勢,合拱着孫志新的帳蓬。
如果排除洞外快要過境的風眼不談,一切的生活又迴歸到了原來的模式,生活重新迴歸寧靜悠然的模樣,大夥兒算是安然的在洞穴裡住下了。
又過得兩天,風眼終於過境,恐怖的冰凍線開始緩緩的往洞口處退離。那速度雖然肉眼可辯,但要等它完全退到洞口外讓整個洞穴從內部到洞口都形成安全區仍需要一定的時間,一切都還需再等待。
整個漫長的冬天屯積的食物只帶進洞了三分之二,有三分之一因爲情況緊急而不得不拋棄,散落在洞口周圍。那部份現在沒有辦法去拾撿,同時也不保證能撿回來,或是撿回來還能吃。大傢伙就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從開始就進行糧食分配計劃,同時開源,尋找新的食物。
神秘而龐大的洞穴裡會不會出產食物?孫志新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並把它安排進了下一步再次探索洞穴的內容當中。
目前來說,食物還顯得充足。不必去打獵,獵人們的食物消耗量就大大的減少,因此食物還能消耗很長的一段時間。計劃得當的話,兩三個月不是問題,時間再長就難說。
在等待冰凍線往後退去的時間裡,孫志新重新化身婦女之友,教一幫女人們織布。
用齊格力攜帶回來的爲數不多的木頭,孫志新依葫蘆畫瓢的製做了三臺腳踏提綜式織布機。考慮到效率的問題,他直接放棄了古老的腰機,而採用這種有機架的織布機。它的效率雖然無法和後來的無梭織布機相比,但已經是目前條件下能做出來的最先前的織布機了。
整個製造織布機的過程比孫志新想像的輕鬆,一羣男人除了輪班守在洞口處的那些,全都閒着呢。只需告訴自己需要什麼樣的部件,自然有閒得蛋疼的同志風風火火的去試做。人多了,力量就大,他們居然利用石刀石斧這樣的東西都給孫志新磨出了不是很規範,但也能用的部件出來。本以爲會很麻煩的孫志新最終只幹了兩件事:設計、拼裝。
就連拼裝他都只是個呼喊發號施令的,原因是別人嫌他力氣小,被嫌棄了趕到一邊指揮。
那天下午拼接織布機的場景非常熱鬧,兩族的人絕大部分都來觀看,看它們在挨着離主洞不遠的廳裡拼裝搭建起來,大家都嘻嘻哈哈的在猜它們會爲大家的生活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最讓孫志新感到高興的是哈瓦那也來了,他站在那裡靜靜的觀看。有時候因爲人多吵鬧而顯得熱鬧歡欣的時候會淺淺的一笑。那一笑之間,臉上的悲色就會被沖淡一些。看到孫志新的眼光關切的看向自己,哈瓦那也會向孫志新微微點頭致意,孫志新就會回他一個咧得大大的笑容。
真好!
史前堅強又剛毅的男人打不倒!哈里斯的父親哈瓦那正在慢慢恢復,心靈藉着這個時間在養傷。雖然他永遠也忘不了哈里斯,卻可以把傷心轉成記憶,重新站起來好好的生活。
加油!哈瓦那叔叔!
