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集:絕望,黑暗

是夜,無盡的黑暗,籠罩着前方,覆蓋了天地,陸雪琪揹負天琊,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天涯,天涯無盡,路途上,唯有永恆的孤寂。

天地聚氣針,萬靈之血,獻祭世界,迴歸故鄉.......江晨的話猶在耳邊迴響,她的心卻已碎,找不到主宰自己的方向,一步一步,恍惚向前。

恍惚間,已經不知過去了幾日,她恍惚聽到,有人在說,那一日,獸神攻破了誅仙劍陣,卻也因爲耗力太過,結果敗走青雲山。

獸神敗了,這本該是好事,可是,她心裡很清楚,江晨的目的已經達到,萬千妖獸大軍與正道諸派高手廝殺,青雲山上下,血流成河,足夠萬靈血祭徹底開啓。

她不知道,獻祭過後,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或許,自己會死,或許,這個世界再也不會存在,或許......根本沒有什麼或許.......

昏暗中,前方似有一座義莊靜立,彷彿匍伏在黑暗之中的可怕巨獸,散發着無窮的妖氛鬼魅,欲要傾吞萬物。

微微一怔,陸雪琪隨即踏步向前。

前方,早就已經是無望的絕路,畏懼,在絕望之中又算得了什麼,一步一步,踏着黑暗絕境向前,沿途,是無盡的孤獨,永恆無盡.........

十萬大山,鎮魔古洞。

黑暗彷佛永無止境,擋在鬼厲和碧瑤兩人的身前。他們走了很久,但這條路似乎永遠也走不完。不過奇怪的是,這個古洞之中,似乎只有一條路,並無其他岔路,倒免了迷失方向的擔憂。

古洞中,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隻或幾隻強橫的妖物把守,其中一些甚至令碧瑤也爲之動容,但鬼厲在此時此刻,赫然展現出過往從未有過的實力,一路竟是勢如破竹,徑直殺了進去,幾乎更無妖物可以擋的住他的出手攻擊。甚至連那頭三眼靈猴小灰,它的強悍也同樣令人震駭!

碧瑤一路上都沒有動手,她很享受被心愛男人保護的感覺,但也很驚詫,鬼厲的道行之高,精進之快,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甚至到了最後,她心中暗自思忖,魔教之中,除了魔主江晨,只怕已無人是他的對手,就是她的父親也不行。

毒蛇谷一戰,魔門的勢力已經崩毀大半,便是她的父親鬼王,也深受重創,唯有鬼厲,越戰越勇,越來越強,所以,在接到魔主江晨的號令之後,還能夠帶着她前來南疆。

突然,前方鬼厲的身子停了下來,面上慢慢浮現出有些警惕的神色。

碧瑤怔了一下,一路上雖然衆多妖獸把守,但從未見過鬼厲有此慎重神情,當下連忙凝神戒備,果然發現周圍有些不對勁了。

此時此刻,在那片無形的黑暗中,若有若無的傳來了一陣低沉又幽深的歌聲:“小松崗,月如霜,人如飄絮花亦傷。十數載,三千年,但願相別不相忘........”

那歌聲悽悽切切,雖然聽來聲音不大,但不知怎麼竟鑽入耳中,一個字一個字聽得是清晰無比。初聽那歌聲,似乎十分淒涼,然後心境竟隨之哀傷,彷佛冥冥之中,竟跟着那歌者穿過了三千年光陰,重溫那未知卻悽美的溫柔。

猴子小灰突然“吱吱”叫了一聲,似乎十分歡喜的樣子,竟然從鬼厲的肩頭跳了下來,嗖的竄進了黑暗之中。

小灰的身影轉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似乎鬼厲也沒有想到小灰會突然有這個異樣的舉動,吃了一驚,但隨後他卻並沒有起身追去,反而是慢慢擡起了頭,聆聽着那黑暗中傳出的幽幽歌聲。這歌聲竟有幾分熟悉,彷佛曾幾何時,在哪裡聽過?多少年的光陰,便如這歌聲一般,匆匆而過了。

碧瑤走到鬼厲身邊,小心注視着四周,低聲道:“怎麼了?”

“沒事。”鬼厲輕聲回答,臉上卻現出了複雜的神情。小灰的聲音從遠處依稀傳來,似乎在那“吱吱”叫聲之後,還有個微帶訝異的“咦”聲。不過很快的,小灰就再無聲息,而那陣纏綿幽怨的歌聲,也慢慢停了下來。

黑暗的洞穴之中,周圍是一片出奇的沉默,似乎黑暗中有什麼注視着他們的身影,鬼厲的眼神慢慢變得清亮起來,凝視着前方那片黑暗。碧瑤卻彷佛有些心神不寧,剛纔那陣歌聲,她聽了很不舒服,而此刻陰森森未知的黑暗,本能的令她感覺到了反感。

