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負手看雲,雲霧在微風的撥弄下,不斷變幻,轉換着一個又一個神態,好不壯觀。
良久無言,亭中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曹操說完之後,卻是再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等待着眼前之人的回覆。
在這種時刻,說的再多,也不如眼前之人的一句話。態度纔是真正最爲重要的,只要表現出自己的忠心,讓眼前之人明白自己的出發點是好意,這就足夠了。若是過於聒噪,反而容易引起不快,那纔是真正招來禍端。
“你們的意思,我明白。其中的良苦用心,也能體會。只是,身爲臣子,終究還是將手伸得太長,將心放得太寬了!”終於,鍾御還是出口打破了寂靜。
曹操聽到前半句,心裡長舒了一口氣,提着的心放了下來,可是聽到最後,卻是臉色一白。
“陛下,臣知罪!”曹操直接跪倒,雙手扶着溼潤的泥土,額頭重重地磕下,再也沒有擡起。
微微轉過頭,鍾御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曹操,這個剛剛與自己相談甚歡,本來還是一臉的唏噓感慨,充滿着雄心的人,此時卻是充滿了惶恐。
鍾御的心裡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若是換在數年之前,他對於曹操這種人物,絕不會如此對待,反而會將他奉爲上賓,言聽計從。
作爲一個從小看着三國演義長大的人,看着傳說中的人物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心裡的崇拜以及激動,就如同追星的腦殘看到自己偶像一樣。
可是到如今,經過時間的洗練,權力的侵蝕,自己的內心不知不覺之間變得如此的冷淡,自己的意志也是如此的不可動搖。行事之間充滿了冷酷與威嚴,容不得一點半點的違逆與冒犯。
“真不知,現在的我,有着這種變化,是好是壞。”鍾御心裡閃過了這麼一句話。
就在眼前這個面色黝黑,長滿濃密鬍鬚,一臉堅毅的曹操正充滿着惶恐,心裡充滿着不安迷茫的時候。
鍾御搖了搖頭,出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起來吧,你是我最爲欣賞的一個臣子,我對於你的期望,朝堂之上無人能及,乃是我的心腹,又怎麼可能真的因爲這麼一點小事,而責備於你呢?”
話雖如此說,可是曹操卻沒有當真,反而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慢慢起身,行爲舉止充滿了恭敬。
呼呼……
天邊忽然颳起了狂風,本來在山頂繚繞的雲霧,漸漸消散,天際反而出現了點點黑斑,不斷擴散,眼看着,就要籠罩着長亭。
鍾御凝目遠視,靜靜地看着這天色的變化,恍惚之間,彷彿看到了天地的運轉,滄海桑田不過轉瞬之間。
“走吧,看樣子,似乎要下大雨,再在這裡呆下去,怕是全身都要淋溼了!”鍾御輕輕說道。實際上,這長亭雖然能夠遮風避陽,可終究並不算大,來回不過一丈二,若真是大雨,再狂風的吹動下,還是能打進亭內,將人淋溼的。
曹操聞言,原本低垂的頭一擡,凝目遠望,果然,遠處烏雲涌動,以然染黑了一片天空。並且彷彿是在印證着鍾御的話,雲層之內有着絲絲電光閃現,風勢也變得大了起來,一片風雨欲來的場景。
再這麼一幅大自然的造物之下,站在泰山之巔看着這奇景,任誰都會感慨天地之偉力,不由心生折服。
若是某些有着閒情雅緻的文人墨客,謀略天下的縱橫之輩,見此奇景,說不得還會坐下來,煮一杯香茶,就着這天地之偉力,談笑間指點江山。
不過,曹操現在是沒有半點心思,他面前的鐘御,對於這些天地之威,更是沒有半點敬畏,亦是沒有任何心思。
所以,也就可惜了這好地好景,好情好物了!
腳步微動之間,鍾御已然來到了亭口,停止、佇立,曹操心裡一驚,又以爲自己犯了什麼錯,有些惶恐。
“愛卿,你們說得有道理,我想了一下,身爲一個帝王,的確應該有一個皇后,等下自己的子嗣,以安定臣民的心,也是應該!”在曹操恍惚之間,鍾御語氣一變,說出了這句話。
驚喜,難以遏制的驚喜,曹操臉上惶恐的表情迅速褪去,轉而換上了一副驚喜交加的神色。
皇帝陛下竟然答應了,竟然沒有否認自己這些臣下的提議。聽這口氣,似乎是有了納妃立後的心思。
壓在自己以及一衆同僚心裡的大石,終於落下,事情有了轉機。原本以爲難以完成,甚至根本是妄想的念頭,竟然成真,不由讓曹操有些難以置信。
“陛下,您,您真的想要……”曹操有些遲疑的問道。
“沒錯,如你所想,身爲數百萬臣民的主人,也是需要爲他們考慮一些!”曹操的話還沒說完,鍾御就直接打斷。從長亭向外看去,大地廣闊無邊,萬物一片渺小,心胸頃刻之間,彷彿胸懷一切。
“陰陽調和,兩相交濟,本就是大道至理!之前我忙於政事,疏於私情,如今有了空閒,也是時候考慮一下了!”
曹操立在一旁。
聽完鍾御的話,他有些瞭然。
男兒嘛,胸中有着豪情壯志,嚮往着廣闊的天下,疏於私情,本就是常理。更何況眼前之人,還是胸懷着整個諸天萬界,追求着長生不死。對於女色的慾望,需求低到極點,也是正常。
難怪之前一直沒有聽聞皇帝陛下近過女色,甚至對於女人稍有親近的意向都沒有。他與一衆大臣還以爲皇帝內有隱疾,心裡還焦慮不已。可如今看來,卻完全是多慮了,皇帝陛下處理完天下大事,帝國要務,如今放下心思,卻也是在尋找着享受了。
“那不知陛下,可有中意的人選?”曹操輕聲問道,有些謹慎。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身爲大御的皇帝,要做他的妃嬪,必須要出衆,身份地位就不說了,其他方面也應該卓於衆人。
“韓王膝下有一女,封號紅蓮公主,如今正值二八年華,當是佳配!”鍾御心裡並沒有什麼波動,隨口就將他沉思良久的人選說了出來。