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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你是不是死的有些太久了,久的連你自己都忘了自己已經死了嗎?”淡淡然的話語,語氣平淡的不帶絲毫波瀾,但聽在王二郎和那老人的耳中,卻彷彿瞬間就掀起了無邊的驚濤駭浪。
“你、你在開什麼玩笑?”老人忍不住的往後退了一步,臉上不自覺的浮現出幾分驚慌失措的駭然神色。
王二郎比他還要驚慌失措,他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江晨,帶着幾分哆嗦出聲問道:“是、是啊,知秋道長,你會不會搞錯了,老丈怎麼可能已經死了呢?他分明就活生生的站在我們的面前——”
“搞錯?”江晨瞥了他一眼,隨即口中一聲哧鼻冷笑:“你以爲我是你嗎?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什麼,但我早在入道之初,就已經開了天眼,世間妖魔妖怪,除非是極特殊的存在,否則都難以逃過我這雙眼睛。”說話間,他一雙眼睛,隱隱然透發出一抹璀璨金光,似要看破世間一切虛妄。
“老丈,你真的忘了嗎?”江晨轉過眼來,死死的盯着那老人:“若非你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會喝人血,吃人肉?”
此言一出,頓時宛若晴天霹靂,王二郎不敢置信的起身往後退了兩步,只見桌子上香噴噴的羊肉俱都變成了人肉,羊頭是人頭,羊腳是人的手腳,羊腸則是人的大腸,還有那老人到給他和江晨的茶,一眼看去,只見碗中猩紅一片,分明就是人的鮮血。
“啊!”巨大到難以想象的驚嚇,王二郎的口中忍不住的爲之爆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驚駭大吼,一時之間,他臉上的血色褪盡,簡直比鬼還難看,他不知哪裡來的勇氣,顫顫歪歪的向那老人問道:“老、老丈,你真的是鬼?”?
“我是鬼?”那老人聞言一愣,雙目之中,頓時流露出幾分震驚、幾分迷茫,緊接着,只見他周身隱隱有一道道的黑氣出現,宛若活物一般,籠罩全身,整個人亦隨之逐漸陷入到了久遠之前的回憶之中。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七年前,八年前,還是九年前,根本記不清楚了,他只記得,當時的他,還是這個村子裡的一個族老,那年夏天,三月不見下雨,地裡大旱,莊稼都枯死了,到了秋收時節,顆粒無收,村子裡的人家大都沒有多少餘糧,自然而然就鬧起了饑荒。
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不知道鬧饑荒的可怕,那時,別說是糧食,就是草根泥土,能拿來吃得,都吃了。村子裡的人爲了活命,開始逃亡,但也有一些人不願遠離家鄉故土,就在村子附近蒐羅些吃食,勉強苟延活命,而他,便是那些不願意離去的人之一。
事實上,並不是他不想離去,而是他很清楚,自己已經很老了,走出去,有很大的可能會死在路上,所以他選擇了留下,因爲他的家裡還藏有一點餘糧,他只要撐到來年春天,萬物復甦,便能夠活下去。
村子裡陸陸續續有人被餓死在家裡,爲了活命,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吃人肉,他嚇得躲在家裡,將門窗關好,不敢外出。可是,這麼一來,他便不能找吃的,家裡的那點餘糧明顯不夠了,也不知撐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可能已經到了冬天,天好冷,他又冷又餓,又不知過去多久,他就死了。
是的,他已經死了,死在了久遠之前,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忘記自己已經死了,他打開房門,走進村子裡,在村子裡來回遊蕩,餓了就殺兩腳羊吃,雖然,他也很奇怪,村子裡怎麼會有兩腳羊這麼奇怪的動物存在?不過,在生存面前,這些疑惑根本不重要,反正,他只要知道,村子附近總是會有一些兩腳羊出沒,供他宰殺食用。
現在想來,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兩腳羊,那些被他宰殺吃掉的,分明就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這些年來,他先是吃了村子裡殘留下來的人,接着又開始吃那些路過的行人,他,根本就是一個吃人的餓鬼!
