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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之畔,與君長相憩,爛泥之中,與君發相纏,寸心無可表,唯有魂一縷,燃起靈犀一爐,枯骨生出曼陀羅。
444號便利店,依舊是之前的位置,江晨與趙吏相對而坐,他仰頭灌下一口美酒,笑着出聲問道:“我說趙吏,你總說地府規矩森嚴,不可侵犯,那個蘇粵的做法算不算干擾你們陰間的事物?”
“算,怎麼不算!”
趙吏滿懷感慨的應聲道:“有的時候,人的執念很可怕,比鬼神更可怕,我記得,古希臘有一個關於冥府的傳說,說是有一個音樂家叫俄耳甫斯,他的妻子被毒蛇咬死了,但他一直追到冥府,想要把他妻子找回來,蘇粵就是俄耳甫斯。”
說道此處,他微微一頓,臉上浮現出一抹挪揄的笑來:“怎麼樣,江先生,看到他們一往情深的模樣,是不是覺得很感動?”
“或許吧。”
江晨不可置否的應了一聲,看向趙吏的眼中亦滿懷笑意:“倒是你,你這個鬼差乾的可是有些不稱職啊,不過,我欣賞,因爲,我發現,就算是失去了靈魂記憶,你依然還是以前的你。”
“哈!”
回之一聲輕笑,趙吏笑着道:“如果以前的我就是這樣,那我恐怕要打消找回以前的自己的念頭了.........”
這邊,兩人說說笑笑,另一邊,夏冬青卻似乎有些不大對勁,他正無精打采的坐在櫃檯後,手託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
“冬青,趙吏,我來了!”
是王小婭,她又來了,如同牽着命運的線,將她、趙吏、夏冬青三個人,串在了同一條命運線上,彼此糾纏。
“咦,江大哥,你也在啊!”
一眼見到坐在趙吏對面的江晨,王小婭當即笑着出聲問道:“已經好幾天沒看見你了,最近在忙什麼呢?”
“沒什麼。”
江晨亦笑着應聲道:“只是把之前收服的那個虛靈處理掉,畢竟不是一般的鬼魂,所以花費了幾天時間。”
“哦。”
王小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即,她就轉過了神來,看着另一邊正在發愣的夏冬青道:“你們兩個有誰知道,冬青今天是怎麼了嗎?”
“想知道啊!”
趙吏笑着出聲問道:“那你自己過去問問他不就行了。”
王小婭嘟起小嘴抱怨道:“你覺得以冬青現在的狀況,我能從他的口中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嗎?”
趙吏老老實實的出聲應道:“我看懸!”
“看我的。”
江晨當即起身,踱步來到夏冬青所在的櫃檯之前,一開口,看似淡然的聲音,卻彷彿帶着雷霆驚動:“冬青。”
“啊?!”
如大夢初醒,夏冬青面無表情的擡起頭來,幾乎下意識地出聲問道:“江先生,你叫我,有什麼事嗎?”
“額.......”
江晨言語一滯,稍稍一怔之後,方纔接着出聲問道:“我說,夏冬青,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了,不妨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上你的忙。”話音淡然依舊,看似平凡無奇,但卻有種讓人難以抗拒的魅惑之力,穿過夏冬青的雙耳,徑直透入了夏冬青的內心深處。
“我預見了死亡。”
一陣沉默過後,夏冬青終於沉沉開口,隨之,他將自己的遭遇娓娓道出。
原來,就在今天中午,他在公交車上撞到了一個女人,在而擡頭看到那個女人的瞬間,他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副畫面,畫面中,那個女人好像被關在一個奇特的密封空間裡,她不斷的掙扎、捶打、呼喊,向他求救!
而事實上,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了,在以往的記憶之中,那些曾經向他求救過的人,最後都會因爲各種原因死去。
“死亡,提前宣告的死亡,我都能感受到它們,那些向我求救過的人,過不了多久,都會因爲各種原因死去,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爲我,他們是不是被我害死的?”
夏冬青不住拍打着自己的腦袋,臉上滿是痛苦之色,畢竟,歸根結底,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可是身上卻是揹負着常人無法理解的孤獨,因爲一雙可以看見鬼魂的眼睛,他每天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事物,甚至於,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他做朋友。
“別傻了!”
江晨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怎麼可能會是你的原因呢?你以爲你是誰?神仙嗎?還是掌控死亡的魔鬼,要是你連生老病死都能控制,那你現在就不會在這裡當一個夜班服務員了。”
“動物,在遇到天災的時候會有異常的反應,這就是生物的本能,人類本來也具有這種能力,只是在追求文明的路途上,他們漸漸喪失了這種能力,但是,當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是會從他們的潛意識裡發出一種求救信號,你只是恰恰具有這種能力,可以接受到這種信號而已!”
聞言,夏冬青猛然站起身來,他像是一隻發怒的老虎,咬牙切齒,一拳一拳,用力的捶打在身前的櫃檯上,他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呢?你明白我的感受嗎?那種眼睜睜的看着別人走向死亡、卻無能爲力的感覺,那種感覺真的很煎熬,今天,就在今天,我遇到那個女孩兒就是這種情況,我明明知道她要死了,可是我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我還能怎麼辦呢,難道要我跑過去跟她說:‘喂,你要死啦,你注意點兒啊?’”
夏冬青越說越激動,整個人好似要陷入一種極度的瘋狂之中,但這一刻,無論是江晨,還是趙吏,甚至是有些懵懂的王小婭,他們雖然沒有經歷過,可是多少還是能夠體會夏冬青的心情,那種明明知道未來,卻沒有能力改變的憋屈。
“你想要幫助他們改變命運嗎?”
沉默半響,江晨忽地開口出聲:“在回答我這個問題之前,你最好想清楚,這是不是你想做的,甭管你是否做得到。”
“我.........”
夏冬青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是真的很想幫助他們,可是,”他言語一頓,語氣隨之變得低落:“我怕我做不到,甚至,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哈!”
回之一聲輕笑,江晨笑道:“那又怎麼樣,這個世界上,本沒有所謂的對與錯,救那些人,不是你的義務,不救他們,你也沒有錯,重要的,是你會不會後悔,如果你覺得你不做,你將來會後悔,那你就去做,不管是對還是錯,結果是好是壞,你只要對得起你的心,那就足夠了。”
“對得起我自己的心?”夏冬青聞言,不由得身子一怔,恍惚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可又像是都沒明白。
“江先生說的很對,你看看,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了,不管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你都不許插手,不許插嘴,可是你呢,你哪一次聽過我的話,偏偏要去逞能,要去多管閒事,知道嗎,你每次破壞我做事的時候,我真想用槍打爆你的頭。”
趙吏走上前來,笑着勸說道:“真的,很多時候,我總覺得你的能力很大,你都可以逆天!”
“呵呵!”
夏冬青回之一聲苦笑,他坐到在櫃檯後的椅子上,發了一會呆,忽地,他猛然站起了身來,看向江晨與趙吏,眼神之中,滿是堅定:“江先生,趙吏,你們有沒有辦法找到我說的那個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