她下意識的向鬼厲走近了一步,剛想說話,忽然,黑暗深處精光一閃,幾乎是與此同時,鬼厲與碧瑤臉色都是一變,不同的是,鬼厲是有些錯愕,碧瑤卻似乎是長出了一口氣。驀然,幽幽一道白光,在黑暗深處閃亮,迅疾無比的飛出,向着兩人所處的光亮處射來,徑直打向碧瑤。

“哼!”一聲冷哼,鬼厲手中噬魂光芒大盛,破開白光瞬間,欺身撲向黑暗之中。幾乎是在他身形啓動的同時,一直籠罩在他身上的噬魂青色光亮瞬間熄滅,下一刻,他便融入了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遠處,彷佛有一聲冷哼。

熟悉的黑暗裡,冰冷的氣息四處遊蕩,隨之,平靜的地面開始劇烈顫抖起來,連帶着周圍洞穴的石壁也開始震動,洞頂之上在發出巨響之後,開始慢慢掉落下無數小塊石頭和沙石塵土,一片迷濛景象。

轟隆聲中,亂象四現,黑暗似越發濃郁,便在此刻,那些落下的石塊突然在半空之中硬生生停了下來,有那麼一刻,幾乎似時光停頓,萬物靜止。片刻之後,尖嘯驟起,所有的石塊塵沙匯聚成一條規模巨大的洪流,隆隆向前方黑暗某處衝去。

那洪流聲勢驚人,一路之上氣勢如排山倒海,更無一物能阻擋,眼看便衝到了黑暗盡頭,忽地,那黑暗中,竟伸出了一隻白皙而纖細的手掌。

那手掌食指、尾指豎立,無名指半屈,拇指、中指輕輕相扣,結的赫然是一個類似佛門的法印,卻並無半分佛門莊嚴氣象,更多的反而乃是說不出的誘惑妖魅之像與森森妖力。

無形之氣,從那手結之印上瞬間凝結,剎那間,似乎那個手掌竟放大了無數倍,如一隻巨掌,硬生生擋在了洪流之前,而下一刻,仔細看時,卻發現手掌還是那隻纖細的手掌,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那曾經不可阻擋的洪濤,竟被擋在了半空之中,發出了震天巨響,無數的巨石失去了動力,轟然墜落,瞬間沙土飛揚。

鬼厲消失的身影,突然從沙石飛揚的塵土中閃現而出,如電般向那隻手掌撲去,他的左手拇指內扣緊貼掌心,中指半屈,三指筆直豎立如山,赫然結成了一個佛家正宗金剛法印。看他手掌緩緩推出之勢,法相氣度莊嚴肅穆,幾給人以凝重如山之感。這一推之力,便是佛祖當年發大慈悲用大神通移山之威力!

於無聲處竟有驚雷!

於黑暗中大放光明!

瞬間,掌心中莊嚴金光大盛,佛門真言一閃而過,那怒濤一般的光牆轟然而至,硬生生撞在了這隻結成法印的手掌之上。

“轟!”

聲若流星墜地,隆隆遠去,綿綿不絕,這洞穴之中異光大起,彩光耀耀,竟似瞬間有無數彩色眼眸同時睜開,閃閃發光,動人心魄。

黑暗中,在碧瑤的雙眼中,鬼厲與人對峙,雙方一時都沒有說話。片刻之後,鬼厲身上青色的光環又一次亮了起來,照亮了周圍地方,只是前方那片黑暗,光亮卻似乎還是照不進去。

只聽那人影忽然道:“好神通!”這聲音聽來柔和悅耳,雖只是淡淡而言,但不知怎麼,聽在耳中,卻有種令人心動的異樣感覺。

鬼厲在淡淡青光之下,注視着那片黑暗,臉色平靜,語氣也平和,根本不似剛剛與面前此人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鬥法模樣,道:“過獎了。”

“適才鬥法,我觀你修行,已然近乎太清境界,方今天下,除了魔主江晨,只怕再無人能言勝你。”那女子冷笑了一聲,隨即帶着幾分好奇問道:“你的道行,爲什麼精進的如此之快?”

鬼厲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那團黑暗,忽地笑了笑,慢慢地道:“你忘了麼,我得魔主看重,傳授四卷天書,這點修行,又算得了什麼。”

黑暗陰影之中,忽然響起了幾聲熟悉的“吱吱”叫聲,片刻之後,一個身影竄了出來,仔細看去,灰色毛髮,尾巴長長,卻是猴子小灰。只見它咧嘴笑着,抓了抓腦袋,在地上蹦跳了兩下,回到了鬼厲身邊,又竄上了他的肩頭,這才坐了下來,尾巴在身後還一直晃呀晃的。

這時,卻聞黑暗中的那個女子嘆息道:“的確算不上什麼,僅憑現在的你,根本阻止不了魔主江晨,有時候我真的很奇怪,爲什麼他會刻意培養你作爲阻止他獻祭整個世界的對手........”伴隨着話音漸落,前方的那片黑暗緩緩散了開去,在鬼厲噬魂青光的照耀下,慢慢現出了一個人影,幽光中,那女子動人豔色、柔媚入骨,赫然正是九尾天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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