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扶搖大帝昭告天下,軍中選武,給全軍準備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十日。
大夏三十六州地域寬闊無邊,如若按照以往靠車馬趕路,有些偏遠之地來神京城甚至要花上好幾年,例如趙御及冠之前所舉行的道武大比,許多年輕人都是提前大半年趕往神京城。
但是系統所出卷軸的出現,使得這一切都不能以常理而論之,早在前些日子從無盡山殺獅歸來,遠古遺蹟系統內所吸收的靈魂能量前所未有充沛,因此趙御便兌換了大量的回程卷軸,再由司天監秘密運往至大夏各州儲備,以備不時之需,此時剛好派上用場,因此,這些天一波又一波地各軍精銳軍士被傳送至神京城,接着被安排至太行宮內休整。
這一段時間,對於神京城民衆,甚至是整個大夏王朝而言,都是極爲充實的,剛剛登基的新帝一口氣推出了一個接着一個出人意料的詔令,每一個都可以引起整個王朝子民的激烈討論以及濃濃的期待。
正如趙御之前與書生元白所言,他要用這一撥撥熊熊燃燒的火焰,徹底點燃整個大夏的希望以及活力。
自前些日子三千儒生下神京之後,這幾天,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所討論的中心,便是這軍中選武。
到底哪支軍隊可以獲得賜名番號這等無上榮耀?
所有人都已經翹首以待。
大夏軍隊的基本框架是按照上,中,下,預備役這四個級別進行區分,每一支上軍都是國之利刃,精銳中的精銳,數量本就極爲稀少,所以不參加此次大比,而中軍和下軍的界限其實並沒有區別的非常死,只是由軍部每年對戰力,人員,戰損比等等因素進行統籌對比,以此爲依據進行劃分。
既然是人爲劃定,那自然伴隨着不服氣,所以這次的軍中選武除了極其眼紅的豐厚獎勵之外,同時也是一次各軍展示自己,重新拿回榮耀的絕佳機會,所以各軍的指揮使纔會如此重視。
對於趙御而言,他要進行此次軍中選武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類似於前世之中的閱兵,去向整個大夏子民去展示軍隊的強大,讓原先對於普通人而言極爲神秘的邊關戰士,變得清晰起來。
同時也想傳達出一個訊息,王朝的士兵是最堅固的天穹,是最鋒利的兵刃。
煌煌大夏,兵鋒所指,凡有所阻,皆斬之。
剛過辰時,早朝結束,百官卷班,白帝宮皇極殿下方廣場,衆文武相互寒暄之後,紛紛鑽入馬車之內,一輛接着一輛有序地向外駛離,化作兩條長龍,亦如來時的模樣。
或許只有端坐在獨自一人的馬車之內,才能毫無顧忌地將自身情緒都顯露於臉上,因爲不用再去僞裝,去收斂。
兩條長龍馬車內的百官表情各異,距離選武還有一半時間,新帝於今日早朝放出了此次選武的方案,但並不是像其餘大部分人所想的那般,彼此之間捉對廝殺,然後決出最後的勝負,而是一個極爲值得思索的選武規則。
簡單地概括便是一句話:以一人對一軍。
神京西,皇家獵場,所有參與軍中選武的軍士以標爲單位進入,可爲友結盟,爲敵廝殺淘汰對方,但是最終只要做點一點即可奪魁,那就是在天輝軍的清掃之下,活到最後。
大夏剛剛成立的天輝軍具體人數雖然不詳,但是絕對不會超過十人,而他的對手,是整個大夏所有上軍之下最精銳的隊伍,其總的數量將是極爲驚人接近上萬人。
以十對上萬,而最後判定的結果甚至是自天輝軍的清掃之中活下來。
新帝到底是何來的自信,纔會制定出如此瘋狂的選武規則?
文武百官特別是兵部衆吏儘管從心底裡帶着懷疑,但是自登基以來,趙御所建立的無敵威望使得無人敢反駁,因爲要是以奇蹟和瘋狂而論,在皇座高高端坐的扶搖大帝就是其代名詞。
一輛極爲樸素的馬車隨着兩條長龍駛出白帝宮午門之後,並沒有跟隨着大流駛向位於神京城中部的紫竹柳葉兩巷,而是在中間脫離而出,快速而平穩地駛想普通居民區的一個小院子。
“大人,您家到了。”
一隻手自馬車內部將簾子掀開,隨後略微佝僂的身影自馬車內踏出,身上的官服被寒風一吹,向着周圍飛舞,同時飛舞的還有頭上那半黑半白的頭髮,負手慢慢地走進院中。
門關上,同時也關住了一道有些粗厚的女聲。
“相公,今日怎麼下了早朝還往家裡來了一趟,不直接去京畿府?”
“今日衣服穿少了,只覺寒冷無比,回來再添上一件,穿完就走。”
說完之後,京畿府少尹山文柏推開內屋的門,踏步而進,不一會,一位穿着粗布衣,莫約四十歲出頭的女子拿着一件厚單衣同樣走進屋內,幫着前方的丈夫脫下外面的官服,她的手掌內有着厚厚的老繭,皮膚也並不滑嫩,一看就是過慣了苦日子。
外面的官服脫下之後,女子拿在手中,面露猶豫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隨後彷彿下定了決心,開口問道:
“老爺,我這幾日一直聽說陛下要舉行軍中選武,就連無盡山玉龍關的軍隊都要派人來參加,咱們兒子同樣在無盡山服役,已經好些年未曾歸家了,你能不能託個關係看看,這次來參加的人選裡有沒有山子,也好讓我有個念想。”
京畿府少尹山文柏將袍服之上的扣子扣好之後,轉過身來,看着面前的女子,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開口道:
“我是文官,豈可插手武將之事,此乃大忌,此事休得再提,至於山子他有沒有回來參選,到時候你去西郊獵場,自能見到。”
語畢之後,一揮衣袖,向外走去,而那位女子,已經紅了眼眶,看着丈夫面無表情地自面前經過,無法自己,竭嘶底裡地吼道:
“山文柏,你別忘記了,山子也是你自己的兒子,當初你將他送去參軍,這一去就是近三年,他同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可以如此冷血無情,但是我做不到,這些年你對我們母子不管不顧,我都毫無怨言,現在我就想見兒子一面,都不行嗎?”
中年女子跌坐在地,淚如泉涌,而山文柏有些佝僂的身影走到門前,略微一個停頓之後,並未言語,直接推門而出,只留身後那一聲聲淒厲的哭泣。
簡樸的馬車繼續向前行駛,目的地是京畿府,馬車之內,頭髮半黑半白的山文柏盤坐着,面容之前的虛空像是湖面波動一般泛起陣陣漣漪,同時只有一人可聽到的喃喃聲響起。
“別回來,不要回來,永遠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