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校園的小道上只有沿路的幾盞燈照着。
兩個人慢慢地向前走着，不發一言。
範天寧悄悄地去看眼旁邊的人，她倒沒有什麼不自然的地方，只是微垂着頭，悶着聲，不說話。
“ 那個，運動會那幾天，是範齊父母來，還是……”還是她先打破了寂靜。
“ 我來。”範天寧頓了頓，“ 他父母去度假了。”
“ 誒，你哥竟然那麼早就結婚了，本來你媽還愁他沒女朋友。”祁莘回憶起好多年前的事情，總覺着就發生在不就之前，一切都歷歷在目。
範天寧挑眉:“ 還打我哥的臉的主意呢？”
“ 你還記得那事啊？其實我只是好奇你哥長什麼樣子而已，加上阿黃的‘攛掇’，我就大了膽子去問你，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祁莘瞥了他一眼，臉上盡是笑意，“ 到門口了，再見。”
“ 再見。”黑色的衣服隱在夜幕裡，可她看得分外清晰。
再見，是再次相見的意思，可是，可是我感覺你再也不想見到我了。祁莘突然想到自己曾經寫下的句子。
我曾經，有多麼多麼想你啊。
她鼻子一酸。
次日早。
“ 誒，嚴程景，你知道嗎？我懷疑我小伯伯和祁老師有點故事。”範齊故作神秘地朝同桌眨了眨眼睛。
“ 什麼故事？什麼故事？我也要聽！”後桌耳朵靈，直把頭往他們倆之間湊。
由於後桌的大嗓門，這個本是兩個人的交流，變成了一羣人的故事會。
“ 昨天晚上，在辦公室裡，我一提到‘ 你們倆之間是不是有點故事’的時候，他們倆就開始臉紅。”
“ 然後呢？”
“ 然後啊，祁老師在談話後，還主動說要把我小伯伯送出去……”
“ 咳咳，這些同學，你們一大早地聚在這裡做什麼？”祁莘一進門就看到一堆人擁在一起，看到一臉“ 奸笑”的範齊，心裡感覺有點不妙。
全班突然寂靜。
“ 算了算了，沒事，你們……繼續聊？”祁莘無奈地擺了擺手，“ 早上放鬆聊聊天也行，但聲音不要太響，會影響到其他同學的。再者，大家也要注意一早讀時間就行，別忘了。”
這羣孩子……真拿他們沒辦法。
時間轉瞬即逝，無數人爲之輾轉反側的運動會到來。
“ 大家注意好比賽項目的時間，不要遲到啊……如果有身體不舒服的，一定要和我說！聽到了嗎？”祁莘特地看了一眼坐在講臺下方的範齊。
“ 聽到了。”臺下的聲音雖然響亮卻又有點稀稀拉拉。很顯然，在場大部分人的心，早已飛到操場上去。
“ 那我們現在整隊，出發！”
“ 是！”
操場上。
祁莘站在欄杆旁，看着一個個方陣過去。她想到自己也曾是個學生，坐在偌大的觀衆席上看入場式，在某個方陣裡尋找一個期盼已久的身影。
“ 你在想什麼呢？”她靠在欄杆上的手肘被推了推。一轉頭，她就看到範天寧站在她右邊。
“ 誒誒誒，你是怎麼進來的？現在不是還沒到家長進場時間麼？”她看了一眼手錶，才7：10。
“ 我是校友，當然可以直接進來。李子墨家長也進來了。”範天寧說了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的確算是校友。
“ 那李子墨家長呢？”
“ 她也是校友，猜猜是誰？”範天寧讓開身體，好讓祁莘看到他身後的那個人。
“ 老李！”祁莘瞪大了眼睛，“ 李子墨是你兒子？”
“ 老曹讓他姓我的姓的。”李旭琳俏皮地眨了眨眼。
“ 不是，這個年齡？”
“ 聽着就知道你沒關注我兒子的年齡。”李旭琳擺了擺手，“ 他小學跳了五級，一進小學就是六年級。實話實說，我們倆都不知道他腦子怎麼長的。”
“ 怪不得他個子不高。”祁莘捂着臉說，是她大意了。
“ 不錯嘞，七歲能長這個身高，應該算高了吧？”老李突然把爪子扒到祁莘身上，附在她耳朵旁邊，悄悄地說，“ 你跟他現在怎麼樣？”邊說邊用眼神指了指範天寧。
“ 哈？我跟他能有什麼事？”祁莘一挑眉，“我當時不還被他拉黑了麼？”
“ 那可不代表現在。你看，他現在還單身，你得抓緊機會上啊！”老李輕輕地推了她一把。
“ 你怎麼知道人家沒有女朋友？”
“ 我問了呀！”
“ ……”
範天寧被她們這邊的小動靜吸引過來。他雙手撐在欄杆上，轉過頭來，好奇地問：“ 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這邊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李旭琳推了推祁莘，示意她趕緊接話，把握時機。
祁莘朝她搖了搖頭，轉身和範天寧說：“ 沒什麼，我們先到那邊的終點線去吧，孩子們的第一個項目就是一百米。”
“ 行，我去拿幾瓶水給他們備着。”看着他轉過身的背影，她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終點線上，人聲鼎沸。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往終點線看，等待比賽的開始。檢錄的廣播響起，裁判試着朝天打了幾槍，運動員陸續到達起點準備。
“預備……跑！ ”伴隨着發令槍的餘響，道上的運動員像是被按下了開關、接通了電源一般，瘋狂地跑了起來。
祁莘站在終點線旁，靜立着看着。她突然想到了她初一當志願者那年，她麻木機械地飛快地抄着成績表，裁判的紙條就像雪花一樣飄來。她幾乎一口氣都喘不過來，只能吧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手上。
當她抄到自己班的成績時，突然看到那一列“ 範天寧 XXXX號 初一（7）班 請假”，當時她只是遺憾地搖了搖頭，覺得不能參加比賽，還是成了一種遺憾。
人羣呼聲愈來愈烈，運動員也愈加接近終點。
那一排中的範齊突然開始加速衝刺，在衆人的注目下，第一個邁過了終點。
“ 範齊，人感覺怎麼樣？來，到這裡休息一下。”祁莘托住幾乎癱倒在地上的範齊，帶着他走了走，然後將他帶到一旁的草坪趴下休息，接過範天寧遞過來的水，打開來，一口一口地給範齊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