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氣晴好,萬里無雲,微風徐徐,陽光溫熱,這對於已時至仲夏的米蘭來說,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奕馨早早醒來,心情自然也一片大好,她略顯吃力地用雙手撐起上半身,緩緩從病牀上坐起,與此同時,她發現鶴寧依然在熟睡中。身形那樣高大頎直的人,一整夜都蜷縮在又窄又短的臨時牀上,旁人看着都覺得腰痠背痛,奇怪他是怎麼忍受的。
清晨的陽光愉悅地穿過玻璃窗,如金色的薄紗一般,普照在鶴寧的俊顏上,勾勒出他那流線分明完美的輪廓。高而直的眉骨,濃密英氣的雙眉如劍般鋒挺;長長的睫毛隨着沉睡時的一呼一吸而微微顫抖;筆直的高鼻令他的側面愈顯立體;型線流暢的薄脣微閉着,顏色健康紅潤。
不知不覺中,奕馨看得愣了神,被眼前的男子深深吸引住了。突然,腦海中像是猛地滑過一道閃電,她覺得這個場景好熟悉,似曾相識,又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在何時何地。
奕馨再努力想,就伴隨着陣陣頭痛,好不難受。她舉手輕輕地揉了揉太陽穴,低嘆一聲。
“你醒了?”一個庸啞卻無比性感的聲音響起,迴盪在整個病房裡。鶴寧頂着還有些沉乏的眼皮,右手插進略顯雜亂的短髮中隨意地撥了撥,手肘抵着同側蜷立起的膝蓋上,另一條腿伸直隨意地搭在地上,從牀上挺起身來,睡衣的鈕釦凌亂地開了,若隱若現出結實健美的胸膛。這儼然是一副俊男晨起圖——疲倦,慵懶,性感,眼神中還稍帶陰鬱和憂愁,這景象絕對能拍出高品質且難得的時尚大片,而且絕非一般模特能夠勝任的。
“哦。”奕馨忙收回自己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的眼神,臉頰不由得一熱,迅速低下頭去。
鶴寧注意到奕馨的反常,心頭不覺一喜,難道她想起什麼來了?不過鶴寧並沒有動聲色,稍微活動一下已經僵酸不已的關節,然後起身走進衛生間。不大一會,一盆溫熱的清水,和一條幹淨的毛巾就出現在奕馨的面前。
“來,洗漱一下。”鶴寧將打溼的毛巾,溫柔地擦向奕馨白淨的臉頰。
奕馨突然一愣,迅速從鶴寧的手中搶下毛巾,面色尷尬地自己動起手來。
“謝謝!歐先生你去忙吧,我自
己可以的。”
鶴寧心頭一抽,那股悶痛的感覺再次襲來——奕馨的記憶依舊沒有任何起色,她並沒有記起什麼。
“早餐想吃點什麼?我讓廚娘做好了送來。”鶴寧掩飾住內心的失望,盡力地調整着自己的情緒。
“不用的,希臣昨天說今天早上會送餐給我的,”說到蔣希臣,奕馨不禁露出那發自心底的微笑,彷彿幸福的光芒由內而生一般,“歐先生,這些天太麻煩你了,實在不好意思,現在既然希臣公出回來了,就不能再佔用你的時間,我心裡一直都過意不去。”
奕馨說得是那般懇切,亦是那般真誠。她從來都是一個明理懂事,且處事細心周到的人。
可現在,這些優點在鶴寧的眼裡和耳裡卻成了不折不扣的槍刺,狠狠地紮在他的心頭,卻又拔不得,他們之間的距離豈止是奕馨失憶的那幾年。
門外的走廊裡傳來輕快的腳步聲,片刻後,病房的拉門被打開,門口出現了一個長相和打扮都漂亮得像小公主女孩,美麗的湖藍色雙眼如寶石般忽閃忽閃地眨着,神態調皮極了,棕栗色的頭髮被精細地編在了一起;她的身後跟着身着白大褂的醫生,也面帶笑顏的看着奕馨。
“舅媽!”一聲清脆甜蜜的呼喚,聽起來是那樣地親切,隨之飛奔至病牀邊,一下子撲到奕馨的懷裡。
不過,這一喊徹底把奕馨喊傻了,直直地愣在那裡,不知道該回應這聲還是不該。
“舅媽,我是姍姍啊!”懷裡的孩子見她沒反應,便擡起頭來,急急地自報家名,眼神裡盡是純真的期待。
“奕馨,你還記得姍姍嗎?”鶴寧也走向前,伸手拉起姍姍,免得她不注意壓疼奕馨,“你曾經去醫院看過她好多次,還給她獻過造血幹細胞,把她從死神的手裡救了回來。”
說到這裡,奕馨眼前這一大一小都不禁紅了眼圈。尤其是姍姍,更是“哇”的一聲哭開了,一邊哭嘴裡還一邊說:“姍姍的命是舅媽救的,沒有舅媽就沒有現在的姍姍了!You gave me my second life, ante, I’m Shinny! Did you really forget me?”
姍姍說到
着急處,英語就蹦了出來,標準的美音。
奕馨的身體不由得一震,之前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次襲來,腦海中閃現出隱隱的圖像,卻模糊至極,她想努力看清想清,可終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好奇怪,奕馨有些害怕起來,難道說她遺落了生命中的某個段落嗎?否則怎麼會除了蔣希臣以外出現這麼多貌似毫不相干的人?這位歐先生一直以來無微不至的照顧;思琪對希臣那將張弩拔的態度;突然出現叫她舅媽的混血兒,聲稱對她有救命之恩;還有那個她不認識的名叫暮純的女人天天都送滋補的湯煲,每次都溫柔地詢問她的病情;出出入入的工作人員都禮貌地稱呼她爲文小姐。這些顯然都和歐鶴寧有直接關係,可她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想到這裡,奕馨的冷汗就下來了,不免慌了神。
一直在門口的Lorenzo看出奕馨的異樣,便走向鶴寧,示意他先帶着姍姍出去,讓奕馨自己一個人清淨清淨。
姍姍依依不捨地從奕馨的病牀邊起身,邊走還邊抽着鼻子回頭望,原本好看的眼睛哭得腫起來,做工精細的連衣裙胸前也溼了一大片,小模樣楚楚可憐地惹人疼。
只剩下奕馨自己的病房,頓顯冷清空曠。奕馨輕撫胸口,努力讓自己已經七上八下的心平靜下來,集中精神仔細回想過去,尋找那段彷彿曾有的過去。可惜,依然收效甚微。
大概又過了二十分鐘,鶴寧拉門而入,這次只有他一個人。
“姍姍讓Lorenzo帶回去了,走的時候還掉金豆豆呢,呵呵!”鶴寧不露聲色地說着。
“歐先生,我這次事故後,腦子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奕馨表情慌張,眼底亂作一片。
“奕馨,你?”鶴寧愣住了,沒想到奕馨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也不知是喜是憂。
“歐先生,請你告訴我!”奕馨着急了,語氣重了一度,秀美的五官也糾在了一起。
“奕馨,你失憶了……”
“奕馨,我帶來了你最愛的豆漿和小點!”蔣希臣突然出現,高聲打斷了鶴寧正在裉節上的話。
鶴寧轉身直視蔣希臣,就在二人目光對接上時,瞬間電閃雷鳴,硝煙四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