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數着月份盼來的秋，此時卻不給力地一團團暖風，軟綿綿地撞在樹葉上，只稍稍推動了幾下葉的搖曳，連葉上的昆蟲也無法被這小小的動靜驚起。
“ 乖，今天去學校的路上不要搗亂，我們家的小魔王？”範天寧揉了揉身旁小鬼的腦袋。第一次送這個小鬼去學校，可不能給大哥惹出事來。
“ 小鬼”範齊不開心了，一把打掉在自己腦袋上作亂的手：“ 小伯伯，我都要上初三了，又不是小孩子，能別老是這樣對我好嘛？搞得我還跟幼兒園的時候一樣。”
範天寧趁他不備，捏了一把他的臉，肉肉的：“ 那是誰昨天拿我手機，跟你班主任聊天，還聊得挺嗨的嗎？”
“ 誰讓你不關手機的。”範齊突然一臉賤兮兮地湊近他，“ 呦，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你沒進班級羣卻會有我們班主任的微信，還把她拉黑了？說，你們之間是不是有點故事？”
“ 去去去，能……能有什麼故事！我們又不熟！你個小鬼，真的是太煩了。要不是你爸媽都有事，我纔不會給你開家長會。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期中考考成這鬼樣，同樣都是在這所初中，我咋就比你強？”範天寧面色一僵，隨即開始“ 訓”範齊。
範齊吃了蔫，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
兩人一直沒吭聲，直到來到校門口。
再找教室的過程中範天寧開口打破沉默：“ 不過你這小鬼運氣好，竟然還能考進最好的班，真是不可置信。不過話說回來，你們班主任還挺年輕，當初我那一屆，教師年齡都在三十歲以上誒……”
“ 還說不熟！”範齊直接略過他前一句話，“ 你怎麼知道她很年輕的？”
“ 啊，這個……這個我猜的！”範天寧想想覺得又不對，“ 不是，你看她用的是卡通頭像，一般，一般，一般用這種頭像的人應該比較年輕吧？”
“ 說起來，祁老師的頭像是有來由的。”他們進了教室，範齊帶着範天寧做到自己的位置上，俯下身，像講悄悄話一般在他耳邊輕輕地說，“ 據說是爲了配她初戀的微信頭像而換上的，之後就沒換過，好像有十多年了。”
範天寧突然心裡暗叫不好，暗暗打着算盤看看能不能趁早溜走。他當初看小鬼在他手機上留下的“ 成果”時，他可沒注意到對方的微信頭像啊。
“ 小伯伯。”範齊叫了他一聲。
“ 嗯？”應答的人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 我覺得那個男的好……阿不……應該，可能，也許有點渣。”他突然想到老師說人說話不能太絕對，立馬改口。
範天寧感覺自己快給這小鬼噎死了。
“ 額，這個嘛，我們不應該對別人的感情生活說太多，這畢竟是兩個人的事兒嘛……”範天寧覺得自己的頭上已經快要冒汗了。這該死的小鬼！
“ 砰”，教室的門被關上了。
範天寧聽到自己頭頂傳來了一個聲音。
“ 請到教室的家長到後門桌上籤個到，謝謝。”
這該死的小鬼，一點沒遺傳到他們家的身高，竟然還坐在第一排！範天寧此時不敢在這個位置上久留，匆匆趕到後門口去簽到。
祁莘此時正盯着那個黑色的背影。用視線描摹着那個輪廓，她心底莫名地涌出一股熟悉感。不大可能是他吧，應該只是自己的幻覺，她搖了搖頭。
“ 小伯伯，我先去隔壁教室了，拜拜！”範齊朝範天寧的方向揮了揮手，直接竄進了隔壁的一件教室裡，留下一頭黑線的範天寧。
他感覺，他等會可能會“ 社會性死亡”。
等他回到座位上，正看見講臺上的女教師認真地在白板上寫東西。
她穿了寬大的白T恤和黑色的緊身褲，束着高馬尾，尾端還翹出了一個熟悉的弧度，黑框眼鏡的末端，還是有那在他看來有些突兀的橙色板扣。
她不會這麼多年都沒換眼鏡吧？範天寧的腦袋裡突然冒出了這個問題。
他還記得，那次週日回校，他盯着斜前方的她的後側臉，問出了一個傻里傻氣的問題――“ Hey，祁莘，你這周是換了副眼鏡嗎？你的髮型是不是也換了？”
他還記得她的回答――“ 哈？我不一直是這個髮型和這副眼鏡嗎？”
看着她的笑，那時的他尷尬得像個白癡。
然後呢？
他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