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竟陵郡西南方,長江的兩道支流漳水和沮水的交界之地,被劃出一大片呈三角形的沃原,兩河潺潺流過,灌溉兩岸良田,最後匯入大江。
這裡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物產豐饒,正是飛馬牧場所在的原野,牧草特別豐美,四面環山,圍成一片沃野,僅有東西兩條峽道可供進出,地勢險要,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護衛牧場,易守難攻。
不過,這只是對於一般人來說,對於江晨這樣的蓋世高手,仍憑飛馬牧場守衛森嚴,也擋不住他的侵入,更何況,他故意斂去了氣息。
沒有驚動任何人,江晨進入飛馬牧場,毫不停留,直接飛奔後山,去尋找那“天下第一巧匠”魯妙子。
後山靈秀非凡,更有詩風雅意,實是天下間一等一的絕佳妙處,饒是江晨,也感覺很是欣賞。
穿過一片竹林,走過一條飛瀑,在走完長長的碎石小路,來到後面的小樹林裡,只見下面臨崖處的立着一幢二層小樓,上書“安樂窩”三個大字。江晨方一到這“安樂窩”門口,便感覺到小樓二樓上內力激盪,似是有人出手,但是感受氣息卻只有一個人,江晨不禁奇道:“難道魯妙子這老頭子還在練功?當真不錯,不過不應該啊!按理說這廝應該已經命不久矣了,哪來得精力練功?”
懷着好奇心,江晨不走正門,平地而起,騰空直上,直從二樓窗戶飛入二樓大廳,只見二樓大廳正右方,竹牀上盤膝坐着一個老人,那老人峨冠博帶,長着一張很特別的臉孔,樸拙古奇。鷹目深鬱,雙目上濃黑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兩鬢,另一端卻在耳樑上連在一起,嘴角和眼下出現了一條條憂鬱的皺紋,使他看來有種不願過問的世事、疲憊和傷感的神情。鼻樑像他的腰板般筆挺而有勢,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氣的緊合脣片、修長乾淨的臉龐,看來就像曾享盡人世間富貴榮華,但現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貴族。
他渾身衣衫無風自動,最最要緊的是他那蒼老而樸拙古奇的面龐上染着一層黑氣,嘴角還滲着滴滴黑血,將身上所穿寬大的白袍滲的血漬點點。
江晨何等人物,他一見便知是魯妙子體內的魔氣發作,這老頭在運功相抗,看他嘴角滲出的黑血,這老頭當真是活不了多久了。
魯妙子聽見動靜,微微睜開眼睛,只見眼前一個二三十歲的白衣青年正立於大廳中,相貌雖然普通,但渾身氣息時而縹緲時而虛無,彷彿若常人亦似謫仙降世。
“在下江晨,冒昧前來,失禮了。”
江晨笑着道:“不過,雖然冒昧,但來得卻巧,就讓在下來助魯大師一臂之力吧。”說罷,他不待魯妙子反應過來,已然飛身躍到魯妙子身後,伸出雙手,按了上去,造化真元當即便往魯妙子體內灌輸。
江晨催動造化真元一進魯妙子體內便發覺這老頭果然是要油盡燈枯了,體內經脈已是千瘡百孔,傷傷還帶着魔氣,至於丹田之中更是有一大團魔氣在肆虐,好在魯妙子修煉的也是道家玄功,最善養生,只是這團魔氣吸收魯妙子體內的真元和精氣壯大自身,已將魯妙子內力掠奪不少。
“魯大師,在下要爲你療傷,你收起自身內力,你記住千萬不要反抗。”
魯妙子強自開口道:“先生只管施爲,我相信先生對我沒有歹意,否則,大可趁機給我一掌,根本無需如此複雜。”
“哈!”
聞得此言,江晨當即回之一聲輕笑,當下催動造化真元進入魯妙子丹田,毀滅之力吸收魯妙子丹田裡的魔氣,造化之力滋養魯妙子體內經脈,治療其體內傷勢。
魯妙子聽從江晨安排導氣歸元,收起自身內力,任憑江晨施爲,待得造化真元入體,他立時就有所察覺,想他受傷三十餘年,日日飽受魔氣肆虐之苦,對魔氣何其熟悉,毀滅之力可是比世上任何魔力還要魔性,是以魯妙子難免爲之大驚:難道這人是魔門之人,特意前來加害於我?