“我已經死了?!我是吃人的餓鬼?!”最殘酷的明悟,最可怕的真相,伴着所有的一切被揭露,隨之而來的便是最可怕的憤怒,驀然間,只見那老人身上黑氣串騰,霎時之間,形貌大變。
騰騰黑氣之中,原本老朽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赫然是一個足有一丈高下的大頭餓鬼,口中一聲咆哮,頓時鬼氣翻涌,原本簡陋的茅屋房間,在黑氣蔓延之間,變成了一片恐怖的鬼域。
“啊——啊——”
驚見此生前所未見之恐怖,王二郎的口中,一聲接着一聲,充滿恐懼的嘶吼,恐極而生勇,隨之,他不知哪裡生出了一股力氣,轉身就往屋外狂奔飛逃。
“吼——”
迴應他的是大頭餓鬼口中的一聲大吼,隨即,只見滿屋子的黑煙翻涌,龐大的身影眨眼之間就沿着黑煙蔓延,出現在了門口之處,手中赫然捉着一柄生滿鏽跡的菜刀!
王二郎眼見着自己就要逃出房間了,哪曾想,迎面就是餓鬼攔路,那滿是鏽跡的菜刀,讓他感到了森森的惡感。他下意識的想要停下腳步,可惜,爲了逃命他可是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此時此刻,急切之間,哪裡停的下來?
“我命休矣!”口中忍不住的發出一聲哀嚎,王二郎忍不住閉上了雙眼,等待着死亡一刻來臨。但很快,他就又重新睜開了眼睛,因爲,他驚詫發現,自己前衝的身體突然停了下來。
一個人,一隻手,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抓住了他的腰帶,不經意間,便似有着無可計量的恐怖大力,將他生生拽停了下來。
“我說,你這小子沒事瞎嚷嚷什麼!”江晨沒好氣的將王二郎拽到了自己身後,“我都還沒有發話,你就瞎跑,不怕被餓鬼吃了啊!”
“知秋道長。”死裡逃生,此時此刻的王二郎簡直激動的想哭,說話時,語氣之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嗚咽。
江晨一聲輕笑,當即擡手虛空一握,頓時紅光乍現,赤麟劍隨之脫鞘而出,被他握在手中,麒麟血脈共鳴,人與劍合二爲一,凜冽劍意沸騰,無匹劍氣凝聚,眨眼形成一道凌厲劍光,劈空一斬而出。
大頭餓鬼見狀,口中一聲怒吼,隨即,揚手之間,生鏽菜刀裹帶着一蓬森森黑氣,半空之中,捲成一道煙柱,化作無邊餓鬼利刃,攜無盡陰風呼嘯,毫不退讓的破空迎擊而上。
只聽得“鏗鏘”一聲銳響,刀劍相交的一瞬,餓鬼利刃雖然詭異,但又怎能抵擋赤麟這等已經開始向着法寶進化的通靈神兵,火花迸濺之間,只見黑氣炸裂,劍鋒過處,生鏽菜刀直接“嘣”的一聲被劈成了兩半。
“風雷急轉,萬象定身!”
得勢不饒人,額,不對,是得勢不饒鬼,只見江晨翻手之間,再起咒訣,定身法咒出現,一道五色斑斕的異光所向,頓時將整個大頭餓鬼都籠罩在內。
“吼——”一聲怒吼,將出未出,大頭餓鬼頓時身形一定,連周身的串騰的黑氣都被生生定在了原地。
“天地法靈,逐鬼驅魔令!”
沒有半點猶豫,江晨隨之再起御火咒,一隻火鴉撲翅乍現,伴隨着口中一聲高昂長鳴,直撲那大頭餓鬼而去。只聽得“轟然”一聲大響,火鴉化作一團巨大火焰,將大頭餓鬼整個包裹在了其中,餓鬼黑氣,瞬間都做煙塵,眨眼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