孫志新在心中默默的念着,衝哈瓦那重重的揮拳。
哈瓦那看到了,微微一愕之後忍不住再一次淺淺笑開。那個動作他就是看懂了,心裡因爲溫暖又把失去兒子的傷心沖淡一些,剩下更多的是對哈里斯的美好回憶。也或者說,他在孫志新身上看到了一些哈里斯的影子,一樣的陽光招人喜歡。哈瓦那便嘴角微彎的抿着嘴,去看人羣,去體會那種活着的鼓舞力量,去看人羣裡像一顆跳豆一樣上竄下跳指揮人羣搭建織布機的青年。
也許……把這傢伙當兒子看待沒那麼難。他真的有點像自己的哈里斯,想到這裡時哈瓦那嘴解再一次微微彎了彎。
由於人多又齊心,以這個史前時代來說顯得很複雜的腳蹬提綜式織布機的搭建一下午就搞定了。三臺織布機呈品字形排列放在一個小洞裡,這個小洞被命名爲織布室。雖然說是小洞,那是指它和大家居住的那間大洞穴相比,實際上它的空間並不是太小,用來堆放婦女們紡出來的亞麻線,以及以後織出來的布匹都綽綽有餘。更妙的是它旁邊還緊挨着一個更小一點的洞穴,用來當儲藏室實在是再好不過。
織布機準備妥當,接下來自然是進入教授織布的流程。使用這種織布機的原理和腰機相差得不多,總體歸納而言都是用經軸軸張緊織物,用分經棍將經紗按奇偶數分成兩層,用提綜杆提起經紗形成梭口,以骨針引緯,打緯刀打緯,通過以上動作的組合,織成布匹。不過和腰機相比,操作起它來手足並用,最終的效率是腰機的十倍以上。利用這樣的工具,經過十天半個月的勞動,手腳麻利的婦女們還是能織出一匹布來……
先有紡線,後有魚網出世,再有亞麻縫合皮衣的經歷,族裡的女人們越發能體會到這些工藝帶來的好處。再加上呆在洞裡實在是閒得很,除了罵男子打孩子,實在是無事可幹,還不如找點事情給自己幹,比如學習織布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因爲如此,那三臺織布機就成了搶手貨,衆婦人們誰都爭着要上去操練一下。特別是現在,兩邊部族的女人合到一起,全吱吱喳喳在那裡吵,孫志新這纔回過神來,原來紡織娘太多了堆到一塊的時候也很嚇人……
史前時代嘛,實在缺少精神生活,那三臺織布機擺在那裡,顯得佔地不小,模樣很新奇有趣,又因爲是用來織布的原因,相當於打上了婦女專用的標記,哪個女人見了不好奇,不覺得有趣?一羣女人沒了在自己男人身上發泄自己的無聊的心情,更沒那個閒心打孩子消磨時光,注意力全轉到了織布機上頭來。對她們來說,三臺織布機就相當於多了三臺大型的玩具,一個個的守着它轉悠,心裡高興着呢。
用這樣的織布機織布本身並不是個太難的活,和技術相比,它需要得更多的其實是耐心和毅力,才能長時間從事這個枯燥而乏味的工作。
在學了一天之後,幾乎所有的女人們都掌握了利用織布機織布的基本技巧,箇中差別只在優劣而已。
學得最快的還是阿瑟,她幾乎一看就會,實際操作了幾次後就很熟練。孫志新對她展露出來的天賦實在是佩服之極,她走上織布機實際操練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樣子甚至比孫志新都要好出很多。只織了一會兒,她織出來的東西就顯得線排經緯分明又整齊細密。按照古書的說法,像這樣品質的布匹在古代絕對是上品,拿到市集上去賣都能賣到一個非常不錯的價錢。
有這麼一個橫空出世的女高手,孫志新樂得退居二線,讓她去指導着一羣女人提高自己的織布手藝。不過在組織安排這方面阿瑟就顯得比較差勁了,她的性格實在是太內向害羞,還未說話就先臉紅,簡直不像是史前的女人,像倒是古代仕女似的。因此最終的結果是在所有的女人沒完全掌握這個技能之前,還是孫志新爲主,阿瑟爲副,兩個教官在那裡教織布。
學得第二快的女人孫志新完全沒有想到,她居然是海風部族的智者瑪斯同志。那個一點都不像老婆婆的老婆婆對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有一種瘋狂的執着。在聽說織出來的布可以裁縫縫製成漂亮的衣裳的後,她老人家就興沖沖的奔過來了。她也不顧自己的病沒有好完。更是可恥的仗着自己智者的身份霸佔了一臺織布機,興致勃勃的在那裡織布玩。