但轉念又想,這不應該啊,畢竟,若江晨真是來害他的,只需輕輕一掌,便能夠將他擊殺,何須這麼麻煩?
這廂裡,他還在胡思亂響,忽感一股精純真元進入身體,蘊含無窮生機,正在爲他修復經脈,療復傷勢,這才讓他停止雜七雜八的念頭,放下心來,相信江晨真的是在助他療傷。
江晨以毀滅之力吸收魯妙子體內的魔氣,再以造化之力修復他體內的損傷,不多時,便就大有進展,再過片刻,已近痊癒。
待得江晨收功而立,魯妙子以內力行轉周身百骸,發覺丹田中魔氣消失不見,體內經脈通暢,所有暗傷全都消失,整個人渾身上下都神清氣爽,欣喜不已,連忙轉身向江晨長稽一禮:“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江晨道:“魯大師無須多禮,也不怕告訴大師,在下救治魯大師也是有所求的,並非沒有目的。”
魯妙子哈哈笑道:“便是孔聖人都言施恩需報,何況常人乎!況且無論怎麼說,先生都救了老夫一命,但有所命,只要老夫能做到,老夫定當從命!”
江晨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在下想要借魔門的邪帝舍利一觀,希望魯大師能夠助我一臂之力,去楊公寶庫取出此寶。”
魯妙子聞言,不禁大感驚疑:“先生爲何知道邪帝舍利暗藏在楊公寶庫之中,須知老夫可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此事!”
江晨笑道:“在下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比如,這邪帝舍利乃是向雨田交託給魯大師保管的;再比如,楊公寶庫就在長安,機關操控在躍馬橋上,入口在獨孤閥後花園水井之中,又或者,楊公寶庫分真假兩庫,機關重重,就連密道上照路的夜明珠都侵染了劇毒?”
魯妙子苦笑道:“先生既然什麼都知道,還來找老夫做什麼,還要耗費真元救治我這個黃土埋到頭頂的老不死的,自行前去取出邪帝舍利便是。”
江晨搖頭道:“此事不妥,一來,開啓楊公寶庫,動靜頗大,勢必驚動許多人,在下相信,魯大師必有捷徑;二來,在下對魯大師這位‘天下第一巧匠’十分敬重,既然能救,自是要救上一救。”
魯妙子哈哈笑道:“看來我這‘天下第一巧匠’的名頭還是有點用的嘛!也罷,我便陪你往長安走一遭,取出邪帝舍利。”
江晨狐疑道:“魯大師不擔心我拿到邪帝舍利,禍亂天下嗎?”
魯妙子卻道:“先生武功通神,若想禍亂天下,何須邪帝舍利,況且,這東西本身就是一個禍患,要是能由先生這樣的高手保管,反而能鎮壓禍患,對天下蒼生而言,或許是好事也說不定。”
江晨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你我馬上就動身。”當下,他直接帶着魯妙子御風而行,向着長安趕去,至第三天傍晚,他們便就來到長安城外,尋了個僻靜無人處降落下來,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入了長安城。
天色一黑,江晨便在魯妙子的引領下來到了獨孤閥後花園,這裡有一條小路,可直通楊公寶庫深處。
從正門開啓寶庫,鬧出來的動靜太大,實不爲他所取,便依照魯妙子指點,自獨孤閥後花園的古井中潛入,果不其然,下的古井十幾丈後便在井壁發現一個門形的痕跡,江晨伸手一按,推開門戶。
井水涌動,正要倒灌,卻被江晨一股真元堵住,二人施施然進入門戶,合上石門,井水依舊被阻擋在外,半點動靜也無。
魯妙子見狀,不禁讚道:“先生的武功之高,真是匪夷所思。”
“繆讚了。”
江晨謙遜道:“不過些許微末手段,算不得高明。”
魯妙子擺手道:“好了好了,老夫是來陪你尋邪帝舍利的,不是來聽你自謙的,咱們還是快走吧。”說罷,他前頭帶路,向着寶庫深處走去。
江晨跟在魯妙子身後,這楊公寶庫藏寶不少,他可不想因爲自己觸碰機關,損壞了寶庫藏寶。
兩人一前一後,左轉右行,行了半天,最後魯妙子帶着江晨穿過一條長廊,來到了一個大廳中央放着張圓形的石桌,又置有八張石椅圓形的石室。
江晨走近一看,桌面繪有一張圖文並茂繕析詳盡的寶庫地圖,更顯示出寶庫與地面上長安城的關係。
這正圓形的地室另有四道普通的木門,分別通往四個藏寶室,桌下尚備有火石、火熠和紙煤,以供點燃平均分佈在四周室壁上的八盞牆燈。
魯妙子道:“這邪帝舍利就在這桌子底下了,是否現在便取出來?”
江晨道:“那是自然,在下已等不及了,邪帝舍利,殘留着歷代邪帝的精元殘念,在下欲謀求魔門的天魔策,這是最好的門路,否則,就得打上魔門,一本一本的搶了,到時候死的人就多了。”
“呃。”
聞言,魯妙子不由得爲之一愣:“早知如此,我倒情願你打上魔門,也好順便替我報一報仇。”
江晨道:“此番我若失敗了,你的目的就可達成了。”
“那我還是先預祝你失敗吧。”
魯妙子笑道:“你可知道,這間大廳四周聯通四座寬廣達百步的石室,除了三座藏兵器外,其中一座藏的全部都是以黃金爲主的財寶。你當真不動心嗎?這可是敵國之富!那三座藏兵器的石室裡,更有一座藏着可削金切玉的神兵利器!你也不動心?”
“此皆外物也。”
江晨道:“我欲求者,乃是自身強大,打破虛空,破開一切枷鎖障礙,又豈會捨本逐末?”
魯妙子道:“老夫總算是知道你爲何年紀輕輕便能練就如此神功了,也罷,老夫就不試探你了,看我打開機關,拿出邪帝舍利,你需想辦法壓制這邪物的氣息,不然被邪王石之軒發覺壞了你的大事可怪我不得!”說罷,他雙手抓着桌沿,朝上拔起,桌子應手上升兩寸,發出一聲輕響,隨即,他又捏住桌面往左一扭,圓桌下發出輪軸磨擦的聲音,往左旋去。
隨着圓桌旋到左側,桌底下一方地板往下沉去,現出內裡窄小的空間,漏出一個封蓋的銅製小罐子。
“這個罐子裡裝的就是邪帝舍利了,我用水銀密封住,以免魔氣泄露爲人知曉,你自己拿出來吧!”
魯妙子提醒道:“記得小心一些,這邪帝舍利包含了歷代以來的邪帝死前輸進去的真元和雜氣,死前的邪念和雜念更是深重,即便是隔着這個銅罐和水銀也能感受到邪帝舍利散發出來的邪念。”
“放心吧!在下有分寸的!你不用擔心!”
寶物在前,江晨毫不遲疑,一把便將盛着邪帝舍利的銅罐拿在手中,霎時間,他只覺腦海竟出現充滿血腥的可怖情狀,耳內更似聽到千萬冤魂索命的厲呼,無數魔頭肆虐,好在江晨已經練就三重天功,生死輪轉,將所有魔念盡數煉化。
創生無盡,毀滅無端,兩相交迸,產生的力量自無可量計,瞬息之間,便將銅罐消磨殆盡,水銀也化爲飛煙,僅剩一棵散發着黑森森魔氣的舍利黃精石漂浮不定,舍利黃精石冒出千萬縷魔氣,如有實質一般,又有如千萬只魔爪,如同活了一般在到處舞動,竟然穿透江晨手上的真元,向着江晨的手臂和頭頸抓來,顯得極是兇狠殘暴。
這些,便是往昔那些邪帝遺留下來的殘念,但見魔氣洶涌浩蕩間,猶如黑色的火焰一般熊熊暴起,到得最後,竟衍化出十數張扭曲的面孔,有陰陰詭笑的,有痛苦哭嚎的,有瘋癲吃笑的,有悲傷欲絕的,有嗜血噬人的,有陰沉如鬼的,有磨牙切齒的,如同幽冥厲鬼,欲向江晨索命。
“等得就是你們!”
江晨見狀,臉上非但沒有半點畏懼,反而大笑出聲,翻手之間,毀滅與創生,兩股極端力量,如天地浩瀚,將十數位邪帝殘念盡數籠罩在內,他要將之煉化,提取殘念中的記憶,藉此來謀求十卷天魔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