試想,一共就三臺織布機,她老人家一個人就佔去一臺,獨自佔着一整臺後練習的時間能比別人少嗎?技藝自然是提高得快。很快的她的技藝就直追阿瑟,和阿瑟的水平不相上下。如此老太太又找到新的生活樂趣,就是化身爲史前版的容嫫嫫,把自己的智者法杖當棍子使,‘教導’那些腦子不太靈光的女織布工。
這老太婆的暴躁現在兩個部族的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若她老人家不高興了,她那根老粗的用來與先祖溝通的法杖是當真會揮舞起來的揍人的。她連奧瑞克智者都敢拿珍貴的瓷器丟他,還有什麼事是她不敢做的?何況她還是智者呢,比起身份來,族長都要懼她三分,說白了就是一個橫行霸道的老婆婆……
像女戰神夏爾這樣的貨色,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本來該長在胸脯上的肉全長到了拳頭上;本來該長在屁股上的肉全長到大腿上。全身都硬綁綁的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膀大腰圓跟個女野人似的織起布來笨手笨腳,連孫志新都想抽她的貨色自然是沒少挨瑪斯的大棍教育。想當然爾,織布織得最差的人的名單裡,夏爾肯定榮登榜首。
偏生夏爾這人性格也倔,心裡又想織出好布來給自己心愛的塔里木做衣裳。瑪斯再怎麼揍她,她紅着眼圈眼裡包着淚都要繼續練習。打到後頭連瑪斯都捨不得再打她,見她實在太笨都只咆哮兩聲就算了事。私下裡瑪斯還拎住塔里木的耳朵告誡:像這樣的好姑娘你趕緊給我搶來做老婆,手腳慢就會像泰格一樣只能分到一半!或者更糟糕的是連一半都分不到!而且你要是敢對她不好,我就——哼哼!嘴裡說着,威脅性的揚起了手裡用來當兇器的法杖。
塔里木便又是臉紅又是憨笑,六尺高的漢子快縮成了不到三尺,但那表情無疑是幸福的,望向夏爾的眼光無疑是溫柔的。
瑪斯、夏爾、塔里木,這三個人像一臺永遠不會重複上演的精采戲劇,越看越有趣。孫志新看了不免感慨萬千,覺得傻人自然有傻福,只要是好人,不愁沒人疼你。
現在,阿瑟和瑪斯正式成爲織布教官,孫志新光榮的下崗了。那兩個,自然是瑪斯爲主,阿瑟爲輔。就阿瑟那性格,大聲說話也蚊子叫喚也差不了多少,永遠也別想樹立起瑪斯那樣的威信,只能是副的。不過瑪斯疼她,誰也不聽阿瑟的話,迎接她的必然是法杖的法頭棒喝……
至此,山洞系織布手工作坊已成,野男人、野女人們就快要有真正的衣服穿了。孫志新也自這件事情裡脫身出來,有了空暇構建洞口處的防禦體系和重新計劃探查洞穴一事。
作者有話要說:
在西雙版納玩了來到昆明小住兩天的時候,有一天早上爲了去花鳥市場而擠公交車。
話說,無論在哪裡,大城市似乎都那樣,永遠的主題都是人,密密麻麻,人山人海,擠得公交車跟沙丁魚罐頭一樣。
那天早上正擠車呢,中途上來一個姑娘,十五、歲的模樣。她個子很矮,顯得嬌玲瓏的,手裡拿着一杯豆奶,因爲車裡人太多避免擠灑豆奶而不得不高舉着。
她個子實在是太矮了,手臂高舉着也只比我的身高高一點點,杯口差不多與我的鼻子平齊,吸管就支在我嘴邊。
那豆奶杯就支在我臉前,真是香……爺還沒吃早飯呢,聞見這味得就餓得更厲害。
下意識的,我就咬住吸管吸了一口。
香!
然後以又吸了一口。
估計是沒自己花錢的關係,越吸越覺得香。
就這麼三下五除二的,竟然吸光了。
尼瑪……那杯子真是小,才一點點就光了。
我沒覺出來,用力一吸,空杯和空吸管頓時發出呼嚕嚕一聲巨大的空鳴。
周圍好幾個人都聽見了,那姑娘仰起臉看我,我還咬着吸管呢,人髒並獲。她一臉的驚悚——大概她還是平生頭一次遇到這麼不要臉偷喝別人的豆奶的人,一時間無法消化這個驚人的事實。
俺大囧,吱吱唔唔的道:“好喝!呃……我餓……”又趕緊掏出五塊錢:“那,再買一杯,請你喝!”
那姑娘沒接錢,倒是嗤的一聲樂了,然後舉着空杯一直笑。
直到下車以前,我都巴不得閻王爺趕緊把我收了去,太他媽丟人了,從四川一路丟到雲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